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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不悔飘身落地,缓缓朝他走去。
“呵……”
寂静中响起一声轻笑,诡谲又凄凉。
颜不悔站在他身后,原本面无表情的脸孔稍稍有些松动,眼里流露出隐约的无奈。
她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
“……自作孽。”
秦天喃喃自语。
如果不是他设计将颜不悔困在魔海,如果不是他一意孤行,也许颜不悔能早几息的时间回来,他也不会落得如此田地。@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全都是他自作自受。
他嘴角滑下一缕鲜血,刚才不顾一切地暴动在被颜不悔压制之后,顷刻间反噬自身,崩裂心脉,又或者,这是他自己有意引导,所做的选择。
唯一一个支撑他活下去的理由被他亲手杀死了,他如愿以偿地见到失散的儿子,却成了最后一面。
直到断气,他也没再说什么,就直挺挺的跪着,像一尊雕塑,为内心的愧疚痛苦以及过往所犯的恶事赎罪。
武承澜风等人死无全尸,阮樾侥幸活下来,却也被乱流搅断了一条胳膊。
他噗通一声跪在地上:@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请老宫主恕罪。”
“你们都不必回紫霄宫了。”
颜不悔瞥了他一眼,说完这句话,淡然地收回目光,去方才滕玄清所在的小院。
阮樾身体一晃,险些摔倒,老宫主早已洞悉一切因果,就连阮樾暗中监视邝凌韵的事情,也没有逃过她的眼睛。
陈渝先颜不悔一步来到院子里,查探了邝凌韵的伤势。
滕玄清与她见礼后就一直站在不远处看着,也不靠近。
她沉默且哀伤,世事无常,老魔头死了,这在她意料之外,令她心情压抑沉重。她仿佛又想起初见时那老家伙不可一世,嚣张狂妄的样子。
她希望老家伙突然蹦起来,跟她说他那么厉害怎么会死,不过是跟她开个玩笑罢了。
但他死了,连遗言都没有。
见陈渝替邝凌韵看伤,她就知道颜不悔一定会把邝凌韵带回紫霄宫,这样的话,就不需要她再操心了。
滕玄清谢过陈渝,而后转身离开小院,她是万魂魔尊的弟子,得给他收尸。
她在院门前碰见颜不悔,颜不悔也驻足看着她。
“晚辈滕玄清,见过前辈。”
她不再是紫霄宫的弟子,没有资格唤颜不悔老宫主。
颜不悔那一双深邃而悠远的眸子似乎一眼就看穿她的想法,她拍了拍滕玄清的肩膀,尊重她的选择,但在离去之前,还是语重心长地对她说:
“不论你往后要走怎样的路,本座希望你不悖初心,也莫要委屈。”
滕玄清两眼湿润,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颜不悔磕了几个响头,后又朝邝凌韵所在方向,叩首一拜。
她带走了老魔头的尸体,爬上无生门最高的山崖,揭开盛着骨灰的盒子,任由自由飞扬的风带走盒子中的遗骨。
好早之前,老魔头说他若死了,就做自由的风,还能行侠仗义,游山玩水,于人世之间享乐。
颜不悔带着邝凌韵回宫那天,她没有去送,只遥遥站在楼阁之上,看着那几人化作流光,一瞬间就消失在天边了。
渡魂往生二位尊者主持无生门,推举滕玄清为门主,门中许些元婴长老不忿,全被两位化神魔尊压了下去。
滕玄清于是留在无生门,重修山门,广纳弟子。
她潜心修炼,钻研血魂之术。
短短十年间,滕玄清修为连做突破,借用老魔头留给她的许多宝物和丹药,一举越上结丹后期,再在渡魂往生二位尊者的帮扶下,成功结成元婴。
她是中州史上最年轻的元婴魔修,甚至比两百年前的情霜仙尊和凉锦仙尊更早凝结元婴。
但无论恭贺之声有多少,她的心绪始终无波无澜。
更有一些人认为滕玄清的身体里实际上住了一个老家伙,她肯定是被夺舍了,所以才拥有如此可怕的修炼速度和波澜不惊的人生态度。
对于外界的传言,滕玄清充耳不闻。
她自己待在无生门里,准备了十年,终于等到这一天。
她把柳枝魂玉以及许多其他物资设阵放在各个方位,遂凝神使出魂算子。
潜修十年,魂算子已被她练到大成,以元婴修为使出,再无当初吃力的感觉。
她穿过时间的长河,沿着河岸向前追溯,从深渊中,唤醒另外一个沉睡已久的魂魄。
前所未有的,两道魂魄面对面站着,彼此对视,竟有一种难得一见的和谐与相互理解的沉默。
“你回去吧,她在等你。”
滕玄清对琴弋说。
多年以前,这一直是邝凌韵的心愿。
滕玄清准备了那么久,总算能为她实现。
琴弋凝望着她,不答。
滕玄清便摆了摆手,百无聊赖地原地躺下,脑袋枕在胳膊上,闭上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在黑暗中渐渐放开:
“我累了,之后就交给你了。”
琴弋睁开眼,望着身前摇曳的烛火,窗户被风吹开,那一缕凉风拂过,也湮灭了那一朵烛火,火光熄灭,唯剩一缕残烟。
自她醒来那一刻起,她与滕玄清共享了一份记忆,她知道这里是战后十年的无生门,也知道来世的自己惊才绝艳,不过三十岁的年纪,已是名震一方的元婴高手。
