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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那三个字故意拖得老长,掩不住一丝讥讽,闵永吉的笑容顿时显得有些虚弱。
走出门来,关海波止不住想,人最不应该干的事情就是回头看。
当着人面,回头看到的尽是眼前的繁花似锦,春风得意,不由不让人羡慕;然而,背着人,单单面对自己的时候,回头看到的却全是现在的不如意,悔与怨也油然而生。
“关总,你找我?”门口传来方好怯生生的声音。
自从捅破了那层窗户纸,她对自己就一直是这样一副老鼠见了猫的声气。
关海波从思绪中挣扎出来,抬头瞟了她一眼,然后愣住。
方好走过去,把怀里的一摞文件一一递到他桌上,自动自觉的开始汇报流水帐,“这是几份文案初稿,还有你要我准备的投标材料也好了,这些是合同复印件……”
下巴蓦地被他用手指轻轻捏住,那种似曾相识的又酥又麻的感觉顿时又从心底蔓延上来,她有些羞窘,不知所措的瞥了他一眼,又飞快的垂下眼帘,密而长的睫毛不安的扑闪着,仿佛非得晕头转向,开始绝望的蜜蜂。
这些天来,虽然他常常会出其不意的亲吻她,简直防不胜防,但在谈公事的时候还是很正经的,也没在办公室里逾矩过——除了那惊心动魄的第一次。
他把她的脸扳过来,正对着自己,玩味的欣赏。她想往边上闪过一些,却反而被他钳制得抵在桌沿上,整个人向后仰着,不上不下。
他逼得很近,她不看他都不行,只觉得难堪不已,心里直怨春晓,都是她惹得祸,这下好了,老板肯定以为她是在他面前卖弄了,他眼神里的意思分明写着:“女为悦己者容。”
唉,没办法,误会就误会吧,他对她误会得还少吗?
只是这样暧昧的四目相对,紧密贴近实在太让人窒闷了,连周围的空气的热度都在渐次上升。
关海波终于慢吞吞的开了口,“你以为,往脸上抹一层油彩,我就不敢亲你了?”
啊?!什么意思?方好在此懵住!为什么她的思路总是跟老板的拧着来的?
下一秒,他已经俯下头,果决地摄取了攥取了她涂得亮晶晶的唇瓣,毫无顾忌的辗转吸吮!
他从来不惮于迎战任何形式的挑衅!
方好被吻得昏天黑地,她在意识尚且清醒之际发出无声的哀叹:窦娥是怎么死的?
冤死的!
第三十四章
周末,关海波因为要谈一个客户去了深圳。
盛嘉的生意越做越大,几个老将明显开始玩不转,招聘的工作已经在交猎头公司着手进行,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关海波不得不亲自上阵,跑外联,好在他本来就是做这个起的家,重操旧业也是得心应手。
方好轻松之余,竟然感到了一丝落寞,做起事来也是没精打采的,常常会对着桌上的话机发呆,蓦地惊觉,自己居然是在企盼老板的来电,顿时暗暗心惊,难道,她这么快就已经陷进去了?
虽然方好平时乐呵呵的,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可在一些关键问题上,她是极其顶真的,比如,老板为什么会舍弃他的优秀女友,转而看上她?
她想破了脑袋也没整明白。
有一回两人一起出去吃饭,面对面坐着等着上菜,方好踌躇再三,忍不住想开口问他,问题已经到了嘴边,被他炯炯有神的目光一凝视,就又吞了回去。
羞涩是一回事,然而,她忽然发现,老板从来就没说过喜欢她!
他送了她一束花,吻过她数回,可是,他从来没对她有过明确的表白,他开始得那么自然,那么理所当然,方好却更加觉得恍惚而不真实。
下班时间早就过了,方好还痴痴的咬着笔头胡思乱想,越想头越乱,她不得不沮丧的承认,自己在他面前,有些自卑。
手机响起来时,她直觉以为是关海波,心跳连连加速几拍,抓在掌心一瞧,判断错误,竟然是母亲大人!
方好顿时头疼不已,“妈,你怎么招呼也不打就跑来了?”
