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我深吸一口气,又开始有生闷气的苗头了。这都什么事儿啊,自己给自己找罪受。我低头继续跟洛唯聊天,以此转移注意力。
“我家里来了很多人,大过年的一点儿也不轻松[难过]”
“[惊讶]那怎么办?把你匀到我家?”
我笑了:“什么叫匀啊?你想得美,我这么重要,是需要请的。”
回复完消息,岑静捧着热茶坐到我身边,客气地问我:“姐,最近工作还忙吗?”
“还好,大概就是996吧。”我把手机揣进裤兜,把春光满面的笑容压到心底。
“啊,这么辛苦。不过现在工作都不容易,生活节奏越来越快,节假日太奢侈了。”
“是啊。”我耸了耸肩,微微一笑。
正当我们聊工作聊得正起劲,二婶突然插了句:“大学老师不都挺清闲的吗?我们家对门那小伙子也是大学老师,每周就上几节课,课上完了就回家休息,工资也不低,日子可轻松了。”
“妈,人家是职业技术学院的老师,和秋渝这种名牌大学教授不一样。”岑静声音有点窘迫。
“不都是老师嘛。”
“妈,你……”
“小伙子工作不错啊,也是老师。”认真看电视的奶奶莫名其妙地参与了话题,“他有对象吗,没有的话可以介绍给秋渝认识。”
二婶也积极了,顾不上岑静愈发惊恐的目光,唾沫横飞:“我问过了,还真没有。只不过人家小伙子刚硕士毕业,也才二十六岁的样子,不知道年龄上合不合适……”
“我觉得不合适。”热闹的空气里,我面无表情地说,“多谢二婶关心,我不想找对象。”
宛如平地一声雷,客厅里顿时炸开了锅,就连喝酒吹牛聊所谓国家大事的叔叔们也纷纷看向了我们。小侄女还在餐桌下嘻嘻哈哈,岑丰和奶奶的表情瞬间难看了不少,余光可见的角落里,几双幸灾乐祸的眼睛炯炯有神。
“怎么能不找对象呢,过完年都三十二了。”
“这个年龄就别太挑剔了,人家小伙子不在乎你是个博士就很不错了……”
“女孩子事业再成功有什么用,多花点时间在婚姻大事上才对。”
我默默不作声,眼皮都懒得抬。尖酸刻薄的话过分到离了谱后,反而还一点都不生气了。对于无药可救的人,我丝毫不在意他们的认同,连辩驳的力气都省下了。
只可惜,他们平时对我们家的恶意与妒忌,某些人永远看不见,或者永远不想看见。
我关注着岑丰的面部活动,渐渐地转移了注意力。奚落的话对我不奏效,却刀刀刻在了他心上。“她不想找也要找的。”他脸上全是汗。
我偏开头,突然有点想笑。
直到奶奶开了口:“哎,原本好好的一个孩子,现在天天就知道工作。”她露出嫌恶的表情,朝厨房的方向看了一眼,“丰啊,你老婆也不知道管管,每天就知道自己玩,哪有一个做妈的样子。”
心脏在胸腔里骤停,四周寂静,我只听见血管在耳朵里的砰砰声,只看见客厅里嘴唇张合,岑丰脸色缓和,朝他妈微微地,点了点头。
浑身的血液在疯狂跃动,烧灼着我的皮肤,随后是玻璃杯摔落的声音,茶水溅落一地,岑静两手空空,看向我的神情一脸恐惧。
见我黑着脸,大家都沉默了。
“姐,瞧你这么不小心,把茶杯都摔坏啦。”岑静心虚地拨了拨头发,“你别动,我去找扫把来。”
“岑秋渝,大过年的……”岑丰脸上挂不住,想要上来拉扯我。
“干什么呢。”二婶笑着拉住他,“碎碎平安,好兆头啊。”
“就是就是。”
我跑去了房间,装模做样地低头看文献。
