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己,到头来其实还是她不免爱他,自始至终,多年如一。
恨而爱,爱而恨,终归一心都在一人身上,哪能不长情?
世人都怕鬼难缠,不知心魔更难赶。
她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梳齿掠过发丝,不觉竟想起多年以前,她与莫离亲昵过后,起身整理散乱的长发。那天,他也不知起了什么兴致,突然要为她梳头,他怕扯疼了她的发丝,动作格外轻柔,并不时的问:“痛么?”
她摇了摇头,他“啧”了一声:“哎呀,别动,又掉了几绺头发——女生真麻烦,每天梳头得多费事。”
那时她很幸福并得意着,觉得他们真是天造地设,他这样英俊而温柔的王子,就该与她这身份背景的公主在一起。然而毕竟,这不是童话,他也不是王子……他还是与她分手,然后,还会给别的女生梳头,或许也会轻柔的问对方,是不是揪痛了发丝……那时她还太小,不懂爱情,其实他也不懂。
所以他模仿电视剧里,许诺天荒地老,轻易许诺便会轻易放弃诺言。只不过女生比男生成熟,她很快就被他的许诺启蒙了。
郎雨恪尽职守的打电话汇报,他们上了列车,几小时后,又下了车,连出了安检、上了出租车,都要打个电话汇报。郎叔本着当爹的耐心接听电话,璐璐在一旁听说他们上了出租车时,踌躇了一下,示意郎叔,她要与莫离通话。
然而拿过来电话,她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兀自一笑,把电话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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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咋啦?”郎雨发现莫离一句话都没说便挂断了。
“她什么都没说。”莫离把手机还给了郎雨,随后不再多言,扭头看着车窗外的街道——并不像想象中的受灾模样,但老城区毕竟房子老化,有的店铺已经没有了玻璃,想必是震碎了。
车停到了目的地,郎雨一下车就看见了不远处的超市,咧嘴一笑:“嘿,瞧见没,霍宁超市!没大事儿,正安玻璃呢。”他一口气说完这些话,扭头一看,发现莫离并没下车,而是低着头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又咋啦?”他敲了敲车窗,然后给他打开了门,“下车啊,好容易来了,你就坐这儿看呐?”
莫离抬眼,眼眶是红的。
“不。”他说,下了车,好似突然眩晕或突然瘫软一样,他迅速的扶住了旁边的电线杆,手颤颤巍巍的,抖得厉害,连指尖都变得冰冷。
霍宁超市,这四个字,他都不忍再看第二眼。家人离开了伤心之地,却并未选择遗忘,他的名字成了这样醒目的印记,心痛有史以来第一次强烈的袭击了他——他无数次的想象过家人的痛苦,想象过家人的绝望——可他没有想过,他的家人会这样纪念他。
郎雨体察人心,但一向脑子又不太灵光,见莫离迟迟扶着电线杆不动弹,还以为他有所顾虑,便道:“哎呀,你不是整容了吗,没事儿——诺,再把眼镜戴好——你爹妈越发认不出来,怕啥。”
他若沉默还好,这一说话,倒更是激起莫离心中千层浪,痛苦之中,又平添了诸多委屈甚至是愤恨。
然而,好歹,他把这些情绪压住了。
足足又调整了五分钟,他方才勉强牵起一丝微笑:“走吧。”
霍父正和师傅齐心协力安玻璃,霍母和弟弟霍亮忙着收拾屋里。
“叔叔阿姨好!”郎雨上前一步,一嗓子把这家人吓一跳,扭头打量着二位陌生的来客,他礼貌的微笑,低沉着声音,难得正儿八经了一回,“我们俩,是霍宁的同学。我叫郎雨,他叫莫离,是高中的同学。”
“哦……”霍家人都停下手里的活,齐刷刷的看着他们,霍母的眼睛紧紧盯着莫离,半晌,才笑了笑,“小宁的同学啊……你们这是……”
“我们在电视上看到新闻,这不赶紧行动,来看看。”这台词本该是莫离的,只不过他好似已不会说话了,郎雨只好替他说,“我们兄弟一场,这天灾人祸的,咋也得过来看看,他也好放心呐。”
霍宁以前是个叛逆少年,交什么朋友家人也不太了解,只觉得管也管不住儿子,倒没想过,那傻小子竟真的交过挚友,还能想着他们这一家人。
霍家人一时百感交集,也不好让客人在外,忙把他们请进了屋里。
还算宽敞的店面,前面做生意,后面住人。住家也算宽敞,一室一厅,平日里夫妇俩便在厅里起居,霍亮在卧室学习——家具还是当年搬来的老家具,都是霍家祖上手工做的,可见是舍不得扔或没钱置办新的——眼看着那熟悉的家具衬着陌生的家,莫离的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他这时才终于完全调整好情绪,自觉声音可能不会颤抖或变调了,才开口道:“店里,都还好么?”