李玉珍正忙着上的士,匆匆道:“我是你妈,来看看你还要事先递申请不成?赶紧回来!”
方好撇撇嘴,偃旗息鼓,老太太教语文的出身,又当了近十年的教导主任,一直很彪悍。
她赶到家时,妈妈还没到,方好站在客厅中央,拿母亲的眼光审视了一下四周,正待掳胳膊清理一番,门铃旋即悦耳的响了几声。
得,临时抱佛脚的机会也错过了。
开了门,老太太的洪亮嗓门如期而至。
李玉珍其实并不老,方好那一身白皙娇嫩的肌肤就是从她那里遗传来的,只是她天生性格直爽,很容易让人忽视她的性别,而纯粹将她当成领导来景仰。
“哎呀,好好,快帮忙搭把手。”妈妈的手里拎着满满两塑料袋吃的,不用问,她也知道,铁定是爸爸准备的。
她一直觉得爸爸比妈妈疼她,妈妈多年来成天跟半大的孩子混着,养成了一种“我看你瞒得过我什么”的精锐部队的眼神,方好打小就有点怵她。后来因为闵永吉的事儿,妈妈对她一下子和气了不少,但方好总觉得跟她不如跟爸爸来得亲。
“瞧瞧这天热得,还让不让人过了。呦,你这屋子怎么这么乱啊?你平常收拾不收拾?我不是一直跟你说,女孩子最重要是整洁,你看你——”
方好认命的看着她妈从这个房间转到那个房间,对所有的物品的现存状态评头品足,她决定放弃歉疚心理,往沙发里一坐,对妈妈的埋怨置若罔闻,埋头检点爸爸的爱心。
当初她选择来S市,妈妈是坚决不同意的,家里明明已经帮她谋好了工作,她偏偏不要,跑去陌生的城市瞎闯,最后还是爸爸站出来替她说了几句:“现在的孩子个个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什么都给安排好了,跟个木头人有什么分别?难得她这么有志气,愿意独立,就让她去闯闯嘛!”
其实对方好的意气用事,谁不是心知肚明?!在那样的情绪和心境之下,爸爸深知,不能逼得太紧,要给她一个适当宣泄的窗口。
李玉珍的牢骚终止在了卫生间,方好蓦地发觉耳根清净,她踮着脚尖挪步过去,稀奇的朝里面打量,旋即闭上了眼睛。
卫生间里,妈妈在帮她擦浴缸,又顺手牵羊的吧墩布,软脚踏往水桶里投,哗哗的放水。
温暖和心烦同时侵略着方好,家长就是这样,不分青红皂白的把他们的关怀塞给你,也不管你要不要,连多年奋战在教育工作岗位的妈妈也不例外。
方好刚在S市稳定下来,妈妈第一次来看她,在那栋破破嗦嗦的大楼里,方好瘦得象褪掉了几层皮,到底是自己的女儿,在家里十指不沾阳春水,妈妈怎么可能不心疼!唠叨归唠叨,当下二话不说,就帮她吧积攒了几天的衣服全给洗了。如果不是她死命拦着,妈妈非给她请个钟点工不可。幸亏那天关海波不在,否则方好估计能被他活活羞辱死!
之后,方好总是很自然的吧当天的衣服都当天洗掉,绝不留过夜,但仍不放心,为了避免妈妈再度热心的杀过来当保姆,方好不得不加强回家的频率,定期向父母汇报近况,附带着给铁道部门作了不少贡献。
李玉珍三下五除二的吧浴缸擦了一遍,直起腰来,一回身,看到方好鼓着腮帮子无奈的瞪着自己。
“妈,你这么大老远的跑过来,不会就为了给我打扫卫生吧?”
李玉珍斜了她一眼,“你这孩子,会说话么?我刚一放假就跑来看你,你还不领情!”
