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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群,却没有多少人会故意挑衅起伏他的原因吧,毕竟“不会叫的狗才咬人”的道理大家都是明白的。
司徒玦可以理解美美说的“害怕”从何而来。姚起云有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疏离感和阴沉,好像在自己和外界之间树了一道樊篱,这在她初见他的时候感觉也特别明显。可是她比别人更清楚的是,他其实也没有那么高深莫测。
他不爱说话,除了个性如此之外,更多的是因为他不愿意自己的乡音惹人侧目和嘲笑。他不笑,也有部分原因出自于那副牙箍实在太丑。不爱跟人往来,不是因为眼高于顶或天生孤僻,而是因为他打心眼里自卑,害怕被拒绝,索性一开始就拒绝别人。
更重要的是,他的情绪虽然藏得很好,但也不意味着没有情绪。
他也会紧张得大汗淋漓,就像她爸爸突袭的那个夜晚。
他也会惶然不安患得患失,每当他在家里试图把一切做到尽善尽美,却迎上薛少萍温和却始终有所保留的眼神。
他也会脸红发窘,比如说刚洗完澡光着半身从浴室里走出来,就被不请自来的司徒玦撞个正着,还被她撇着嘴上下打量一番。
他也会生气,虽然并不常见,但至少司徒玦“有幸”得见过几回,他越是心中燃烧着“熊熊怒火”,就越要苦苦压制着,脸上像没事人一般,眼里却冷得跟毒蛇一样。
当然,他也不是所有的时候都那么令人讨厌。爸爸罚她做家务的时候,他会一声不吭分担一些;天气阴沉的早上,他总是多带一把雨伞,在放学后许多人站在教学楼下望雨兴叹的时候,悄悄经过她身边把伞塞给她;下自习的夜晚,他总是有意无意地等她一块回家,她跟一群朋友有说有笑的时候,他就远远地落在后面,等到大家都散了,她独自走最后那一小段路,他的脚步声就在几步之后。
虽然这其中不少的举动都是出自她父母的授意,但司徒玦也不是完全地无动于衷。为着这个,在学校里,在她的朋友面前,她虽然跟姚起云保持着一段距离,但却从来不说他的不是,遇到有知道他们关系的人当着她的面笑话姚起云,她也往往主动要求终止话题。
她和姚起云之所以做不成朋友,是因为他们的相处总在一点点的软化和改观之后,又遇上下一个更大的摩擦,然后再度彼此厌弃,周而复始,怎么也得不到彻底的和解。
他一边憎恶着她,一边照顾着她。
同样,她也一边讨厌着他,一边可怜着他。
生活就是这么回事,两个人同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未必会彼此喜欢,但迟早会彼此习惯。
就好像司徒玦也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起,她在不停的大小矛盾斗智斗勇中渐渐摸清了姚起云的脾气,不知不觉成为竟最了解他的人。
司徒玦和姚起云从最初猫见了狗一般的水火不容,到后来的各自为政,大致上相安无事的相处模式,让一直担心姚起云融不进这个家庭,被司徒玦欺负的司徒久安稍稍放下了心。但女人的心却更细一些,薛少萍有一次下楼,正好撞见了从姚起云房间里走出来的司徒玦,由此大生疑心。
不用说,当时的司徒玦不过是再度把姚起云的房间当作一个通道罢了,但是面对妈妈的责问,她不得不撒了一个谎,说是自己是来跟姚起云讨论功课的。
薛少萍当时倒没说什么,事后才把女儿叫进房间,关上门,貌似不经意地问她:“你跟起云最近好像关系好了不少?”
