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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贫嘴。”苏折雪连忙扯了扯子鸢的衣袖,“没点规矩。”
“姐姐,我听话便是。”说着,子鸢笑着瞧向了阿翎,“阿翎姑娘,你讲的也对,只是你少想了一层。”
“哦?”
“既然要制造风波,必定要提前准备,何不下手狠一些?”子鸢说着,伸指在暖茶中搅了搅,“找人打劫乃下策,设置陷阱出混乱乃是中策,只要在国寺井中落毒,可就是上上策了。”
阿翎颇为惊讶,她定定看着子鸢,“我倒没看出来,你有时候也如此歹毒。”
“唉,可别这样说,我可没说要那些人的命,我要的只是一场混乱。”子鸢说着,胸有成竹地将暖茶喝了下去,“国寺上下一起中毒,定会让国寺上下震惊,到时候御医定会往来太医馆与国寺之间。人在匆忙之时,最容易失去谨慎,自然对往来拉运药材的车辆甚少盘查,如此一来,姐姐与阿翎姑娘混入国寺简直是易如反掌之事。然后你们装作是暴徒掳走一个皇亲国戚,丢在荒山野岭之中,让我有机会来个偶遇路见不平,这计可就成了!”
阿翎默然不语,只是安静地看着子鸢,心底却暗暗说道:“臭丫头,点子可真多,不过此计,确实可行。”
子鸢将茶盏放下,笑着瞧向了苏折雪,“现在难就难在这毒药在哪里找?”
苏折雪摇头道:“要不伤人,只用巴豆米分便好,可是,这巴豆米分入了水井,可就不止一人国寺上下腹泻了。”
子鸢安慰道:“姐姐莫担心,你有所不知,这国寺的水井,是自打自饮,并未与临安城中其他水井相通。”
“当真?”
“初入禁卫营,少不了被刁难。当初被罚打扫禁卫营卷库,我曾看过临安水利图,自是肯定不会伤及太多人。”子鸢点头。
苏折雪也点点头,瞧向了边上的阿翎,“主上以为呢?”
阿翎瞥了一眼子鸢,“便让这臭丫头试试。”
“那折雪便下去准备巴豆米分,所需量大,又不可一次买卖太多,以免引起注意,坏了大事,折雪便分多日散进巴豆米分。”苏折雪说完,便起身退了下去。
阿翎见苏折雪走远,也漠然准备转身离去。
“阿翎姑娘留步。”子鸢突然开口,唤住了阿翎。
阿翎回头问道:“还有事?”
“寻到长生杯,真能换你一世自由?”子鸢忽然问道。
阿翎凉凉地看着子鸢,“你想说什么?”
子鸢正色道:“我这几日思来想去,觉得这笔买卖实在是不划算。那个叫做阿耶杰的男子,一看便是个用蛊高手,即便是婚约毁了,也不见得会真正放过你,所以若是真寻到了长生杯,我想另作他用。”
“……”阿翎沉默不语,这样的结果,她又怎会想不到?一听提起这个男子的名字,她只觉得全身都在发麻,这样一个与蛊虫为伍的男子,谁嫁进去,基本都是做蛊虫母体的命,那简直是比地狱还恐怖的日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只是,即便是明知道只有一线机会,她也要试一试,或许到时候有皇命做保,他可以放她一马。
“你放心,我不是要私吞这圣物,而是我想用这圣物做另外一桩买卖。”子鸢认真地看着她,“阿耶杰既然是晋国人,自然不可在云国久留,也就是说,对阿翎姑娘来说,云国比晋国要安全许多。”
“然后呢?”
“长生杯既然是圣物,自然有它神器之处,传闻用它饮水,可延年益寿,我们不妨以此编个名目开个卖神仙水的小店?只要钱滚滚而来,自然可以雇佣很多高手保护左右,甚至还可以结交云国权贵,傍上云国皇室庇佑。毕竟云国最恨巫蛊,云国灭蛊之法,也自有一套……”子鸢说着说着,只觉得被阿翎灼灼的目光盯得有些不自在,当即停了话,“阿翎姑娘,若是不想听这样,我就不说了。”
阿翎呆呆看着子鸢,嘴角一抿,笑得不再那般冰凉,“你为我想那么多,是可怜我么?”
