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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让我大开眼界。”
吴墨棋从小就根正苗红地长在豪门,那些佣人从来没一个敢这样跟他说话的,更别说是佣人的女儿了。
现在猛然听到这番话,何况还是对着陆遗珠说的,顿时就觉得很不能接受。
“分寸?这话说得还真是可笑。”林柚月嘲讽地扯了扯唇角,然后走过去一把拿过张妈手里的拉杆箱。“妈,我们走。又不是缺钱,你又是为着什么还要待在这里?你看见了吗,这就是你一直苦苦照料的好小姐,这就是你所谓的,不过冷心肠了一点,其实是个好人的遗珠小姐。妈,你现在看人的眼光真是越来越回去了!”
她一连串的嘲讽话语,虽然听起来是在指责张妈,其实是在讽刺陆遗珠。指责她忘恩负义,狼心狗肺。
连吴墨棋都替她觉得委屈,可是陆遗珠却神色不改,甚至一点波动都没有。林柚月说这话的时候也忘了,她其实是个再淡然不过的女人。旁人怎么看她,她根本一点都不放在心上。
跟这样的女人置气,到最后受气的都是自己。
林柚月一手拉着拉杆箱,一手拉着张妈往门口走。她从头至尾没有回一下头,带着满心怒气离开,甚至也暗暗让张妈也不要回头。
于是他们就真的走得潇洒,头也不回。
那个时候他们并不知道这次的分离代表着什么,如果一早知道,绝对不会走得这么干脆。
陆遗珠默默地看着他们离开,那背影一点点远去,好像带走她生命里面最后一点温暖。
吴墨棋轻声说:“艾滋病其实并不是那么可怕的事情,只要你注意一点,其实并不会感染到张妈。你这样子赶走她,会让她很难受。”
“她现在难受,也不过是一时的事情。如果真的一不小心让她也得上了……”那么可能就会变成这一生,她永远没有办法原谅自己的事情。
何况现在让她走,张妈心里肯定是有点怨恨的。那么到时候陆遗珠离开的时候,她的难过,也就不会那么多。
“你很依赖她……”
陆遗珠侧头朝他笑了笑,平静到几乎像是一潭死水。“其实我依赖很多人,只是到最后,也全都没有了。”
张妈,对她来说是像父母一样的存在。
那个时候她刚刚从京城那个噩梦里面出来,常常在梦里惊醒。陆心纤一开始听到她的尖叫声,每次都会过来抱着她,轻声安慰直到天明。只是陆心纤身体一向不好,不过半个月,就累倒生病。钱其扬摆在最前面的总是陆心纤,也就没有多少心思放在陆遗珠身上。
这个时候就是张妈,她一夜夜不睡觉,坐在陆遗珠房间门口守着。只要一听见她的尖叫声,就冲进去抱住她。后来,就直接坐在她床边守着。
“她和妈妈是最先让我明白这个世界温暖的人,你能明白这种感受吗?”她幽幽地说。
可是现在,她却要亲口让她离开,甚至说出那样绝情的话语,甚至目送她走。
“遗珠……”吴墨棋倾身过去,抱住她。他的心很疼很闷,像是有人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喘不过气来。“遗珠,你一点错都没有,你很好。一直是,这个世界亏待了你。”
如果这个世界足够温柔,就不会让她在刚刚生下来的时候就被人抱走,就不会浑浑噩噩过了十四年。
陆遗珠靠在他肩上,笑意凉薄。“其实并不是这个世界有多亏待我,至少它也让我得到了很多,一般人得不到的。只是我自己,根本不够爱这个世界。”
因为她本身就是感情淡薄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人,连对她那么好的人都爱不起来,更别说不过是这样一个虚妄的世界。
吴墨棋放开了她,深深看着她。“张妈已经走了,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怎么会得了艾滋病?”
