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充了999元的话费换的新机!!!”
老杨那边也是一团混战,院内也是一团混战,江瑜已经分不清谁是谁了,反正逮谁都往死里揍。
院子里小孩儿的哭声,女人劝架的声音混在一起,江瑜脑袋隐隐作痛,内心嚎叫的怪兽一点点突破了囚笼,挣开了理智的锁链,露出了狰狞的眼睛。
“江……”厉海关键时刻抱住了脑袋,双腿弯曲起来护住了肚子,背部却完全敞开在了袭击者的视线里,被毫无庇护地殴打。他喉咙里发出艰难的声音,努力眯缝眼想找江瑜在哪儿,然后身后一直踢踹的动静突然一停。
厉海脑子里嗡嗡作响,耳朵也有些耳鸣,所以没听到女人的尖叫和花盆落地的声音。
等他回过神来,就见身后的男人倒在了地上,旁边碎了一只花盆,泥土洒落一地,男人脑袋上的血一点点染红了地面。
厉海胸口剧烈起伏,狠狠喘息,他瞪大眼看着面无表情的江瑜,记忆中那个总是笑着,好像再大的烦恼也跟个屁似的不值一提的少年已经完全消失不见了。他此刻眼底翻着暴戾,头发凌乱,衣服被扯歪了,他仿佛没看到倒在地上不知死活的男人,而是弯腰从对方手上捡走了柴刀,然后狠狠一刀砍在了墙上。
江瑜之前被刀背砸了一刀的手臂上流下了血来,顺着手腕滴在地上,厉海爬了起来,还有点没站稳地晃了两下,想伸手过去拉江瑜,江瑜却看也没看他地往屋里走去。
他一手提着刀,一手自然下垂滴着血,一脸狼狈却仿佛从修罗场里爬出来。就是成年人也不敢对他大声斥责一句,自然而然地给他让开了路。
江瑜就这么不吭一声地走进屋内,厉海捂着头踉跄跟在他身后,从一楼找到二楼,又从二楼找下来,最后在角落的杂物室里找到了想躲起来的江明兴。
江明兴看见一手血的江瑜,吓得大叫了起来,“你干嘛!江瑜你要干嘛!”
江瑜不发一言,提着刀就朝江明兴走了过去,厉海心脏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拼着一股劲拦腰将江瑜抱住,大吼:“江瑜!你清醒点!他是你爸!”
江瑜眼眶通红,拿柴刀指着江明兴,手都在发抖,“你配吗?你他妈配当我爸吗?!”
江明兴不说话,往墙角躲,想了想又把从家里拿出来的东西全部扔了出来。
“我还没取呢!我没取!”
江瑜目光落在那些被捏皱了的存…款单上,厉海弯腰帮他一股脑捡了起来,“江瑜,我们走吧。”
江瑜不动,厉海眼眶也通红,硬是憋着没掉下眼泪来,伸手轻轻握住江瑜握柴刀的手腕,“我们去医院?好吗?我陪你去医院,你得去看看你的手,你……我们还有决赛呢。”
厉海嗓子发哑,梗着的气在胸口快把自己给憋炸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服江瑜,他只能握着江瑜发抖的冰凉的手,一直重复地说“我们去医院吧,我们走吧。”
不知道重复了多少遍,江瑜才放下了手。江瑜低头,吸了吸鼻子,把柴刀丢到一边。
“痛。”他有点茫然,又有点委屈地说了一句。
厉海差点就要哭出来,喉咙紧得发痛,好不容易才把一口气捋顺了,轻轻扶着江瑜的手臂带着他往外走,“我们去医院,你忍忍。”
江瑜不再开口说话,仿佛刚才那声“痛”是厉海的幻听。
他们出门的时候,老杨鼻青脸肿地冲了进来,差点与他们撞在一处。警察已经到了正在做笔录,救护车也到了,把倒在地上的男人抬上了车。
江瑜的舅舅早就不知道跑哪儿去了,大路上只有老杨那辆破烂的比亚迪。
看到还有小孩儿,一警察皱着眉走了过来,“受伤了?这怎么回事?喂——来个人!把这俩孩子送医院去!”
