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方举笑说:“险哥上厕所去了,让我们先去停车的地方等他。”
三人站在树荫底下一边乘凉一边等着周险,许棠问:“你们今天去县里了?”
方举点头:“帮骁哥办点事。”
自见到周险和方举起,许杨就满腹狐疑,此刻见许棠与方举言谈熟络,更是好奇。许棠早注意到了许杨探询的目光,只能始终硬着头皮假装不知。
过了片刻,周险回来了,他嘴里含着一支没有点燃的烟,看了许棠一眼说:“先送你回去。”
摩托车拐了几个弯,很快到了方才许棠和许杨上车的地方,许棠视线往前一扫,登时一惊:路边只有一只翻倒的塑料红桶,鱼滚了一地。
两人下车直奔路边,十多只鱼张大了嘴,挤在浅浅的一摊水里疯狂摆尾,远近哪里还有蒋禾花的身影。
周险蹙眉看了一眼,飞快跨上摩托,低喝:“上车!”
摩托一阵疾驰,往前开了五分钟,拐入树林中的一条小路。两侧树枝飞速擦过小腿肚,许棠不知道被什么植物划破了皮,伤口一阵发痒,然而她顾不得许多,伸手使劲挠了一把,又立即集中注意力凝视前方。
很快眼前出现三四栋平房,周险和方举停了车,翻身下去。
“嫂子,你跟许小弟就在这等着,我和险哥进去找人。”
许棠声音颤抖,“我跟你们去……”
“许海棠,别添乱,”周险伸手按住她后脑勺,让她目光与自己对视,“这是郑叔的地盘。”
“可是你们……”
许棠额发被汗水浸湿,粘在白皙的额头上,被高热熏得通红的脸上现出前所未有的慌乱,周险拿指腹拨了拨她的头发,手指紧贴着她的额头,低声说:“没事,在这等着。”
他声音沉稳目光坚定,许棠不由自主点了点头。
周险和方举大步朝里走去,许棠蹲在树丛中,借着草木掩映,伸长了脖子密切注视前方动静。周险和方举进了卷闸门旁边的一道侧门,很快门合了起来,平房前空地上再没半个人影。
许杨同样着急,不由攥住许棠的手,“姐,险哥他们会不会有事?”
许棠内心焦灼,听到许杨问题便又多了一层恐慌,然而她还是强撑着说:“不会有事的。”倒不知是在安慰许杨还是在安慰自己。
太阳西斜,天色渐渐暗沉,越来越盛的慌乱烧得许棠再也按捺不住,正打算卯足勇气冲出去时,侧门忽然打开了。许棠忙从地上跳起,睁大眼睛看着周险和方举走了出来,方举背上还背着一个人,依稀便是蒋禾花。
许棠不由屏住呼吸,攥紧拳头等着三人走到跟前。
蒋禾花一看见许棠便“哇”地一声哭了出来,从方举背上滑下来一把抱住了许棠,放声大哭。
由不得她们继续逗留,方举催促几人赶快上车。
摩托踏着愈发昏沉的天色,一路疾驰,餐馆的灯火远远的出现在视野之中。
蒋舅舅早已坐立难安,拿了手电准备出去找人,此刻见将许棠三人终于出现,长舒一口气,随即劈头盖脸一顿臭骂。
许棠稍微解释了一下来龙去脉,蒋舅舅气过之后便也罢了,虽看不惯方举和周险一身痞气,但两人说到底还是救了禾花,便炒了几个菜,留两人吃饭。
桌子支在院子里,从水库那方吹来的风渐渐驱散了暑热。许棠惊魂甫定,此刻才觉饿得发慌,也不顾及形象,一阵狼吞虎咽。再看其他几人,除了周险,俱是如此。
蒋舅舅体贴地开了两瓶冰镇啤酒,散席时,方举的已经喝完了,周险的不过才下去一半。
许棠帮忙收了桌子,出来时望见周险正坐在水池子旁的一块大石头上抽烟。许棠走过去喊了一声,周险回头看她一眼,又转过头去。
许棠在他旁边坐下,转头看他,“怎么了?”
周险摇头,吸了口烟,目光往她身上扫了一眼,忽定在她腿上:“怎么回事?”
