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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他回头,荆姝才笑; “你是不是……”
她声音很轻,荆屿没有听清,于是又折返回来,“你说什么?”
荆姝抬头,重复了一遍,“很希望我早点死掉?”
她的声音,在夜色里那么冷,那么弱,像条蛇吐着信子,让人肝胆发寒。
荆屿一激灵,脸色煞白,不由分说地抓起母亲的手臂,拉着她往回家的方向走。
荆姝挣扎着,重复地问:“你说是不是呀?我要是死了,你就没有负担了。想追小姑娘也好,想去外地也行,想唱歌玩音乐也都可以——”
“我他|妈没想过!”
荆姝抖了下,还是笑,“真的假的?”
荆屿铁青着脸,“我只想赶紧毕业,找个稳定工作,每个月都能按时交房租,不必担心哪天回家的时候看见东西都被房东扔在路边。”
不光是东西,还有他的妈妈,浑浑噩噩地坐在乱糟糟的杂物里,眼神涣散。
——这大概是年幼的他,内心深处最可怕的阴影。
荆姝睁着与儿子七分相似的眼,许久才轻声说:“快了,你想要的生活。”
荆屿一言不发,重新拉着她往家走。
这一夜,荆姝睡得比平时都安静。
听着帘子后一点动静也没有,荆屿居然失眠了,好不容易才忍住去探一探母亲鼻息的冲动。
荆姝以为,他的愿望是她早点死,好换取自己的轻松。却不知道他内心深处最深的、未曾为人道的恐惧正是有一天母亲死了,在这世上他就真的没有了归处。
*** ***
失眠一整晚的荆屿,早早地等在鹿时安家楼下。
看见他,鹿时安立刻变作小跑,飞奔过来,仰面盯着他的黑眼圈,“……没睡好吗?”
“还好。”荆屿按了按她翘起的头发,“走吧。”
“给!早餐。”
热乎乎,软绵绵,像她的小手。
或许是鹿时安帮忙补习的缘故,荆屿几次周考的成绩节节高升,早就摆脱了垫底,就连李淼也不怎么刻意找他麻烦了,这让鹿时安成就感满满、再接再厉,每天课间、午后都不放过。
同校的学生几乎都见过他俩头靠头温书的样子,流言蜚语没断过,可真有人告状告到李淼那儿,李淼又实在拿不出批评两人的由头来——
鹿时安仍旧是稳稳的全班第一,年级前十。荆屿也从明显高中毕不了业,攀升到年级中游,而且再没听说犯什么事儿。
怎么看,这俩人在一起都挺皆大欢喜的。
所以,李淼没管。
尽管他已经收到第三封匿名信,告状说鹿时安和荆屿“早恋”。
“早什么恋,”李淼对同僚说,“那可是鹿时安!”
这话落进柴贞耳朵里,气得差点咬碎银牙——亏得她找了那么多人写匿名信,竟然连个小丫头都搞不定。
时间一晃,到了十二月底,学校开始筹备元旦联欢会。
作为参加Forever Girls一战成名的新秀,鹿时安自然不会被放过,必须要出一个节目。她倒是很认真,每天都要抽出时间来练习。
每当她抱着吉他弹唱,荆屿就坐在一边,静静地看着她。
“你唱歌那么好听,”鹿时安建议,“不如我帮你也报一个节目,好不好?”
荆屿盘膝坐在地板上,“不好。”
“为什么?”
“不想唱。”
“为什么?”
“不想唱给那些人听。”
“可我想听。”鹿时安噘嘴,“我想听你唱歌,你又不让我去酒吧。”
荆屿桃花眼里带了点笑,“你真想听?”
鹿时安抱着吉他,点头,“想!”
“行,跟我去个地方。”
“哪呀?”
