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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
水声响起,一叶小舟翩然出现在了河上,那撑船之人,白发苍苍,正是锦奴。
叶泠兮惊问道:“本宫不是让你甩开曹伯宵跟随么?怎的竟划了小舟回来?”
锦奴铁青着脸道:“这曹世子可真是个脸皮厚比城墙的人,奴婢故意驾车都走到了郊外,他还跟来,奴婢只好把马车停在了郊外,悄悄抄了近路好回城,这不,怕公主久候担心,所以向入城处的船夫租了这叶小舟,连忙赶来与公主掉下会合。”
“锦奴?”叶泠兮似是有些疑惑,她瞧了瞧锦奴,不知道在猜疑什么?
锦奴突然瞪了一眼子鸢,“祁都尉,奴婢这身子骨实在是老了,划上这段都觉得累,不若你来划船送公主走水路回宫,让奴婢歇歇?”
子鸢愕了一下,也来不及多想什么,毕竟曹伯宵那人确实是做得出跟着楚山不放这种事,若是叶泠兮不早些回宫,又被曹伯宵缠上了,可真是烦心的大事。想到这里,子鸢干脆地跳上了小舟,恭敬地道:“公主,请。”
叶泠兮在岸上站了起来,看见小舟渐渐靠了岸,舟头上的锦奴伸出了手来,扶着叶泠兮上了小舟。
“锦奴,你今天在玩什么把戏?”叶泠兮忍不住小声问道。
锦奴没有直接回答叶泠兮什么,只是饶有深意地一笑,低头扶着叶泠兮坐在了小舟中。
“你们看,祁都尉与楚山公主共坐一舟……”
“能如此亲近楚山公主的除了曹世子便只有祁都尉了……”
“难道说……祁都尉也可能成为驸马爷……”
禁卫将士与工人们突然小声议论开来,那些灼灼的目光纷纷投来,让叶泠兮蓦地红了双颊,低下了头去,恍然明白了今日锦奴究竟在耍什么把戏?
“本宫不是说过……”
“公主那么好的人,不该委屈自己。这种不去争取什么就放弃了,可半点不像公主的性子……”
两人附耳轻语,锦奴说得坦然,楚山却觉得羞涩之下,是浓浓的愧意,在此时此刻,她若是示好子鸢,无疑是趁人之危,她不屑、也不该如此!
子鸢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子鸢,瞧见叶泠兮脸上的红晕,她连忙别过了脸去,专心划船。
毕竟,她仅仅是个女子,她已经欠苏姐姐太多,若是又欠一个女子,那她这一世便真的是罪孽千重了。
两岸灯火悠悠,那淡淡的昏黄投映在河水中,时而支零破碎,时而又重聚一起,反反复复,一刻也停不下来。
子鸢的心如是,叶泠兮的心亦如是。
那些缠绕心头的念想,让子鸢与叶泠兮头一次一路沉默,不知道该说什么来溶解这突然出现的冷凝气氛。
柳丝轻拂河岸,小桥之上,幽幽地,走过一条落寞的黑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护城河的另一端,一艘画舫静立在那儿已经许久。
烛火轻轻在画舫中摇曳,静默多时的人终于开了口。
“我要的东西,可都备好了?”话音透着深深的寒意,说话的女子依旧是那样冰凉,只见她说完,抬眼茫茫地望向了画舫外的烟柳。
“栈雪你的吩咐,做哥哥的岂能怠慢?”蜀王萧烨笑然说完,拍了拍手掌,示意属下抬上东西。
待一箱锦盒放在了阿翎面前,萧烨继续道:“栈雪,这大云皇帝突然来这一出,分明是想诱我出来谈和,为何你要去淌这浑水呢?”
阿翎瞧了一眼蜡烛,淡淡问道:“父皇肯让你跟齐王同时行动,想必是身子越来越差了?”
