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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如旧-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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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卫秀愈加疑惑,心内暗自揣测,仍是想不通她究竟是如何知晓。
  濮阳好不容易将视线从那处揭下来,一抬首便见卫秀正怀疑地看着她。濮阳的眼神顿时便像受了惊的猫,竖起了一身的毛,飞快的逃窜开。
  卫秀:“……”她默默低首,看了眼濮阳方才看了位置,似乎明白了什么,脸色霎时间铁青。
  濮阳便发觉不好,趋利避害的本能占据上风,她站起身,飞快道:“我还有事,便先告辞了。”话音还未完全落下,便拔脚而走,走到门口,她又觉不安,生恐先生就这么离去,又停下步子,回头来,色厉内荏道:“你、你不许走!”
  说完这一句,才一阵风似的不见了。
  就似身后有人追似的,逃得飞快。卫秀扶额,心内颇是羞愤气恼,可一想到方才公主慌不择路的模样,竟又忍不住轻笑,觉得十分可爱。
  可这想法刚出来,便似一盆冰冷的水兜头倾下,将卫秀浇得清醒过来。笑意来不及收回,就这么凝在了唇畔,她眼中浮现黯然,低首沉默。
  濮阳心虚,数日不敢在卫秀跟前露面,只怕她气还没消,便叮嘱了家令,看好了先生,若是先生不见了,就唯他是问,惹得家令以为卫先生习得什么奇术,可凭空消失,每日三次地遣人往小院门前张望。
  若是不想,倒好,可一想起,那日所见,便不时浮现在濮阳脑海中。先生曼妙的身姿,光滑细腻的肌肤,顺着胸口滑落的水珠,还有那娇羞不已的两点粉嫩,朦胧模糊,却如此勾人心魄。
  濮阳日思夜想,简直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这让她很是心慌,往日从没有过的,总想先生出浴风情,这未免太过亵渎。
  可濮阳没有办法,她能克制自己一张一弛,不要对先生逼得太紧,能说服自己尊重先生,在她点头前,绝不逾矩,然心动绮思又怎是能掌控的。
  有那一场梦,有前世的渊源,濮阳信心满满,她坚信只是道路崎岖一些罢了,但终有一日,能使先生也与她一般,心动倾慕。
  到那时,就可以不必单单想着了。濮阳愈加动力十足。
  自过年以来,战事不断,凉州不宁,皇帝甚为烦恼,京中众人也不敢如何热闹,怕触怒了皇帝,就连赵王生辰,也只在府中与王妃、王子用一便宴而已。
  以莽直著称的赵王皆如此,更不论其他人精了。故而这数月来,京中游玩行宴便少。濮阳在府中待得闷了,欲外出饮宴,也无处可去。
  恰好这日皇帝有召,濮阳便登车入宫。
  入皇宫,下车换辇。这一条往宣德殿的宫道,濮阳再熟悉不过。宫中道路无数,回想起来,她走得最多的竟是往宣德殿去的。
  辇舆一路往前,道上宫人见是公主,纷纷恭敬避让。
  濮阳坐着合眸,心想陛下因何召见,忽然便觉辇车停了下来,秦坤的声音适时响起:“殿下,是东海郡王。”
  萧德文?濮阳暗自蹙眉,缓缓睁眼,便见萧德文恭敬站在道旁,朝她施礼。
  自除夕至今,他似乎又高了些,身子抽条儿,长得修长挺拔。此时弯身行礼,清亮的声音传入耳中:“侄儿拜见姑母。”
  濮阳起身,秦坤忙伸手扶着她。
  她下得车来,走到萧德文身前,笑着扶他:“德文免礼。”
  萧德文直起身,冲濮阳一笑,乖巧懂事:“好久不见姑母了,姑母也不来看侄儿。”
  濮阳便似一个长辈般慈祥抬手在肩上碰了一下,柔声道:“这不是就见着了?往日少见你入宫的,今番是做什么来了?”
