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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杨挂了电话,跟周险对视一眼,两人同时站起身,朝卧室走去。方举摘下耳机,见他们神色匆匆,好奇问道:“怎么了?”
周险和许杨都没回答,方举放了耳机站起身也跟上前去。
周险将最里面的抽屉打开,里面放着几本书,一些杂物。他抽出最底下那本书,抖了抖,没发现所谓的耳环,只夹着一张书签。
这结果丝毫不意外,许杨想了想,“她说的话是不是还有别的意思?”
周险紧抿着嘴,没说话,翻开书签所夹的位置。这就是当日许棠天天抱在手里的唐诗大全,夹着的那页是李白的《江上吟》和赏析,粗看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周险研究了一忽儿,递给许杨,“你看看?”
许杨接过,喃喃念着诗:“木兰之枻沙棠舟,玉箫金管坐两头……”
他将诗反复念了几遍,没有任何收获,抬头迎上周险的目光,沮丧地摇了摇头。
方举往前一步,也朝着书页上看了一眼,上面除了“棠”这个字拿铅笔圈起来了之外,再无其他任何标记。
许杨不死心,将书拿回来又仔细翻了翻,书中有“棠”字的地方都被做了记号,但除此之外,并未特殊之处。他叹了口气,将书往桌子上一搁,“再翻翻抽屉吧。”
周险却不说话,眯了眯眼看着方才被他拿出来顺手放在桌面上的书签。
许杨顺着他目光看过去,书签造型可爱,是个卡通长颈鹿的形状。
许杨目光一亮,脱口而出:“鹿山!”
方举不由笑了一声,“我们也是,越急越乱。嫂子又没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么可能提前在书里面做记号?都说了是夹在书里,我们还非得去咬文嚼字!”
知道了许棠现在鹿山,便如一线亮光照进了目前一片混沌的局面。三人当即收拾东西赶往鹿山,让小伍暂时留在枝川接应。
——
许棠感冒没好,睡了一晚,第二天反而越发严重,到夜里又发起了低烧。陈一鸣离开鹿山了,唐虹不敢擅自请医生到别墅来,只给许棠喂熬了姜汤,又用土法帮她捂汗。捂了几个小时,烧总算是退了。唐虹给她煨了汤,许棠喝了两口觉得反胃,又尽数吐出来。
唐虹又去给陈一鸣打电话,那边只说让她看着办。唐虹便替许棠打抱不平:“男人到底是靠不住!”
第二天清晨许棠精神稍微好些了,但胃口仍是不好。唐虹看她病怏怏的模样,便又忍不住宽慰她:“要过年了,陈先生肯定忙着陪家人,许小姐你也别太多心。”
许棠不说话,眉心微微攒了攒。
唐虹见她不高兴,便转移话题,“许小姐你不回去过年?”
许棠咬了咬牙,“唐姐你看不出来吗,陈一鸣不让我走。”
唐虹有些讪讪,“也是。”
下午的时候,陈一鸣却又过来了。他这次神色匆匆,也不废话,直奔主题:“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许棠掀了掀眼皮,“我没什么好考虑的。”
“要过年了,何必这么耗着,让周险早点把东西送过来,你也好回去跟家人团聚。”
许棠不说话。
陈一鸣看了她一眼,忽掏出另一只手机,拨了个号码,按了免提。
“喂。”
那边声音一传出来,许棠顿时一震,心脏一瞬间要从心口破膛而出,“周险!”
那端静了静,声音再起响起,沙哑中几分压抑的激动,“许海棠。”
陈一鸣关了免提,将手机拿到耳边,看着许棠,淡淡开口:“我希望你已经考虑好了,你可能不知道,你女朋友正在生病。我可以等,她却不一定能等。”
“周险!我没事!不要把东西……唔……”黑衣男人立时上前将许棠嘴捂住,阻止她继续往下说。许棠脸涨得通红,伸手去掰男人的手,但两人体力悬殊,许棠所作挣扎均是徒劳。
陈一鸣听着那端的沉默,微微一笑,“我再给你一点时间,二十八晚上六点,你要是不交出东西,那就恕我就不继续招待你女朋友了。”说完就收了线。
作者有话要说:对不起,容我请两天假。医院家里两头跑,实在有些焦头烂额。
爷爷做了支架,但情况仍然不容乐观。
下一更29号晚8点。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41章 鹿山(04)
黑衣男人松了手,许棠大喘着气,恶狠狠瞪着陈一鸣。陈一鸣不怒反笑,慢条斯理说道:“许棠,你得感谢我,没有哪个人质有你这样的待遇。”
许棠唇抿成一线,再不说话。
陈一鸣带着黑衣男人离开了房间,过了片刻,唐虹送药进来,见许棠坐在床沿上,一副生闷气的模样,便叹了口气,劝道:“陈先生好不容易过来一次,徐小姐你何必跟他吵架,好好哄着,让他答应你回去过年也好啊?”
