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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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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濮阳三年前所得,一直跟随着她。她十分喜欢,之后十二年,也不曾丢失或赠人。只是她技艺不好,便少有吹奏的时候。
  濮阳细细端详了这箫一番,而后竖于唇畔。箫声袅袅而来。满殿宫人皆屏息细听。
  然而只是开端一会儿,濮阳便停了下来,宫人疑惑,却未敢贸然出声,只是尽心地侍立在旁。
  濮阳叹了口气,取手帕细细擦拭箫身,而后道:“寻一锦匣来。”
  宫人看到那白玉箫,心中透亮的,也不问要装什么,立即就去寻了。
  晋王自濮阳回京便一直处于惶惶不可终日之中。尤其濮阳大手笔地处置了宫人,引来朝内外一片侧目。他与濮阳一父所出,晋王自以为对濮阳是有些了解的。她本就是如此张狂之人,丝毫委屈都受不得,此番吃了诸多苦,连命都差点搭上了,如何能不怒?定要与指使之人不死不休。
  见自己安插在含光殿中的内宦一个不剩地拔了个干净,晋王吓出了一身冷汗,他若与濮阳对上,阿爹必不帮他,又有二郎落井下石,他定然讨不了好,说不定多年心血还将就此付诸一炬。
  晋王默默地认定了濮阳不好惹,又等了多日,见含光殿无丝毫动静,濮阳竟当真安安生生地养起伤来,皇帝也不曾寻他说事,赵王起先洋洋得意,过了几日没动静便是惊疑不定,直到近日,那素来横冲直撞的眼神中满是愤懑。
  晋王见赵王不高兴,他便高兴了,也慢慢地品过味来,濮阳那里是否知晓她遇刺是他指使,尤未可知,但陛下,是要将此事无声无息地掩过去。
  晋王自以渡过了一场难关,以手加额道:“侥天之幸。”当下便令人收拾出一份贵重的大礼来,他要入宫去探病。
  顺便,也探探濮阳的口风,她若不知,倒好办,若知晓,往后,便得防着她了。晋王自觉解了危境,竟有心思操心起这些来。
  叶先生冷眼看着,一眼不发,横竖他说的话,殿下都听不进去,他何必再多言来讨人嫌。他已萌生去意,另择明主侍奉,若非顾忌着立时走了,晋王面上下不来,兴许会与他为难,叶先生也忍不得这几日。
  说到底,还是志气不够。
  携礼至含光殿,濮阳正在庭中闲步,见他来,停下步子,行了一礼:“晋王兄怎来了?”
  晋王三两步跨到濮阳跟前,在她弯下腰前便扶起了她,口中柔声道:“一直挂念你的伤势,只是你这总有人,我也不好来搅扰。总算今日让我寻了个空隙。”
  濮阳一笑,她回来以后,诸王公主与宫中的妃子们三不五时便来探病,晋王说她这里总有人,倒也不错。
  做了个请的手势,将晋王引入殿,晋王也关切道:“你身上有伤,不好总站着。”
  到殿中,濮阳令宫人上茶。
  晋王见殿中宫人令行禁止,井然有序,竟比他王府更具威严气象,便低首饮茶,装作什么都没看到。
  那几名宫人是他借母妃之手好不容易安插进来的,现已都折了,真是令人咬牙切齿。
  偏生濮阳还什么都不知似的,平心静气地与晋王交谈:“晋王兄替我将手书呈送陛下,此事还未向王兄道谢。”
  “谢什么?你我兄妹,说什么客套话。”晋王笑着说道。
  “那我,也不与王兄客气了。”濮阳从善如流。
  二人说着说着,晋王便有意将话引到了邙山上。
  “听闻是一隐士救了你?不知是谁家儿郎?”
  濮阳怕晋王心生懊恼打击报复,虽然觉得晋王在卫秀眼前根本不够看的,但若是卫秀不堪其扰,干脆换个地方,就糟糕了。
  “我在山上,多半养伤,不怎么见他。阿爹说要颁赐,我便想待我伤好后,亲自去谢过。”暗示晋王,这人皇帝也知道,不能轻动。
  说完看晋王表情,竟品出一丝向往来。濮阳心下一紧,万一三郎不是要报复,而是要招揽呢?
