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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安危在他力道强劲,力道爆棚的双手之上。
置身于这数寸冬光里,姜湖突然觉得她此前的认知是对的。
他救人,是件好的事情。
她已经知道了,在这之前,在听alma提及的那一刻。
虽然怼过,但她相信这个男人的能力,所以不害怕。
也许他会是个意外,在她认识的诸多人中的一个意外。
**
姜湖歧视男性,并不是因为厌恶男性。
不算是真的歧视,是一种说不清楚的感情。
认识的男人们,或早亡,如她父亲;或被重创未醒,如她哥哥;或保护不了自己,如朱古;或如陈觉非,进了监狱;或如蒋绍仪,中年丧妻。
她像颗灾星,身旁的异性善终者少,所以她并不想过多接触男性。
她不迷信,也不圣母,更不会杞人忧天,可生而为人要讲良心,她想替他们小心。
还没靠近的,离她远一点,也许安全。
蒋绍仪说她瞎扯,姜湖也觉得这扯,可她记着这茬。
因为她虽不够善良,但良知未泯。
**********
时间缓慢流逝,最终砰一声,车四轮中三轮重新落地的那刻,瞿蔺松开手臂垂在一旁,慢慢站起身,转身靠在车身上。
姜湖爬到靠近路远离河道的驾驶位那侧,开门下车。
瞿蔺就站在她身旁,剧烈喘气。
她出来,瞿蔺抬眼瞥了她一眼。
她眼里有光,是诚恳的谢意。
姜湖动唇,觉得说谢谢太轻。
瞿蔺平复了下呼吸,哑声问她:“刚才,怕吗?”
姜湖还没答,瞿蔺已经自行扯唇,他问了个多余的问题。
她没喊没叫,不像是怕。
他的手臂都置于身旁没动,姜湖扫眼过去,问他:“你……没事儿吗?”
世界是安静的,瞿蔺的呼吸和属于瞿蔺的味道都清晰可闻。
他轻摇头,说:“没事儿,上车。”
姜湖没反对。
车尾扁了些,但车旧本身伤疤已经够多,似乎也不差这一个。
上车落座后,姜湖记起一个问题,适才撞他们这车的那辆肇事车,撞了他们车后换了个方向停到了不远处。
那车没跑,也没再过来靠近他们。
瞿蔺显然看到了,但他没提,更没去追看。
***
将车停在远离路边和河道的空地,瞿蔺再度停车。
他在车前的置物盒里翻了几下,掏出一把戴套的弯刀扔给姜湖。
姜湖没有接触过这种凶器,但将它接了过来。
瞿蔺嘱咐:“这个你拿好,我下车处理件事。”
姜湖没问,想说的,他会说。
要是明日还好奇,她再慢慢从他口里往外挖。
瞿蔺见她沉默,笑了下又嘱咐:“锁好车门,有往里闯的,直接捅。”
姜湖冷静看他,眼里没有难以置信。
这个女人对事物的接受能力极强,瞿蔺明白。
仿佛还不放心,瞿蔺补充:“捅死算我的。”
姜湖:“……”
哄孩子。
讹钱。
救人。
起重机。
拔刀相向的……土匪。
姜湖觉得对他的认识又丰富了一点。
她想过一些此前没做,但日后想要去做的事情里,不包括捅人,但无奈之下也可以试上一试。
她敢。
姜湖没留人,瞿蔺走得也干脆,他话落就消失了。
****
车停的位置不远处有条长巷,远处的巷口停着适才撞他们的那辆车。
瞿蔺往黑漆的巷口那里走。
姜湖初来乍到,他做她的向导和翻译,不该连累她,可好像已经晚了。
见他靠近,从那辆黑色越野里面下来一个人。
那人先一步往巷里走,见瞿蔺近了同他调笑:“新女人?”
是纯正的阿拉伯语。
瞿蔺眸色深黑,脸上没什么表情。
对方点了根烟,烟雾飘到瞿蔺眼前,瞿蔺呵了声,说:“撞我第二次了,没完没了了?”
这些从战地跑过来的人,以抢劫混日子。
他无意间拦了一回,就像沾了些狗皮膏药一般甩不掉了。
他是外国人,目标显眼,对方缺钱了,无聊了,就来撩拨他几下。
男人没表态,仍旧执着于前面那个问题:“哪儿找到的女人?”
男人话落手置于裤裆间。
脸上表情暧昧,甚至对着瞿蔺吹了声口哨。
男人脸上的笑还没散,突然瞿蔺移步迅速靠近他,揪起他的衣领将男人压到近处的墙面上。
第9章 一更
第九章:撞车与被撞车
战争既制造让人同情的流离失所、痛失亲友的难民,也让一些渣滓在这样的大环境下暴露的更为彻底。
他们打劫同命相连的同胞,无疑会让这些同胞本已陷入混乱的生活更为雪上加霜。
瞿蔺望着被他用手臂压在墙面上的这个男人。
男人嘴里叼着的烟已经掉了,一截烟灰也洒落摔碎在男人衣服前襟上。
男人眼睛里有一闪而过的惊恐,而后是长久的无畏和讥笑,像是他笃定瞿蔺不会拿他怎么样。
瞿蔺是没有什么可说的,也没有什么特别想说的。
他能做的,也有限。
他不能怎么样,他也压根没想要怎么样。
当地抢劫打砸者不少,趁国难偷鸡摸狗的也大有人在。
这些人在犯罪,可他们会为自己的行为找无数个借口,无数的理由,且觉得自己是形势所迫,被逼为了生存求变通。
他们会责怪战乱,怪贫穷,甚至欺弱还嫌人弱……不会觉得自己有错。
右手上移扼在那人颈上,瞿蔺左手探进口袋,摸到了一把折叠刀,是比此前他给予姜湖的那把弯刀小很多的一把刀。
瞿蔺左手指弹开折叠刀,微用力,锋利的刀刃在男人腰间一划,男人腰间的皮带随即崩裂断开。
皮带一断,男人下身长裤同时下滑,半挂在他臀间。
冷风侵入下/体刺激得男人身体下意识地一哆嗦。
男人随即破口大骂,从他嘴里蹦出各种污言秽语。
瞿蔺充耳不闻,任他骂。
一分钟过去,见这骂没完没了,瞿蔺才收紧扼在男人颈上的手。
他力道一重,男人即刻安静下来。
瞿蔺望着眼前这双充满愤恨的失去平静的眼睛,冷静说:“叫的像个扩音器,舌头就这么想废?”
