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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石刚点点头，“嗯，我知道，若不是每次你二嫂好心肠，催着我去，我也不会去，可又不能跟她明白说破，如今更不会令她伤心了！你们也是，都离她远点儿，凡是跟她沾边儿的男人脸上都被抹了黑，家里的再贤惠，也受不了那些个风言风语。”
两人都点头同意。
等砍够足够的柴木，秋收也开始了，三兄弟中有两对夫妻和所有人一样忙于田地，山有凤却在教哥哥们制作砖坯，好在都在忙着割稻，没有人再来看热闹。“看见没，我选的土就是这样黏而不散、粉而不沙的上好泥土，这样的土不但能用来烧红砖，还可以用来制造砖雕用的水磨青砖。”
“凤儿，什么是砖雕？”二狗子山有路问道。
“顾名思义，砖雕砖雕，自然是在砖上进行雕刻，也就是硬花活。说了你也不懂，先把最基础的学会再说，你们若肯下苦功用心学，我肯定把会的都教给你们，为了咱们山氏家族能兴旺发达起来，我不会对你们隐瞒藏私。”
山有路感动道：“凤儿，你真是我们的好妹子！”
“知道就好！好了，选土的下一步就是澄浆。澄浆就是用水调和，注入大量的水调成稀糊状，洗练出泥浆糊后再予以沉淀并排除多余的水，这样，我们就能得到质地细稠的生泥。”
堂兄弟三人在她的不断指导下终于将第二道工序完成，赫连皓站在一边看着。
“现在进行第三步，练泥。这是制砖程序中最关键的步骤之一，就是在练泥场上用踩踏的方法将烂泥彻底练熟。都脱了鞋子进去踩，不停地踩！”
“和泥巴？”三猴子山有林问道。
“对，就是和泥巴！用脚和泥巴！快进去！还有你，”山有凤推了一下跟着来的赫连皓，“你也去！”
“我、我也去？”
“啊，不是你是谁？不和不泥巴那你来做什么？难道站在边儿上免费参观？快脱鞋进去挣你的饭钱，不然今天晚上和明天早上都不许吃饭！”
赫连皓：“……”
只好脱鞋，谁让自己非要跟来呢！
不过真的很值，她这是在教技术——没多少人知道的技术！而她却没有让他出去！刚想到这儿，那小东西就说话了：“小耗子，技术可不是白学的，是要拜师的！”
“可是，我没打算以后当窑工啊！”赫连皓道。
“你这意思就是学了也没用是吧？难道学会的人是去当窑工而不是技术大师吗？不能捞个工部的大官儿当当吗？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出去吧，反正你也是刚知道点儿皮毛，我无所谓！”
赫连皓两道眉毛快皱巴到了一起，迟疑半天才喊了声：“师傅！”
“我刚才好像听见有只苍蝇在嗡嗡叫，哥，你们听见了吗？”
三人咧着嘴笑，不说话。
赫连皓无奈，只好闭上眼睛硬着头皮大声喊道：“师傅！”
第二十六章 憋屈美徒
“徒儿乖！好好干活儿！”看他们都光着脚踩了进去，又说道：“你们四个人勾搭住彼此的肩膀站成一排踩，一边踩一边感受泥在脚下有什么变化。其实这也可以用畜牲踩踏——别翻眼睛瞪我，我在说事实。为什么我只选择人力，是因为用脚踩能把握好练泥的软硬度与柔和度，这一点，在制造皇宫所用的金砖时是非常重要且不可替代的。你们可知一块金砖值多少钱？”
“一两钱？”山有路道。
一两钱是二十四铢，但山有凤却摇了摇头。
“那，五两钱？”山有林大胆猜测。
山有凤还是摇头，道：“一两黄金！”
四人异口同声惊呼：“一两黄金一块砖？”