荆屿站在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跟我走。”
鹿时安把手放进他的掌心,由着他把自己拉起身。
一路上,她问了好几次“我们去哪?”可荆屿都说待会儿就知道了,不肯告诉她。
两人乘公交车,一路往北开,最终车停在临江站,步行百米就是跨江大桥。
行人游客很多,江面上夕阳余晖渲开,金鳞泛泛,
鹿时安看得目不转睛,兴高采烈地东张西望,一回头看见荆屿正在人流中等自己,立马小跑步追上,“差点就找不到你了。”
荆屿低头,握住她的手,十指紧扣。
这样就不怕找不到了。
鹿时安红了脸,但是没有挣脱,两个人就手拖着手,在登桥看夜景的游客群里漫步。
暖风和煦,江面船只静静地从桥洞下游过。
偶尔有音乐声,悠悠荡荡地从鼎沸的人声传来,惹得鹿时安频频踮脚,想看清声音的来源。
这小动作惹得荆屿眼中拂过笑意,“跟我来。”
说着,他拖着鹿时安的手,拨过层层人群,径直走到桥头堡边。
人群中间,果然站着个男人,蓄了点胡须,所以看不出确切年纪,落魄不羁,但实在有把好嗓子,吉他也弹得颇熟练好听,所以放在摊位前的草帽里被人投了不少钱币。
他先看见了荆屿,正要打招呼,又看见他牵着的小姑娘,顿时一咧嘴,乘着间奏的时候冲鹿时安一笑,勾了勾手。
鹿时安愣住,问荆屿,“叫……我吗?”
荆屿神色轻快,握紧了她的手,小声说:“别怕。”就拉着她走上前,扬臂与那人一抱,互相拍了拍背。
那人解下吉他,递给他,本想把立式麦克风也放在荆屿面前,却听荆屿说:“给她。”
“唷,独行侠也有搭档了?”那人调笑。
半分钟后,鹿时安站在麦克风前,身边是抱着吉他的荆屿,面前是围观的好奇的游人。
很显然,大家对这两张新鲜面孔非常感兴趣,尤其是少年帅气,少女青涩,看起来就像偷偷从补习班里溜出来的孩子。
“唱……唱什么?”鹿时安小小声地问。
荆屿抿了点笑意,低头,拨弦。
三个音符,鹿时安就明白了。
是她天天在家练习的,打算在联欢会上演出的那曲《纸上人》,是她写的,荆屿改编的曲子之一。
默契天成。
甚至不需要言语,鹿时安就轻松地跟上了荆屿的吉他。
音响质量低劣,声音传出来难免走形,但即便如此,少女天籁般的嗓音还是很快将人气聚集起来,登桥的乘客纷纷闻声围了过来,原本只三两层的观众,到后来竟把桥头堡的路挡得水泄不通。
人群里开始有人相互打听,唱歌的小姑娘是什么来路?
“就普通学生吧?看她外套上印着呢,为民中学的学生。”
“普通学生唱这么好?我看那些小明星还不如她呢。”
“是啊……”
一曲终了,鹿时安偏过头,刚好看见荆屿也抬头对着她笑,于是眼一眯,嫣然一笑。
闪光灯掠过,她被吓了一跳,回过脸,才发现人群有许多举着手机和相机拍照的游客,顿时窘迫起来,丢下话筒就想钻进人群躲起来。
荆屿手快,一把拉住她,俯身凑在她耳畔,小声说:“还没收钱呢。”
气息落在耳廓,鹿时安的脸就更红了。
原先唱歌的男人走到话筒边,落落大方地时候:“刚唱歌弹琴的两个小朋友是勤工俭学,觉得唱得好可以给点打赏,觉得不好也没关系——”
然而没等他把客套话说完,已经开始有人往草帽里放纸币了。
于是他抬头,冲人群里的荆屿得意地一挑眉。
二十分钟后。
三人并肩,走在大桥上。
“这是SAI哥,我的吉他是他教的,去酒吧之前我就是跟他一起演出。”荆屿对鹿时安说,“他是我的老师。”
SAI噗嗤一声笑起来,“老师?不敢不敢,我他|妈连五线谱都不认识,小学没毕业,哪敢当什么老师?”