同时,她还知道,邝凌韵避过死劫,被颜不悔带走,而当初答应她请求的老魔头,却殁在那场惊世之战中。
她站起身来,推开屋门,门外两名结丹长老朝她躬身行礼,并道:
“门主,方才紫霄宫邝凌韵来访,欲请见门主。”
十年已过,这还是邝凌韵重伤回宫之后第一次来无生门,若她早来一天,小姑娘也许还能见她一面。
琴弋心中五味杂陈,她和滕玄清心魂相连,当然明白滕玄清对邝凌韵的感情,她从未想过主动夺取什么,却是滕玄清累了,不愿再这样疲惫地走下去。
与其令所有人都痛苦,不如舍弃自己,成全邝凌韵。
这是小姑娘心里的想法。
可感情,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东西。
琴弋接待了邝凌韵,两人遥遥一见,邝凌韵张嘴欲唤清儿,但在看清那人的眼眸时,蓦地闭了嘴。
她沉默地看着琴弋的眼睛,看着那一张比十年前稍显成熟却仍旧稚嫩的脸庞,一时间百感交集,来时路上交叠不休的心里话全哑了声,再也说不出口。
最后,两人彼此凝望,不觉间便过去一盏茶的时间,还是琴弋主动开口,打破沉默:
“坐。”
邝凌韵依言坐下,无生门中弟子换上新的热茶,小声告退,她捧起茶盏抿了一口,问道:
“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晨。”
琴弋明显感觉到,在她回答完这句话后,邝凌韵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她唇角微颤,努力想做出平静的样子,但细微之处,却不由自主地泄露了两分哀伤。
“是清儿叫你回来的吧。”@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她喃喃说着,眸光凝望着茶盏中漂浮的清茶。
琴弋平静地看着她的侧脸:
“难得远行,不若小住几日,我也好尽几分地主之谊。”
邝凌韵于是在无生门落脚,她的住所与琴弋,也就是滕玄清先前住的地方,只隔了一片茶树林。
那天夜里,邝凌韵所住的小院里横七竖八倒着十几个酒坛子。
邝凌韵靠坐在门前石阶上,遥遥望着对面的烛火未歇的小屋,复饮了一口酒。
没有久别乍见之欢,却有咫尺天涯之痛。
第二十三章 师徒
时值清秋; 傍晚时分,邝凌韵与琴弋对坐弈棋,有小弟子端上来一小兜的橘子,恭恭敬敬放在桌上。
邝凌韵在等琴弋落子; 自然而然地就伸手去取了一枚小橘子; 轻轻剥开,剔除橘瓣上的白色细网; 再递给琴弋。
琴弋愣了一下; 遂接过去; 道了声“谢谢”。
邝凌韵发现琴弋迟疑; 忽然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琴弋不爱吃橘,喜欢这种酸酸甜甜的小果子的姑娘,叫滕玄清。
一时间,她无所适从。
她在这里小住了半个月,但这样的情况,却已经发生了不下百次。
琴弋和滕玄清不仅性情大不相同,就连喜好也相去甚远; 譬如滕玄清爱吃各种各样的水果糕点,好口腹之欲,但琴弋却清冷克制; 自辟谷后; 就不再依赖凡间饮食。
又如琴弋饮茶喜温; 一杯热茶需先晾上几息时间,待茶水温了,这才入口。
但滕玄清是个急躁的性子; 若口渴了,哪怕水刚满上; 她就会迫不及待地去喝。
再譬如,琴弋性情温婉,笑容轻柔,而滕玄清开朗活泼,像一颗小太阳,熠熠生辉。
那么多的习惯,在分别多年后的如今,仍旧没能习惯。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忘记了琴弋的喜好,却牢牢记住了有关于滕玄清的,每一件细枝末节的小事。
就连滕玄清眼眸里闪烁的星光,也深深印刻在她心上。
这样的发现让她心里很慌,就像那天与琴弋重逢,执着百年,终于得偿夙愿,明明应该满心欢喜。
但是,她却笑不出来。
琴弋回来了,她对琴弋的愧疚以及多年来执着于心的愿望全都散了,可她的心却酸涩而疼痛。
那一瞬间,她想,为什么她见到的不是清儿呢?
然后她又为自己心头刹那间生出的这一丝想法而惊慌。
琴弋看着她慌乱中垂落的眼睑,与长睫下笼罩瞳眸的细密阴影,仍是多年前温柔的模样,却又不是一样。
邝凌韵像被撞破心事似的,沉默中隐隐带着两分忐忑,局促不安,还有几分难以适从的窘迫尴尬。
她心里叹了一口气。
“凌韵。”
邝凌韵指尖微颤,刚刚捻起的黑子啪嗒一声掉回棋盒里。
“那一年,是我错了。”琴弋像没有发现邝凌韵的失措,淡淡地说道,“九天玄心诀其实是尊上所授,尊上命我接近你,取得你的信任,并让我查验你是否为仙族之人。”
邝凌韵安静听着,颤抖的手垂了下来,五指微微蜷起。
一开始就有所预谋,过往种种,尽都是精心谋划的戏码。
这些,她伤愈后已从颜不悔处知晓。
本以为,当她亲耳从琴弋口中得知这段过往,她会难过,会激动,甚至和琴弋大吵一架。
但她没有。
她的心平静得未掀起一丝波澜,不痛苦,也不失落。
是意料之外的坦然,无波无澜地接受。
原还想再问一句,那当初,她们之间的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