萧烨沉默,已是默认。
阿翎沉声道:“或许你会觉得,父皇早一日殡天,我这个死结的源头,便没有再留的必要,你大可准备新的国师,与齐王的势力一较高下。”
萧烨似是被说中了心思,更不敢答话。
阿翎突然锐利的眸子定定盯住了萧烨的眉眼,“父皇若是殡天了,国师还是国师,即便是我还没有成为皇蛊寄主,你手中那些筹码,根本不足以翻起阿耶一家撑住的齐王天下。”说着,阿翎站了起来,“你从不养蛊,你不知道皇蛊寄主虽然难得,可是只要有萧家血脉,还是可以多撑上几日,只要这旧皇蛊不死,那些忌惮国师的文武朝官们,哪一个敢听你号令翻天?”
萧烨不禁骇然倒吸了一口气,心虚地道:“我从来都不希望皇叔殡天……”
“最好是从来没有这样的念想……”阿翎淡淡的声音响起,却已足以警告萧烨,“父皇的身子撑不了多久,所以长生杯我们要加紧寻找,这次的国香大典,我们不可以错过这样的好机会!”
萧烨忍了忍心底的不服气,赔笑道:“如今这舞衣已经找好,可这献艺之人不知道在哪里?”顿了一下,萧烨低声道,“苏折雪可还下落不明啊……”
阿翎摇头道:“我可以培养出一个苏折雪,便能再培养第二个苏折雪出来,献艺之人我已备好,所需的只剩这只画舫的装饰与乐师的配合。”
“这个容易,可是……”萧烨还是不放心,“我还有一事不明。这大云皇帝分明就不好女色,你把苏折雪放在临安那么多久,她花魁名声谁人不知,不也一样没有吸引到叶承天召她入宫侍寝?”
阿翎摇头道:“我千算万算算错了沈远会看上折雪,叶承天虽然不是帝王材料,却并非蠢人,不会为了一个女人结怨当朝权贵,所以他会忍着不去碰折雪。”
“万一这次的献艺美人儿又被看上,那这计划不又一次……”
“此次定不会有失!”阿翎打断了萧烨的话,笃定地开口,“叶承天忍了那么多年,我相信这一次必定能够混到他身边……”阿翎想了想,忽地眉心一蹙,正色交代萧烨,“堂兄,你可要记得,若你不想提前与楚山公主周旋和谈之事,你就无论如何都不要好奇离宫,看这次的国香大典。”
“我大晋多少美人,我会稀罕这大云的庸脂俗米分?”萧烨嘲然一笑。
阿翎凉凉的目光瞥了萧烨一眼,沉声道:“你要大山,你最好的选择便是与我结盟,不要试图在我后面玩什么把戏……”
萧烨冷笑道:“你不必一而再地提醒我,至少结盟的诚意,我比你多些。”
“是吗?”阿翎凉飕飕地反问了一句,“你暗屯在寒西关外的那些兵马,可以撤了,这个时候还妄图偷袭寒西关,你这是在自己削弱自己的势力。”说着,阿翎往前走了一步,逼近了萧烨,“我们与齐王势力相差多少,你我心知肚明,若现在还不省着点兵马,只怕就算我走赢了国香大典这一步,也挽不回你我失败的颓势。”
“你……”
“堂兄,比起齐王,你始终还嫩了点……”阿翎冷冷说完,走到了画舫窗畔,瞧着这悠悠河水,叹息道,“我尚且一败涂地,你觉得你有多少胜算呢?”
☆、第七十二章 。百花齐争艳
柳丝如烟,垂柳之上,缀满了各色花灯。
沿河两岸,红毯连绵三里,毯上置案设宴,往来观典者络绎不绝,国香大典尚未开始,这席中已有人喃喃醉语,沉醉在了烟柳之下。
叶泠兮端然坐在河畔高楼之上,俯瞰这如画风景,却迟迟不敢把紧蹙的眉心舒展开来。
“公主,人马已经备好,只等大晋国使出现了。”锦奴从楼下提裙跑了上来,才回禀完这个,又迟疑地开了口,“公主,三殿下来了。”
叶泠兮觉得有些惊讶,“皇兄?”
