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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井原的心尖突然被狠狠一刺,突然觉得某种很重要的东西,正如掌中流沙般,在一寸一寸的流失,他直直的看着那条拴在钥匙上的淡紫色的装饰物。
那是他和她刚认识的时候,他替她挂上去的。
商陆是那种少女情怀严重匮乏的人,别的女孩都会在手机上钥匙上挂上一些可爱的饰物钥匙扣之类的,而商陆对于沈井原给的公寓的的钥匙,却让它总是光秃秃的单个一只。
某个晚上,商陆洗完澡换上了性感的睡衣从浴室里出来,拖鞋很软,走在地板上只有细微的声响,她站在客厅,看见卧室里的沈井原站在窗前,可能是等她等得无聊了,便拿起小剪刀将窗帘上垂坠的一个小饰物剪了下来,拿到床上坐下,将那一串饰坠穿进钥匙上的小孔,耐心的编织了几个扣结,一把孤零零的坚硬的钥匙就有了伴儿。
那是商陆第一次偷偷的细细的看沈井原,他像一个不爱说话的孩子,有他自己的小小世界。而沈井原不知道的是,那天商陆在决心离开那栋公寓的时候,将那串钥匙狠狠地丢出了窗外,却在心情低落的某一天,跑到公寓楼下的草坪里,翻找了好久好久。
他曾送过她很多礼物,纵使华美昂贵璀璨炫目,她都不屑一瞥,却唯独那串钥匙,使她时常在发呆出神的时候,拿在掌心珍视琢磨。
商陆因蓄意闹事被警察单手护着头塞进警车,门被重重的关上,整个车厢一下子安静下来,隔绝了马路上所有的喧嚣,车子被发动,商陆低着头拿出手机,看着戚树一天前发来的短信,眼泪一下子如泉涌出。
她在一天前就收到了戚树的短信,钱叔的病情突然恶化,已经过世了,戚树的短信里并没有说太多,只交代了钱叔的遗体已经火化,后世也处理的差不多,很明显戚树不想让商陆去,即使是钱叔的最后一面,戚树也不想让她见到。
她今早执拗的想穿黑色的衣服,也是为了钱叔的过世。
然而她用了所有的自尊去赌他的心疼,却高估了自己幼稚的感情。
另一头的戚树拿着手机,发了条短信给商陆,然后便抬头看了看眼前和记忆中相差无几的二层别墅洋房,这里还是没变,和那模糊的记忆中爬满牵牛花的栅栏相差无几。
戚树清楚的记得,在他还只有四岁的时候就上了小学,因为智力惊人,成绩非常好,戚树的奶奶便罗织了各种对戚树未来的计划,她想要让他不断跳级,成为A市最年轻的大学生…然而戚树至今也不能记起自己是怎么离开这个家的。
“我假期要离开A市实习一阵子,照顾好自己。”信息来自戚树。
商陆将手机屏幕暗灭,心事重重的看向窗外,拥堵的交通已经慢慢变得畅通,沈井原的背影越来越远,最后在绝望中,她看到唯美的袁婷挽着他的手臂进了民政局。
怎么形容现在的心情好呢?商陆坐在警车里,嘴角一扯,笑了出来,心口像被豁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一低头,眼泪大颗大颗的滚落。
更加绝望的是心底一闪而过的念头:她居然没能看到段冰痛苦的表情,反而让她更加得意忘形。
得到沈井原,何时成了报复段冰获得快感的一种手段…
袁婷目光呆滞的坐在结婚登记大厅的休息椅上,到处都是喜气的红色,沈西珂坐在旁边小心翼翼的看着她,将手覆在她冰凉的掌上,嘴里骂着自家哥哥。
“沈井原这个王八蛋!杂碎!人渣!”
“1314号,请到2号窗口。”
“1314号,请到2号窗口。”服务人员又按了一下,催促。
沈西珂瞄了一眼袁婷手里的小票,上面的数字就是1314号,多么巧的数字。
“给我,我帮你撕了它!”
