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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老爷,都一直很肯拔擢我。至于我那些犯了案的部属,一定不能徇私,一定要绳之以法。他们这样做,就算是为了我,也太伤我心了!就算是为了大局,也太不懂事了。太过分了,他们竟会干出这种事!”
“要是有冤、假、错案,都得要平反!如果需要用到我的力量,尽管相告,必定竭力以助,以正视听,以平民怨。”大将军似乎也比在场任何人都更诚挚些,“你们都是些英明的人。我老了,我没有用了,日后,国家大业,都全仗你们了,我手上的一切,都要交给你们的。等有适当的人选,我就要退下去了。可是,太不幸了,他们一意孤行,竟干下了这等丑事!”
他仿佛也比任何人都难过的说下去:“你们都是些仁慈的人。请原谅我吧!树大有枯枝,族大有乞儿。我老了,不中用了,竟不知道他们背着我,作恶多端,天理不容。你们揭发出这些令我心痛的事来,反而令我清醒反省:得要好好整肃一下内部邪恶的力量了!给我一泡尿或一面镜子,不怕你们这些精明的人见笑;这样做绝对可以让我照清楚,了解自己在干着什么事!”
绝对协力。
衷诚的合作。
──没有办法。
面对这样一个“大将军”,冷血只能把手紧紧的握在剑锷上:他没有办法。
──拿他没办法。
少年冷血 … 第六章 在太阳底下晾晒的腌肉
只要真的去办,就总会有法子;没有办法其实也是一种逃避的办法。
大将军一向都是这样的坚信。
这次,他一回到“将军府”,立即私下召集亲信,召开会议:在冷血能有所行动之前,先行开释鸡叔和蓉嫂;解放早疯癫了多时的殷动儿;缉捕造成冤案的符老近和霍闪婆;并把逼死阿玉和攻打老渠两项,列为“蔷薇将军”于春童瞒住大将军干下的好事;至于陈三五郎,则指明是校尉曾红军主使的。由大将军一声令下,公正廉明,把一众犯事之徒,捉拿归案,以释民怒。
然后他召来了杨奸、崔各田、尚大师等几名亲信好友,密议时说明了:
“现在来的这位‘钦差大臣’,官位虽小,但权力无边;年纪虽轻,但定力非凡。”他不愠不火的说:“我已叫崔老弟去试过他,权力、金钱、女人,他都不要。你们说说看,我该拿他怎么办?”
尚大师摇首不信:“很少人能够连这三件事都无动于衷的!”
大将军说:“是很少。”
尚大师说:“极少。”
“极少,”大将军道:“但不是没有。”
崔各田道:“冷血就是一例,他三样都不接受。”
杨奸忽然笑了起来:“大将军平时不是教我们吗?要毁灭强大的敌人。最好的方法,是使他先毁灭了自己。如何让他毁灭自己?最好的方式,莫过于先叫他疯狂。一个人欲望过盛、权力过大,难免就容易疯狂。先使对方腐化,腐化掉的对手,会因疯狂而自行毁灭,便用不着我们去大费周章了。”
大将军用鼓励的眼神使他说下去,杨奸也真的说下去了。
“既然金钱、权力和女人分开来的三种方法都不奏效,”杨奸道:“我们何不把三种方法合起来,根本不劝、不说、不道明,只让这年轻人先品尝、后享用、之后上瘾、最后腐化──到时候,我们谁也不必收拾他,他自己也会把自己收拾掉。”
大将军呵呵笑道:“好家伙!那么奸的计策亏你想得出来!”
杨奸忙不迭的道:“当然了。大将军光明正大,这种阴损毒计,当然是我这种宵小之辈才会这般算计人!”
大将军一面大口喝汤,一面大口嚼着一只老姜,半晌后才对杨奸说:
“难怪你叫杨奸。”
杨奸皮肉骨皆不笑的笑着说:“幸好我不是姓阴的。”
不管阴的阳的,他们都用了十分巧妙的方法,使冷血吃好的、穿好的、得到最好的、女人自动前来讨他欢心、人人自动上来供他使唤。
久而久之,冷血就成了可以为所欲为、任意任行的人。
──一旦成为这种人,肯定是绝对无法放弃他已经得到的;本来没有,就不会不习惯,但已经获得的,忽然失去了,就会很不自在。
失去远比从未得到过痛苦,而且痛苦得多了。
只要有所欲求,就无法绝对秉公行事──对这种人,大将军便可轻易解决。
是人就有弱点。
有弱点就有办法。
──怕只是找不到对方的弱点。
冷血也有弱点。
大多数的人的弱点,都潜伏在优点中,一如刀之两面。
冷血也不例外。
冷血的优点和长处,其中之一是:
年轻。
──他的弱点也是年轻。
年轻,再聪明的年轻人,也难免缺少经验、不知世途险恶、喜欢新奇刺激。
他们让冷血逐渐爱喝点酒、爱使点权、爱拍桌子骂人、爱听阿谀奉迎的话、爱追逐声色、爱花点钱、爱吃喝玩乐……如是者过了差不多一个月──总括而言,他们是要使冷血“堕落”。
他们要“腐化”冷血。
“腐化”需要逐步。
要不着痕迹。
──一如“岁月”腐蚀一个人的容颜一样,世上越是不易觉察的掠夺越是不可抗拒。
当大将军问起“进展情形”的时候,崔各田表示:“冷血?他已是大将军您在院子里阳光下一块晾晒的腌肉──你怕他还有腿能跑?还飞得上天不成?”