短暂的尴尬过后,客厅里恢复了欢乐的气氛。我听见小侄子闹着要看电视,几个人围绕电视遥控器逗他玩,直到他最后哭出了声,一群人笑得前仰后合。
三十岁了。我在桌子上写道。
发起疯来像个孩子,却又不如孩子。
眼前闪过三四岁时的场景,朦胧的夜晚,爬下黑漆漆的小床,客厅明亮如昼。耳边喧闹声如爆竹,我揉了揉眼睛,奶奶和妈妈正在吵架。如瀑的长发,优雅的背影,我悄悄挪了挪脚步,便看见妈妈罕见地涨红了脸,温柔的眼神不复存在。
我呆呆地站着,与岑丰一样。他最后站不住了,和双方各自好脾气地说着话,直到某个瞬间,他气冲冲地推了我妈,吼着让她回房间。
模糊的记忆里,我上前踢了岑丰和奶奶一脚。随之而来的是挥舞而至的拳头,我妈抱着我躲开了它,她哭得话都说不清了。
我也哇哇大哭,从此永远忘不了这个场景。
回过神来,我鼻子一酸,跪坐在地上,企图将脑袋枕在椅子上睡觉。
椅子腿挤压着我的腹部,我想起奶奶后来把这件事告诉了叔叔们,现在他们提起来都是好笑,说我小小年纪不简单。可这傲娇和勇敢背后,我是在什么样的氛围下成长,才会在如此年幼的时候毫不犹豫地踢出那一脚?
我不愿再想了。
可我睡不着,刚才的画面一遍又一遍地重放,我努力地想要摆脱,在其中混进许多美好的事物——与洛唯一起时那些温柔的瞬间,实验室里和向岍打闹的场景,以及在讲台和会议上意气风发的时刻——她们说我是高高在上的存在,自信、张扬、有气魄,可是此刻,这些东西仿佛离我很远很远。
家庭卸下了我所有的体面。
我的脆弱、敏感、易怒、低落,统统再次缠上了我。
章节目录 第 37 章
“姐; 出来吃晚饭啦。”
我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最后岑静过来敲了敲门; 把我从梦境里拖了出来。耳边的声音仿佛很远; 我神志不清地跑去厨房端盘子; 我妈温柔地拍了拍我的背,我们相互都没作声。
餐桌上烟雾缭绕,岑静和几个小孩子端着碗去沙发前看电视。我把几道大菜里的肉挑出来放进一个大碟里,拿过去给他们吃。
“哇; 鸡腿。”小侄女伸手就去抢; 小侄子眼巴巴地看着; 眉毛都要挤变形了。
我浅浅地笑了笑,转身把餐桌上最后一根鸡腿又拿了过来。
“舅妈辛苦了,快坐下来吃,别忙活了。”岑静说。
“照顾不周啊; 大家慢慢吃。”岑丰说; “妈; 我给你夹个……鸡翅吧。”
两个小家伙顿时抬抬头; 随后心照不宣地拿起鸡腿吃得更欢了。
我摸了摸他们的小脑袋。喧闹的人声里; 我昏昏沉沉; 岑丰在耳边喋喋不休,从国内大事聊到工作; 我妈好几次发表意见,他都不耐烦地打断了。
我心里压着火,揉着手上的关节; 好几次忍住了想打他一顿的冲动。
然后现在,他在谈教育,谈如何将一个孩子培养成大学老师。
“父亲的指导和格局很重要。”他煞有其事地说,全然不顾他一次家长会都没参加过的事实。
“平时照顾和管吃管喝,这些都是虚的,现在哪个家长做不到?秋渝小的时候,我给她花钱上古筝课和羽毛球课,也有意培养她的勇气和毅力……所以我跟你们说,很多事情都是要从小关注的。”
“所以啊,”奶奶在旁边指了指我,“你爸对你这么上心,才有你的今天。”
这母子俩一唱一和,我再也忍不住了,啪地一声放下筷子,火气噌噌往上冒。“厉害了,你每月花十分钟关心一下我,对我的人生还起了决定性的作用。”
火、药味渐渐弥漫,短暂的寂静过后,餐厅里炸开了锅。
“秋渝,你怎么这么说话?”