许棠抬头看了唐虹一眼,心里一时挣扎起来,她本是无意欺骗唐虹,只是故意耍了点手段没有澄清,如今唐虹误会渐深,甚至在这几日照顾她的过程中产生了几丝真切的同情。她直觉唐虹的同情,对她现在的处境或许有所帮助,但让她主动去利用,她又实在下不了这个手……
许棠默默将感冒冲剂端过来。唐虹做事细致,手里的药不凉也不烫。许棠喝了一口,忽觉胃里一阵翻腾,她忙将杯子放回唐虹端着的盘子里,飞快冲进厕所。
许棠干呕了一阵,漱了漱口,浇水洗了把脸,抬头忽见镜子里,唐虹正站在浴室门口,眼神意味深长,“许小姐,我问你句话?”
许棠转过身来,静静看着唐虹。她脸色苍白,颊上挂着水滴。连日来忧心焦虑,又生了病,她脸本就小,此刻更显得消瘦得没有人形。
唐虹看着她,张了张口,似觉不忍,叹了声气,方轻声问她:“你是不是怀孕了?”
——
周险和方举到了鹿山,便组织公司所有的人,联合在鹿山所有的人脉,对许棠下落进行拉网式搜索。但陈一鸣有权有势,想在偌大的鹿山藏一个人,简直轻而易举。相比起来,周险和方举的搜索便如同大海捞针。
眼看着搜寻毫无进展,陈一鸣又下了最后通牒,形势远比以往更为严峻。
方举在对视频中出现的人一一进行排查,许杨帮忙汇集其他人搜集上来的信息,周险在外核实排查,三人几乎不眠不休。
而在枝川的小伍给他们带了一个消息:他查到了陈一鸣在枝川市的住宅地址。
“陈一鸣陪他老婆出入过一次,并且她老婆怀孕了。”
方举愣了一下,骂了一句,“他还真是不知道给自己孩子积德。”
“据说他老婆对他很有感情,把他看得很紧。陈一鸣平时接触了什么人,都得向他老婆报备。”
方举笑了一声,“报备有屁用,陈一鸣就在她老婆眼皮子底下掳走了一个人,她老婆还不是屁都不知道。”
正半躺在沙发上闭眼抽烟的周险,听见方举这句话倏地睁开了眼睛,他眯了眯眼,忽说:“人我们不用自己找了。”
方举看向周险,“险哥,什么意思?”
周险掐了烟,蓦地起身,一边整理衣服一边跟小伍说:“小伍,你联系何晶,让她想办法把陈一鸣金屋藏娇的消息散布出去。”
方举眼睛一亮,一拍大腿道:“借刀杀人!这个方法好!陈一鸣她老婆肯定比我们清楚陈一鸣可能把人藏在什么地方,我们只需要紧盯着他老婆的动向就行了!”
他又嘱咐小伍:“你让何晶把情况描述得严重一点!”
这个部署便如一剂强心针,让本已消沉颓靡的大家又振奋起来。
如他们所想,何晶把这消息散步出去之后,陈一鸣妻子孔玉言立即坐不住了,派了人紧盯陈一鸣的行踪,又找人在鹿山排查陈一鸣名下的各处房产。
眼看着时间一点点临近腊月二十八,方举不得不加快了动作。整个视频中露脸的上百号人,大多是文娱圈子里的,唯独最后许杨闯进去的那房间里,坐着的都是枝川市政商界有头有脸的人物。方举挨个查了一边,但没有一个人与陈一鸣有直接的利害关系。
视频他已经看了不下二十遍,如今排查陷入瓶颈,颇有些回天乏术的挫败感。
——
许棠在听见唐虹这句话时,脑中空白了一瞬,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立即摇头,“不可能!”