锦奴点点头,“嗯。”
叶泠兮笑道:“那将皇兄先请上来,他肯来,倒也是好事。”说完,叶泠兮的眉心微微舒展了一些。
她这个同胞哥哥,是大云三皇子叶桓,素来不喜政事,如今肯来帮助妹妹,足见他终究是有心的。
“皇妹。”叶桓笑然走了上来,今日着了一件白底青麒袍,显得格外英挺。
叶泠兮迎了上去,“皇兄今日能来,妹妹实在是高兴。”
叶桓随意地坐在了叶泠兮身侧,笑道:“妹妹今日是守株待兔,做哥哥的怕妹妹你无聊,所以才特别来陪陪妹妹。”说着,故意凑近了叶泠兮一些,低声道,“我若不来,只怕姓曹的那小子又要跟来了,妹妹你每日为国操劳那么多,做哥哥的能帮你一些便是一些吧。”
叶泠兮心头一暖,刚欲说什么,便听见窗外响起一声“咣!”的鸣锣声。
叶桓激动地站了起来,走到了窗口,瞧向那条护城河,“妹妹,国香大典开始了,你来看!”
叶泠兮扶窗而立,怔怔然瞧着护城河中第一只飘来的画舫,但见其上花团锦簇,那献舞之人婀娜动人,竟是礼部侍郎的千金。
“看来这国香大典也成了朝官们青云直上的捷径了。”叶泠兮嘴角微微一弯,目光移向了烟柳深处——
子鸢穿着水蓝色都尉官服在宾客间忙碌巡视,只见她目光炯炯,警惕非常,似是在防备着什么?
“唰!”
折扇忽地在锦衣公子手中一展,他腰上悬着一块白玉双鱼佩,折扇上画着一面麒麟墨旗的小样,正是薛家七公子,薛子珏。
瞥见了故人,子鸢连忙背了过去,带着属下走过小桥,巡向河的另外一岸。
心惊得厉害,子鸢悄然回头又看了一眼薛子珏,暗暗道:“果然国香大典的动静还是把他给引来了,只是那齐王……究竟在哪里呢?”子鸢四下瞧了瞧,百姓与官员们满脸笑意,这些平日里在临安城中能瞧见的,俱有几分熟色,倒也瞧不见什么生面孔。
薛子珏的目光随意瞄了一眼第一艘画舫上的舞姬,不由得叹道:“还以为能瞧见什么倾国倾城的美人,没想到第一个就是庸脂俗米分,当真是扫兴啊。”
“公子别急,这国香大典可才开始,说不定后面真能瞧见什么美人儿。”随行的小厮连忙劝慰薛子珏。
薛子珏笑了笑,瞧了瞧这大典的陈设布局,不觉得笑道:“可惜了这次盛会的利润,也可惜了这个选址之人的好点子,若是……”薛子珏突然停下了说话,蹙眉瞧了瞧,只觉得这些布局有些熟稔的感觉。
若是九妹还在,这样的点子必然是出自她手。
想到这,薛子珏抬眼四处瞧了瞧,目光匆匆地瞥过了子鸢的背影,定定停了下来,“此人……”
“咻!啪啦!”
一支窜天猴突然上了天,第二只画舫翩然划来——画舫两侧,六名舞姬鱼贯环舞,画舫之顶,一名妖娆女子着了一袭鳞袍翩翩起舞,就好似是一条来自南海的人鱼,在六名小仙间出尘而舞。
“南海有明珠,今朝为君泪……”
歌声凄婉,那人鱼舞者低眉眨眼,眼角泪光闪闪,当真是入戏三分,让人望而生怜。
一霎间,两岸的目光聚焦此女,赞叹之声此起彼伏。
“没了醉今宵苏折雪,今年的花魁不是我家的黛黛,还有谁人?”岸边,春花阁的老鸨得意地扇着小扇,左右介绍着,“这可是我们春花阁的头牌姑娘,诸位可要记下啦!”
薛子珏摇扇笑道:“这人还有几分意思,只可惜……见过了苏折雪的美,这些女子也便入不了法眼。”
“公子见过苏折雪?”随从们已经惊叹这黛黛姑娘的美,没想到公子爷还看不上眼。早就听说临安花魁苏折雪的销魂,只可惜来时已听闻醉今宵无故歇业、花魁不知所踪,心底无一不觉得憾然。
薛子珏的目光忽地变得悠远起来,他淡淡一笑,“这世间最美的女人,莫过于销魂,还带着刺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