子鸢愣了一下,“我……我没有这个意思。”
“我方才分明听你说了‘可怜’二字。”阿翎笃定地点头,正色道,“我这辈子,最不需要的便是旁人的可怜,你可听清楚了?”
“我……”子鸢一时不知道如何回答阿翎。
阿翎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侧脸瞧向了外间淅沥的夜雨,道:“这场噩梦已经做得太久太久,当恐惧到了极致,这世间就没有什么可怕了,自然也不需要其他人的可怜。”
子鸢凝望着阿翎的侧脸,只觉得她面白如纸,虽说清丽可人,可终究也算得上是楚楚惹人疼,喃喃道:“雨会停的……”
“噩梦也会醒么?”阿翎凉凉地问道。
子鸢重重点头,“自然会醒。”说完,子鸢挠了挠脑袋,干咳了两声,贼兮兮地笑了笑,对着阿翎做了个猪头的样子,“若是噩梦太厉害了,就看看我,你瞧,至少在这个噩梦里面,你不是一个人,还有一只……猪头!”
“胡闹!”阿翎冷冷地瞪了子鸢一眼,转身匆匆走出了房间,几步之后,脸上的冰霜悄然散去,只留下了一个安心的笑容。
“祁子鸢,你真是个臭丫头!”
☆、第十七章 。国寺钟鼓寂
大云国寺座落在临安东首,当中有佛堂十间,宝塔三座,僧人三百三,平日里都是大云各种达官贵人烧香拜佛之地。
清明前夕,国寺香火渐渐开始旺盛起来,戒备也渐渐开始森严起来,因为这是大云皇室一年一度的祭祀大典,闲杂人等,皆被请出了佛寺。
日头正烈,子鸢扮作了农妇跟着一群雇工混入了佛寺打扫栏柱,她不时偷偷打量这佛寺的一切,佛寺共有七眼井水,都是出自同一条暗泉,只用夜间投下巴豆米分,第二日一早便能起效。
早些若有僧人腹泻,也会因为惧怕影响皇家祭典而隐而不语,直到皇室众人都一样腹泻,才会引发大事,一切才能上正轨。
子鸢计划着投巴豆米分的时机,仔细算着国寺值守卫士们轮班的时间,打算夜间带着巴豆米分潜入这儿,将计划付诸现实。
日暮西沉,不觉已干了一天的活儿,子鸢跟着农妇们退出了国寺,心里也有了底。
直到夜色渐浓,夜半时分,子鸢背着一个大大的黑布包裹偷偷来到了国寺之外,小心伏身在草丛之中,耐心等待着值守换班的时刻。
“照你这样,天亮了都不一定能进去!”突地,身后响起了一声冷喝,只见阿翎悄然来到了身边,低声说罢,拿出一面黑巾将脸蒙上,踏步掠出了草丛。
“什么人!”只听值守卫士一声厉喝,已看清楚阿翎这个黑影窜入了另外一边的草丛,值守卫士当下下令,“你们几个来门口值守,我们过去搜!”
阿翎引走了几名值守卫士,已足以让赶来替位的卫士有一刻的空挡看不到这边的动静。子鸢看清楚了形势,当即飞上佛寺红墙,跃入了国寺之中。
国寺经过三代大云帝王修葺,如今宏伟非常,夜色之中,佛灯幽幽,踏入这儿,就好似是踏入了天上佛国,让人心底不由得升起一抹莫名的敬意来。
子鸢心底暗暗惊叹,目光匆匆扫过那些描绘着美妙禅画的勾阑飞檐,只觉着这辈子只怕都忘记不了今夜所见的宏伟禅地。
佛寺寂静,越是往佛寺里面潜入,值守的卫士便越少,就越是靠近那七眼水井之一——只须将带来的巴豆米分投入其中一眼水井,今夜就算大功告成了!