许棠顺着他目光看去,这才发现小腿上有一条蜿蜒干涸的血迹,一直延伸到脚踝。
“哦,没事。”
周险忽地掐了烟站起身,将水龙头扭开,而后蹲下|身,轻轻将她小腿握住。
许棠怔住,看着他接了捧水,缓缓擦洗自己腿上的血迹。他掌心粗粝带着薄茧,动作却无比轻缓,仿佛握在手里的是件易碎的艺术品。
片刻后,周险站起身,说:“手。”
许棠神色怔愣,半晌没回应,周险伸手在她额上轻轻拍了一掌,“发什么呆,”说着径直将她手拉了过来,就着水龙头清凉的水轻轻冲洗着指甲缝。
许棠这才发现自己指甲缝里还残留着干涸的血,她微微抬眼,望见夜色中周险深邃俊朗的眉眼,心里忽涨潮似的起起落落。
半山上灯火稀疏,抬眼便能望见漫天星斗,许棠挨着周险复又在大石上坐下来,“今天谢谢你。”
周险“嗯”了一声。
许棠又问:“你是怎么把禾花救出来的?”
周险沉默了一瞬,“几个人打算绑了蒋禾花讹钱,自作主张而已,不是郑叔的意思。”
许棠松了口气,“那就好。”
正说着话,那边忽响起禾花声音:“谁稀罕你救了?!”
许棠抬眼望去,见方举正笑嘻嘻坐在台阶上,蒋禾花叉腰与他对峙,活像只炸毛的猫。方举觉察到许棠的注视了,立即转过头朝着许棠摇了摇手,“嫂子!”
蒋禾花又炸了起来:“你不要脸!许棠姐才不是你嫂子!”
方举存心逗她:“是不是又不是你说了算,你的许棠姐喜欢险哥,险哥也喜欢你的许棠姐,他们互相乐意,你管得着吗?”
“呸!许棠姐可是名牌大学生,怎么可能喜欢你们这种小痞子!”
“你的命还是小痞子救的呢。”
“你……”
“我什么我,不信你自己问你许棠姐,喜不喜欢我们险哥?”
蒋禾花闻言飞快转过头来问她:“许棠姐,你不喜欢对吧?”
话音落下,周险的目光顿了顿,随即定在脸上。
许棠心里一慌,“我……”
周险目光刺探意味渐深,带着阵让她只想遁地而逃的压迫;而蒋禾花微扬着下巴,眼神明亮,仿佛对她的答案充满了信心。
时间一分一秒悄然流逝,许棠攥紧了手,嗓子口仿佛塞着一团棉花,让她无论如何也开不了口。
正僵持着,门内忽传来许杨的声音:“姐,我洗完了!”
许棠若释重负,逃也似的从大石上站起来,朝着许杨飞奔而去。
第12章 渡河(12)
许杨伸手将她拉进门里,厕所门前亮了盏昏黄小灯,照得他脸上表情一片昏惑。许棠刚刚落定的心便又高悬起来,支吾说道:“许杨……”
许杨拧眉看她:“姐,你跟我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周险。”
他这回没喊“险哥”,仍带着稚嫩的脸上显出几分与年龄不符的严肃,许棠抬头看他,第一次发现这个小了自己四岁的弟弟竟如此之高,让她不由感觉到些许压迫。
“周险人不坏……”许棠最终开口,辩驳却殊为苍白。
“这一点我知道,可他不适合当你男朋友。”
许棠低头,脚尖轻轻踢着面前的水泥地,“我也没想当他女朋友。”
“那你离他远点。”
“……他救了禾花。”
“总有别的办法感谢他,你离他远点。”
许棠不说话了。
昏黄灯光下她低垂着头,耷拉着肩膀,一直斗志昂扬的身影显出几分让人不忍的脆弱。
许杨不由伸出手去,想要按上她的肩膀。许棠却微微往旁一侧,避开了。她抬头看着许杨,清亮的眸子里一股一往无前的倔强,“许杨,有时候你明知道火很危险,但因为它明亮温暖,你还是忍不住想要靠近……”她咬了咬唇,“在烧到手指之前,我……我还想再试一试。”
“你会把自己搭进去。”
“那你帮我揍他行不行?”许棠笑了笑。
许杨紧抿着唇不说话。
“又或者,其实过不了多久我就对他没兴趣了,等我去了市里……”
许杨沉默良久,“你自己注意分寸。”
许棠正要再说话,忽听见外面一阵引擎的轰鸣,震得房子都仿佛抖了一抖,她立即将门打开——场地前面路上停了一圈的摩托车,刺目的头灯乱闪,照得人眼睛都睁不开。
蒋禾花吓得已不自觉靠到了方举身侧,周险从大石上站了起来,站直了身体与车队对峙。
许棠顾不得许多,飞快跑向周险,刚跑出去几步,周险扭头喝道:“滚回去!”