“没错儿，一两黄金一块砖！但是，”山有凤打了个转折，“皇家的钱不是那么好挣的！金砖的烧制工艺是你们想不到的复杂，仅取土一项就要经过掘、运、晒、椎、浆、磨、筛等七道工序。烧制过程更是要在入窑后以糠草熏一个月、片柴烧一个月、棵柴烧一个月，再用松枝柴烧四十天，经过这四种不同燃料的燃烧，耗时要一百三十天。成砖后还要用油浸，耗上大量的人力物力，一批金砖，前前后后需要两年时间才能真正全部完成！而平均下来，每天只能造五块砖！”
嘶！四人倒吸一口凉气！
“况且，皇家工程是不能停工待料的，所以从制坯到烧制成砖、从运输到使用，每个可能出现问题的地方都要估计到，为了保证质量和施工用量，工程上用一块砖的同时要多制出六到七块砖，即使烧制质量能保证达到最好，不同规格的砖也要多烧出一到两块。而一批批的砖长途运往京城，往返一次要数月之久，造砖之人既担心往返途中是否顺利，又担心质量是否能过关，一旦出现问题，就会被皇上问责，搞不好就要吃官司进大狱。”
山家三兄弟更是一口凉气吸到肺底！
“原来这一两黄金也不是那么好赚的！”山有林喃喃道。
“所以啊，我只是通过制造金砖的方法提高你们的制砖能力，根本就没打算教你们学会制金砖！人头拴在裤腰带上似的，那个钱啊，咱们不挣，咱就把有钱的富贵人家和普通老百姓用的砖造好就行，皇宫那边的念头还是死了的好，别到时钱没赚着，小命儿倒是搭进去了！”
二狗子山有路道：“凤儿说得对！凤儿，没想到你知道这么多，以后我们几位哥哥要做什么事，都先来告诉你，听听你的意见后再做！”
三猴子山有林也微微点头。
山有溪自豪的表情中又夹带着复杂，这样的山有凤，是他从未见过的。两人是亲兄妹，她从小到大就生活在这个村子里，他跟爹只带她去集镇上玩过，而现在她明显是连把去集镇的路都忘记了，又如何能忽然懂得这么专业的知识、说出这么深奥的话？
她真的是在那三天的沉睡时间里遇到了天上的神仙吗？可如果不是，这一切又该如何解释？
赫连皓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后，在不停地踩泥中一语不发，垂目沉思。
过了些时，山有凤蹲下身，将他们踩着的泥置入手中抓捏着，几人的目光同时聚到她身上。
“凤儿，你干嘛？”山有林问道。
“感觉软硬度和柔和度是否到了最佳程度——现在还不行，你们还要继续踩。用脚踩，但要用心去感受，一直踩到泥土黏黏的特别有筋道就可以了。”
直到四个人把无任何杂质的烂泥踩到山有凤满意的程度，她才叫停。
那三个人生在农家还好些，赫连皓却是两腿酸胀得要命，再也顾不得形象，一屁股坐到地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山有凤扭身偷笑，这个富贵人家的子弟今晚要有的折腾了！
待他们休息一会儿，便将每人面前摆上一副木质模具、一个水盆、一把细竹弓，“看着我如何操作的，跟着学。先把木模放在水盆里蘸一下，再挖一团泥用力投入木模，然后再这样用细弓顺着木模正反一推，去掉多余的泥。”山有凤一边讲解一边动手演示，“端着模子走到置砖的砖垛上，倒出来就是一块棱角分明的砖坯。可看清楚了？”
“凤儿凤儿，这个不难哎！”山有路惊喜地叫道。
