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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紧的是风情。
“麻烦了。”裴瑾喃喃。
晏岚不解其意:“什么?”
裴瑾没有答话,他的视线落到那份计划书上,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
裴瑾从晏岚那里听得孔倩倩的事后并没有声张,而是先叫人彻彻底底把封逸查了个底朝天,觉得自己很像恶岳父刁难穷女婿。
可即便如此,他还是那么做了,调查结果是确有其事,孔倩倩现在就住在封逸名下的一栋别墅里。
他向鱼丽说明了这件事。
她的关注点有点跑偏:“现在你们都喜欢这种类型的女人吗?她哪里好看了?你那个女朋友的呢,给我看看。”看了晏岚的照片,她更不解了,“你也喜欢这样的?”
“审美在变化,我接受得挺好的。”对于裴瑾而言,从前看的都是标准的古典仕女,樱桃樊素口,杨柳小蛮腰,现在换换口味也实属正常。
鱼丽放下笔,紧紧盯着他:“那我现在……算是难看了吗?”
裴瑾答得很快:“当然不。”
鱼丽颜色极好,是诗文中所说的“螓首蛾眉,梨颊微涡”,但是她毕竟是贫家女,换言之,家里穷,营养跟不上,论起发育程度,和小家碧玉都比不上,别说营养均衡的现代人了,没得比。
裴瑾礼貌性地扫了一眼她的胸口……唔,可能是因为春衫还不够薄吧,反正、大概、可能、也许……要靠手感了。
“往好处想,以前你算大龄女青年,现在算是青春少女,也是赚了。”
鱼丽十七岁成亲,那时已经算是很晚了,要不是因为她弟弟着实年幼,她也不会蹉跎到那个年岁,可放到现在,还未成年呢。
然而,这也没能让她高兴起来:“六百多岁了,长得年轻有什么用,我老了。”
“没关系,我比你年长。”裴瑾见哄不过来,只能使出杀手锏,“封家三小姐下周生日,你要是做好准备了的话,就和我一起去吧。”
鱼丽顿时把刚才的一切都抛到了脑后:“那么快?”
“你放宽心,我给你安排的身份是十八岁,正好成年可以恋爱,可距离合法结婚还有两年。”裴瑾道,“你再想快也快不到哪里去。”
鱼丽咬了咬嘴唇,提笔写了几道题,又放下,清了清嗓子:“谢谢。”
“你要谢我的地方还多着呢。”裴瑾转了转笔,笑盈盈道,“你想穿什么去?”
鱼丽闷闷道:“我不知道。”
“过来。”裴瑾对她招手。
鱼丽放下笔走到沙发上坐下:“干嘛?”
“站起来,我给你量一下。”裴瑾也跟着站起来,板着她的肩膀,叫她背过身去,然后将她满肩的秀发往前拨过去,伸手虚虚量她肩宽,削肩曾是从前对美女的标准之一,只要站在那里,便觉得楚楚可怜,可到今天却被视为缺陷。
裴瑾心里约莫有了数,又看腰,上衣宽大,他拿不准,便说:“我碰你一下。”
鱼丽还不解,“噢”了一声。
裴瑾揽住了她的腰,一手就能将她腰肢握住,鱼丽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幸亏他很快就松开了,若无其事地调笑说:“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
鱼丽也竭力忽视刚才的不适:“……现在开始流行杨妃那样的了吗?”
“那倒没有。”裴瑾将刚刚揽过她的手臂背到身后去,笑盈盈道,“现在的姑娘也爱瘦。”
鱼丽松了口气:“那还好,我是胖不起来了。”他们不管怎么糟蹋这具身体,总会很快恢复到原先的样子。
裴瑾点评她:“肩若削成,腰如束素,瘦不露骨,形夸骨佳,丽娘,你是很好看的。”
鱼丽口角含笑,眉眼弯弯:“真的?”
