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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事。”
杨三郎琢磨着老对头这话不对,回去后遣下人一查,呈上来的消息惊得他背后冒冷汗。
确实,单文善无兵无权,在某些人眼里是女流之辈尔,但不知她背后有哪位高人指点,使她把奉天的人心用钱砸开——她开设有一家名为“未来堂”的店铺,说白就是租凭,外借的并非金钱,是借药材雨伞过冬衣物粮食种子诸如此类物件,不收利息。当然,肯定得去府衙签字画押,由巡抚做中间人担保。
未来堂的用处是给人一条生路,租什么还什么,比如租药材的,到时候还的也得是药材,至于那药材是自己进山采的,还是去药铺买的,未来堂不追究,做得到在药铺压价,更是你的本事。
高人红蓝:=^_^=
除此之外,未来堂掏钱,给奉天所有学府设立一种叫“奖学金”的东西,得到不少学子感激。
令杨家家主心惊的是,这单文善年纪不大,做事却面面俱到,未来堂外立有两座名碑,一座上面刻着所有投资的商人的姓名和捐赠钱财,顶端是他老对头的名字,不知道收获多少人的感激。包括商人。商人不缺钱,他们缺名,难得文人没有清高的嫌弃他们铜臭味,正正经经行礼感谢,让他们觉得这钱花得值。
另一座石碑上刻的,是给未来堂捐人的人的名字。
有一户人家,家中仅有祖孙二人,老人病重,小孩孤掷一注来未来堂借大夫,对方没有看他年纪小觉得他以后还不起,而是真的派堂中名誉大夫——他们在各自的医馆坐诊,又在未来堂挂个名,有人没钱看病由未来堂先将钱补上,大夫负责出诊——去看病。
借人的另算还债方法,看对方需求,比如当时老大夫要求小孩腾出空后到他医馆打杂一段时间,直到出诊费补上。那祖孙二人渡过难关后,据说在家中给两座石碑上的人名各刻一份长生牌,日日祭拜,以感念恩德。
这种情况下,除非杨家家主脑抽,不怕犯众怒,否则哪里敢咬着单雯不放。就算他豁出去,前因后果说一通,那些受她恩惠的人很大可能做出拍手叫好的事情,帮着谴责?不存在的。
罢罢罢,当他没生养过这孽畜。
不对,是两个!
杨家家主一想到被下人告知,是她大女儿主动引狼入室,心中一片寒凉。
狼心狗肺的东西!白养了!
“什么父亲,我不认!”杨云娘抚摸着幼妹脖子上的痕迹,咬牙切齿甩出一句话。
没见过这么狠心的父亲,虎毒尚且不食子,圣贤书通通读到狗肚子里去。
吓坏的杨烟娘已经昏睡过去,眼角边挂着泪珠欲坠不坠。小孩子头一次经历死亡的恐惧,直接令她吓出病来,春寒犹存,热病反使她的脸烧红,杨云娘摸上去时,恍惚中以为自己在摸汤婆子。
愈发刺激得她心里恨。
“老师,谢谢你们。”杨云娘给小妹掖好被角,出门看到石桥几人,投去感激的目光,“幸得你们教导,不然哪怕小妹死亡,我伤心归伤心,却仅仅是因她夭折心痛,察觉不到为夫家守节有错。”
“何况若不是在学校里学到如何赚钱,我不一定下决心脱离家族。”杨云娘苦笑,卓文君可以当垆卖酒填补生计,没有来女学之前的她,怎么养活自己?想拿到自由,那也得建立在能养活自己的底气上。
“好在有未来堂。”杨云娘想到单雯置办出来的产业,这会儿抿嘴露出舒心的微笑:“我先去借一套小房子给我和妹妹住,之后找法子赚钱,补上房租。”
杨云娘觉得,遇上殊调女子学院的老师,于她而言,实在是很幸运的一件事。