他说得轻飘飘的,话的语气和话里的内容极为不符。
男人闻言即刻低咒一声,紧抿唇,狠狠咬牙。
瞿蔺单手握刀,继续:“我的人,万不劳你惦记。我从哪儿找到的,她从哪儿来的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他指腹在靠近刀刃的地方蹭了下,厉声补充:“少他妈打听。”
男人望着他,表情中仍旧含有讥诮。
瞿蔺看到了,只冷呵一声,最后交代:“裤子提好。另外记句话,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以后有多远滚多远,纵然他希望息事宁人,但他的耐性也有底限。
那讥诮得还回去,瞿蔺转身离开时扬手,刀径直往他身后剁。
刀向被定位过一般,直直剁到男人脚边,在暗巷中反着银白色的光。
这光冷酷,凛冽,也无情。
***
四周安安静静的,适才路边还能见到的些许人头此刻尽数消失。
日光透过车前档打在姜湖脸上,刺目耀眼。
姜湖一直安稳坐在车里等。
隔了没多久,她便见瞿蔺长腿直迈,再度出现在她视野之内。
危机警报解除,姜湖把置于掌心的那把刀扔到座椅下面。
瞿蔺回来了,她便不再需要这个道具。
**
瞿蔺很快回到车上。
姜湖没急着问,她只在原位坐着,旁观瞿蔺的后续动作。
瞿蔺上车后手臂便立刻往后探,他从后排置物盒里摸出一沓绳索。
绳索不细,且绳的表面有一众细刺。
瞿蔺扫了眼姜湖手腕处细嫩的肌肤,又把绳子扔了回去。
这“安全带”没法给她系,这绳太糙。
坐定了,瞿蔺系好驾驶位的安全带,同时对姜湖说:“拽紧车顶扶手。”
他带来的意外已经不少,姜湖随口问:“能否预告下,这回是要做什么?”
瞿蔺嗯了声,同意解释。
他说:“没什么。大概是……做点幼稚事儿。你用双手一起拽着扶手,用点儿力,拉紧了。”
他自认的幼稚事……姜湖想象不出。
姜湖对瞿蔺的了解只是皮毛,姜湖越来越这么觉得。
还有疑惑,但姜湖还是照瞿蔺的话做了,只是也保留着她对没得到他确切答案的不满。
****
姜湖手拽紧车内饰顶扶手的那刻,瞿蔺点火、挂挡、给油、加速,车随即飞一般蹿出。
姜湖瞳孔下意识地紧缩,在她意识到这车即将撞向停在远处巷口的那辆黑色越野的时候。
她立刻看向瞿蔺,瞿蔺脸上没有犹豫。
姜湖便明白了,瞿蔺此刻的举动并非一时兴起。
姜湖没说什么,她没劝,自然也不会鼓励支持,只是攥着车顶扶手的力道更重了些。
几秒后,
“啁——”
“哧——”
“砰——砰——”几段声响前后接继。
两辆车再度撞在一起,只是前后位置完全颠倒了过来,瞿蔺的车从被撞变成了撞车。
车前杠和大灯陷进黑色越野车尾,车的后杠和车尾此前刚被这辆越野车撞过。
两车受的伤可谓是彼此彼此。
车辆猛刹车,姜湖身体惯性前倾,车停那刻她用眼角余光再度扫向瞿蔺的脸,他仍旧满脸冷静。
姜湖从他脸上没发现丝毫异动。
姜湖对瞿蔺的认识又多了一层——任性。
比她任性。
同时也坐实了她之前的另一个认识,他仇报得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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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完后瞿蔺即刻挂倒挡后撤,而后打方向朝一侧的马路开,自行驶离。
姜湖看了眼汽车后视镜,见从巷口出来一个人在黑色越野处跳脚。
姜湖没觉得爽,毕竟撞车后此刻她置身的这车更破了,安全系数更低了。
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毕竟先撩者贱,是对方冲撞他们在先。
法律准绳是社会运转的基础,激情冲动不可取,但有的人也着实需要另类的适度教育助其长大成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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瞿蔺将车开回马路时车速才平稳了下来。
姜湖此时再度侧身看他,微动唇:“……”
现在她再开始惊呼好像有点儿晚了。
短短一小时内的两撞——被撞和主动撞车,给姜湖一种活久见的感觉,她的语言系统难得的匮乏起来。
感觉到姜湖的盯视,瞿蔺问她:“受惊了?”
这会儿才问是不是也有点儿晚?
姜湖抿唇,而后启唇吐字:“你钱多的是?”
她没回答瞿蔺的问题,而是反问他。
车撞成这样,修不用钱?
他到底是穷的明显破罐子破摔,还是富的低调全无所谓?她真是不懂了。
瞿蔺从容开着前杠快掉了的车,告诉姜湖:“按程序这车下下个月报废。”
姜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