司徒玦可不是傻瓜,自从她跨入所谓的青春期之后,妈妈一直盯得她很紧,生怕女儿易惹桃花,沾上了早恋的苗头,就连吴江这样知根知底的男孩子也强令她必须保持一段距离,别人就更不用说了。以前司徒玦跟姚起云闹得僵的时候,薛少萍面子上做做和事佬,倒也没太操心,如今竟被她发现女儿晚上从他房间鬼鬼祟祟地出来,让她如何能不紧张。
“谁跟他关系好了?要不是我们化学老师是他们班主任,我用得着去问他要重点题型,看他的脸色?”司徒玦故意撇着嘴说。
薛少萍将信将疑,依然细细嘱咐了她一遍,仍是让她面子上不要跟姚起云过不去,但是绝对不能离得太近。
从妈妈这一次的耳提面命,司徒玦悟出了几分言外之意。与爸爸渴望她跟姚起云“和同一家”的态度不同,妈妈对待姚起云的态度还是相当谨慎的,至少她绝对不希望司徒玦跟姚起云朝夕相处会生出暧昧。她无奈认可了丈夫执意带回来的“养子”,万万不会接受“养子”进一步成为“女婿”。
这个态度当时让司徒玦大大放下了心中的一块石头,她一度还担心吴江的乌鸦嘴成为现实,以爸爸对姚起云的喜爱,今后非要把她和姚起云送作堆也大有可能。一想到这个,她晚上都会做噩梦。
其实薛少萍作为一个母亲的敏感是没有错的,只不过方向没有找对。司徒玦这个时候的确在荷尔蒙的春风中催开了她生命中第一朵桃花,对象却绝非姚起云。
那是吴江班上的一个男孩,叫连泉。比司徒玦要高一届,当时已经念高三。连泉的名声司徒玦是早有耳闻的,他跟司徒玦一样,都是学校里的焦点,从高一的时开始,司徒玦就常常听到美美她们在议论连泉如何如何。这个如何如何翻译成高中生的形容词汇,无非就是长得帅、体育好、成绩不错、老师喜欢、女生向往……因为常去找吴江的关系,司徒玦和连泉也不是没有打过照面,并没有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在传闻里,他又是极傲的一个人,鲜少有人能入他的眼。
按理说,通常一个极傲的人和另一个极傲的人是很难有什么交集的。司徒玦和连泉就是这样。
问题出在高二那年一次校运会,司徒玦和美美在操场上为本班的选手加油呐喊,跳高和跳远本是他们班得分的强项,但是桂冠却被均被另一个人夺走,那个人就是连泉。当时司徒玦站在正对他落点的那个位置,看着他在欢呼声轻巧落地,本来应该为本班选手懊恼的她却在他不经意甩着脸上汗水,露齿一笑的时候,发觉那真的是个长得很好看的男孩,就像阳光下的一颗白水晶,每一个角度都是透亮的,折射出灼灼的光。她喜欢看着这样的男孩。
颁奖仪式上,作为学校礼仪队成员的司徒玦举着托盘,跟在校长的身后亲自把奖颁到了连泉手里,经过他身边时,司徒玦禁不住对他嫣然一笑,当时他却毫无反应。
时候司徒玦跟美美提起这事,美美说,连泉不把示好的女孩看在眼里也不是头一回了,她被司徒对连泉忽然的好奇也激起了兴趣,连连笑着说,要是真攻克了连泉,才算司徒玦的真本事。
说实话,司徒玦对男女感情这回事一直懵懵懂懂,知之不深,看那么多漫画小说里把初恋描绘得如梦似幻,也不禁好奇地想一试究竟。她对连泉是有好感,这并不多见,更被美美的话激起了斗志。喜欢司徒玦的男孩子多了去,可她都不要,偏偏遇上了连泉这样的,有挑战才让她更有了动力。
她是个胆子大,行动力强的人,下定了决心,就一往无前。直截了当的托了吴江代为引见,以打球为由将连泉约了出来一块玩。
连泉起初对司徒玦突如其来的兴趣也感到惊讶,但并没有如传闻中那么冷傲和抗拒,几次三番下来,竟然都觉得彼此是个很有意思的人。过了一段时间,司徒玦因为感冒的缘故,在球场上缺席了几次,连泉竟然在吴江那要了电话号码,直接打电话到她家慰问,并且主动约她好一些之后两人单独去打球,不见不散。
