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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半夜还好过,难过的是后半夜。到了凌晨十二点左右,人多半都会昏昏欲睡,成刚也不例外。
他坐久了,便站起来在病房里踱步,一会儿看看窗外的黑暗,一会儿看看父亲。他是多么希望父亲突然睁开眼来跟他说话啊!
前半夜,医生来换过一次点滴,再没有别人来,这后半夜,大概也只有成刚一个人了。
成刚心想:过了十二点,离天亮不会太远了。这个时候,我的女人们应该都在被窝里做春梦吧,不知道会不会梦见我。
正在胡思乱想之际,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男人端着盖有白布的托盘进来。这人穿一身白长袍,戴着白帽子,戴着大口罩,只露两只眼睛,看样子是个医生。
值得注意的是,这人的个头很高。成刚的个头已经不低了,而他竟比成刚还高一个头。不但高,还颇为壮实,称得上虎背熊腰。那白袍穿在身上,绷得紧紧的,迈步都有点困难。
成刚多看了他几眼,问:“你是谁?”
那男人将托盘放在桌上,回答道:“我是医生。”
成刚追问:“你来干嘛?”
医生说:“我是来换点滴的。”
成刚觉得奇怪,说道:“不是已经换过了吗?”
医生哦了一声,说道:“量不够,需要加量。”边说着,他边向病床走去。
成刚心中狐疑,跟了上去,问:“我怎么从来没有见过你?”
医生说道:“我是值夜医生。”他来到成子英跟前,慢慢坐了下来,而成刚就站在他身边,看着他换点滴。
第三章 病房惊变
成刚注视着他。只见医生举起手,像要伸向点滴瓶,却又停住说道:“你去把那个拖盘端来。”
成刚冷笑几声,说道:“这不是我该做的事,你还是自己端吧。我的任务是照顾我的父亲,使他能早点醒来,并且不受杀手的谋害。”
医生听了,手指一颤,突然朝成子英的鼻管抓去。
成刚早就盯着他,见状也出手扣住他的手腕向外一拉,想不到,这人的腕力非常强劲,成刚并没有拉倒他,但已将他拉得站了起来。
成刚大惊,知道此人不是等闲之辈,为了扰乱他的心神,便大叫道:“杀人了!快来人啊!”在这凌晨时分,他的声音显得格外响亮而清楚。
假医生大急,吼了一声,猛地挣开成刚的手指,双手如钩,又向成子英抓去。成刚岂能让他得逞,双臂扣住他的腰,向后一拉,再向旁一甩,打算将他甩得远远的。
可是,那个人简直像个不倒翁,虽然被成刚甩出去,落地时仍然是双脚着地,非常平稳。成刚不禁对他刮目相看。
他往成子英的病床前一站,严阵以待,盯着对方那凶光灼灼的眼睛,质问:“你是什么人?跟我父亲有什么仇?你为什么要杀他?”
假医生似乎觉得白长袍太拘束,便几把将它撕扔掉,露出一身黑衣,冷笑道:“我要杀他,他当然有必死的理由。小伙子,识相的就赶紧让开,否则连你一块杀。”他的声音粗声粗气的,非常难听。
成刚嘿嘿笑,说道:“只怕你今晚想走都难。”
黑衣人挺了挺宽阔的胸膛,说道:“那你就试试看。不是我夸口,你根本不是我对手。”
成刚不服气,说道:“光说无用。”说着话,挥动双拳,气势汹汹地冲了过去。
黑衣人确实了得,当成刚攻击他的脸部时,他并不闪避,而是出手欲扣成刚的腕。
成刚知道他力气大,不能被扣住,便中途转弯往他的腹部打去,这速度相当快,变化莫测。黑衣人反应也迅速,双臂一竖,在自己的腹前形成一道保护。
只听啪一声,成刚的拳头结结实实地击中了黑衣人,他以为这一下能将其击倒,谁知黑衣人只是退了两步,依旧不动如山。
成刚不禁一愣,心想:我这一拳要是打在一般武夫身上,都能将其击倒。这人居然没有倒,可真有两下子。
黑衣人嘿嘿笑,叫道:“小伙子,你的身手挺不错啊,我有好久没遇到像你这样的对手了。好,我们再打几十个回合,看我怎么把你大卸八块。收拾完你,再收拾你该死的老爸。”说罢,他主动出击,滑步向前。
别看他的体形跟北极熊似的,动作却灵活无比。他张着蒲扇般的大手,向成刚抓来。
成刚小心翼翼地闪躲着,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他知道此人力气大,动作快,不可力敌,只能智取,否则自己肯定吃亏。要是被这家伙给抓住,不被撕碎才怪!