方好这才想到已经进了七月了,学校正方暑假呢。她立刻殷勤的搬来了两张小凳进去,跟母亲一人一张,面对面坐着,又伸手去水桶里捞拖把,准备帮着绞干。
李玉珍拿着满是肥皂泡沫的手推开她,“你别沾手了,好好坐着陪我说说话就挺好。”
方好便没再坚持,洗了洗手,重新坐下来,撑着脸,看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捣持。
妈妈一向很能干,在家里就闲不住,角角落落都被收拾得纤尘不染,都说“勤劳妈妈,懒女儿”方好觉得冤,因为她根本没机会锻炼。
“本来要晚两天才过来,正好永吉派车去接闽奶奶过来住几天,我就跟着一块儿来了。”
方好无动于衷的听着,也不吭声。
之前她听妈妈提过,闵永吉一直想吧奶奶接来S市一起住,但老人家恋旧宅,怎么劝也不肯。
“我们其实上午就道了,在永吉那里吃了顿饭,又坐了会儿。他坚持要送我过来,被我回绝了,永吉这孩子,跟从前真是一点都没有变。”
方好最听不得妈妈夸闵永吉,当下脸拉得有点长,李玉珍看在眼里,不觉嗔道:“你呀,就是这点孩子气,都这么长时间了,还瞎较真,没得让人笑话。”
方好手指拨弄着衣服上的扣子,半天才问了一句,“闽奶奶身体还好吧?”
不管跟闵永吉怎么样,他奶奶对方好那是没话说的,她哭得要死要活的那一阵,闽奶奶还特意找人打了电话过去,把向来当心头肉的孙子狠狠骂了一顿。
“好着呢,七十几岁的人,走路比年轻人还带劲儿。唉,就是老叨叨抱不上重孙子。”
方好怔了一下,闵永吉结婚也有几年了,的确没什么音讯,方好的面前不觉得浮起林娜那张苍白的脸来,她咬着唇,终于问:“妈,你说那个林娜……是不是有什么问题啊?”
李玉珍正自悔失言,要紧堵她一句,“胡说什么,人家好好的,能有什么问题。”
方好翻了翻眼睛,也懒得追根问底。
李玉珍手上用劲的搓着,天热,额上很快就有点汗淌下来,方好看着她眼角很深的鱼尾纹,还有耳朵边微微泛灰的鬓发,没由来的感到心疼,不觉探手过去替她捋了一捋。
李玉珍瞟了一眼如花似玉的女儿,也有些感叹,“妈妈是不是老了?”
方好立刻笑嘻嘻道:“哪里呀,妈妈年轻着呢!你跟爸爸一起出去,是不是经常被人误会是父女啊?哈哈,我爸娶了你,真是捡了个大便宜。”
马屁一拍完,方好就成功的看到妈妈咧了嘴开心的直乐,“这孩子,什么时候也会贫嘴了。”
方好顿时得意起来,小时候妈妈老嫌她笨头笨脑,不像别人家的孩子那么机灵,直到爸爸用“大智若愚”来开导她才好受了些儿。
可见,人是会变的。
如此轻松的氛围下,妈妈不露声色的嗔笑着继续道:“跟男朋友学的吧?”
“呃?”方好先没在意,略一咂摸,立刻卡壳,脸上的笑也僵成了冰块,诧异的瞅着妈妈狡猾的脸色,一阵慌乱,很快正了正神色道:“你瞎掰什么呀?”面庞上却暗暗绯红一片。
李玉珍很不以为然道:“有男朋友不是很正常的事,约来我瞧瞧,也能替你把个脉。”
如果妈妈跟关海波见面,那会是个怎样的情形?以关海波的脾气,怎么也不可能低声下气的去讨好一老太太啊!方好想都不敢想。
但是她很快恍悟过来,顿时脸一沉,“你听谁说的呀?不会又是闵永吉吧?”
越想越有可能,他们今天上午还在一起吃饭来着。
方好愤懑不已,口不择言得嚷起来,“他怎么这么无聊啊!什么事情都管,你也是,凭什么他说什么你都相信?他是你生的,还是我是你生的?”
李玉珍又好气又好笑,“哎,我说你这孩子急什么呀?妈妈就随便问问你,有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你都这么大人了。”
方好红头涨脸的回道:“不是有人都告诉你了嘛,还有什么好问的?”
李玉珍也不恼,呵呵笑道:“我要都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