这种病多数来自于血液传染或者**,可是陆遗珠天天呆在家里足不出户,他不相信她会无缘无故得上这个病。“你告诉我,”他说得很认真。“虽然我不能帮你,但是我至少能够帮你稍微出一口气。”
陆遗珠重新躺了下来,那躺椅是会摇动的,躺在上面就会一摇一摆,很舒服,让人不由自主就想就着这满地阳光,暖暖地睡个午觉。
她闭上双眼,看上去像是安然入眠了。但是吴墨棋知道她并没有睡,她睡不着。
“遗珠,人不能把所有事情都放在心里面一个人扛。你告诉我,至少我能帮你分担你一点。”
这话真是莫名的熟悉,她轻声说:“当年顾颜殊也说过这样的话。他说只要有他在,我不用担心任何事情,只要他在我身边,我可以永远高枕无忧,平安喜乐。只是到最后,他却让我变成这么狼狈不堪的模样。吴墨棋,感情这种东西太容易变质了,我其实并不想跟你分担。”
因为现在分担,说不定到最后就会变成负担。如果不坦诚,如果不分担,那么她就可以还是那么冷漠自持的自己,不用在卸下一身防备之后,却遍体鳞伤。
“遗珠,你不要这样……你明明知道,未来的事情根本不可知,可是现在,却是清晰握在我们手中的。”吴墨棋说得情真意切,在他温柔的目光之中,她像是可以就此化身鲛人。
陆遗珠睁开眼看着他,觉得有点恍惚,几乎要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但是到最后,却又硬生生忍住。“不早了,你先回去吧。”
“陆遗珠,你永远都活在自己的世界里面!”吴墨棋把手上的《半生缘》扔在地上,一下子站起身来,满带伤痛地看着她。“你明明知道,我现在眼里只有你。”
“所以呢?”她冷淡地说,“当年顾颜殊也是这样,但是不走到最后,谁都没有办法确认自己的承诺。”
她现在根本就不相信任何人,即使吴墨棋现在说的多么恳切。当初顾颜殊,要比他恳切用心得多。
她明明是这样子冷淡绝情的表情,按照吴墨棋从前的性格,肯定是要拂袖而去的。可是在这样一个时候,他看着面前这个女人,却只感觉心里剩下无穷无尽的疼痛和怜惜。他不由自主地,走到她身边,然后蹲下,细细地凝视她。“遗珠,你说出这种话,我明明应该讨厌你的,但是现在,却只让我感觉,非常心疼你。”
她睁着眼睛回视他,目光清澈,像是上等的宝石,在阳光下面,流转出一袭婉转的伤悲遗憾。
☆、第119章 不要谈感情
在她这样子的目光之中,吴墨棋竟然觉得,自己从前那些事情,是多么荒诞。
他忍不住伸手捂住了她的眼睛,“我不问了,遗珠,我什么都不再问。反正事情都已经发生了,我问再多,也没有用。以后你不想要做的,我都不会勉强你。其实得了这个病,也并不是一无所有了。算一算还有好长的时间可以活着。这个世界这么大,那些美丽的风景你都看过了吗?我带你去看一看这个世界,好不好?”
