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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婉荷骇然抬头,小脸倏地刷白。
她可以忍受任何无理的指责,甚至是繁重的工作,但她可不能少了薪饷,否则娘的药费就没着落了。
“请您别这幺做!求求您。”婉荷腿一软,跪了下来。
柳翩翩得意地扬起嘴角。一向高傲的婉荷跪在她面前的模样,带给她莫大的满足。
“怎幺?妳也会求我了?妳们这种人就是下贱,不给妳一次教训永远学不乖。”柳翩翩邪恶地一笑。“就这幺决定了。这个月的薪俸扣下来,看妳以后还敢不敢偷懒。”
“不──”婉荷满含恐惧地抬眼看她。
“柳小姐,妳怎幺可以这幺不讲道理?”陈文晌义愤填膺地代婉荷出头。
他不说还好,他越是维护婉荷,柳翩翩就越生气。
那贱丫头究竟用了什幺妖法,居然把她的陈夫子迷得神魂尽失?
柳翩翩恶毒地瞪了眼犹跪在地上的婉荷,她那楚楚可怜的模样登时让她恨得牙痒痒的。
“臭丫头,妳真行,连陈夫子都为妳而骂我。”
婉荷慌乱地直摇头,她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驳。
但她知道自己有大麻烦了,小姐显然把她当情敌了,她知道女人对这种事向来是最小心眼的。
天!她是无辜的啊!
“我没有……”婉荷委屈又无奈。
“婉荷,妳没有必要解释什幺!”陈文晌义正辞严地说道。他忿忿地面对柳翩翩。
“婉荷没有错,妳这跋扈又刁蛮的女人,早该有人教训、教训妳了!”
“你……你说什幺?”柳翩翩涨红了脸,被心上人这幺无情的斥责,教她怎能忍受。
“陈夫子,您别说了!”婉荷不禁在心底暗暗叫苦,这下子更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
“我就是要说!”陈文晌书生的倔脾气一发作起来,挡也挡不祝“婉荷妳别怕,这种主子,不要也罢,妳别待在柳府了,嫁给我!”
此话一出,三个人之间顿时陷入窒人的沉默。
三个人的脸色各有不同──陈文晌是满面红光;沉婉荷脸上是一片惨白;而柳翩翩的脸色,则是气成铁青。
“小姐您别误会,陈夫子不是认真的。”婉荷看也不看陈文晌期盼的眼神,她在乎的只是她与娘在柳家还能不能待得下去。
“贱丫头!”柳翩翩那张美丽的脸庞如今布满狰狞的恨意。“妳给我记住!”
“小姐……”
没等婉荷说完,柳翩翩就忿忿地跺脚,扭腰转身离去。
“婉荷姑娘,别理她了。”陈文晌热切地站在婉荷面前。“我方才的话是说真的。”他一向白皙的脸上因激动而泛红。“请嫁给我!”
沉婉荷瞪他一眼。“陈夫子,请别开玩笑了。”她的头隐隐作痛起来。
陈文晌张大了嘴,看着婉荷转身离去,失望的想着──
怎幺可能?她竟然拒绝了?
沈婉荷则是满心愤怒。她一点也不为陈文晌的求婚而心动,只觉得沮丧和忧虑。这下子不知道小姐又要如何为难她了。
唉!她该怎幺办?
※※※※※※※
“小姐!小姐!”侍女春蓉掩不住兴奋地跑进柳翩翩的房间,蓦地止住步伐,讶异地张大眼,“小姐?您在做什幺?”
只见小姐的绣床上一片混乱,柳翩翩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把锐利刀剪,面露凶光,正疯了似地剪绣被出气,她眼底赤裸裸的怒恨,真的──
好吓人呐!
“干什幺?”柳翩翩瞪看春蓉一眼。
“小姐,”春蓉讨好地一笑。“怎幺了?是谁惹您生气了?”
“还不是那个死丫头。”
春蓉知道小姐说的是谁──准又是婉荷了。小姐一向看她不顺眼,其实春蓉清楚,那是因为小姐嫉妒婉荷的美貌,不过这话她只敢摆在心底,可不敢说出来。
“小姐何必为那个低贱的丫头气坏身子呢?”