  晋王这人,最是惺惺作态,就喜欢招揽各种隐士,显得他贤德,能将心在山林的隐士都吸引来为他做事。
  虽然觉得卫秀肯定看不上他,但濮阳还是很警惕,微笑着,漫不经心地道:“见过那隐士一眼,年轻得很,兴许才及冠,腿脚有缺,坐与轮椅之上。”
  晋王确实动了招揽的心,不单是贪恋贤才,更是能顺势问问濮阳在邙山上做了什么。现下一听,年轻,便意味着天真无知,身有残缺,兴许是家族发配在此?
  这样的人,是不值得花大力气的。晋王当即就撂了开去,专心与濮阳说话。
  濮阳见他不执着了,很满意。先生是她的,谁都不能抢!有念头的要统统扼杀!
  因为晋王不垂涎卫秀了,濮阳对他态度更柔和了。
  致使晋王走的时候,还一头雾水,她到底知不知道啊?按七娘的灵慧,探子都挖出来了,没道理不顺势审明白的,可若是知道,怎能一丝风都不透?相处起来,竟与从前无异。
  真是诡异。
  要真是十七岁的濮阳,多少都会流露出真情绪,可她不是十七岁。
  送晋王到殿门外,濮阳看着他走远,方冷冷一笑。
  之后,皇帝也来问过隐士的事,濮阳照应对晋王的说辞说了,但皇帝不是那么好糊弄的,濮阳便道:“年轻,看不出什么来,阿爹不妨记着,过些年再瞧瞧,若果有才干,总会有贤名传世。到时,再行征辟也不迟。”
  皇帝一听,有道理。
  还有王鲧,他是亲眼见过的,总放不下,舅母来探望的时候,就提了提。
  濮阳眉头就蹙起来了。都在惦记着她的人,这怎么行。她相信先生心性坚定,但她不信这些肆意撩拨的人。
  伤一好,濮阳便向皇帝请行,她要亲往邙山,前去答谢。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不开心):他们都觊觎你。
高士:如何觊觎?
公主(警惕):你问这个是想做什么?
高士:货比三家。
公主:︽⊙_⊙︽ 迟了,都被我赶跑啦!只有我这一家。
高士:╮(╯_╰)╭
    
    第13章

  乘车到山脚,濮阳留意一路地形,才发现邙山距她遇刺的那条道颇远,也难怪张道之他们搜得仔细,却始终没往此处来。
  下了车,她弃辇步行,沿着一条通往山顶的石阶走了上去。
  洛阳气候干燥,春日多风,一入夏便是滚滚的日头。不过走几步,便觉得颇为炎热,也亏得这几日在下雨,好歹在山色空濛之余,平添凉爽之意,才不致让人寸步难行。
  濮阳兴致盎然地行走在林荫间。邙山与所有的山相似,树多,林深,山中飞鸟成群,或有松鼠、兔子之类的蹿过。
  走过那段石阶,连半山腰都未到,山道却陡了起来。
  内宦恐濮阳累着,劝她歇一歇。
  濮阳抬头,见山道崎岖,再往前远眺,末路掩藏于密密麻麻、绿意盎然的林间,满目绿意,亦不知前方还要行多久。
  伤刚痊愈,不宜过于劳累。她想了一想,便在路边寻了一块巨石歇了歇脚,再行赶路。
  走走歇歇,濮阳并不勉强自己的体力。快到草庐,便见远处一名身形清秀的少年,带着两名仆从,身姿翩然,步履闲适,一步步由远而近。
  先生这里怎有外人?濮阳想道。
  她并未止步,亦走过去。
  邙山莽莽苍苍,险峻之势蔚然,山道曲折周旋,步行上山,甚为吃力。濮阳行到此处,已近力竭,但她仍调整自己的呼吸与步调,裙衫翩然,仪态端庄。
  慢慢走近,那少年见濮阳,面上便是一喜,快步走了上来,轻轻松松地行了个礼,甚是潦草,但明媚的笑容却透着一股亲昵。
  “阿姊怎往这山里来了?”又一看她身后,几名宦官各自捧着匣子,便了然笑道,“原来是亲来向卫先生颁赐的。”
  濮阳一见他在此便是有一个咯噔,面上仍笑吟吟地问道:“五郎怎在此?”