霍母闻声扭头,又是短暂的打量了他一下,笑了笑:“还好,就是碎了几瓶罐头,没事。”
莫离笑了:“那就好,有惊无险。”
这边说罢,那边郎雨和霍父正在拉拉扯扯,先是拒收他们带来的礼物,随即又要做东请客。最终,客人拗不过主家,霍家热情的请他们到饭馆吃了一顿。
席间,淳朴的霍父不断解释,本该请两个孩子吃更好的,然而那家馆子也受灾了,只有这家的粗茶淡饭,着实款待不周。
莫离却已不知到底吃了什么,只魂游天外似的敷衍着,眼睛则紧紧盯着四年未见的至亲。
看过父母的风霜,再看弟弟的成长——他一刻都不愿移开目光,也不敢漏过他们的只言片语——因为他太了解囚禁的苦,他知道,再回那个没有时间和空间的牢笼里,或早或晚,他又会模糊了他们的脸庞、遗忘了他们的声音。
饭后,二人自告奋勇,帮忙继续整理超市。
郎雨有膀子力气,和霍父在超市里忙活,莫离则帮着霍母打理住家。似而无意的,他进了弟弟的卧室,狭小的空间,满满当当都是书——霍亮正弯腰把昨晚没收拾好的书都摞起来,见他来了,抿嘴笑了一下,又低头忙活着——莫离走近了些,方才看清,弟弟手里收拾的,正是他当年看过的书。
怪不得这屋里书多,除去霍亮自己的,还有莫离当年的“遗物”。
“你哥哥的……”他蹲□,拿起一本漫画书,不觉就笑了,恍然想起当年和弟弟看漫画的情景,“我还记得,他总说……弟弟没看完,这书就不能外借……奉若珍宝,还很霸道,别人借一节课都不行。”
他边说边把书递过去,不经意,两只手碰在了一起。
电光火石间,二人都不免心惊肉跳。这是一种极难言的触、感,不可言传,唯有曾朝夕生活过的人,方能体会——而恰是这触感,仿佛就把多年中断的血脉,无形的连通了——血浓于水,藕断丝连,想必便是这个道理。
“嗯……”霍亮缩回手,低下头,半晌,才闷闷的道了句,“你是我哥的朋友,我怎么没见过你?”
“你哥朋友很多啊,”莫离应道,把弟弟的一切细微动作尽收眼底,真想像过去一样,用拳头捶一下他的脑瓜,然而他只把另一本书递过去,“我听过你的名字很多次,你在他的朋友圈里很出名,他常把你挂嘴边的。”
霍亮抬眼看着他,张开嘴又闭上,随后又张开,说:“谢谢你。”
“嗯?”