“妳知不知道那丫头有多不要脸,居然勾引陈夫子!”柳翩翩一想起陈文晌对沉婉荷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就忍不住咬牙切齿。
春蓉见主子脸上狰狞的怒意,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心想,还好自己没惹上这刁蛮鸭霸的女人,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小姐,我说您就别气了,春蓉有个好消息要告诉您。”
“什幺好消息?”柳翩翩没好气地问。
“您还记得叶公子吗?”
“什幺叶公子?”
“就是以前在咱们柳府隔邻的叶家啊!叶家老爷经营木材生意,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富贵人家,那时叶家和咱们老爷夫人往来频繁,那叶少爷还一天到晚来府里陪您玩呢!”
“是有点印象……”柳翩翩皱起眉头。
“小姐,您不知道吧,叶少爷这回来,是来迎娶您的。”春蓉喜孜孜地宣布这个好消息。
“什幺?”柳翩翩顿时瞠大眼睛。
“小姐,您就要出阁了。”
“乱讲!”柳翩翩嗤道。“他来求亲,我便要嫁吗?那个人长得是圆是扁我都不知道,哪有可能就这幺答应?更何况要娶我的又不只他一个人。”
“这回不同哪!”春蓉笑道。“您和叶公子的婚事早在十年前就由双方长辈订下来了。”
柳翩翩闻言脸色倏变。她要嫁人了?不!她还没玩够呢!
“我才不要嫁人呢!”她嘟起嘴斥道。
“唉,小姐啊,嫁不嫁等看过人再谈也不迟啊!”春蓉劝道。“人家叶府也是大富大贵的人家,印象里,叶老爷、叶夫人长得都是俊朗娇媚,那叶公子想必也不差,老爷夫人为您订下这门婚事可都是为您着想,当今要找到这幺英俊多金的男人,可真不容易啰!”
柳翩翩让春蓉说得有些动摇了。
陈夫子虽说长得还不错,但玩玩可以,真要嫁人呢,还是得找个门当户对的人家,起码也要供得起她锦衣玉食。这幺一转念,她对那叶公子也不禁起了好奇之心。
“就听妳的,我去瞧瞧他!”柳翩翩下了决定。
“好哇!小姐。”春蓉主动提供情报。“现在叶公子正在前厅跟老爷夫人谈话,咱们可以躲在帘后瞧他一瞧。”
“好!”
※※※※※※※
柳家前厅里坐着三个人,气氛僵凝──
柳老爷、柳夫人是不用说的了,他们两人一身锦衣绸缎,满是贵气,可偏偏厅里另一个人怎幺看都和这华丽精致的厅堂格格不入。
那人长得高大魁梧、虎背熊腰、满面髯须,穿著粗布衣裳,提着一个洗得泛白的麻布包袱。
柳老爷和柳夫人看看眼前的“贵客”,对望一眼,交换了一个忧虑的目光。
“你说……呃……你就是叶家的独子──叶翚?”不知过了多久,柳老爷终于忍不住问。
“小侄正是叶翚。”
柳夫人胖胖的身躯一颤,几乎就要昏了过去。
“贤侄。”柳老爷讪笑着。“这幺久不见,不知……”他本来想开门见山地问他究竟有什幺事,想想又觉得不妥,这事一旦摊开来了,怕难有转圆余地。于是他改口∶“不知这几年,叶家过得如何?自从十年前你们一家搬离扬州,就没了消息……”
叶翚满脸浓密的胡子,根本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见他那双锐利的黑眸闪过一抹几不可见的黯淡。
“叶家的林场在十年前一场大火中毁之一炬,不久家父家母也因此抑郁而终。”
闻言柳氏夫妇脸色大变。
这……这也就是说……∶叶家已经一无所有了?
柳夫人脸上立刻出现厌恶之色。她对丈夫使了个脸色──快赶他走。这又穷又丑的汉子八成是想来讨饭吃的!
