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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视线落到周磬虚握着饼干盒的右手上。仅仅在几个小时之前,那只手牵着她狂奔过通往天桥安全通道,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她进行了一场不会被任何人铭记的逃亡。
周磬的手不像任何她握过的人——柔软之余,带着点恰到好处的粗糙,手心与手心相交的触感令她记忆深刻,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心跳加快。
记忆是一种很奇妙的东西。两件在逻辑上毫无关联的事物,可以因为一件亦不相干的事物联系在一起,从而得到别样的意味。
初三那年的暑假,许慕然单曲循环了三个月的《晴天》。从那之后,每当听到那首歌熟悉的前奏,那个夏天便会猝不及防地扑面而来。她习惯吃的冰激凌口味,在方格纸上涂涂写写的字迹,碳酸饮料溅到手背上的触感,让她一瞬间恍惚起来,好像自己还是那个扎着马尾辫的小姑娘。
那么……
她近距离地凝视着周磬。
从此之后,自己面前的这个人,她会与什么联系起来?
许慕然小小一抿唇,有点犹豫地将自己的手心覆到了周磬的手背上。
如同一两个小时之前一样,周磬的手依旧很凉。她出神地想,一个人的手怎么会这么凉?
她覆上去的力道很柔,周磬没醒。
她轻轻地一扭手腕,拇指落到周磬掌心下,其余四指收得愈发紧了些。许慕然缓缓抚过指下的白皙手背,感受着淡青色血管藏匿其中的微弱跳动,心里也变得酸酸麻麻起来,说不清是感谢,还是歉疚。
感谢她来,歉疚她来。
感谢她为了自己走上一遭,歉疚她为了自己走上一遭。周磬可以不用来的,许慕然想。
她怎么也不会想到,那个时候出现在那个位置的,不是别人,居然是周磬。
她……
“你……在干什么?”
许慕然吓了一跳,她刚刚正在兀自出神,完全没有注意到周磬已经醒了。她手忙脚乱地将自己的手抽出来,板正地背到身后:“没没,我没干什么!”
她连声音都在发颤,恨不得狠狠地打自己一下:稳住!
周磬不置可否地看了她一会,许慕然连呼吸都绷得紧紧的,生怕周磬看出点什么不对来。
“嗯。”过了几秒钟,周磬终于嗯了一声。
谢天谢地。
许慕然正想舒口气,然而苍天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下一秒,周磬便倾身到了她面前,二人之间的距离比刚刚有过之而无不及,周磬的鼻尖几乎快要碰到了她的。
她一哽:“周、周老师……我……”
我刚才的动作确实有些……但、但是,有话我们可以好好说!
周磬抬起手,轻柔地将她眼睫毛上的绒絮掸开:“你睫毛上落灰了。”
对方的微凉指尖一触即离,快得简直让许慕然都没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等到她回过神来,周磬已经撑着下巴,将她的表情端详了很久:“怎么了?”
许慕然双颊发热——她想自己的脸一定红了,幸好现在是晚上,周磬看不清楚——不对,现在难道不是应该思考为什么周磬要这么做吗?
可是周磬的表情又十分平淡,平淡到让她怀疑自己:不就是女生之间的一点小动作,这究竟有什么呢?
她没有继续往下想,清了清嗓子:“今天……真是谢谢你了,周老师。”
毕竟不是件小事,确实得好好感谢她。
周磬显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她轻轻敲了敲饼干盒,发出“当啷”一声脆响:“你打算怎么感谢我?”
这个问题,许慕然还没想过。她慎重地开口:“这个当然是……”
“不必了。”她话还没说完,便被周磬打断:“你不用感谢我。今天这件事是我自己主动要插手的,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如果非要找到一个人来感谢,那就谢谢你自己,谢谢你自己……”她顿了顿,“当时跑得那么快。”
许慕然扑哧一声笑了。
周磬看着她说:“这么晚了,快回去吧。”
许慕然点点头,郑重其事地说:“周老师,以后你有什么事儿就叫我,我能帮的一定帮。”
既然周磬摆明了这次不受她的谢,那她就要自己创造机会还对方的情:这年头连亲兄弟都要明算账,更何况她和周磬这种关系,微妙地介于陌生人和朋友之间,总是要算清的好。
周磬弯了弯唇,弧度在夜色里一闪而过:“好。”
“那我走了,周老师,再见。”
“嗯,再见。”
目送她离开,周磬仰面躺回原处,闭目养神。
不多时,周声有些丧气地回来了,抱怨道:“我没带护照,那家店不卖我烟。theresa你……”
他的话只说了一半便停下:周磬居然在进行一项持续性动作。
她手心朝上盖在眼前,嘴角不受控制地弯起来。周声平静地想,如果他没记错的话,这个动作的学名叫做傻笑。
theresa居然在傻笑。
天哪。周声默默在胸前画了个极其不标准的十字,上/帝保佑。
。
一见到许慕然,程雪薇就急匆匆地离开座位,跑到她面前:“昨天晚上你……”
许慕然知道她想说什么,眼疾手快地捂住她的嘴,摇了摇头。
程雪薇立马反应过来:这里是大办公室,人多嘴杂,要是被人听去许慕然昨天在现场,又大嘴巴捅漏给上边,指不定会多出多少麻烦事。她眨眨眼睛,表示自己理解了,许慕然这才放下手:“没事吧?”
“没事,”许慕然摇摇头,“昨天晚上有人来接我。”
“哟,”程雪薇笑起来,“谁呀能大半夜地过来,男朋友啊?”