他灵活地躲避着,黑衣人杀气腾腾地进攻着,有好几次都碰到了成刚的衣服,成刚觉得越来越难以招架。
这人不是空有蛮力,其攻势一招一式皆有讲究,想趁机袭击他都难。
成刚急得汗如雨下,心想:这样下去不行,迟早会被他得逞,我得想想办法。
于是,他一边快速地闪避着,一边大叫道:“快来人啊,这里杀人了,快点抓住他!”嘴里喊个不停。
黑衣人见久攻不下,再听到成刚喊叫,也急躁不已。
忽然间,他索性舍弃成刚,转身奔往成子英。
成刚大急,立刻抄起一把椅子迅猛地向他头上砸去,黑衣人躲避不及,被砸个正着。只听哗啦一声,椅子四分五裂,纷纷落地。
那人转过头,向成刚咧嘴一笑,露出参差不齐的黄牙,竟是毫发无伤。
这时门一开,好几个护士跟医生冲进来了。
其中一人说:“已经报警了,他跑不了。”
黑衣人一听,知道今天是功败垂成了,迳向着成刚扑来。成刚闪身躲过,黑衣人便冲出房门。
一个医生立即上前拦截,被他随手一挥,医生竟昏倒在地。
很快地,黑衣人消失在门口。
成刚叮嘱道:“你们看好我父亲,我去追那个凶手。”随即转身奔出病房。
黑衣人跑得不慢,但成刚更快。黑衣人跑过走廊与台阶,偶而还回头挑衅地笑。
成刚骂道:“王八蛋!你跑不了,警察围在外面。”
黑衣人哈哈狂笑,说道:“那些废物怎么会是我的对手?他们要真围在外面,我一定让他们死得很难看。”说话间,已经跑出了医院大门,然而并没有看到警察的影子。
又跑了一段后,成刚已经追上了黑衣人。黑衣人停下脚步,转过身,大口喘着气,说道:“我问你,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医生?”
成刚也停下,喘息着说:“怎么看都不像。换点滴有坐着换的吗?端托盘有不端到床前,叫病人家属帮忙的吗?重点是,你的白袍不合身,就像是大人硬套小孩的衣服。请问有这样的医生吗?”
黑衣人直跺脚,骂道:“妈的,我准备好久,还是给你识破了。你要不是成子英的儿子,我们倒是可以交个朋友。你的身手真不错,我已经很久没有这么痛快地跟人交手了。”
成刚怒问:“我父亲跟你何冤何仇,你要谋杀他?”
黑衣人嘿嘿怪笑,说道:“你父亲当然跟我有仇了,不过我不能告诉你。你总会知道的。我只能告诉你,你父亲一定活不长的。”
成刚瞪着他不语。
黑衣人又说道:“想杀他的不只我一个。再说,看你父亲那德行,就算没人杀他,他也撑不了几天。他现在跟死人有什么两样?这就叫恶有恶报!”
成刚听得怒气冲天,大骂道:“你放屁!我父亲何时作恶了?他是个正当的生意人!”
黑衣人啐了一口,说道:“他现在是一个正堂的生意人不假,可是他年轻的时候呢?都不知道做了多少坏事!出卖朋友、淫人妻女、欺行霸市、借刀杀人,数都数不清。”
成刚大骂:“你胡说八道,乱放狗屁!我怎么都不知道?你哪只眼睛看到他做坏事了?”
