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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不掉,还是用水洗洗比较好。”
夏沙松了口气,想到能摆脱一拖拉库的苍蝇、蚊子,她乐得握紧他的手,抢在他前面,闪出灯光昏暗的舞会。
来到洗手台,裴二略显尴尬的抽出手,借由微弱的街灯,小心的将水泼在她裙摆上,搓掉上面的黄色水渍,再用清水冲洗一遍。
他的双眼始终胶着在那片黄渍上,黯淡的灯光映照出他的侧面——刚正、棱角分明的脸,配上深度眼镜下的细长眼眸,不算挺直的鼻梁和上薄下厚的两片唇,组合成一张平凡的脸。
夏沙无聊的用眼睛描绘他的外表,惊讶的发现他的指长约略是她的两倍长,好奇心一起,她伸长手指贴在他手背。
“哇!你的手真修长。”
她惊叹,扳过他的手和自己的五根手指相触。
裴二被温软的掌心骇了一跳,急忙缩回手,眼睛正巧接触到她的,他羞赧的笑笑,不疾不徐的说:
“真对不起,弄脏你的衣服。”
“无所谓,我还得感谢你,因为你,我才能顺利逃出生天。”一想起那群冲动饥渴的恶狼,她的胃不由得直作呕。
“我想也是。”裴二拧干裙摆的水,仔细的抚平后,朝她挥挥手。“我进去了,你赶紧回宿舍吧。”“咦?”他的话有点语病,什么叫“我想也是”?好像他早料到似的。
见他头也不回的走向活动中心,她飞奔上前,叫喊着:“等等,我……”
裴二的步伐出奇的大,无奈之下,夏沙只好扑到他身后,死死的抱住他的腰说:“我有话问你,等会再走。”
柔软的身躯紧靠裴二的背部,令他耳根一片热辣。用力挣开她的怀抱,他退了两、三步,才说道:
“你问吧。”
夏沙抿唇一笑,悠闲的靠在大树上打量他。今晚的舞会几乎半数男人争着和她共舞,就他躲她躲得像瘟疫似的。
瞧了他一会儿,夏沙开口问道:
“你叫什么?”
“你可以叫我学长。”
裴二频频往活动中心方向望。身为学生会副会长,他必须时时掌握舞会状况,虽然有几位干部留守舞会内,但他担心往年打群架的事件重演,干部们无法掌控现场秩序。
“欺负我年纪小啊!谁规定比你年轻就得叫你学长。”平白无故矮人一截,她说什么也不吃这亏。“我问的是姓名!”
“裴二。”
“赔二?嗯哼,真是世间少有、千万难求的名字。”她很想笑,又得顾全救命恩人的颜面,只好硬生生忍住。
“不难听就好。你如果没事,那我……”
“奇怪,舞会有金山、银山让你掘吗?你急着进去干么?”她没好气的瞪他一眼。
“我和人有约。”裴二笑答。会长演讲的时间逼近,再不回中心安排,可就不妙了。
“好,进去吧。”夏沙跳到他身旁,拖着他回到活动中心。
“唉,你如果再回去,肯定再也出不来。”裴二踌躇不前。
“喔哦,你果然是故意拿果汁泼我。”她扯着他的手臂不放,偏头认真的问:“奇怪,我心底的厌恶全搁在脸上了?”
“嗯。”他红着脸,避开她水灵大眼的注视。
“你的脸皮真薄,动不动就脸红。”她滑腻的掌心捧着他的两颊,捏了捏他的腮边。
裴二脸烧得通红,伸手隔开她,边走边朝她挥手。
“你快回去,里面的人看到你了。”
夏沙眨了眨眼,盯着犹留触感的双手发楞,沉吟了会,再度冲进舞会里头。
这一次,她没等狂蜂浪蝶扑上,直接锁定裴二方位,横冲直撞的来到他身边。夏沙巧笑倩兮的勾住他的手,眨了眨眼,以下巴指着伺机扑上来的恶狼,可怜兮兮的说:
“‘忠厚老实’的仁兄,你不会见死不救吧?”