“真的。”
遥想六百多年前,他从昏迷中醒来,看见的就是这样一个丽人,要不是她荆钗布裙,周围又显然是草棚茅屋,还以为是漂到了蓬莱。
她偷偷把他藏在家里,不叫别人发现,给他煎药喂水,救他一条命。
她问他是哪里人,从何处来,为什么会落到海里,家里还有些什么人。
他便答说,自己是姑苏人士,三保太监奉圣人之命通使西洋,他亦在船队之中,可不幸发生冲突,他所在的船被击沉,他为她所救,侥幸不死,家中寡母已仙逝,尚有妻室,未有子嗣。
她听完,什么也没有说,那时,他以为她不过是疑心自己的来历,故细细盘问,现在想想,应该是知道自己年纪已长,再不嫁人就说不过去了,然而这般美貌,又不甘心嫁一个五大三粗的莽夫,一心想找一个识文断字怜香惜玉的,可要真是有了功名的人,怎么看得上她这样一个渔家贫女?
又不肯给人做小,一拖再拖,避无可避,便想自己找一门亲事。
六百多年前,他已有妻室,她订了亲又守寡;六百多年后,他结了新欢,她亦是心有所属。
情深缘浅,莫过于此。
第19章 戏法
鱼丽虽然已经不提要回深山老林里的事,可依旧十分抗拒出门,裴瑾出于义气,只好自己出面去给她挑选衣服。
然而,各大品牌虽然有高定,可露腿露肩膀这样的款式恐怕鱼丽别扭,而且也不衬她那样的身材,思来想去,裴瑾便找了一位老裁缝来给她做旗袍。
鱼丽选了香云纱,她从前穿惯了这种料子,老裁缝见了,委婉地说:“料子好是好的。”
她听得懂这未尽之意,转头看裴瑾,他正坐在沙发上一边喝茶一边用笔记本看报告,撞上鱼丽的目光便笑:“问我?”
她点头。
裴瑾便道:“香云纱不是不好,但要我说的话,用乔其纱做一身,里面再着一件衬裙。”
老裁缝踟蹰片刻,笑着说:“倒是挺别致的,当年上海滩流行过这样的穿法,有个出了名的女先生穿得最登样。”
鱼丽便点头同意了。
老裁缝一走,她就叫裴瑾:“书生,什么时候我回去一趟,把钱给你吧。”
“你和我谈钱?丽娘,你这样我真要生气了。”裴瑾佯怒,“我的命是你可以用钱摆平的吗?”
鱼丽转着笔,托腮道:“我救你一命,你还我一命,我们早就扯平了,我住你的吃你的,怎么好不付钱?”
裴瑾也好奇:“你有钱吗?”
“有,肖臣的家产都留给我了,我以前也攒下来一点。”鱼丽说,“不过很多都不值钱了吧,人老珠黄,其他东西也差不多。”
“噢,不要。”裴瑾重新把注意力放回了电脑上,“你自己留着作纪念吧,钱对我来说没什么意义。”
鱼丽叹了口气。
裴瑾抬起头来,看了她好一会儿,说道:“那你考个状元回来吧,毕竟你现在算是我表妹,光耀门楣也好。”
鱼丽没有信心:“这个啊……”
“做不到就算了,我是读书人,最看重的就是这些。”裴瑾悠悠道,“钱算什么,一股铜臭味,一门两进士才是荣耀。”
“人家寒窗苦读十八年,”鱼丽抿了抿唇,“你也太为难我了。”
裴瑾答得很是轻快:“不要紧,什么时候考上都行,十八年后我给你换个身份考,这总公平了吧?”
鱼丽眼看没了借口,只能硬着头皮说:“没有别的办法了?”
裴瑾道:“一般报恩怎么报?有意的,以身相许,无意的,来世结草衔环犬马之劳,你又没有来世,怎么,想嫁我,那倒是没有问题的,你给我做十八姨太吧。”
“滚!”