同一时候,大将军也收到了他派出去的人和崔各田所探得的讯息:
冷血是诸葛先生收的最末一名徒弟。
他的身世是一个谜。
他真的姓“冷”。
──诸葛先生首次发现还是婴儿的冷血之时,是在“罢了崖”下一个狼穴里。
够了。惊怖大将军忽然觉得像有什么事物突然涌进自己的小腹里,还一直穿过胸膜。几乎要在喉管里穿破出来。“他真的姓冷。”他看着自己的脚,仿佛他脚底下正踩着个婴孩。
当他们以为差不多已将近“成功”的时候,有一天,都监张判带着醉意在冷血酒意甚浓时有意无意的说了一句:
“冷捕头,我看你是乐不思蜀了、温柔乡本是白骨冢,使一把宝剑锈蚀,当然要比拗断它容易。你看你,小腹上的钮不能扣了吧?!”
只是这么一说。
看来醉得七七八八、玩得荤七素八、荒唐得不知天昏地暗、迷糊得不懂天翻地覆的冷血,忽然长身而起,而眼睛清晰得像结冰镇过似的,一反手,把正在劝酒的崔各田衣襟揪起,几乎要把他“挂”在墙上,后来,还是把他“放”在桌上,以致桌上原有的酱油菜肴饭,全沾了他一屁股都是,然后,他才听见冷血像一个字值一两金子的跟他说:
“好,这游戏,也玩完了。这些事,大概都是大将军叫你做的吧?!你替我告诉他,案发了,他逃不了,也脱不了罪的。”
当崔各田惶然的把这些话转知大将军的时候,大将军却匕鬯不惊草木不惊的说:“其实,这个把月来,他也根本没放弃过调查行动,只是在暗底里进行,并请得‘五人帮’那几个家伙偷偷协助。”
“他不是个易对付的人,不过他还是有一个大缺点,仍捏在我手里。”
“大缺点?”崔各田战战兢兢的问:“他,还有吗?”
“他爱女人。”
“女──人?”崔各田似乎从未听说过这种“动物”似的。
“我女儿:小刀。”大将军肯定得像知道自己左手有五只手指一般的说:“他喜欢她。”
崔各田眼睛一亮:“那么,何不把仇家结成亲家?”
“办不到,”大将军决绝得像知道脚趾永远不会是手指一样,“因为──”
“他是冷悔善的儿子。”
“他是老盟主的儿子。”
“他是要来报仇的。”
“这个人一定要杀掉或者毁掉。”
“──而且,不能也不便由我们的人动手。”
“所以,要请一个人来──”
“──一个高手。”
“只要这人来了,一定能杀掉他。”
“这人是谁?”
崔各田重逾千斤的问。
“冠盖满京华,杀手独憔悴。”
大将军力以万钧的答。
少年冷血 … 第七章 他用的武器亘常是一个问号
“铁手的手,追命的腿,冷血的剑,无情的暗器。”
“他们是四大捕快。”
“唐仇的毒、屠晚的椎、赵好的心、燕赵的歌舞。”
“你说的是四大凶徒。来的莫非是……”
“──屠晚?!”
“和他的椎。”
“只有他才可以对付他?”
“不,更重要的是,只有他才是最方便对付他的。”
“──您要屠晚怎样对付冷血?”
大将军没有回答。
他只是说:“请杨奸、大笑姑婆和司徒拔道来。”
当杨奸、司徒拔道和大笑姑婆走入“八逆厅”的时候都不大能够呼吸。
因为实在太臭了。
实在是太臭太臭了。
连这三个向来杀人剐人不眨眼的武林高/老/好手,都有点想呕吐。
但他们不敢吐。
甚至连眉头都不敢皱。
(他们向来都知道大将军很“臭”,但却不知道为何臭得那么厉害!)
厅里有两口大瓮。
两口瓮上横置着一块木板。
大将军就支颐斜躺在板上。
他们不知道大将军最近又在修练什么武功。
他们不敢问。
他们至多只是用眼尾斜睨了桌底下的痰盂一眼。
“我要你们来是要告诉大家,”大将军开章明义的就说,“冷血必须要铲除。”
司徒拔道立刻说:“愿为大将军效死。”
“我们盟里的、帐里的、庄里的人,都不适合这项任务──冷血毕竟是御封的捕头。”
杨奸道:“……大将军的意思是?”
“上次,我们不是从京城里请回了一个杀手──?”
“是。”
“听说他在京城里有替相爷狙杀政敌逾五十二人的纪录?”
“是的。”
“他一向都是一个独来独往的杀手?”
“他一向是个寂寞的杀手。”
“那很好,我要的便是这种杀手,他是屠晚?”
“便是。”
“听说他的椎法很好?”
“天下第一。”
“而且他的椎法是一个问号,谁也不知道他的使椎之法,所以也无法逃过他的狙杀?”
“确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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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么,上回他为何没把冷血格杀于危城之外?”
“因为他不肯干。”
“不肯干?”
“是。”
“为什么?”
“他嫌钱太少。”
“我们不是给他一千两银子吗?这足够请十个杀手了。”
“但他发现要杀的比十个人还值钱,所以要求‘大出血’。”
“大出血?”
“大出血就是至少要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
“金子。”
“好,就给他。但我要用我的方式杀──我的方式,他的方法。”
“可是,他一向是用他的方式和方法杀人。”
“给他两千两。”
“金子?”
“另加一千银子,我还要买一家人的性命。”
“一家人?哪一家人?”
──“随便哪一家人。要杀像冷血这种人,一定要有‘陪葬品’,要流血,就血流成河;要见血,就来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