山有凤脸上带着浅浅笑意道：“是不难，因为这是咱们老百姓用的普通红砖。等你熟练了，平均每天六七个时辰下来能打出一千块砖坯，手最快的人能打出一千两百块左右。如果以后靠这个赚钱，就要把工人教会练熟然后按多少钱一块砖坯付钱。这活儿不仅劳动强度大，还要技术，所以只是身强力壮空有一身蛮力是不行的，每天长时间干下来，会很累，所以在银钱上不能亏待人家，工人挣的辛苦钱多，就会干得认真又起劲儿，产量就会大，产量一上来，咱们卖得多，也就赚得多。”
山有路睁着一双跟他娘孟春一样的双眼皮大眼睛看着她道：“凤儿，二哥越来越崇拜你了！你懂的真是太多了！”
山有凤笑道：“等咱成功了挣了大钱你再崇拜不迟。”
感觉自己累得腿快要断了却又来累手累胳膊的赫连皓却问道：“丫头的意思是如果不是制作普通砖，这道工序就不会这么简单？”
山有凤翻了他一眼，没理他。
赫连皓无奈，“师傅！”
“哼！记牢点儿，以后不喊我师傅就别问我问题，不然我不会搭理你的！拜师仪式是免了，不过，就算你长得再怎么玉面朱唇、俊逸绝尘，该孝敬师傅的，还是别忘了孝敬！”
赫连皓：“……”
山有林和山有路却扑哧笑出声来！
山有溪摇摇头，“凤儿——”
“别跟我说大道理！”山有凤打断他，“从出生起我就不知道什么叫脸！”
“哈哈哈！”山有林笑得更厉害了，那双跟他娘一样不大的眼睛都快笑成一缝儿！
连被敲诈的赫连皓也忍不住笑意，“那师傅，等我伤好透了你带我到城里，我取了钱两再孝敬你可好？”他就像个路上被五大三粗驾驶员开着的大货车别到拐角的小小轿车一样憋屈，但还不能出声抗议，只好声声喊那小丫头为师傅。
山有凤连犹豫都不带的就点头同意，“行！”想都没想过城门是往哪边开的，往县城的路是从哪边走的。
第二十七章 累死公子
“那师傅现在能告诉我了吧？”
“你想知道如果是金砖的话应该怎么操作是吧？我告诉你吧，说起来很简单，就是要抟制，也就是说，要像揉面团一样揉捏练熟后的烂泥从而制成砖坯。但因为金砖都是各种尺寸的一块块大方砖，而全过程又都要手工来完成，所以每天下来出来的砖坯数量是非常有限的！”山有凤一边快速而麻利地制着砖坯一边道：“金砖金砖，并不仅仅是因为它一块就值一两黄金，也不仅仅因为它是铺在皇宫的金銮殿，更是因为一块金砖从选土到烧成、最后铺在皇宫大殿的地上，不知要经过多少人的手、不知要花费多少人工和多少心血！”
金銮殿？赫连皓挑了挑眉，这倒是个好听的新名词！
“乖徒儿，我只是告诉你方法而不会手把手地教你，如果你在这种情况下能烧制出质量上等的金砖，那你倒真是个天才了，我还真会对你刮目相看！”
话音刚落，梅映雪提着竹篮子送饭来了，“凤儿，娘把饭菜给你们送来了，都快来吃吧！”
“谢谢娘！都赶紧洗手快速吃饭，饭后接着制坯，把这些泥全部制完！”这群人里数山有凤年龄最小，却由她发号着施令。
几人快速洗手快速往嘴里扒饭，吃过后就毫不停顿地接着干活儿！
待烂泥全部制成砖坯，山有凤一拍手，“好了！等它们干了，我们就能开窑烧砖！”
“凤儿，为什么不放在日头底下晒？那样不是干得快多了吗？”三猴子山有林问道。
“这个问题问得好，三猴子哥，你果然跟猴子一样精！如果把它们放在风口下风干或是放在日头下晒干，就会造成砖坯本体上的水分挥发不均匀，从而形成砖坯内的暗伤，烧制后容易出现裂缝或者同一块砖上的硬度不均匀，所以，制好的砖坯，一定要放置在密闭的环境中阴干！眼见为实，你放几块砖坯在外面吧，到时一起烧出来，你们才能真正明白两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