黑衣人瞪着成刚,说道:“你才几岁的毛头小子,这些事,你怎么会知道?我也没看到,可是我的亲人言之凿凿,那肯定错不了。你如果不信,可以去打听跟你父亲来往的人,多打听几个人,就知道我说的是真是假。”
成刚摇头:“我不信他会作恶。我的父亲不是那种人。”
黑衣人冷笑几声,说道:“事实胜于雄辩。”他的口罩都快湿透了。
成刚指着黑衣人的脸,说道:“你少来!你连脸都不敢露,说的话当然也不可见人。”
黑衣人气急攻心,说道:“露脸就露脸,那又怎样?反正我也是通缉犯。”
他正要摘去口罩,这时,远处传来警笛声,越来越近。那人向成刚一挥手,说道:“小伙子,再见了。别忘了查查你父亲的作恶史。”说罢,他转身就跑,很快就消失无踪。
成刚望着他消失在转角,没有再追。他知道追也没用,以自己的能力,就算追上了,也抓不住他。这家伙是一个强劲的对手。
此时,他头脑里开始纠缠着另一个问题:父亲真是一个恶人吗?他年轻的时候真的做过坏事吗?若照这家伙所说,父亲岂止是做几件坏事而已,简直就是横行不法。
在他的印象中,父亲绝对是一个品格端正的人。他的满腔热情尽皆投注于事业,工作非常勤奋,而且待人处事都非常富有人情味。这样一个可敬的长者,怎么会做坏事?那家伙一定在诬陷诽谤。他是父亲的仇人,当然会说父亲的坏话,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一想,他的心情便好一些了。他担心父亲,连忙转过身,以最快的速度跑回医院。
他心想:我不在那里,如果再有第二个人谋害父亲,那就糟了。
当他走进医院中庭,看到一辆警车停在那里。当他回到病房,里面已经站着好几个警察,其中就有昨天见过的那两位。
见到成刚,他们详细询问了袭击事件的情况。成刚一一细述,让他们做笔录。
由于成子英是贩毒案的重要关系人,不用成刚建议,他们便决定派人全天看守,维护他的安全。
成刚很满意,心里却还是有些别扭。毕竟警方是为了贩毒案,而父亲是作为嫌疑犯被“看守”的。
成刚也不忘打听风雨荷的行踪,得到的答覆都是:“不知道。”成刚不禁感到一种美梦破灭般的悲哀。
有了警察帮忙,成刚可以不用担心父亲的安全了。他看了看父亲,还是那么安静地躺着,并没有因为方才的骚乱而改变什么。
成刚心中的一块石头落地,便躺在旁边的看护床上睡着了。
再睁开眼睛时,已经是早晨六点多,天色大亮。没过多久,继母何玉霞便来了。
她一见到有警察守卫,非常讶异,成刚便向她解释是警察在保护父亲的安全,以免他被不相干的人骚扰。为了不让她担心,他并未将夜间的骚动告诉她。
何玉霞望着黑眼圈浓重的成刚,说道:“成刚,你回去睡吧,这里交给我。”
成刚感觉到她的关心,便说道:“没关系,我身体好,还是我守着吧。”
何玉霞说道:“不,让我来吧,下午成业也会来。这一晚你够累了。”
她望着成刚,眼中有着慈爱的光,就像看着自己的儿子一样。成刚一想到了自己死去的母亲,心中一阵酸楚。他不再坚持了,乖乖地答应回家。
临走时,何玉霞还悄声道:“成刚,你要考虑一下我跟你说过的话啊,我不是开玩笑的。”
成刚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苦笑。
何玉霞说道:“我的车在外面,你就开回去吧,也省点力。”
她的美目含情,一对耳环金光闪烁,非常好看。
成刚微笑道:“不了,我还是走回去吧。你的车太高级,我可不敢碰。”说罢,便转身离开。
走着走着,他不断回想昨夜的历险。他心想:幸好自己反应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