司徒玦对于这个局面的转变很是不能适应,她就像一个全副武装的登山者,刚一鼓作气地要往上爬,却一不留神就到了山顶,满腔的热血和精力都还没来得及使出来,平添几分惆怅。然而连泉对她的追求却顺理成章地延续了下去,司徒玦开了一个头,到了后面,却不得不顺着往下走。
连泉喜欢司徒玦,司徒玦也喜欢跟连泉在一起。他们两人并作一块,就像水晶与明珠相映成辉,说不出的好看和登对。他们常常在球场上一块挥汗如雨,下了自习之后避过老师和同学的耳目,并肩在学校的自行车棚一隅畅谈人生和理想。连泉的家跟司徒家隔了四条街,可是每天晚上他都骑车绕一个大圈子把她送回去。
司徒玦后来也对吴江也说起过她那点小小的别扭,原以为连泉真的固若金汤,真没想到竟也会如此轻易地缴械投降,这都是美美错误的情报误导了她,他哪里算得上“难搞”,还不如姚起云的臭脾气让人束手无策。吴江直笑她“犯贱”,没摔过跤的人,连痛的滋味都向往。
然而,话虽这么说,那个晚上,司徒玦坐在摇摇晃晃的自行车后座上,感觉风撩起了她的裙子,连泉说了件趣事,逗得她笑个不停。当她第一次把手环在他腰上,感觉他腾出一只手紧紧握住她,以至于车头猛晃了一阵,这个时候的司徒玦心中的快乐也是真真切切的,她贴近了他,他身上汗湿的气息,透着年轻的朝气,如清晨的日光一般干净和美好。
连泉想要把司徒玦送到家门口,司徒玦没让,远远地离家还有几百米,就让他停了下来,两人道别。她本来就是回家之后再偷溜出来跟他兜兜风,心里害怕着穿帮,哪里还敢明目张胆地让他出现在爸妈的眼皮底下。
正依依惜别之即,一朵雨云飘了过来,合着一阵狂风,豆大的雨点就打了下来。赶走了连泉,司徒玦冒着雨一路冲回了家,到得姚起云窗下的时候,身上已经湿了泰半,刘海滴滴答答地往脖子淌着水。她正待像往常那样推窗入内,却惊觉那窗户第一次从里面上了栓,房间里也熄了灯。
司徒玦心中一慌,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也不敢大声叫唤,只有轻轻地扣着窗户的玻璃,压低了声音喊道:“喂,喂,你想干什么?开窗啊!”
她张嘴的瞬间,就尝到了雨水的味道,只站窗下站了一会,身上湿的更厉害了。风雨的声音掩盖了她的动静,她心想,姚起云要不就是睡着了,要不就是故意整自己。
司徒玦心里暗恨,却止不住在寒意之下打了个喷嚏,这时,姚起云房间的灯光终于亮了起来。随着刷地一声,窗帘被人用力拉开,被雨水溅得星星点点的玻璃后面出现了他那张万年不变的臭脸,只不过嘴抿得更紧了。
“开窗!”司徒玦做了个手势。
姚起云一言不发,只冷冷看着她的狼狈,司徒玦愿意指天发誓,她绝对从他眼里看到了痛快的神情。这个变态的家伙,平时默默容忍着,原来一直在等待这样一个机会狠狠地报复。
她又等了几秒,依然没看到他开窗的动作,心中的怒火也攀到了顶峰。只可惜人在屋檐下,不能不低头,这句话用在现在的她身上实在是再恰当不过了。
就这么让他看笑话也不是办法,司徒玦环顾四周,决定找个能避雨的地方,等雨停了之后再找他算账,刚往外走了几步,“吱呀”一声,窗户终于被他推开。她忍气吞声地往里边爬,心里又气又急,被雨打湿的窗台又很是湿滑,刚踩上去的时候险些滑倒,多亏姚起云手快地捞了她一把,才顺利跳了进来。
她刚站稳,他就用力甩开了她。
司徒玦脱离了困境,长吁口气,拧着头发上的水,张口就骂道:“你有病啊,尽干些损人不利己的事,现在心里高兴了吧。”
姚起云冷冷看着她,“雨那么大,怎么可能不关窗?再说,我刚才已经睡了,谁有空管你那些鸡鸣狗盗的事?”
司徒玦正想反唇相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