沈西珂伸手就要抢,袁婷恋恋不舍的躲了一下,将那张见证两人过去的小票攥在了掌心。
她和他认识了四年了啊,她卑微的以为即使他不会爱她,也决计不会爱上别人,怎么商陆掉了几滴眼泪,他就扯了领带跑了呢?
沈西珂看着袁婷欲哭无泪的样子,不由得叹了口气,女人啊,所有的不快乐都源于去强求本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袁婷,求你,别恨我哥,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沈西珂知道她这样说有些残忍无理,可是人不都是自私的吗?她就沈井原这么一个哥哥,他难得不再麻木冰冷,就算那女孩是有毒的罂粟,只要他高兴,沈西珂也绝对站在他这边。
所以袁婷对不起,爱不爱这种东西,从没有先来后到,也没有道理可寻。
商陆坐在警察局里,民警怎么问她她就是不说话,不久之后,民警接到了一通电话,不知说了什么,挂断电话后,他朝她身后看了一眼,就说了句“你可以走了”便起身吃午饭去了。
商陆回头,就看见沈井原站在门口,西服里的衬衫敞开了几颗扣子,领带也不知去哪了,却依然风度翩翩的样子。
她的心开始剧烈跳动,一双肿的像小核桃的眼睛让沈井原皱了皱眉,他大步流星的走向商陆,将她从椅子上拉起来牵着手往出走。
商陆眼底的卧蚕渐渐浮起,一抹笑容隐在唇边。
沈井原牵着她的手走出了警局,商陆乖乖的跟在后面,看不清他的表情。远处广场的大钟指向了十一点,沈井原回过头来瞥了她一眼,便看向对面的面馆,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一样问她:“饿么?”
商陆一愣,乖乖的点了点头。她病了这几天,吃下去的食物少之又少。
他遂牵着她的手走进了那家小面馆。
一碗飘着香菜葱花的牛肉面,因为他不爱吃面,便将面条推到她面前,商陆也不客气,就在他的注视下挑起了面条。
谁也没问为什么胡闹,谁也没问为什么逃婚,他看着她吃,她也如往常般安静着。
“好吃吗?”他问。修长的手指无聊的点在桌子上。
“你尝尝不就知道了。”商陆嘟囔着嘴里挂着面条,从筷笼子里抽出两根筷子来递给他。
这家面馆一向将筷子笼里放上一点醋,以醋浸湿筷尖,达到消毒的目的。
沈井原闻了闻筷子的前端,一股淡淡的醋味窜进鼻腔,让他皱了皱眉。
商陆不知道他不吃醋,便把新筷子夺过去,将自己用的那只没有酸味的递给他,沈井原接过筷子,夹起了一片牛肉放进嘴里,便撂下筷子再也不动了。
商陆这些天来都不知道饿,就在刚才,他突然皱着眉问她饿不饿的时候,她真的觉得有种腹中空空饥肠辘辘的感觉。
她将浮在汤上面葱花一颗一颗的挑出来放在桌子上,他却抽出一张面巾纸来放在桌子上,指了指:“放这儿。”
商陆抬头,对上他的眼,才觉得浓香汤汁升腾起来的雾气,熏染之下的他好看极了,朗眉星目,心细如发。
她很多时候都不知道沈井原到底在想什么,他太过耀眼的太阳,而她是颗不敢见光的星星。而此刻这颗惧光星终于发现,他不再孤傲夺目,而是真真切切的坐在她身边,带着一种令人稳稳的安心。
“吃完了吗?”他看着只剩汤汁的空碗,再看看她眉梢满足的样子,心头一暖。
“饱了,这几天头一次吃饱。”商陆轻轻的勾起嘴角。
真是没心没肺啊,沈井原心里暗自感叹。
他现在一想到逃婚之后怎么跟那边交代,头就疼得要死,她还能笑得这么…
这么好看…
☆、他的叛逆
两人吃完面,商陆多日发烧的恶心感也稍稍驱散些了,大街上到处挂着七夕情人节的活动海报,暑期勤工俭学的小姑娘们也开始在街上卖起了玫瑰花。沈井原就拉着她的手在街上转悠,好像逃婚这档子事根本就没发生过一样。商陆被他暖暖的手牵着,却低着头看着地上的红色甬道,心事重重。
“怎么闷闷不乐的?”沈井原问。
商陆暗自翻了个白眼,拜托,刚刚逃完婚心情不会很轻松吧?他这个人怎么总是这副死相,好像天塌了只要不砸到他脚面他都漠不关心的样子。
“能乐得起来吗?”商陆停下步子,仰头看着他的眼睛:“你真的决定就这样逃婚了吗?”