石桥笑道:“教导学生是为人师表的职责,你要谢,最该谢的是你的单老师,是她去找蛇王借人,帮助我们从家丁手中救下你妹妹。托她的福,世家重声望,奉天百姓如今心目中第一敬重的,还是你单老师。除非他们找污水泼脏她,否则犯众怒,吃亏的是他们。”说到这里,石桥不得不感叹单雯的深谋远虑,早在她来奉天的第二天,就开始着手操办未来堂,开始她们光想到是单雯心存仁爱的表现,现在才知晓未来堂的威力有多大,并非是其流于表面的施恩。
然而这单单对看重名声的人有用,如果对方硬是想整死单雯那没法子,顶多是单雯丧礼上来吊唁怀念的人特别多,人死透,要身后名有何用。
单雯倒是想自身武力强大,没人动得了她,可惜,红蓝给她摸过骨,她身体是最不适合习武那类人,只得作罢。至于做总督,做将军……朝廷没死呢,她现在可做不到反抗朝廷。
是以,红蓝给她划出来的方法,是赚钱,从蛇王那边搞到火|枪,用热武器拉近男女间天生的体力差异,再拉扯起一队亲兵小队,保障自身安全。倘使有必要,为保住未来会有的商业产链,找位合适的主公投诚比较好——单雯实在不适合当领导人,有些东西不是靠学习可以学出来的。
*
杨家家主宣告他和俩逆女已断绝关系,在他想法中,娇养大的女儿哪里吃得外面的苦,恐怕没过几天得苦巴巴回来求饶,到时他绝不心软!
——想得很美,也就仅给他想想了。
杨家家主没等来女儿的低头,反而等来在中华大地享有盛名的文善先生在女报上发表的新文章——《乖》。
……
“阿娘说,女孩子要扶风弱柳。
阿娘说,女孩子要三寸金莲。
我很乖的,我不吃糕点了,您给我缠足我也不喊疼了。
我很乖的,我能不能活着呀。
节妇?节妇是什么?好吧,我会乖乖的,当个节妇。
那可以挪点缝吗?棺材里很黑,很冷,我想晒太阳。”
第77章 神壕文里拆红线。。。
单雯征得杨家姐妹同意;把她们的经历写进小说中;结局改成悲剧,寄给报社发表;不出所料,又是反响极大。
“开头先生描写小女孩的天真烂漫,如同冬日里一碗阳春面;热情腾腾,暖人心窝。使我误以为此次先生要写令人会心一笑的暖心情节;却没想到那些字里行间的温暖,只为给结尾血迹斑斑的骨架套上一层暖心的外皮。越美好的东西;打碎之后越让人心疼……”
“看到结尾小姑娘天真懵懂提要求:我能不能活着呀。泪水倏然间夺眶而出。我多么想抱抱她;告诉她:你活着是应当的事情;无需经过任何人同意。我一直想养育一个女孩子;她不用乖巧听话,亦无需才华横溢;贞洁裹脚全部见鬼去吧;仅仅无愧于心,无愧于人足以,不论她是哪样的性格作风,我都欢喜;捧她作掌上明珠。但是现实告诉我;我想有的女儿,在别人眼里是废铜烂铁,他们将她当炫耀的工具;摆弄的木偶,描绘的纸张,唯独,不是人。”
“阅读数遍《乖》,如果它是所有人希望女性拥有的品质,那么,我想呐喊:我们是待宰的牛羊,乖顺的下场不是受到怜惜,发生的是利益驱使下对我们举起的屠刀,我的女性同胞们啊,我们不可以继续‘乖’下去!你倘若觉得你自己的性命无所谓,那请你想想你的孩子,呼你为母,全身心信任你的女儿,岂忍心她和主人公一样,为别人陪葬,换回来冰冷冷,撒娇痴缠皆做不来的牌坊?”
……
记者的嘴,文人的笔,是极其恐怖的,你永远不知道它们将用何种语言文字来煽动世人。人民力量之强大,用一句不太符合事例的古语来表达——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杨家家主捏着女报,逐字逐句地看,连边角日期都不放过,确定里面没有暴露出任何与杨家有关的信息。
他怕出门被泼粪!