  萧德文喜动颜色,到底是孩子,还是喜欢炫耀的,眼中有一些得意与兴奋便泄露出来:“祖父召我来问问,近日都学了些什么。”
  濮阳便笑道:“那你便好好用功,休要让陛下失望了。”
  萧德文连忙答应。
  时辰不早,濮阳也无意与他周旋,正欲离去,便见萧德文扭扭捏捏道:“有一事,侄儿欲求姑母。”
  濮阳挑眉:“何事?”
  “听闻姑母府上有一位卫先生,博学多识,瑰伟倜傥,连陛下都赞不绝口。侄儿欲延他为西席,还请姑母代为转达。”萧德文羞涩道,那双看似清澈的双眸却闪着一丝算计与渴望。
  濮阳听闻此言,心中已怒了,竟胆敢图谋将先生从她身边夺走!面上仍笑得慈祥,套他话:“你一个孩子,这事是打哪儿听来的?”
  萧德文略显犹豫,但很快便一脸无辜:“是方才祖父说的,我便记心上了。”然后又笑得十分甜,“侄儿偶有所求,姑母可不能推辞。”
  一个小东西,学了一身心眼儿,真是难缠。可再难缠,年岁摆在那儿,濮阳想糊弄便糊弄了:“回头我问一问她,不过卫先生是记在陛下心中的人,只怕强求不得。”
  萧德文一想,也是,若那位卫先生果有大才,何必来教他。他踟蹰起来,垂首凝思,好不容易又想出个主意来,便闻濮阳道:“你且回府去吧,再迟你母亲该等急了。”
  说罢便走了。方才还温柔和蔼,这会儿说走就走了,萧德文话噎在口中,一时竟有些傻眼。
  陛下不是会无事多嘴的人,这一点濮阳再清楚不过,绝不会无缘无故说到先生。
  到宣德殿,还没等濮阳弯身,皇帝便来扶住她,道:“我这里得了件宝物,你来一起看看。”
  濮阳轻笑:“原来是要儿陪您看宝物来了。”
  哪里只是陪他看宝物,皇帝想的是七娘若是喜欢,便让人送她府上去,口上却道:“一人看着无趣,宝物合该与我儿共赏。”
  濮阳也不说别的,笑着跟在皇帝身后,走入侧殿,便看到一颗随珠在室内正中散发出柔和的光芒。
  濮阳大为惊异。随珠难得,但以她之宠,府中也有两颗,也曾在皇帝这里见过数回,故而也算不上稀奇。但眼前这颗绝非从前所见那些能比!
  如婴儿拳头般大小,通体莹润,四周笼罩一层浅蓝的光芒,光芒极为细腻均匀,又不刺眼,可谓稀世重宝。
  皇帝笑道:“如何?可称得上至宝?”
  濮阳很快便收回目光:“确实难得。”
  “此珠名悬黎,相传为上古天子所有。”皇帝拿起,在手中把玩,随珠的光芒仿佛能透过手掌,掌缝间透出微弱的光来,白昼如此,待天黑下来,岂不是更美妙?
  濮阳笑道:“儿贺阿爹得此至宝。”
  皇帝笑着摇了摇头,交与一旁的窦回,令他取锦盒盛之,转头与濮阳道:“这便赠与你了,你带回去,可悬之为烛。”
  濮阳略显惊讶,但很快便笑眯眯地施礼:“谢阿爹。”
  皇帝笑呵呵地令她起身,引她到窗下榻上坐了。
  “凉州增兵,叛贼多已伏诛,只剩几股流窜山间,已是不成气候了。”因有这捷报,皇帝神色轻松,语气是数月来都没有的畅快,“作乱近半载,总算是平了他们。”
  战事平息,总是好事,濮阳也笑起来。皇帝又想起一事,问濮阳:“那位卫先生还在你府上吧?你何时引他来见?”
  那篇《徙戎论》堪称旷世之作,在皇帝看来,卫秀便是隐居山野的奇才,有此奇才,怎能不为朝廷效力?前段时日他是被政务绊住,可现在他空了。
  濮阳早知皇帝会问,想起方才萧德文所言,便道:“卫先生既然著此论,可知心中是装着苍生的,或早或晚,儿定说动了她来拜见阿爹。只是儿来时在道儿上遇见了德文,他也问起我卫先生,可是阿爹与他说的?”
