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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好,选项不多,两颗金海棠果。在这两个未来里,小企鹅已出落成一位亭亭玉立的大姑娘,身材苗条了许多,五官也更清秀了。选择也很容易,因为一个显然不是什么好事:视角自下而上,可以看出她正独自站在一座高楼的天台边,披头散发,神情落寞,风从四面八方而来,撕扯她的衣裳,撞得她摇摆不定。而另一个显然比这个要好得多:她坐在一张方桌后面,手握钢笔,满面红光,周围人山人海,桌上摆了一摞书,身后挂着一幅巨大的海报,被工作人员挡住了大半,隐约露出“签售会”三个字。
成为作家是小企鹅的梦想,郑能谅也很期待与她分享这个荣耀的未来,但如果选择定格它,其中的负能量就会流转到跳楼的一幕中去,而郑能谅当然是希望它绝对不要发生,于是作出了另一种选择:盗走它!
金海棠果飘然入地,带走了天台、狂风、神情落寞的小企鹅,也令签售会的一幕将会在未来成真,只不过和郑能谅没什么关系了。
救了小企鹅一命,郑能谅一身轻松回到现实世界,心里猜测着等下会看到她怎样惊慌错乱的糗态,谁知一睁开眼,就看见小企鹅正把头埋在他的手背上专心创作,口中念念有词:“让你装,让你装,画个小乌龟,看你醒不醒。”
“再画就只能截肢了。”郑能谅缓缓道。
“哈!”小企鹅侧过头来,“你不是冬眠了吗?看看我画的乌龟,像不像冬眠的你?”
“这不还是块手表嘛,头、尾巴和四肢呢?”
“冬眠缩进去了啊,难道你睡觉张牙舞爪的啊?”
两人正聊着,上课铃响了,郝主任英姿飒爽推门而入。他眼下不光是教导主任,还是高三年级组长,兼任文科一班班主任,同时负责给两个文科班上语文课,这不仅仅是为了多拿几份工资,更是由于本届高三汇聚了十几位县里大人物的子女,上头十分重视,也是千载难逢的立功良机。
头顶名牌大学中文系硕士、市作协会员、县文联理事、县文艺创作研究室特别顾问等光环,身负三十六次在省、市、县大大小小征文比赛中获奖的辉煌战绩,郝主任早已功成身退,归隐江湖,如今只有诺贝尔文学奖和县里的领导才能劳其大驾亲自出马,这可是郑能谅以及本届高三全体学生的莫大荣幸。
望着台下东张西望交头接耳不懂感恩的不良少年们,郝主任脸色沉了下来,扬起教鞭狠狠地抽了无辜的讲台几鞭,教室里顿时鸦雀无声。“高三了,心里都有数一点。”郝主任没有多说,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在黑板上写下两行大字:我的梦想,我的老师。
郝主任转回身,清了清嗓子,说:“今天本来计划讲一讲郭沫若老先生的诗,但是看你们都没有进入状态,就先布置个作业,写篇作文。题目就从这两个里面任选,可以说说自己的梦想,远大的,平凡的,阳春白雪的,吃喝玩乐的,都可以;也可以谈谈对老师的看法,可以写我,也可以写别的老师,大家放开手脚,畅所欲言,尽可能地把心里想的都写出来。”
郑能谅看着“我的梦想”这四个字,脑海里蹦出的画面就他和孟楚怜手牵着手走过绿树成荫的操场,走过洒满鲜花的红毯,走过荆棘丛生的山川,走过细水长流的时光……这就是他的梦想,但只能在梦里想想,如果让郝主任知道就会被定性为非分之想。