鹿时安认真地说:“可你教会了荆屿弹吉他啊,他弹得那么好——啊,你弹得也很好,唱歌也好听。”
SAI更乐了,“小姑娘嘴真甜。这么甜的小姑娘,怎么会看上阿屿这块木头?”
荆屿眉一皱,刚要开口,却被鹿时安抢了先,“他才不是木头呢!我们荆屿超级厉害的,会改曲子,还会唱歌——他唱歌比我好听。”
SAI摸了摸下巴,兴味盎然地对荆屿说:“啧,本事不错,小姑娘对你是死心塌地啊。”
鹿时安一窘,忙缩到荆屿身边,不敢跟SAI对视了。
荆屿低声说:“别逗她,她胆子小。”
“哪儿胆小了,”SAI哼唧,“唱歌的时候老道得很,我看不比你我差。阿屿,你可别小瞧了丫头。”
荆屿眉眼微弯,笑容温软,暖意就从眼神里泛了上来,“……嗯,她确实很好。”
SAI叼着牙签,一愣。
嚓,这是什么语气?臭小子,转性啦?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
三更晚上18:00
第28章 食髓知味(28)
“说起来,”SAI突然兴奋得两眼发光; “你俩要不组个团出道吧?来我这儿先唱着; 不说多吧,一天千把块总有的。”
说着; 他还得意地抖了抖手里大大小小的纸票。
荆屿笑; “她不行; 她得念书。”
鹿时安揪起鼻子,“你不也要念书吗?”
“阿屿啊,”SAI欲言又止,“……不过你要真能说服这小子好好念书,将来搞个什么音乐学院念一念; 也算是功德一件。”
鹿时安品出他话中深意来; 不由问:“荆屿,你原本没打算参加高考吗?”
面对着那双纯净清澈的眸子,荆屿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回她。
大学?他没想过。
上高中的费用已经筹得磕磕巴巴; 遇上荆姝频繁进出医院的时间段; 就连学费都是难事; 大学、何况还是音乐学院; 那样的高额费用他压根连想都不敢想。
但这些,对鹿时安来说显然从不在考虑范围。
她家境优渥,成绩优秀,父母又都是音乐领域的名人,只要她想,怕是所有学府都由她选。
很多沟壑; 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跨越的。
“钱不算事,”SAI一拍胸脯,“我多的没有,三五万还是能借你的,毕业再还我呗。”
荆屿眉头紧锁,仍然没有开口。
“我也可以啊。”鹿时安轻声说,“这些年我存了一点钱的——”
“这个话题以后再聊。”荆屿抚在她的脑后,把小脑袋往自己肩头一带,止住了她的话,“今天带你出来是放松的。”
“喔,好。”鹿时安乖乖地抿了抿嘴。
SAI看了眼手边的一对小情侣,他常年混迹街头,看人自有一套。小姑娘皮肤白皙,眼神清澈,应该家境不错,没怎么吃过苦,看人的时候目光坚定而温暖,有副好脾气,所以家教也很不错。
像这样的小女孩,怎么看,都跟荆屿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年少的爱情里没有面包,但成年人的世界却永远离不开门当户对,对此,SAI比任何人都清楚。
也正因如此,他看他们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悲悯。
三人花了快四十分钟,才过了江,在路边的烧烤摊坐下。
入夜风寒,江风裹挟着淡淡腥气迎面而来,鹿时安缩了下脖子,被荆屿看见了,立刻伸手,将她外套的拉链向上直拉到下巴,又替她把领口整了整,立好。
SAI拿着菜单回来的,刚好就看到这一幕,心里动了一下——这孩子那个眼神,多像看着深爱女子的情郎。果然是,长大了啊。
“这顿我请,”SAI大咧咧地将菜单递给鹿时安,“别跟我客气,想吃什么尽管点。”
荆屿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