“所以,还是好好学习,天天向上。”裴瑾瞥她一眼,“晚上电视少看两集。”
鱼丽在草稿纸上划拉两下,抱怨道:“天天算题,算得头都痛了。”
“唔,好吧,那今天不算题了。”裴瑾想了想,有了主意,“我给你弄点好玩的吧。”
鱼丽怏怏不乐:“怎么,给我一张世界地图,要我知道地球是圆的?”关于世界观的冲击,她在民国时期已经有过一次了。
什么,地球是圆的?什么,还有不靠人力畜力可以自己动的车?什么,可以不点烛火用电灯,还可以隔了好远通话?
她当初可没少闹笑话,好在整个社会都在被冲击,思想受到震荡,五十步没必要笑百步。
“变个戏法给你看。”裴瑾合上笔记本,“我需要一点时间准备,你先把今天的数学题做了。”
鱼丽将信将疑:“什么戏法?别拿油里捞铜钱这种把戏骗我,我也不是没有走过江湖。”
“是是是,绝对不敢。”裴瑾对她神秘地眨了眨眼。
下午,裴瑾把她叫到室外一个通风的高处,地上放着一些白色的粉末,鱼丽探头看了一眼,大为失望:“就这个?”
“就这个。”裴瑾点燃了它,然后拉着她后退。
鱼丽好奇地看着,只见火焰燃烧处,有无数条黄色的蛇从无穷无尽地爬出来,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往裴瑾身后躲了躲,声音发颤:“这是什么东西?”
那些蛇四面八方都有,她像是掉进了蛇窟里,有一条蛇还蔓延到了她的脚边。
“好玩吗?”裴瑾笑盈盈道,“这个戏法叫法老之蛇,就好像能从地底召唤出万蛇来一样,是不是很贴切?”
鱼丽踢了一脚:“假的?”
“当然是假的,不过这个烟有毒,我们走远一点。”裴瑾拉着她站远了些,让她能完完整整看完这个膨胀反应。
末了,问她:“想学吗?”
鱼丽点了点头。
裴瑾微笑:“那我们开始学化学和物理吧。”
鱼丽:“……”不祥的预感。
“如果你学得好的话,我就送你一个礼物。”裴瑾说,“你见过黄金雨吗?”
“可以像黄金一样落下来的雨?”鱼丽问。
他点点头:“学得好的话就送给你。”
“当真?”
“君子一诺,岂有食言之理。”
于是,鱼丽的功课里又添了两门,可因为不像数学那么无趣,完全是崭新的一个世界,她倒也学得起劲。
正好看完了三部僵尸剧,裴瑾就每天拉着她看纪录片,从地球的起源说起。
鱼丽一开始还看得兴致盎然,可看到那么多雄踞一时的生物那么快完全灭绝,难免触景生情,感伤自身:“裴瑾。”
“嗯?”
“我们要活多久?”她问,“我以为,我们是吃了仙药,所以长生不老,我落草为寇,想要去找海上仙山,可从来没有找到过。”
“我也是。”
不老不死,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秦始皇叫徐福去寻访海上仙山,他不止一次出海,想要寻找答案,可从没有找到过。
后来,他留洋海外,这才知道,原来根本没有仙山,大洋的彼岸是另一块大陆,生活着的并非饮风餐露的仙人。
“那我们吃的究竟是什么?”鱼丽迷惘极了,“如果世界上没有神仙,那么就没有天地同寿,是不是有一天,我们也会死?”
裴瑾道:“丽娘,我不知道。”顿了顿,又说,“但不管怎么样,我和你一起。”
鱼丽托着腮,长长叹了口气:“幸好还有你和我一起那么倒霉,我这么说是不是有点自私?但我还是很庆幸当初坚持和你分着吃了。”
“嗯,是很自私。”裴瑾笑了,“不过,我也是。”
自从与她重逢后,他觉得生命又多了很多趣味,他们身边的人都会离开,晏岚于他,肖臣于她,都是转瞬便会凋零的樱花。
他们都很清楚这一点,因为他们容易消逝,所以免不了驻足欣赏,可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