他把目光转向另一行字:我的老师。和“我的梦想”恰好相反,这是个充满现实主义气息的命题,自从进入高三以来,每天和老师们呆在一起的时间,比和父母在一起的时间还要长。对于老师的看法,真要和郝主任说的那样畅所欲言,写上三天三夜也写不完。但郑能谅是个谨慎的人,看出来这是一个陷阱,正如古代皇帝们搞的开门纳谏,说得中听或许会赏根骨头吃,批逆龙鳞就小命不保了。
思来想去,郑能谅还是规规矩矩、一笔一划地写道:从小,我的梦想就是当一名科学家,造福人类……
第二天,郝主任把郑能谅叫到办公室,狠狠表扬了一番,夸他有文学天赋,问他有没有兴趣加入由郝主任亲自负责的校文学兴趣小组,每月只需交一百元会费。
同时受到表扬的还有班长任赣士,他创造性地把两个作文命题合二为一,写了篇《我的梦想就是成为郝主任那样的老师》,情真意切,荡气回肠。
起初动笔写的时候,郑能谅只为完成任务,并没什么感觉,可一旦翻开作文簿看着上面那些违心的文字时,不免有些无地自容。再一看任赣士这篇,顿时更加无地自容——连违心都违不过人家。
任赣士毫不犹豫接受了郝主任的邀请,成为文学兴趣小组的副组长。郑能谅则展开了激烈的心理斗争,一方面是因为他实在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作文,另一方面实在心疼那一百元会费。
“不急,回去慢慢考虑。”郝主任说着转过身去和任赣士开始商量文学兴趣小组的下一次集体活动。
郑能谅长吁一口气,溜向门边,忽然在桌角一沓作文本里发现了孟楚怜的名字,心跳瞬间加速。他平复了一下情绪,瞟了一眼郝主任和任赣士,发现他们没有注意到他,这才小心地掀开孟楚怜的作文本。
字如其人,清新秀丽,言出肺腑,鲜活生动,将孟楚怜那一个个美丽的小梦想徐徐铺开呈现在郑能谅的眼前,并深深烙进他的心底:游九江八河,掬一捧最纯最清的水;览三山五岳,看一眼更高更远的风景;拥抱金色的沙滩,聆听海风温柔的倾诉;策马广袤的草原,感受天地震颤的脉搏;漫步寂寥的戈壁,翻阅历史厚重的画卷;骑行苍茫的藏疆,呼吸信仰蒸腾的气息;考上父亲曾就读过的那所大学,读她最喜欢的新闻系;当一名云游四海的旅行作家,记录美好生活的点点滴滴;觅一座云淡风轻的小城,谈一场地久天长的恋爱……
郑能谅从未如此近距离地观察过孟楚怜的内心世界,以前她在他心中只是个不近烟火的天使、遥不可及的女神,但这一刻,她变成了一个鲜活的人,朴素平凡,细腻纯真。他没想到,她的文笔和她的人一样美,更没想到,她所憧憬的种种梦想几乎都与他不谋而合,令他的心情久久不能平静。要不是郝主任的视线飘了过来,郑能谅真想一把将孟楚怜的作文本揣入怀中据为己有。
从这一刻起,郑能谅更坚信他对孟楚怜的喜欢并非一时冲动,也不是出于寂寞或虚荣,而是心灵的交会与共鸣。
回到教室的时候,他忍不住多瞧了孟楚怜几眼,她正戴着耳机练习英语听力,没有注意到五米开外异样的眼神。不过有人注意到了,郑能谅的屁股刚沾上板凳,旁边就传来一阵清脆的笑声:“你抽屉那本日记里有多少首写给孟楚怜的情诗呀?”
郑能谅一惊,他一直以为他深藏不露的情愫能够瞒天过海,没想到这么快就被人发现,连情诗也暴露了,忙冲小企鹅问道:“你怎么知道的?!”这是标准的老实人不打自招,滑头点就应该反问:“我怎么不知道?”
小企鹅并没有深究他话里的破绽,只答道:“你刚才看她那眼神,就跟卡西莫多看爱丝梅拉达的一模一样。”
“谁?”
“《巴黎圣母院》,钟楼怪人。”
“骂我丑啊?”
