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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想做些什么，哪是自己拦得住的？
她猜得一点都没错，戛纳，冯一平挂了金翎的电话，反手就给赵茉打了过去。
……
西北。
活了半辈子，一直与世无争，但觉得自己混得也算是过得去的老邵，第一次感觉到了深深的窝囊。
这也是我们很多老百姓的常态，不管是最开始，是无奈的知足常乐，还是主动的知足常乐，到最后，知足常乐，随波逐流都成了本能，觉得自己就算比上不足，至少会比下有余，其实还算不错。
和相熟的人在一起时，甚至会以自己“草民”的身份为乐，为傲。
只有遇到类似的事情的时候，才会猛然觉得自己有多失败。
虽然有些人也和自己一样，生活在这座城市里，但自己和他们之间，却存在着天差地别的距离。
老邵有些木然的站在那，像无底深渊一样的挫败感，源源不断的袭来。
到这时，他才真正体会到了，什么是草民。
到这时，他才真正懂得“草民”这两个字，真正的含义。
如果自己但凡在哪一方面有成就，女儿一般也不会到超市当收银员。
就是女儿到超市当收银员，发生类似现在的事情，自己也不至于这么无奈，这么被动，就像是一条缺水的鱼一样，只能徒自蹦跶。
而所有的人，都能一眼就看得出，自己是多么虚弱，那些挣扎，是多么的无力。
耳朵里又灌进来不想听的那些话，“……这些年，我带过上百名研究生，五十多名博士生，其中还有好几个外国留学生……”
“到现在，他们中的很多人，都已经成为了国内医疗结构的中坚力量，但遗憾的是，我没有教育好自己的孩子。”
这究竟是自责，还是炫耀？
老邵看着那个老教授脸上的神情，那肯定不是自责。
至少，那不是真正的自责。
这时，他听到有人说，“哪里，铁钢大哥也只是一时的冲动而已，再说，您育人无数……”
这个人，包括后来陆陆续续来的人，他都不知道是谁，他只知道，那是帮着打人那一方的人。
李山赓看着两眼无神的邵师傅，看着面色凝重的赵茉，看着那些面露不平之色的有佳员工，心里有些忍不住得意。
他赞许的看了二儿子一眼。
这样的安排，都是老二做的。
这与其说是表示诚意，不如说是展示力量。
但这都不是展示给邵师傅看，对邵师傅他们，哪用得上这么大动干戈？
这是展示给有佳看的。
他们多少知道一些嘉盛的事，知道那是一个很看重员工的公司。
不管是说沽名钓誉，还是吸引眼球，国内像嘉盛那样，能买地为普通员工建房的民营公司，只有嘉盛一家。
而从这一点，就看得出他们对员工的维护和看重。
那么，在看到现在这样的场面以后，你们还会不会为了这样的一点小事，而不在乎惹来额外的麻烦？
“赵总，我呢，也就在医院有些关系，我们知道，嘉盛每年都会为员工安排体检，今年的体检，我会想想办法，安排最好的医生来做。”
“哦，还有，邵师傅，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事，比如家里老人啊，可以直接来找我，打名片上的电话就是。”
看着他说话的样子，老邵觉得，对方这是施舍。
但是，他握紧了的手又松了下来，又能如何呢？
自己，在这个时代，都是连名片都没有的人啊。
赵茉皱了皱眉，“张科长，无关的人等，是不是可以让他们离开？”
李山赓抢着说了，“对，大家都走吧。”
“邵师傅，你看，是不是可以把你姑娘叫过来，我让我那个不懂事的儿子，给她道个歉？”
所以，原本说好的登门道歉，现在变成了在这道歉。
老邵看了坐在角落里，就像是坐在自家沙发上一样自在的李铁钢一眼，刚好对方也看向他。
虽然那家伙马上移开了目光，但老邵看出了那眼里的不屑。
这又一次深深的刺痛老邵的心，他的拳头又握了起来。
这时，赵茉的手机响起来，她看了眼来电显示，看着办公室内那些没有离开的意思，纷纷让邵师傅把女儿叫过来的那些人，看了有些沦为看客的张科长一眼，叫了一声，“别吵。”
办公室里安静了一会，但马上又热闹起来，“把那些不相干的人请出去。”赵茉看着保安说。
“那李教授，李主任，再见，”有些人也准备离开，离开的时候，还不忘跟邵师傅说几句，“邵师傅，反正你女儿也没事，对吧……”
赵茉此时已经接起了电话，“您好！是的……是的……”
“赵总，这是你们公司领导的电话，来，我跟他说几句。”一直注意着赵茉的李山赓，笑着朝赵茉伸出手来。
赵茉没理他，“好的，我明白……啊。”
原来她的手机竟然被李山赓抢到了手里。
这个老……
“你好啊，等等，”李山赓转身避开赵茉，按下免提键，他毕竟上了年纪，耳朵有些不好，“你好啊，你是赵总的上级是吧，我是李山赓，是省人民……”
这时，一直安静着的电话那边，有人淡淡的说了一句话，“我管你是谁。”
那声音不大，也很平静，但这句让，让整个办公室，猛然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或者说，办公室里，以及办公室门口，这会就像是在玩木头人游戏一样，不但没人说话，大家都静止了下来，维持着之前的姿势。
在门口准备走的人，这时费劲的转头看向里面，嘴张得大大的。
在门口送客的李长庆，嘴张得大大的。
张科长，同样嘴张得大大的……