“我……”裴二为之语塞。
这时,台上的麦克风广播道:
“我们请学生会长裴望为大家说几句话。”
台下爆出热烈掌声,会场不时传来此起彼落的尖叫,所有人同时吆喝着裴望的名字,引颈期盼他的出现。
“我有事,你找别人帮你吧。”裴二急急扳开她,往舞台走。
他急于甩掉她的态度惹恼了夏沙,牛脾气一上来,她硬是巴着他不放。两人一来一往的闹了一阵,力气大的裴二占了上风,夏沙气恼的瘪嘴,奋力扑过去抱住他,直接挂在他脖子上。
“你做什么!”裴二震惊极了,使尽力气扯开她的手
夏沙的手腕被他粗暴的行径弄得通红,固执性子一起,顾不得台下人数众多的观众,冲上前去,牢牢抱住裴二的腰。
“我说老弟,”透过麦克风,台上的裴望兴味盎然的清着喉咙说道:“要和女朋友卿卿我我也得看时间,你不怕人家看,我还担心其他人会眼红呢!”
他话声一落,掌管舞台灯光的干部机伶的将光束投射在搂得难分难舍的两人身上,正在争斗的两人同时抬起头。
会场一片肃静,几千几百对眼睛探向相拥的裴二和夏沙,两人登时愣住。裴二七手八脚的画清界限;夏沙则泰然自若的环胸,潇洒的立于原地,无视于众人好奇的目光。
“啧啧,太慢了。老弟,这下你想赖也赖不掉了。”裴望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揶揄。
裴二青着脸,一脸的不知所措。
“大哥,她不是我的女朋友!”他心急大喊。
“哎呀,你抱都抱过了,现在再来分辩,好像太晚了点。”裴望笑着摇头。
“我喜欢的女孩子才……才不会像她这样!”裴二一急,赶紧撇清关系。
“我怎样,碍着你了吗?”夏沙火了,跳起来故意抱住他的腰。
裴二手忙脚乱的分开两人的身体,怒喝:“我喜欢的女孩才不会像你一样不知羞耻,当众抱人!”
语毕,裴二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瞥见夏沙不敢置信的瞪着他,他不由心生愧疚。
纵使他的话出自无心,听在众人耳里,依旧少不了鄙夷成份。
夏沙的火气被彻底挑起,她冷笑一声,牙齿霍霍的厮磨出声:
“好个不知羞耻!我倒要看看是谁比较不知羞。两个月内,我若是无法让你在大庭广众下吻我,我就当着全校的面,跪下来向你道歉!”
撂下话,夏沙怒气冲冲的排开人群,离开会场。
望着傻在一旁的裴二,裴望凉凉接口,“有意思,咱们拭目以待!”
※※※
自舞会之后,夏沙卯起来打听裴二的资料,上至生辰八字,下至鸡毛蒜皮的校内传言,每得到一项,她就越加认定裴二的人生乏善可陈。
撇开他十年如一日的规律生活不谈,他对课业的痴狂程度,不禁令夏沙怀疑他是不是书呆子转世。
除了上课、吃饭时间,惟一能看到他的场所只有图书馆;他总是在早上八点抱着一堆书走进图书馆,又在晚上十点抱着一堆书走出图书馆。
如果不是被裴望拉着搭档竞选学生会会长与副会长职务,依他的个性,四年的大学生活绝不可能在任何社团找到他。
传言裴望为了整顿校内社团风气不盛的现象,强迫干部至少得兼任一个社团的负责人,裴二被分派到溜冰社担任副社长,因此,即使百般不愿,他仍旧在社团时间到达溜冰社指导社员。
嗯哼,拜裴望所赐,她总算找到切入点了。盯着裴二的照片,夏沙得意的想。
其实他长得不难看嘛!如果把那副几百斤重的黑眼镜摘掉,他的眼睛应该满有神,鼻子也算是满挺的……
看着看着,下课铃声响起,学生鱼贯的走下楼梯。夏沙收起照片和笔记本,一抬眼便看到裴二高大的身影。
不消说,裴二也看到她了。要不看见她很难,夏沙身着黑色无袖棉衫,下头搭配了件深蓝色牛仔短裤,脱俗的外貌以及洒脱的穿着活脱脱是面大招牌,勾引所有人的目光驻留在她身上。