“不是,”她也笑,“我也想找个男朋友呀。”
程雪薇故作姿态地打量她一番:“我夜观星象算了一卦,预计你明天应该就脱单了。”
“去你的,”许慕然捶了她一下,“行了行了,该干嘛干嘛去吧。”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也不可能记错),许慕然坐到工位上,默默地想:这二十多年来,她一直是单身。
也不是没有碰见过对她表白的人,甚至还有女孩子对她表白——虽然许慕然本人并不介意对象是男是女,但她都一一婉拒了。
原因很简单,她不想将就。
想当初第一次看《大话西游》时,许慕然被其中一句台词深深打动,在那之后的很久很久,也依然记得很清楚。
紫霞说:“我爱的人是个盖世英雄,有一天他会驾着七彩祥云来娶我……”
在那一瞬间她就决定,她以后的意中人也要是个盖世英雄。
可现实呢?许慕然摇了摇头,暗笑自己,和平年代,哪来什么英雄不英雄。
她起身去饮水机接了杯水,连热气还没吹散,就被一个懒散的声音叫住了:“许慕然?”
全办公室都向她这处望来,许慕然看着面前戴着工牌的陌生男人,下意识地点了点头:“我是,怎么了?”
“跟我来一下。”男人向她简单地点头示意了一下,转身走了。
什么情况?
她背后已经有人小声议论开了:“郑维星?他过来干什么?”
“谁知道呢,无事不登三宝殿呗?”
“一来就把新人叫出去了……简直了……”
许慕然自然没听见各人的议论,她一脸懵逼地举着杯子,跟着对方走到楼道里边。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找我什么事?”
对方上下打量她几眼,连开场白都欠奉:“我就有话直说了,想不想来我们晚报这边?”
第012章
012
“我来自我介绍一下,”男人将手机放回裤兜,“我叫郑维星,时政组副组长,看你工作态度积极上进,我们现在就缺你这样的人才,所以想问问你,对我们组有没有兴趣?”
许慕然皱了皱眉,骗鬼呢?
集团内部人员调换也是正常,但那都建立在有过往合作经验的基础之上;她区区一介新人,文章没发评奖没评,有什么理由让对方过来要人?
更何况晚报的流动性本就不强,是靠资深老人撑着的一个部门,以她现在的水平,也就能帮人做做校对——校对基本是记者之间相互解决,就更不需要她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不想。”
郑维星有点意外地抬了抬眼。
他原本以为,能让那位在例会时特意提上一句的,不说同恶相济,至少该也是一丘之貉;没想到,对方这么干脆地就把他拒绝了。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为什么,”他面前的姑娘轻轻晃了晃手中的水杯,“我在这儿待得很舒服,不想去别的地方。”
她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三:第一,就如她所说的一般,她在这里根基未稳,还需要锻炼;第二,晚报作为发行量巨大的一个部门,油水很多,这就意味着很容易出现分割不均的情况。论语有言:“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
至于这第三么……许慕然内心隐隐浮现出另外一种可能性:她不会是碍着谁的眼了吧?
不然怎么会被如此突然地找上门来?
可也不该啊?时间这么短,她连碍别人眼的机会都还没来得及发现呢。
见她没有这个意思,郑维星意味不明地点点头:“不想去也行,有的是机会。”
他冲许慕然挥了挥手:“那我先走了,回见。”
许慕然抱着水杯回到了座位上,周围的同事们没有任何异常,像之前一样该说说该笑笑,这个小插曲好像就这么不咸不淡地过去了。
中午午休时,她去找了一趟程雪薇。对方刚出完外勤回来,看到她出现在后期室的时候有些意外:“慕然?你怎么过来了?”
许慕然冲摄像大哥卖了个萌,就将程雪薇拉到一边:“过来问你个事。”
程雪薇想想今天的任务也不紧,便由着她去了:“什么事?”
“你认不认识晚报时政组的,有个叫郑维星的?”
“郑维星?”程雪薇的眉头深深绞了起来:“突然提他干什么。”
许慕然观察着她的反应,心下浮现出笃定的结论:这人有料。
她打了个哈哈:“我就……今天跟同事聊天,人家突然提起来了,结果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人叫走了,我这不是好奇么?”
“也不知道是谁跟你说的,这么不长心眼。”程雪薇叹了口气,“郑维星这人啊,也是不太好说。”
从程雪薇口里,许慕然断断续续地知道了一些关于郑维星的消息。
听说这人是某个高层家的侄子,毕业之后直接安进了时政组。没想到虽然是走关系进来的,能力却一点都不差,才用了几年就升到了副组长;然而他有一点不好,爱挖墙脚。
只要是他看上的人,无论用多少种方法都得挖过去,他们分部已经被挖过去不少人了,这就是为什么程雪薇的口气中带了一点淡淡的厌恶——许慕然理解地想,爱挖人墙脚的毛病,确实不好。
“正常调动可以,挖墙脚算怎么回事?你以后离这人远点,”程雪薇正在做总结陈词:“不是什么好东西……”
“小程啊,”摄像大哥顶着一张苦瓜脸:“这视频还要后期呢,你一直不来,这是让我们随便剪的意思?”
“马上来啊马上来!”她冲许慕然吐了吐舌头:“我去忙活了啊。”
“好。”
临近下班的时候,她被副主编叫进了办公室。
副主编姓白,长得也白,年纪不大,三十出头,平常就跟他们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