唐虹紧盯着她,“你上回来月经什么时候?”
许棠想了一下,本已苍白的脸立时血色顿失,她伸手扣住了背后流理台的台沿,顺了顺呼吸,“我……”
唐虹目光变了又变,最终轻声叹了口气,“你赶紧告诉陈先生,让他带你去医院检查。”
许棠飞快摇头,“唐姐!唐姐你不能告诉他!”
唐虹蹙眉,“为什么,这是喜事啊?”
许棠紧咬着唇,闭了闭眼,“唐姐,你知道为什么陈一鸣不放我走吗?”她睁眼看着唐虹,在心里说了句“抱歉”,“就像你说的,我还年轻,做什么不好?我认识陈一鸣的时候,并不知道他已经结婚。他这个人,温文尔雅,又有学识,性格又好。我从来没谈过恋爱,所以对他一见钟情。是我主动追求他,而他并没有拒绝。我是最近才知道他已经结婚,并且妻子都怀孕了。我跟他提出分手,他不肯答应,所以把我关在了这里……”
她观察着唐虹的表情,显然她已经信了七分。她拧紧了眉,望向唐虹的目光泫然欲泣,“如果我告诉陈一鸣,他更不可能放我走了。可他绝对不可能跟他妻子离婚,我孩子一生下来就是私生子,”她咬了咬唇,“唐姐你也知道陈守河的私生子周险,他从小过的什么样的日子,你不是没有听说过……”
这几天,许棠已经在避免让自己主动去想到周险。如今在这种状况之下陡然提到他的名字,顿觉心脏似是被细密的针尖扎过似的,一抽一抽地疼。
如果真是怀孕了,这孩子就是在周险生日那天怀上的。那天他们都喝了酒,有些疯狂失控,就忘了采取措施。
许棠轻轻抚着自己仍旧平坦的小腹,整个人被无限的甜蜜与忧愁攫住。
唐虹长叹一口气,“那许小姐你打算怎么办?”
许棠眉心蹙拢,又缓缓舒展,坚定看着唐虹,“我得离开这里,然后把这孩子打掉,找个真心实意对我好的人,重新开始过日子。”
唐虹眉头深锁,静静站了片刻,“我去厨房给你熬点汤。”
待唐虹出去之后,许棠走到窗边,拉开了窗帘。天色昏沉,似乎随时都要降雪。她头轻轻靠着玻璃,长长缓缓地叹了口气。
她想到当年抱着盒子脚步蹒跚的少年;想到她坐在摩托车后座上时从耳畔飞速略过的风;想到离开渡河镇那日清晨,一列的车队为她送行,万山岑寂,缄默不语。
想到这些,让她在炼狱般的焦灼中渐渐恢复了勇气。她不是一个人,她得为周险打算——这是他的第一个孩子,而且是在他生日那天怀上的,是他在这世界上,真正血脉相承的亲人。
当年与周险对峙,周险有句话说得非常对,她的确不满足于远远的看着他,她想亲自成为那个温暖他生命的人。说她圣母情怀也好,愚蠢天真也罢。每个人降落和离开这个世间,都是孑然一人。但在一生这种,有人天生拥有来自亲人的瞩目和关怀,有人却命如草芥,在狭窄的岩缝中苦苦挣扎。
她并非强大,更不曾富有,只是恰巧比周险幸运那么一些。这份幸运,让她情愿成为一根火柴,点亮他瘠薄而寒怆的人生。
不知过了多久,唐虹端着熬好的鸡汤上来了。她看着许棠倚在窗前,身形单薄而娇小,衬着窗外灰白的天色,仿佛一朵冻馁的白花。
唐虹将汤碗放在桌上,轻轻喊了一声。
许棠转过头来看着她,目光湿润却又明亮,如同寒风中摇摇曳曳却始终不肯熄灭的一线烛光。
许棠缓缓走过来,坐到桌边慢慢喝着汤。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