——好不好,遗珠。我们不谈爱情,只看风光明媚。
他口中所谓的这个世界的旖旎风光,陆遗珠并没有见过。也从来没有人问过她,想不想出去看一看。好似她的人生不过是在苏城或者京城,那一方天地之中,承受着顾颜殊所谓的爱情,然后寂然老去。
终于有一个男人愿意带她去看一看这个世界的锦绣河山,却是在这样一个时候,来得这么晚。
陆遗珠闭上双眼,无声落泪,眼泪顺着眼角缓缓滑落,却被他的指尖触碰而碎。
吴墨棋的指间一片温热的湿/润。
他从小就不喜欢看见女人哭。母亲是正宗的京城美女,继承了北方人的泼辣爽气,每次跟父亲大吵大闹的时候,都恨不得摔烂家里的锅碗瓢盆。眼泪还在脸上,更让人揪心的却是她用尽力气的嘶喊。
每每让吴墨棋耳膜疼痛。
原本他是要有一个妹妹的,父母在一次吵架之中,流掉了他唯一可能拥有的妹妹。那之后吴墨棋总是对女人的哭声厌恶又恐惧。当初他是京城有名的纨绔子弟,只要看上的女人,哪个没有玩过。也有反抗的,只是到最后都能手到擒来。
每个女人却都知道,不能再吴墨棋面前哭。只要落泪了,那么他们之间,也就等于走到了尽头。
可是陆遗珠不同。
她在他面前哭,他却只是充满心疼,充满难过,甚至连一丝厌恶都挤不出来。甚至在这样一瞬间,手指都被湿/润的一瞬间,他有一种想要跟她一起流泪的冲动。
他还是希望她能够好,即使他用尽一生也走不到她身边。
现在这样近距离的接触,这样子的相碰,却是在她满身伤痕的基础上。
“知道吗,遗珠。”他的声音有点低哑,“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坐在那群女人之间。他们很嘈杂,笑容也漂亮,其实更符合当代社会的审美。或许是冥冥之中有根叫做缘分的红线,我一眼就看见你了。一身浅紫色的汉服,风吹过来,你的头发就跟着衣服上的披帛一起飘飞。根本没看见正脸,却已经让人觉得移不开眼睛。”
“我记得,第一次你好像很讨厌我,还说了那么多话来打击我。”现在提起这件事情,陆遗珠也唯有一个浅淡的微笑。好似是要告诉他,她并没有放在心上。
“但是你却一点都没有在意不是吗?”他也觉得很戏剧,忍不住笑了一下。收回手,仍旧坐到一旁的椅子上,静静地看着她。
“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自己也没有明白过来,为什么要用那些恶毒的字眼去刺激你。现在想起来,其实是跟小学生往自己喜欢的女生铅笔盒里放蟑螂是一样的心态,不过是想看你惊慌失措。喜欢你,就是想看你失态。说实话,你那样四平八稳像一碗水端平的态度,的确很让人着恼。”
听到这,陆遗珠翻了个身,忍不住笑他:“吴墨棋你真幼稚……”
“是啊,我是挺幼稚的。”他点点头,倒是一点都没有犹疑地承认了。“只是你要知道,我只对你一个人幼稚……”
陆遗珠没有接他的话。
在她心里面一直是把吴墨棋当成朋友的,因为那可以走得比恋人更远。
她轻轻合上眼睛,想了一会,“吴墨棋,可能真的要麻烦你一件事情。”
“你说……”
她像是陷入了甜美的梦乡,脸上带着一抹甜美的微笑。吴墨棋从未见过她这样的微笑,看的他几乎晃神。其实她也是风华正茂的女人,灿烂笑容中,也可以美得像是春花一样。
她的声音很轻柔,像是春风中有一点梨花悄然开放。
“我死去之后,不希望顾颜殊再触碰我的身后事。你知道的,我是喜欢平静的。我不希望自己被他葬在豪华却冰冷的墓穴里面,被那样多不认识的人祭拜,流淌虚伪的眼泪……”
“遗珠!”吴墨棋听不下去,在她没有说完的时候,就出声打断了她的话。“艾滋病虽然不能治愈,但是患者如果配合医生,是可以活很长时间的。并且母婴感染,也并不是百分之百。遗珠,就算为了孩子,你也要对未来充满希望。”
未来总是光明的,只要你坚持走下去。
“命运从来没有眷顾过我,所以我要自己想好退路。吴墨棋,有一点你说得很对,就算是为了孩子。”
是的,她现在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孩子。她只不过为了那百分之一的希望,希望孩子生下来是健康的。若非如此,早在柳如梦打下那一管血的时候,她就已经生无可恋。
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