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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季恒微笑应答:“早!”
Jenny反应过来后,并未因为他的提前上班而手忙脚乱,照例在他进办公室不久,给他煮了一杯咖啡送进去,然后例行汇报今日的行程。几分钟后,她又把整理好的今日待阅文件放在他的写字台上,最上面却是一本像是画册的厚重铜板书。
Jenny留意到他的视线,解释:“这是世通送来的上回周年庆的纪念画册,因为您也有参加,所以送给您一本留作纪念。”
这种精美华丽的纪念品向来是宣传意义大于实际作用。姚季恒点点头表示知晓,压下一早上脑子里纷杂的念头,强迫自己暂时专心投入工作。
两个会议后,他有了片刻放松时间,啜饮咖啡时,视线不经意又看见了那本放在文件上面的画册。他放下咖啡杯,拿起画册漫不经心地翻看,很快地,视线却定定地停留在一张照片上。
那幅画面他并不陌生,此时此刻再次相对,暗黄色的光影里,他恍惚看见她举起酒杯对他笑。
那是他第一次看见她。
在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宴会厅角落里,她旁若无人地斜倚沙发,频频举起酒杯饮酒,动作很肆意,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的优雅,像她身上酒红色的细肩带裙子一样,没有任何违和感,妥帖而自然,仿佛天生就是属于她,令人转不开视线。
他也不知道自己看了多久。
而她忽然一抬头迎上他的视线,没有任何被窥视的不自然,仍旧举起酒杯,笑容也旁若无人:“先生,要来一杯么?”
她的头发挽起,肤色雪白,唇色嫣红,脸上是笑,大眼却似笑非笑,酒红色细肩带裙子在璀璨华灯下如水荡漾,暧昧而迷离。
明明是很有风尘气息的画面,可是他看着那样的她,却只有漫不经心的优雅,肆意而高傲。
那时他在瞬间的怔忡后就想,这是一个经常借酒浇愁的女人。
晚上,萋萋回来得很晚,打开门时,一室暖黄色的光芒映在眼底。
姚季恒坐在茶几边的沙发上,面朝她而笑:“萋萋,我们来喝酒。”
她的视线移向茶几,上头放着她熟悉的醒酒器,里头有她熟悉的酒,旁边还有两只酒杯,两盘水果沙拉。这本来是她很熟悉的场面,可是那多出来的一只酒杯和由他嘴里说出的这句话令她匪夷所思,半晌后不冷不热笑了一下:“我为什么要陪你喝酒?”
“你陪我喝酒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
萋萋本来想说“你的秘密跟我没关系”,可是动了动嘴,终于没有说出口,反而鬼使神差地走过去,拿起醒酒器就倒了一杯酒。在她拿起酒杯时,姚季恒握住了她的手腕,“等等——
萋萋问:“你不是要喝酒?”
姚季恒笑:“但不是你这种喝法。”
他拉她坐下,把一盘水果沙拉推到她面前,“你还没吃晚餐吧,先吃点垫底。”
萋萋又笑了一下,却是嘲笑:“姚季恒,喝酒没有你那么多讲究,想喝就喝。”
姚季恒仍旧紧紧握住那只酒杯,坚持说:“你先吃点水果。”
萋萋拿起叉子胡乱吃了几口。
姚季恒把另一只酒杯也倒了酒,这才松手把这杯酒递给她,自己举起另一杯,朝她而笑:“萋萋,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
萋萋举起酒杯的动作一顿,下一刻还是把酒送到嘴边一饮而尽,放下酒杯,一边倒酒一边说:“不就是相亲吗?”
“你不记得你请我喝过酒吗?后来你把酒淋在了我的身上……”
萋萋愣了一下,忽然笑道:“那你有没有很生气?我有没有道歉,有没有问你衣服的尺寸?你有没有不要衣服,送我回家?”