裴二的眉头拱得老高。近来电机系已成为色狼出没的高危险地带,撇开夏沙的美色,光是她全身的装扮就足以成为色狼觊觎的对象。
夏沙愉快的心情因裴二的不敢苟同而消失殆尽,他眼神所透露出的不以为然激起她心底的火气。
她知道那眼神代表的含意。多数人会拿她前卫的穿着批判她的人格,认定她豪放的衣着即代表她个人行为。她从没在乎过,毕竟世上脑筋古板又不会转弯的人多如牛毛,他们爱怎么想她管不着,也不想管。
但如今,裴二的态度却令她着恼,她原以为乐于助人的裴二是不同的,没想到他也是以外表来论断别人。
她失望极了,本想掉头就走,但走在裴二身后的人让她定住脚步。
她迎上去,扬起如蜜的笑容对裴望自我介绍:
“嗨,我是夏沙。”
这下不仅裴二愣住,连跟在他身后的裴望也讶异的停住脚步。
“小姐,你是不是找错人了?”裴望侧头斜睨裴二,好笑的发现老弟脸上硬梆梆的线条。
“没有错,你是裴望,全校有名的……”夏沙及时住嘴,将快要脱口的“种马”两字吞回肚子。她笑意盈盈的改口:“有空吗?我有点事想和你商量。”
“你确定你找的是我?”
“废……你到底有没有空?”夏沙在心底暗骂:妈的!这么不干脆,死缠他的女人到底看上他哪一点?
“为了你,纵使忙得半死,我也会抽出时间。”裴望笑得异常诡异,裴二僵硬的表情令他脸上的笑益加灿烂。
夏沙鸡皮疙瘩掉满地,差点将早餐尽数吐在裴望身上。
“走吧。”她二话不说,圈住裴望的手往外走,生怕他再多说一句,她的胃会不给面子的作呕。
“老弟,拜拜。”裴望临走不忘回头洒下同情的目光。
裴二呆若木鸡,目送他们离开系馆。
※※※
“小姐,够高了,别再上去了!”裴望惨白着一张脸,极目四望。陡峭的山路曲折而下,提醒他脚下一踩空,就等着会见阎罗王。
夏沙不理会他的哀号,矫健的身手犹如行走在平地,轻而易举的将裴望丢在身后。会选择后山谈话无非兴之所至,却意外的发现裴望结实的体魄只是中看不中用。
“花花公子,拿出你追女人的看家本领。三两下就被这座小山摆平,说出去可会让你的仰慕者笑掉大牙。”夏沙事不关己的戏谑,三步并作两步的跳上山头。
裴望双脚发软,先前不可一世的帅气全拜倒在惊悚的恐惧底下,逐渐浓重的鼻息几乎要夺去他的意志。此刻,他深深悔恨自己抛不下自尊承认他有惧高症,却死要面子的跟着她爬山。
夏沙夸张的揉着眼睛。她没看错吧,傲视群男的花花公子竟然在发抖!
她探头远眺山下景色,再瞧瞧裴望惨白的脸。
“恕我冒昧,你该不会恰巧是‘惧高症’的受害者吧?”
裴望不要命的摇头。都爬到这个高度了,他会自暴其短才有鬼,
“不是?”夏沙挑眉。
好吧,既然他不愿说实话,她只好将计就计逼他说了。
夏沙现出颊上的小酒窝,甜甜的笑道:
“那太好了,我们继续爬吧。再过去能通往更高的山巅,走吧。”
刚爬上最后一阶的裴望一听,差点跌下山谷。他满脸惊恐的推拒:
“开什么玩笑!再上去我就挂了,要爬你自己爬。”
“咦?没想到我们的大众情人体力如此不堪,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
“你知道什么!我小时候曾经失足坠下高楼,所以才会……”意识到自己说的话,裴望猛地打住,难堪的别开脸。
“不过是怕高嘛,有这么难说出口吗?”夏沙无可无不可的耸肩。
“你带我来这里,不可能是想和我讨论我的隐疾。我的时间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