“是说眼神一样。”
“那就是眼睛丑呗。”
“别钻空子,你每天晚自习都在偷偷写日记,还捂着不让我看,肯定是写情诗什么的嘛,而且每次有她在的场合,你都会显得很呆,这就是心虚的表现。我敢打赌,你肯定不敢让她给你画手表。”
这个赌实在够狠,郑能谅的解释毫无底气:“因为她没你画得好呀。”
小企鹅噗嗤一笑:“瞧把你紧张的,她又漂亮又聪明,喜欢很正常啦,班上喜欢她的又不止你一个。”
有情敌?郑能谅瞬间警觉起来:“还有谁?”
小企鹅说:“你把花名册拿来,划掉女生的名字就都是了。”
“哪有那么多?”
“对她有好感的恐怕是有那么多的,只是看她的眼神和你一样的不多,看得出你比他们认真,也更深情哦。”
“这也看得出?”
“那是,我还看得出你正直善良,勤劳勇敢,爱祖国爱人民,有理想有担当,做朋友绝对一流。”
郑能谅正为秘密的泄露心烦意乱,却见小企鹅一本正经地开起了玩笑,便道:“呃……你知道的太多了,看来我只有将你灭口。”
“大侠饶命,我谁也不会告诉的。”小企鹅假装求饶道。
郑能谅摇摇头:“如此重大的秘密,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份危险。”
还没等郑能谅想出“灭口”的方案,小企鹅又安慰道:“放心啦,我才没那么八卦呢,何况你又没有给我什么好处,我凭什么帮你牵线搭桥?就算我说了,她也未必会信呀。再说,对她有好感的男生那么多,她就算信了也不会放在心上的嘛。”
这一番有理有据的分析让郑能谅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可是最后一句话又让他有些惆怅:是啊,那么多人喜欢她,她怎么可能注意到我呢?
小企鹅嘿嘿一笑,补了一句:“自己的事自己摆平,我要等你自己向她表白。”
对于郑能谅来说,那将是一个非常庄重的时刻,在一个极其遥远的未来。于是他窃笑:“那你可有的等了。”
第四章
2
事后郑能谅觉得还是不太保险,毕竟小企鹅和孟楚怜私交不错,更要命的是她俩一个是学习委员,一个是团支书,经常共同出现在一些高级别的场合,万一在开班委会的时候小企鹅心血来潮对孟楚怜说起他暗恋她的事,让与会的郝主任和其他班干部们听见,那可就不是“人民内部暗恋”这么简单了。
可是他也不敢再和小企鹅提起这件事,免得她从他过于在意的情绪里嗅出更多秘密,最好的办法还是淡化主题,用其他事物转移小企鹅的注意力。天公作美,眼下正有一个更庄重更严酷的考验在不远的将来等着他们:高考。事关前途和梦想,小企鹅对此很重视,每一堂课都专心听讲,只有在课余时间才会和郑能谅聊聊天、玩玩画手表,早就把暗恋之事抛在脑后了。
相比之下,郑能谅反倒显得有些松松垮垮,因为他天生是个慢性子,做什么事都不慌不忙,老虎追在屁股后面还要回头看下是公是母。在他看来,高考还有好几百天,好几千个小时,没必要那么急着去用功,凡事要讲究循序渐进,要慢慢进入状态,太早就全力以赴的话到时候反而容易产生心理疲劳,现在正是休养生息的好时候,等到还剩一百天再发力也不迟。在这个战略方针的指引下,郑能谅自然全无斗志,上课时不是看小说就是睡大觉。他和小企鹅的状态反差,几乎成了当年梁晨谛和他的翻版。
教室就那么点大,人就那么些,本来上课睡大觉或者埋头看小说都是极易被讲台上的老师一眼发现的,但到了高三就不用担心这个问题。这要感谢学校,感谢郝主任,感谢老师们,是他们让学生们订购的那些高考资料帮了大忙。模拟题集、高考捷径、状元攻略、单词速记……应有尽有,它们虽然大多数翻都没被翻过就在高考后以原价的十分之一被卖给了废纸收购站,但在当时还是充分发挥了使用价值。学生们将这一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