这样不客气又嚣张的话，他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已经有好长时间没听过。
此时最鲜活的，除了赵茉，就数老邵，他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打破寂静的，是粗重的、气急败坏的呼气声。
李山赓喘着粗气，冷冷的看了赵茉一眼，对着电话问道，“你是谁？”
第一百三十六章 先打了再说
在这个时候，都知道在淘宝上卖自己专业书籍的李山赓，其实大概猜到了对方是谁，只是，在很多时候，在可能面临残酷的结果的时候，我们都会下意识的不相信自己的判断，然后，选择自己骗自己。
像木头人一样的众人，这时终于动了起来，有人在想，那听起来，是个很年轻的声音，有没有可能，是赵茉的男朋友？而赵茉刚好和她男朋友在闹别扭，所以那边才会这么冲。
或者说，对方就是个不懂事的熊孩子？
大家都盯着李山赓手里的手机。
但那边没有回应李山赓的问题，好像是再多跟他说一句，就是浪费时间一样，大声叫道，“赵茉！赵茉！”
赵茉伸出手，没好气地说道，“这位先生，是不是应该把我的手机还给我？”
李山赓看了张科长一眼，但是开玩笑，张科长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为他出头？
看了看办公室内始终留着的三个保安，他冷着脸，悻悻的把赵茉的手机放到办公桌上。
赵茉笑着看了一眼此时僵着的，但是手有些颤的李庚山，何必呢？
但她并没有第一时间接电话，而是抽出两张纸来，用拿两张纸包着把手机拿起来，再细细的把手机正反两面都擦了一遍。
这一下，不但是老邵，连张科长都想笑，这女人，真是不好得罪。
而李山赓的脸，这时已经气成了猪肝色。
徐铁钢动了一下，马上被旁边的两个保安按了回去，那家伙看起来是壮，但哪是都接受过专业训练，而且一直坚持锻炼的保安的对手？
李长庆主任，也冷冷的看着赵茉。
其它那些来帮腔的人，这会想装出一副义愤填膺的样子来，但是，没几个装得成功的。
因为这样的桥段，现实中真的是太少见了些。
抬头看着那些神色各异的人，赵茉轻飘飘的说了句，“哦，洁癖。”
这下，就是连听着这边动静，大概脑补出现场情形的冯一平，也差点绝倒，这个赵茉，还真是，调皮！
李主任觉得，自己家来这么多人壮声势，好像有些失策。
他上前扶着自己的老爸，看着赵茉，一副“我记住你了”的样子。
赵茉瞥了他一眼，记住我又如何？
她终于对着手机说话，“冯总，是我，对不起！”
冯总？
这下李山赓是想假装都假装不下去。
而那些原本还准备留下来看看进展，想把李主任许诺的人情变大一些的人，这会纷纷告辞，“都没什么事了，我就先走了。”
拜托，最担心的事已经发生了，谁还愿意为李主任的一个人情火中取栗？
想想嘉盛的名声，想想嘉盛在他们省投资的酒店、超市、便利店，以及那个都被省里列为重点项目，也得到了中央相关部委支持的太阳能发电项目……这个时候还留在这，是想给自己找刺激吗？
李主任强笑着送别这些他请来的人，这种所谓的交情，就是这么脆弱。
但是马上，随着这些人纷纷离去，底气不由得降了下来的李主任，也要被人送走，赵茉已经接完了电话，“张科长，我们公司的意见是……”她看了角落里这会有些蔫下来的李铁钢一眼，“我们还是去隔壁吧。”
张科长这会正在仔细的回想，我之前，好像没有说什么出格的话吧，闻言马上道，“好的。”
李山赓和李长庆父子俩马上也朝门口走。
这样的事情，他们当然得在场。
再说，无论是李山赓还是李长庆，此时可都没有再在赵茉的办公室里反客为主的勇气。
赵茉在桌上找了一份文件，因此是最后一个走出办公室，快出门的时候，她看了那三个保安一眼，又看着老邵，朝那边点点头。
不知道怎么回事，和赵茉还是第一次说上话的老邵，觉得这一刻，和赵茉之间就有了默契。
李长庆主任等在门口，“赵总，我们很乐意听听贵公司的意见。”
当看到嘉盛明确表态会接下这件事的时候，他变得很诚恳，很积极主动，不像刚才那样，自己不说话，而让请过来施压的那些人帮腔——也是因为现在没人给他帮腔。
“只是，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况且，你也应该看到了我们的诚意，当事人明显也能接受我们的方案，所以我觉得，贵公司完全没有必要再参与……”
“嘉盛是一家负责任的公司，我们对我们的用户负责，对我们的合作伙伴负责，自然也要对我们的员工负责。”赵茉打断了他的话，带着几个人朝另一边走去。
“我们参加入职培训的时候，就反复听到那句话，嘉盛，是一个大家庭，我们公司不但是这么说的，也是这么做的。”
“现在，我们的一个家庭成员受到了伤害，我们自然要有个态度。”
“她明明没有受到什么伤害，”李山赓叫了起来，但看到赵茉冷冷的目光，他马上冷静下来，挤出一个笑脸，“我们表达过我们的意思，有要求，都可以提……”他猛然回头朝后看去。
后面的办公室里，有很大的响动传来，接着，他们听到一声脆响，还有“啊”的一声，跟着是含糊不清的，“孙子，你特么……”
那应该是他儿子。
接下来，又是“啪”的一声脆响。
李家父子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