  “我可没与他说这个。”皇帝笑着道,“他小小年纪,知道些什么?怕也是听人论道才记着。”
  濮阳便笑了。
  她派去东海郡王府的共有四人,皆在那府上留了下来,萧德文贴身侍奉的近侍,也让她派了一人打得火热。东海郡王府中的一些事,说不上了如指掌,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
  萧德文的母亲,含辛茹苦地教导他,将他教的聪明又懂得看眼色,非但如此,只怕萧德文母家,也存了些想头。
  这本没什么,生在帝室,谁能没意思念想?可方才萧德文撒谎说是陛下说的,不论是他有意抑或无意,皆可知此子心思深沉,且防备极重。
  防备重怕什么,若不是先生留他还有用,他也确实是眼下最合适的人选。濮阳能立即弄个饱学之士去教歪他。                        

  第44章

  濮阳与卫秀合计过,立皇孙路便坦了,而皇孙之中,萧德文最为适宜,一来,他无父,二来他居长,三便是他不蠢,也有野心。
  陛下为储位心烦,盖因诸王无才,若皇孙亦无才,又何必舍子?
  可濮阳总不肯养虎为患。今生已有许多事都不同,倘若萧德文之阴险也变本加厉,难于控制,这本该香甜的果,便成了苦果了。
  揣着随珠回府,濮阳便欲往卫秀处与她商议,走到小院门前,濮阳心有惴惴。
  多日不见先生,确实想得厉害,只不知先生的气消了不曾。濮阳站在门前,自秦坤手中将随珠取了来,便令他们都退下了。
  大约是不曾消气的,女子的身子,怎能被人随意瞧了去?濮阳设身处地一想,便显出颓丧之色来。她捏着锦盒,在小院前徘徊良,不时又望向院内。
  院内空无一人,门舍紧闭,寂静无声,唯有杨花,漫天飞舞。今日濮阳,恰是轻裳浅妆,若能行走淡淡飞絮间,该是满园春色之中一抹最为亮眼的风采。
  清风起,不知不觉间,又站了许久,濮阳叹了口气,总不能因先生生气,便一直避而不见。
  她走入门去,步履凝重,神色端正,在院中稍稍一站,便绕过了正堂,往书房去。
  书房门浅掩着,濮阳站定,小心地贴到狭窄的一道门缝上,朝里望去,只见卫秀坐于书案后,正执书而阅,书房侧面的窗开着,不时穿入一缕凉风,卫秀脸侧的鬓发微微地拂动。她坐得端着,将书简看得入神,似乎并未发觉有人在门外偷看。
  濮阳的目光在卫秀的面容上停留,唇畔不由自主地微微弯起,她想起那日邙山上,她也是这样,透过一道狭小的门缝,看到里面的先生,雾气,水珠,湿润,迷蒙。那时震惊多过惊艳,如今回想,邙山区区十余日,怕是要让她此生难忘。情不知所起,濮阳却能断定终生不泯。
  房中,卫秀将书简放了下来,濮阳见此,忙站定叩门。
  里面传来一声卫秀的应答。濮阳便推门而入。
  见入门来的是她,卫秀面上僵了一下,随即便是弯身行礼:“不知殿下此来何事?”
  与往常并无不同。若不是濮阳眼明,捕捉到那一瞬息的僵硬,怕是就要怀疑这几日是否是她多虑了。
  濮阳便将锦盒献出:“我得一随珠,成色属上乘,欲赠先生。”
  “无功不受禄,怎好得殿下如此厚赐。”卫秀笑意温柔,不轻不重地给了枚软钉子。
  濮阳说的是赠,她却偏说是赐,其中区别,不言而喻。濮阳讪然,但这随珠,确实难得,且与先生而言,此珠之价不在其值万金,而是它晚间能发光。先生腿脚不便,若是用烛,起夜时,便要摸黑点灯,若有此珠,不用便以一黑布覆之,使光不外泄,有用之时,将黑布抽去即可,十分便利。
  濮阳将这想法一说,又道:“我那还有两颗,成色不及此珠,勉强也能用了,回头令人一并送来。”
  说罢,便将锦盒置于案上,将礼送得不容拒绝。
  卫秀抬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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