许棠不由顿下脚步,看着周险朝方举一招手,两人飞快奔向停靠的摩托车,翻身上车,两脚支地,一拧油门,车子一个摆尾,朝着包围圈的侧翼飞速驶去。
其他摩托车立时朝着两人围过去,许棠心惊肉跳,只看着周险和方举在不断围拢的摩托车里穿梭,轮胎在地上擦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夜空里灯光乱闪,仿佛一柄柄利剑刺破天幕。
眼看着所有摩托车都渐渐离开视野范围,朝着鹿山县方向去了,耳畔犹自留有震天的轰鸣。吓得腿软的蒋禾花回过神来,立即朝门里冲。许棠一把将她拉住,“不能打电话!”
蒋禾花瞪大了眼睛看着许棠,“许棠姐,你是不是想包庇周险?你是不是真的像红毛说的喜欢他?”
“这跟喜不喜欢没关系!”
蒋禾花扭着身体挣扎,意图摆脱许棠的桎梏,许棠加了几分力道,将她抓得更紧。蒋禾花一时脸涨得通红,眼看挣脱不过,忽迅速退后一口咬上许棠的手臂。
许棠呼痛,疼得眼前一黑,却仍是死抓着未曾放开。
蒋禾花惊讶,渐渐松了口,抬头望着许棠。
许棠疼得额上冒冷汗,望着手臂上一圈血糊糊的牙印,咬牙说道:“禾花,算我求你,别打这个电话。”
“你打算怎么办?”许杨忽然插话。
许棠不由松开蒋禾花,张了张口,“我……”
“你能不能找到什么人帮忙?”
经许杨一提醒,许棠立时想起一个人来,“回渡河镇!”
许棠千请万求,总算让蒋舅舅同意借出电动车的钥匙。
蜿蜒山路在夜色中漫无尽头,渡河镇灯火可望而不可即。许棠紧握双手暗暗祈祷,心脏仿佛被置于滚烫的油锅之上,焦灼煎熬。
渡河桥总算出现在视野之中,许棠指挥着许杨拐了几个弯,到了上回与方举接头的药房。
掌柜的仍是上回那人,看见许棠吃了一惊。许棠也不废话,简明扼要说完情况,请求药房老板立即想办法。
药房老板不敢怠慢,嘱咐许棠帮忙关店打烊,自己则拐入里间开始打电话。
很快老板从里间出来,“方子已经给骁哥打电话了,人已经派过去了,你们别担心。”
许棠长舒一口气,悬在嗓子口的心脏总算落了一半。心道自己一急起来就失了分寸,方举和周险都有手机,如果情势不对,必会主动求援,哪里还轮得到她来通风报信。老板给两人各倒了杯凉茶,许棠也不客气,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干,这才发觉自己双手正抖得厉害。
老板赞许望着许棠,“许小姐,你很仗义。”
许棠耳边犹自回响着蒋禾花的指责,是以只低头沉默并不接腔。两人歇了一会儿,便复又骑上电动车,朝着水库方向驶去。
回到餐馆,蒋禾花正坐在门墩前等着,看着两人出现了,也不说话,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灰,一扭身走进屋里。
姐弟两人又各自冲了一回澡,回屋睡觉。
许棠和蒋禾花睡一个房间,她轻手轻脚打开门,却发现蒋禾花正捏着遥控器坐在床上看电视,并没有睡着。
许棠找出手机给周险发了条短信,等了片刻,没有回应,便坐到床边,将手机塞到枕头底下。
蒋禾花一直用眼角余光观察着她的动作,看她放好手机,立即目不转睛盯着电视。
许棠在铺着凉席的床上躺下,累意霎时重重袭来,身体仿佛已散了架,各处骨骼都往外渗着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