——刁民是没有辨识力的,他们单懂人云亦云,错把错误当正确。
纵是如今,杨家家主仍未觉得自己有错,坚定认为那是他的家事,单雯几人闯进来干涉那叫没教养,枉为人师!万幸男人的学堂没有出现此等老师,否则前途堪忧。
再过几日,事情发酵越来越大,不少人希望废除贞节牌坊这一丧心病狂的糟粕。提出来的除了女子本身,还有爱女的人家,他们不想自己的女儿守寡,更不想女儿为一座牌坊而殉葬!物是死的,人是活的,为一死物赔上活人,岂不荒唐。部分心疼女儿的人家开始不忍心嫁女儿去有贞节牌坊的家里,哪怕是订婚的,说退掉就退掉,不给反悔的机会。
只是任何事情上不会光出现支持,反对的声音也不少,比如,觉得自己“权威”被挑衅的某些男性,比如,上折子给皇帝痛斥某些人要求撤销贞节牌坊,任由女人改嫁的行为是想动摇社会之根本,女子不贞不静,岂不是“只知其母,不知其父”的老大臣。顺便一提,老大臣家里好几座贞节牌坊给他“撑脸面”,他家姑娘,从来不愁嫁
*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今天下,民与乐安康,妇人循循,惟殊调女子学院在妖,怀异志,不明教,以妇德女戒之学规皆改坏,故生徒皆不正经,好生坏事,居心诡测。贞节牌坊彰表女守贞,望门户女德优劣,历代皆有。不欲求其归之,心必贪淫,是欲沦与娼和光同尘乎?妇人不贞,应受果报,天报昭昭,朕今命汝阖其学,焚毁课本,释可怜之女家归,倘使有不听管属者,以大法治之。
钦此。”
朝廷下令让殊调女子学院关门,随之而来的是禁止《女报》发行,且颁布大清报律,规定发行报刊必须事先呈报官府,交由巡警官署或地方官署检查,通过才允许出版(注:大清报律是历史事件)。
皇权一出,仿佛所有努力都化为泡影,所谓的豪情壮志、抱负理想,通通泯灭在当权者的私欲中。
石桥不顾身体一拳用力砸在墙上,墙没破,手指差点给她砸到骨折。
“我们该怎么做?”有人喃喃询问,昔日给人指引方向,教书育人的先生脸上满是迷惘。
“怎么做?”有人苦笑,“上面不支持,我们难道去叛国?学校被官兵关掉,女报同样被封锁,我们如何唤醒同胞。”
悲凉的气息在房屋中蔓延,哪怕此刻门窗尽数打开,亦没有消散去。
——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
“有办法的!”单雯开口打破沉默,神色坚定:“我刚刚想到一个办法,约摸可行。”
众人一听,心神大震:“快说快说!”单雯的聪慧,在这段时间相处中,早已深入人心。
“我的方法很简单,既然不能当头棒喝,不若从微末着手,潜移默化。”
潜移默化?
“此前美国伊利诺斯州芝加哥市妇女为实现男女平等权利,集体举行示威游、行……”
石桥皱眉:“我们不适合国外的做法,据说他们允许搞言论自由,但我们……且看文字狱便清楚国内行情,绝不是使人被关一段时间之后放回去。”她们敢游|行示威,朝廷就敢把她们推到菜市场口,杀鸡儆猴。
“确实,各国国情不同,南橘北枳的故事想来各位听过,照搬是蠢人的做法。我的意思是,根据我国情况,我们规划出行得通,合国情的计划,比如……”
单雯细细说出具体章程,其余人越听越兴奋,嘴角抑不住的上扬。
最后石桥拍板:“果真是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文善的法子,正适合我等此时境地,按她说的去做!”
*
她们本是因共同志向聚集在一起,如今女学关门,也该各自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