“不,后来不是这样。”姚季恒看着她脸上若有似无的笑,继续认真地说,“你说的是你在波士顿编给余锋听的故事,真正的事实是,你把酒淋在我身上后,我没有生气,你也没有道歉。”
她只是放下酒杯,笑吟吟地伸出手指头在他胸前擦了几下,动作仍旧肆意,带着一点漫不经心的优雅。然后,还不等他意识到,她又拿起自己的酒杯塞到他手里,笑着对他说:“我今天已经喝了很多酒,你自己喝,再见!”
然后,他就那样看着她转身,摇曳而去。
第40章 四十笑看红尘
其实;萋萋在昨天看见画册里的照片后,已经不知道回想过多少次。可是任凭她怎么想;怎么回忆;就是想不明白;她明明那天在宴会上见过他,可是在和他相亲认识、谈婚论嫁及至后来日夜相对的度假、二人世界的同居生活;这么多的日子;有这么多的时间可以想起来;却一直都忘了。很多很多的画面她都还记得;然而记忆像是有一块橡皮擦,悄无声息地抹去那段重要的画面,只留下一片暗黄色光影里的空白。
宴会之前的那天,余锋再次约她晚餐。像他回国之后的许多次那样;不管她的虚伪微笑,也不管她的冷言冷语,他总能有办法不远不近地出现在她身边,说一些云淡风轻的话,若即若离地纠缠。
她本来无所谓,他早已擅长这样的男女游戏,而她也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只知道追逐他的温萋萋。
他想要鸳梦重温,她就让他也狠狠跌下去,摔得头破血流时真切体会到什么是梦想破灭。
然而,那样的次数久了,看着那样阳光灿烂的笑容,气定神闲的淡然,若有似无的回忆,终究厌烦。
所以,他终于开口叫她原谅他,她就叫他跪下来。
她在最灰暗的十四岁遇见他,那时候她连最后那点还能在家里听见父母吵架的希望都彻底破灭了,因为那个家已经不在了。在最绝望的时候,只有他给了她一个最灿烂最阳光的笑容。
他让她知道这世界上还有阳光。那么灿烂的,可以照亮整个天空的阳光。
她曾经以为那是她黑暗人生里唯一的光芒,所以她紧紧追逐着那束可以照亮她整个人生的灿烂阳光。
然而阳光太亮,终究不属于她一人。
在眼睁睁地看着他牵着一个女生从大街的另一头走过来,经过她身边的时候,脸上的笑容没有变,温柔的话语没有停,哪怕是一个停顿的眼神也没有。
那一刻,她之于他,已经是陌路。
那一刻,她的世界轰然倒塌,分崩离析,碎片一片一片散落下来,像是她曾经四分五裂的家。
最后,她只能踏着一地的碎片,看着他决然而去。
那天晚上,在他终于跪在她面前的时候,她以为自己会高兴,她要对当年那个流着泪的自己说:你看,他终于也有这么卑微的时候。
然而,她仅有的只是麻木。
隔了十五年的岁月,她居高临下地麻木看着他,忽然发现这个跪在自己面前的男人是那么的陌生。
那个曾经她等在校门口只为了看见他笑容的男生,那个曾经她不管寒冷炎热固执地守着他打篮球的男生,那个曾经牵着她的手奔跑在街头寻找芬德拉玫瑰的男生,那个曾经她以为是她世界最温暖存在的男生早已死在她的青春记忆里,她只是用了这么多年的青春来祭奠他的死亡。
那个留在她记忆里恒久不谢的灿烂笑容已经模糊,而那一刻,跪在她面前的男人早已不是当初那一束点亮她灰暗天空的阳光。
他遗留给她的最后一点温暖,她对他残余的那最后一点东西,被他那忏悔的一跪彻底擦得一干二净。
他再也照亮不了她的天空。
他之于她,终于也陌路。