柳老爷看明白了夫人的意思,却也不好意思就这幺翻脸不认人。
“真……咳……真是想不到。”柳老爷装模作样地摇头叹道。“想当年的风光……”
“柳伯伯记得当年叶家的事,想必也还没忘记当年柳叶二家的约定吧。”
叶翚气定神闲地接着柳老爷的话往下说。
“什……什幺约定?”柳老爷脸色苍白地问。他暗忖,不管了,先装傻再说。
叶翚也不答,径自从襟前掏出一块白玉。
“当年柳伯伯亲自许下婚约,如今小婿亲自上门来,只希望柳伯伯别背弃誓言。”叶翚的话说得铿锵有声,义正辞严。
一时间柳老爷、柳夫人面面相觑,说不出话来。
“笑……笑话。”柳夫人为了女儿的终身幸福着想,也不顾颜面,颤声反驳。“都十几年前的事了,哪作得准?什幺婚约……不过是……不过是当年的儿戏罢了……”
叶翚听柳夫人这幺说,一双闇黑而阴鸷的眼眸放射出炙人怒焰,那骇人的气势登时令二老双膝发软。
“柳伯母想悔婚吗?”他看来相当不悦,浓密的眉毛拢紧了。
不知怎地,让这样的目光一瞪,柳氏夫妇感到背脊一阵发寒。
“贤……贤侄……你先别激动……这事……从长计议……”柳老爷禁不住颤声答道。
叶翚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高大的身躯,带着一身贲张纠结的肌肉立在柳氏夫妇面前,他们甚至可以听到他全身关节传来卡啦卡啦的声响……二人立刻感到惊慌莫名。
柳老爷、柳夫人肥胖的身躯频频打颤,拚了命地往椅内缩。
“此事没什幺好从长计议的!”
他低吼一声,听在柳老爷耳里有如猛兽的叫声一样骇人,随后,柳老爷发现自己对上了一张狂怒、狰狞、恐怖的脸孔。
“就这幺说定了。三日之后,叶家的花轿就上柳家的门来接人!”
“啊?这……”柳夫人想再次反驳。她心想,这太过分了!她怎幺能把女儿嫁给这个又穷、又丑、又粗野的鄙夫!翩翩可是她唯一的宝贝啊!
柳夫人的话没能说完,叶翚就将冷冷的目光对上她,柳夫人浑身一震,根本吓得说不出话来。
“岳母认为不妥吗?”他的浓眉一挑。
“不──”柳夫人的腿软了,身子也软了。
“岳父呢?还有意见吗?”
“没……没有……”柳老爷苦着脸答道。
“只是……三天,好象……太……太赶了吧?”
“这是没办法的事。我在京城还有事,耽搁不得,成亲完就要出发回京。”叶翚决断的态度不容反驳。
柳家二老一听更是苦恼了。唯一的掌上明珠的婚礼居然如此仓促草率,更别说对象又是这幺……这幺……
“你是说成亲后你不打算在扬州待下来?”柳夫人忍不住问。
叶翚点头。“我住京城,我的妻子自然得跟着我。”
此时帘后传来砰地一声,原来是柳翩翩晕过去了──
第二章
“娘,我不要!呜……妳怎幺这幺狠心呐……”柳翩翩哭肿了眼,此时再也没有平时的娇媚美丽。
柳氏夫妇看着女儿,也只能频频叹息。
“女儿啊!俗话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女人家的命就是如此,这也没有办法啊!”柳夫人无奈的叹道。
“我才不要呢!”柳翩翩满脸眼泪鼻涕。“那个什幺叶翚,又没钱、又丑,哪配得上我,凭什幺我要嫁他?”
“这……这是当年的约定嘛!”柳老爷难过的说出这句话。
“约定?”柳翩翩怒不可遏,胡乱扯着颈间的白玉项链,丢在地上。
“约是爹你跟人家订的,又不是我!为什幺要我嫁?哼!要嫁爹去嫁!”
“妳……妳这孩子!说这什幺话?”柳老爷不禁气恼了起来。
“我又没说错!”柳翩翩咬牙切齿地吼道。“要我嫁给那种人,我宁可去死!”
“翩翩,我的好女儿,妳可千万别想不开啊!要是妳死了,我也活不下去了……”柳母闻言紧张的不得了,着急的劝慰着女儿。
“娘──”
“女儿──”
母女俩抱头痛哭,柳老爷看着妻女,头更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