  这是濮阳表弟王淳,王鲧次子,在从兄弟间排行第五。濮阳与母舅家素来亲近,与诸位兄弟姐妹都处得极好,故而王淳一丝也不怕她,虽口上称她为阿姊,实则只比濮阳晚生了十来日,是诸兄弟中与濮阳年纪最相近的。
  皇帝曾一度欲将濮阳下嫁王氏,主要考量便是王氏为濮阳母舅,不会亏待她,她在王家可过得自在一些,后来不知怎地,又觉得王淳配不上濮阳,谁家儿郎都不及濮阳好,便留着她,其他公主多半十五六就出嫁了,濮阳十七还在宫中,她也不急,格外喜欢留在宣德殿听皇帝与她闲聊,聊得又多半是些政务。
  皇帝见她喜欢,又知她素来口风严,听了什么从不外传,再兼之,皇帝认为濮阳虽是公主,但也不能对政务一窍不通,知道得多一些总是有好处的,便什么事都与她说一说,小到一县徭役,大到边陲布防,都拿来与她闲话。
  眼下王淳见濮阳问,便道:“阿爹令我来的,迎阿姊那日惊鸿一瞥,阿爹便记在心上,欲延卫先生为王氏门客。可惜他近几日忙着,腾不出空来,便令我先来拜谒。”
  语气中甚是赞赏,想来回去,定是诸多溢美之词。
  濮阳:“……”阿舅怎地如此性急。
  王淳抬首望天,只见今日天阴,不见天日,道:“阿姊快些走吧,这天况,兴许有雨,我也得快快下山去了。”
  濮阳没拦他,令他路上小心,又问他可带了伞具,令内宦匀出一柄伞来与他。
  王淳见他们也只恰好而已,借与他,便不够了,忙推辞。
  濮阳道:“不妨事,我到山上,可与卫先生借一把。”
  王淳这才收下。
  濮阳说完这句后,觉得这主意甚好,借了伞,倘若先生今次仍不愿随她入京,她可借还伞之名再来。
  濮阳继续前行,王淳在身后见她走远,方下山去。
  至草庐,仍是她离去时的模样,只是草庐后的竹林,仿似绿意更深了。
  仆役闻声出来,见是她,忙跪拜,而后入屋去通禀。
  濮阳站在柴门外,遵循着为客之道,待卫秀的身影出现在眼帘中,她方快步上前,笑着与卫秀相对行了一礼。
  二人相携入门,濮阳方道:“今日登门,是为谢先生而来。”
  她一说罢,几名宦官便走上前,将礼物呈上。濮阳从中选出一只翠绿的长条匣子,道:“余者,皆是家君谢先生备下的。”
  然后,微微期待:“这是我谢先生的。”一面说,一面亲将匣子递与卫秀。
  卫秀谢过后,双手接过,并未立即交与身旁的侍女,而是放在膝上,笑道:“王郎不久前才离去,殿下可在途中与他相遇?”
  “见了。”婢子奉上茶来,濮阳接过茶盅,答道:“不知舍弟可与先生添了麻烦?”
  “小郎君秀润天成,深得我心。”卫秀道。
  濮阳:“……王氏子之风采,确是京中少有。”心里很不高兴,怎么就深得你心了呢。
  卫秀笑了笑,她一贯沉静,这一笑,竟如远山,悠遥清净。
  濮阳那点不悦也随之散去,微一敛目,便见卫秀的指腹无意识地在匣身上摩挲,不禁十分想见她打开匣子以后的神情,可惜出于礼仪,主人家也不会当着客人的面拆礼品的。
  她是投其所好,先生当是喜欢的罢。濮阳想道。
  除却濮阳所赠还在卫秀手中,皇帝赐下的都被仆役收了起来。这些礼物数目甚多,纵使不曾亲见,也知皆是贵重之物。
  濮阳有意无意地与卫秀说起这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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