“我——”霍亮只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叹了口气,把书归拢整齐,转而收拾写字台上的复习资料,又道,“我以为他走后,就没人再惦记他……他们都开始说他的坏话,甚至笑话他……没想到还有你们,记着他的好。”
莫离怔住了,遥想那些面目模糊的狐朋狗友,大致能猜出他们会说什么,时过境迁,倒也并不在意了。只是从霍亮的话里,他听出了一丝未言的心酸,想来自己这一“死”,该留下多少闲言碎语,供家人吃苦消受?
“其实,我也讨厌他,”霍亮继续道,仿佛话匣子打开了,便关不住,“有个女生,她常到我家玩的——他把她抢走了,很快又分手了——然后他们形同陌路,她和我也成了陌生人。”
往事如烟,但他记得那一缕尘埃。那时他欺负弟弟岁数小,肆意抢走了那个小班花,弟弟果真也是稚嫩,只是独自消沉了一阵子,却并没找哥哥的麻烦。
想到此,莫离无言以对,也无颜以对,只苦笑了一句:“你哥他什么都好,就是太不懂事,色字一刀,他那时难免幼稚,没能看透。”
“但他们诋毁他的时候,我还是替他打了一架,”霍亮话锋一转,笑了笑,抬手点了点额角一条明显的疤,“后来我们就搬了过来,但……”
他后半句话被郎雨打断了:“喂,该走了。”
听得这一句,莫离的身子猝然一紧,猛地回过头来,看着卧室之外,郎雨那高高大大的身子,好似都在低矮的顶棚中伸展不开。看到他,便想起廖家,便想起自己这一行,匆匆又匆匆——他沉浸在弟弟的叙述里,沉浸在对这个家庭四年生活的故事里,沉浸在这无声无息的故人氛围里——竟真的忘记,自己还是要回去的。
回到他赎罪的地方,回到他的牢笼,回到不见天日的压抑中。
霍父和霍母也站在门口,与郎雨一样向屋内张望,似是好奇这两个年轻人为何待了这么久。莫离从屋中走出,与生身父母擦肩而过,刹那间,他胸口迸发着一股强烈的冲动,真想跪在他们跟前,原谅。他这些年被迫下跪多少次,却只为那些无关痛痒的仇人。
真正该下跪,该赔罪,该赎罪的,是这对被他惹了多少麻烦、留下多少痛苦的双亲!
多么想把一切都说出来,多么想对着他们大哭一场,告诉他们,这些年他受了多少委屈和折磨……尤其多么想,像个孩子一样,扑进母亲的怀里!告诉她,他就是那个不孝的、让她落泪的霍宁!
然而,郎雨的枪就在腰间。莫离知道,不论郎雨与他多么亲密和、谐,只要他稍有差池,子弹仍会无情的打向他的至亲。
擦身而过,却不得相认!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别时艰难,只恐死生不复相见。
“叔叔,阿姨,”莫离开了口,分明饮泣血,仍要含着笑,“我们走了,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常来玩儿啊。”霍父道。
“一定一定,”郎雨笑着应道,“别送啦,起风了,可别着凉。”
他边说着,另一只手边推着莫离,似是无形的监督他快走。
然而莫离却驻足了。
回过头,看着超市门口的一家人,终于不忍,节外生枝般的,竟转身又返了回去。郎雨便也跟着他返回,只是即迅速的,在旁人完全没看出端倪的情况下,枪口已抵在了囚徒的身上。
莫离适时驻足,站在弟弟面前,眼中噙着笑,再次打量这小子,约莫与他一般高了。弟弟与他当年很像,只是带着稚气与青涩,不过再过几年,可能就会成熟起来——而自然,他恐怕无缘再见了——午后斜阳,洒在霍宁超市的牌子上,归人成了过客。
“霍亮,”他开口,沉静的声音,蕴藏着看不见的痛楚,似是叮嘱,似是希冀,“好好复习,你们霍家的希望,就全在你身上了——替你哥,完成他未完的心愿,考个好大学,照顾好叔叔阿姨。”
作者有话要说:心若在,无可挡,男主是坚强的。
☆、暗留
返程车上,郎雨专心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