“你瞧瞧我们家,也就你爸有出息读了大学,才有你今天这么优秀。”
“对啊,村里第一个大学生!”
我沉着脸,默然无声。我走到门边拿了外套,挂上围巾,余光瞥见我妈朝我走来,她埋怨地揉了揉我的头发,轻声说:“秋渝,算了算了,你就当你爸吹牛,大过年的别扰了气氛。”
“他哪里算个……”见我妈表情越来越凝重,我鼻子一酸,偏头不再看她。“你跟我走吗?”我突然问。
她愣了愣:“去哪儿?”
“我带你出去……逛逛。”
“岑秋渝!”
“那我自己走。”我夺门而出,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月亮出来了,红灯笼在树梢上高高悬挂,猩红如血,漫过枝头,静静延伸过来,一直渗到我心里。室外是一片不真切的祥和,我泪眼朦胧,抖掉眼前的扭曲红光,一脚油门往学校的方向开去。
我的愤怒仿佛没有终点。我想不明白,我的隐忍克制是为了什么。
结实的拳头打进了空气里。
唯一的欣慰便是,岑丰的面子挂不住了。我唇角勾起笑,愣是从中获得了一点阴暗的喜悦。
我最后把车停在大姨家楼下,手里紧紧握着方向盘,一动不动。我妈不以为然的表情还在眼前,我将它迅速切换成餐桌上的其余人。凌弱、粗野、傲慢……他们的丑恶摆在台面上光鲜亮丽,而我的愤怒反抗却只能是任性自私,只是个笑话。
在刚才的所有人眼里都是个笑话。
“秋渝,你怎么来了?”门铃按响后,大姨给我开了门,“你妈妈呢?”她穿着一件崭新的衬衫,精神抖擞。
“嗯……他们在家吃年夜饭,我有点闷,想着还没给您拜年,就过来了。”
我的理由相当拙劣,更何况眼睛可能还有点肿。不过大姨从来不多问,她让我在客厅坐下,随后给我倒了杯茶。
贸然过来,我不知道要如何跟她开口。
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她是我的心灵依靠,却又是个不折不扣的局外人。淡然娴雅,不食人间烟火,我无法与她品尝爱恨情仇,却又悄悄把心里的一部分重量挪到了她身上。仿佛是一种魔力,由此导致了我们之间矛盾复杂的相处方式,我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却又放不下它。
明亮的客厅空空荡荡,孤独又安静。在这种地方呆久了,我肯定会窒息,可大姨总是一副悠闲自得的样子,看书画画,似乎从不厌烦。
我们许久都没有说话。古典的陈列,干净熟悉的摆设,我捧着茶杯,难得有机会仔细观察客厅的布置。门厅柜子上摆了装饰和木雕,其中一个格子至今还空着,我心虚地笑了笑,想起来那里曾经有一个花瓶。
小时候寄养在大姨家的那一个多月,我搞了不少破坏,最后还打碎了架子上的花瓶。
大姨在身旁扶了扶眼镜,低头认真看书。我看向她平静和蔼的侧颜,意识到这个与人间格格不入的老太太年轻时还是带过孩子的。
那时候我在读小学,岑丰生病住院,我妈去医院照顾他,没日没夜,根本顾不上我。爷爷奶奶不愿带我,她打算把我送去洛唯家,可当时我在和洛唯赌气闹绝交,死活不愿意过去和她睡。于是,我妈无奈之下把我送去了大姨家。
那段日子,大姨早上带我去教师食堂吃饭,中午带我去教师食堂吃饭,晚上我哭着想妈妈了,她就带我去吃麦当劳。
后来麦当劳也不管用,我还是哭,她又把我带去了肯德基。
哄半天是不可能的,大姨似乎没有这项技能。她给我买了三份鸡块套餐,我在吃鸡块,她就拿着书本在一旁看,心无旁骛。
每日的学习计划也严格按照我妈给她写的要求来。她督促我写作业,写完作业可以看半小时电视,然后九点睡觉。她不帮我盖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