子鸢小心绕过了几名巡守卫士,穿过了小廊,来到了西院的佛堂后,略微缓了缓神,只须翻过这佛堂后的红墙,便能落在井口。
“咚……”
突然,佛堂之中响起一声木鱼声,在寂静之中显得格外地刺耳,让子鸢不禁打了一个激灵,木立当地,一时忘了究竟是走,还是不走?
“父皇昏聩,任由国蠹混乱朝纲,皇姑姑,你若还在世,父皇只怕不会走到这一步。”声音清脆若水,柔中带刚,甚是好听,从佛堂之中突然响起。
“父皇?”子鸢想了想,大云能用这个称呼之人,只有当今公主,可云徽帝一共有女儿九人,除了大公主早夭外,其余八位公主都在人间。
听这声音,已无稚气,定然是三位已成年的公主之一。
二公主已嫁为人妇,断不会来此,四公主声名跋扈,岂会说这种忧国忧民之话?唯一的可能,便是云国最美的公主,封号楚山,名泠兮。
“皇姑姑,如今泠兮也到了婚配的年龄,只怕不是进将军府,便是进安乐王府,只希望皇姑姑你在天有灵,保佑泠兮得偿所愿,我大云国运昌隆,君明臣忠。”
子鸢暗暗叹息,都说帝家女子乃金枝玉叶,其实到头来反倒是不如民间普通姑娘,这婚配之事,往往做不得主,半辈子幸福都要牺牲在政治之中。
“咚……”
又一声木鱼声响起,子鸢终于回过神来,连忙掠上墙头,翻过了后墙,稳稳落在了墙下的井口边。
子鸢匆忙往当中倾倒了全部的巴豆米分,终于舒了一口气,准备再翻过后墙,小心潜出国寺。
“呼!”
“噌!”
子鸢甫才翻墙落地,一柄明晃晃的长剑便落在了她的颈上,子鸢暗叫不妙,瞧向了身边的执剑之人。
月华落在雪亮的剑锋之上,恰到好处地映出了她明媚若桃花的脸蛋,就好像一池撩人的春水,哪怕在池边小憩片刻,都能沉醉在当下的风景之中。
“你是什么人?”她声音如铃,却又刻意压制,似是不愿意惊动他人。
这声音……不正是方才说话的那一个么?
子鸢回过神来,终于明白,为何要说楚山公主倾国倾城,就算是身为女子的自己这样一瞧,也足以失魂落魄。
“你不说?半夜爬墙,断然算不得什么君子!”叶泠兮声音虽柔,却总是带着一丝凛意,让人不得不答。
子鸢看出她若是真想要自己的命,定早已大声呼喊,如今没有呼喊,只留了一分余地,当下跪地道:“请公主饶命,小的半夜爬进来,为的只是伸冤呐!”
“伸冤?”叶泠兮审视着子鸢的话,上下打量了几次子鸢,“你堂堂七尺男儿,就算是伸冤也该知道找刑部,为何半夜潜入国寺?”
“男儿?”子鸢错愕了片刻,这才想起自己穿了身黑色夜行衣,今夜打扮成了少年儿郎,当下将错就错地朝着叶泠兮重重一拜,“公主有所不知,小的本是禁卫营小小校尉,却不知怎的惹到了刘都尉,竟被刘都尉半夜暗下杀手,我侥幸逃过一劫,却又被他栽了我一个勾结巫人的恶名,让我成了个活死人。所以我才想着,等到清明大祭之时,混进国寺,告一次御状!”
“禁卫都尉,刘平?”叶泠兮在心底细细思量着眼前这少年说的一字一句,刘平这些日子越发与安乐王走得近乎,也算不得什么好人,只是眼前之人也不可轻易相信。
子鸢重重点头,抬起脸来,坦然对上了叶泠兮的若水双眸,“小的句句属实,不信公主可以将我绑上,一查案卷,便明真假。”说完,伸出双手去,示意让叶泠兮绑了。
“本宫可不想那么麻烦。”叶泠兮冰凉的剑锋横在了子鸢颈上,“这里是佛门重地,虽说见了血光是不敬,可今夜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你方才所言,若是真话,本宫掌中剑定不会伤你分毫,若有假话,定能割断你的喉咙!”说着,低声再问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