他怎么反而心情似乎很好的样子,就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往常轻快。
沈井原左右看了看,望着她:“哦,不然你觉得我现在在做什么?”
“或许…或许你只是想请我吃碗面…”商陆还是不敢相信,像是在做梦一样。
沈井原拧起的眉毛显然却对商陆的智商充满了怀疑。
他说:“刚认识的时候你总是找各种理由说你身体不舒服不能‘侍寝’我还觉得你智商挺高的,起码演技还凑合,现在看来,我想我该从新认识你了。”
他含笑看着她,一双好看的眼睛让商陆有些失神,愣了愣,嘴上立刻反驳回去:“我之前是因为讨厌你,所以才不想经常见到。”
“那现在呢?”他突然收起笑容。
“一样讨厌啊,不过看在你今天为我逃婚的份上…不过沈井原我发现我还真是不了解你唉?”
“比如呢?”
“你平时看起来闷闷的,蛮正派的样子,怎么能就这样丢下对你那么好的新娘跟别人跑了呢?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有道德底线么?”
瞧瞧,多气人,真正没有道德底线的究竟是谁呢?沈井原现在都不知道跟谁去摇头叹气了。
人家结婚她穿得像要参加葬礼一样,虚弱得可怜巴巴的,人家要领证的时候在民政局门口胡闹,又是可怜巴巴,眼泪像是开化的小溪流。
沈井原不计较她的贫嘴和伶牙俐齿,一边走一边看着前方不远处卖花姑娘手里的玫瑰花,说:
“道德底线?我没什么道德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你哭了。”
商陆“嘁”了一声,嘴角慢慢漾起来的弧度却怎么都收不回去。
我没什么道德底线,我的底线就是你哭了。
她可以把这句话做成一片标本,放在每天都能看到的地方么?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是私奔么?”她问。
沈井原看着商陆张着一双大眼睛六神无主的看着自己,突然觉得原来他也是不了解她的,原以为她岁年纪小,骨子里却透着股坚韧和成熟,似乎什么事都难以让她动形于色,可如今发现她其实还是和这个年纪的小女人一样,偶尔会透着点呆萌,和对他的依附。
“笨,你觉得我会和你私奔吗?”
“那我们回去?”她暗暗想,即使无法面对席叔叔,但也要回去,而且,她也想看看段冰被气成什么样子了。
可是心里还是会打怵,毕竟,她做了这么过分的事,席叔叔会原谅她吗?
沈井原走向自己的车子,替她打开门,说:“如果迫不得已做了愧疚的事,那么自私也要自私得磊落。你很怕吗?”
商陆看着他坚定的眼睛,抿了抿唇,轻轻摇头:“不怕。”
沈井原用掌心护住她的头,看着她坐进车里,重重的关上门,坐进驾驶室,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对她说:“一会回到席家的时候,你什么都不要说,乖乖的呆在我身后,知道吗?”
商陆看着他,心事重重的点点头。
这就是真正的沈井原吧,他可能算不上什么好人,自私自我,不受羁绊。
他会教她怎样用自私掩盖住心中的愧疚,却从未想过她学以致用得如此之快,直到有一天,她站在他面前,说着同样的话,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