在那个大雨苍茫的夜晚,萋萋彻底告别他,告别自己曾经的爱情与青春之后,给最好的朋友打了一个很长的电话。她靠着玻璃窗,外面风雨琳琅,雨声潺潺,仿佛一切都被那一场大雨冲走了,最后只剩下自己凄然的声音:“这么多年,我以为我在找爱情,可是找来找去,到最后才知道,我的爱情已经死了,死在所有被我肆意挥霍的青春年华中。”
曾经轰轰烈烈的爱情,长久的等待,最终不过是一场刹那绽放的烟花,而能够找一个愿意陪自己站在烟花冷却后的灰烬里,仰望黑漆漆的夜空的人有多么难。
第二天,公司周年庆,她特意穿了一件鲜艳的红裙,从头到脚细细装扮,涂上鲜艳的唇彩,庆祝自己的新生。
男人不可信,在如此浮华人世,她也可以笑看红尘。
然而,她没有想到会遇见他。
她讨厌应酬,倚在角落里的沙发上喝酒。他看了她多久,她不知道,只是在某一刻低头饮酒时忽然感觉到有一道视线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继续自斟自饮,旁若无人,可被注目的感觉却那么真实,无法忽视。她清楚地知道那道视线仍旧长久地停留在自己身上。
她心底涌上一丝恼怒,终于抬头迎上那道视线。
然而,不是她熟悉的,也不是她前一刻还以为的那些带着强烈目的和赤‘裸眼神的男人视线,这道同样来自于男人的视线没有轻薄,没有欲望,没有暧昧,没有幻想,只是静静看着她。
在意识到之前,她已举杯对他粲然而笑:“先生,要来一杯么?”
他似乎没有想到她会忽然开口邀请,脸上闪过一丝怔楞的诧异,很快又回过神来四处环顾。
她知道他在找酒,他手里没有酒。这显然不是一个经常喝酒的男人。他的措手不及取悦了她,她施施然给自己杯子里添上酒,再次抬头正好看见他终于就近从穿行而过的侍者手里托盘上取来一杯酒。她看着他穿过衣香鬓影、觥筹交错的浮华世界踏步而来,在她面前站定,伸手和她碰杯。两只酒杯轻轻相碰,发出轻微的撞击声。她抬头撞上他的眼睛,直到这一刻隔得这么近,她才看清那双异样沉静的眼睛。
那是一双大而漆黑的眼睛,睫毛浓密,眼眸深邃而隽永,像她经历过的无数个孤寂而漫长的夜色,可是却又干净得毫无一丝杂质,这样看下去能把人吸进去。
她忽然手一抖,酒液荡漾而出淋在了他的胸前。
她怔楞了半晌,放下酒杯,重新定神露出熟悉的笑容,满不在乎地伸手擦拭他胸前的酒液。酒水是冰凉的,可是他的肌肤是温热的,透过薄薄的丝质西服传递到她的指尖,在这冷热混合的冲击之下,她的指头却开始发热。
她收回手,又再次握住自己熟悉的酒杯,酒杯是冰凉的,她手指上那点温度也终于冷却。她把酒杯给他,再次露出自己熟悉的笑容:“我今天已经喝了很多酒,你自己喝,再见!”
丢下那句话,她步伐凌乱地匆匆离去。
只有她自己明白,她其实是落荒而逃。
在洗手间的镜子里,她看见了自己的样子:发丝零乱,脸颊嫣红,面容恍惚,裙子半露,完全是一个喝醉的酒女。
怎么会有男人对这样的女人认真?
没有男人会对这样的女人认真,就算是有那样一双眼睛也不会。
镜子里那一身庆祝新生的红裙仿佛在无声地嘲笑她,嘲笑她这么容易就生出的幻想和奢望。
她趴在盥洗台前喃喃地告诉自己要忘了,她只是喝了太多酒,她只是醉了,所以头脑不清醒,忘了就好了,忘了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然后,她就那样睡着了。一觉醒来,她也真的忘了。
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