去医院的路上,江瑜全程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老杨一直在打电话,一会儿给徐逸严,一会儿给江瑜的母亲梁冰,一会儿又给厉海的母亲,老杨焦头烂额,只后悔不该带厉海来。他也没料到,这次事情会闹得这么严重。
江明兴到底欠了多少钱?他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情?他第一次跟江瑜来逮江明兴的时候,就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这一次明显不太对劲。
还有江瑜……
老杨看着躺在车里的江瑜,心情复杂又酸楚。他一直以为这孩子坚强,自尊心高,脾气也更硬,江明兴越是没出息,江瑜就越是要争口气,所以江瑜未来一定比他父亲更有出息,他一直这么认为。
却没想到……江瑜的心早就千疮百孔,他所有的努力都只是在硬抗,他撑得越久,神经就越紧绷,就像压死骆驼的最后那根稻草,一旦崩溃,江瑜根本毫无理智可言。
老杨回想起江瑜搬起花盆砸向男人的那一瞬间,少年面无表情,眼底也一片冰冷,把他人的死活根本没放在眼中,就好像是要亲手断送自己的未来,就好像在无声地宣誓:“要毁就一起毁掉吧,反正也无所谓了。”
这一瞬间,老杨又有点庆幸带上了厉海。如果没有厉海拦着,说不定江瑜还会做出更出格的事情。
第二十五章 微妙
第二十五章【微妙】
徐逸严和老杨一起从医生办公室出来,走廊上厉海在等着,徐逸严看了眼他头上的绷带,皱眉道:“不好好歇着,又跑出来干什么?”
“那个男的……怎么样了?”厉海站直了身子问:“我这点小伤没事儿的。”
老杨掏出烟,想起这里是医院又只好放下手,松了口气地说:“可能会有点脑震荡,其他没什么事,医生说多亏了江瑜一只手使不上劲,伤口只是看着吓人。”
厉海也松了口气,他就怕男人真的出了什么事,那江瑜这辈子算是彻底给毁了。他一松懈下来就觉得浑身都在痛,脑袋尤其痛,他伸手轻轻摸了摸绷带,想到比自己伤得更严重的江瑜,他看向徐逸严说:“我可以去看看江瑜吗。”
“去吧。”徐逸严拿出电话,“我还得给他妈妈汇报一声,得先麻烦你照看着点江瑜。”
厉海脚步一顿,“他妈妈不来?”
“说是现在抽不开身,晚点会来。”徐逸严难得没挂着那副懒洋洋的笑容,脸色有些严肃,“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有分寸。”
老杨拍了拍厉海的肩膀,厉海话到了嘴边终于还是咽了回去。他转身匆匆朝江瑜的病房走去,徐逸严在医院有认识的朋友,给江瑜安排了一个小单间,住着安静也不会有其他人打扰。
医药费是老杨和徐逸严先垫付的,江瑜的肩胛骨果然开裂了,天知道他是怎么搬动的花盆,也许那一瞬间他甚至连痛感都失去了吧。
厉海抿了抿嘴唇,在江瑜的病房外站了一会儿,调整好了情绪和表情,才轻轻敲响了门。
门内安安静静,一点反应也没有。
“江瑜?”厉海看了眼门牌,上头挂着602江瑜的名字,并没有找错门,“江瑜?我是厉海,你醒着吗?”
厉海敲了几次,门内始终没有应答声,厉海在外头犹豫了片刻,最终还是选择了推门而入。
江瑜背对门的方向躺着,厉海看不到他的脸,他以为江瑜还在睡觉,于是小心翼翼关上门,又小心翼翼走了过去。
刚走到床尾中间的位置,江瑜开口说话了,声音低低的,还有点沙哑,应该是之前吼得太声嘶力竭的关系。
“你来干嘛?”
厉海动作一停,站在原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有点尴尬道:“我来……看看你啊。你醒着啊?”
“……有什么好看的?”江瑜情绪不高地说:“看我的笑话吗?”
厉海一愣,“什么笑话?江瑜你是这么想的吗?你知道徐老师和教练为了你的事在外头忙活多久了吗?”
江瑜不说话了,片刻后他把脑袋埋进了枕头里,“……对不起。”
厉海叹气,最终还是没走到床前去,他干脆搬了只椅子在床尾坐下了,背靠着墙说:“你跟谁说话呢?”
“你。”江瑜啧了一声,“抱歉把你卷进麻烦事里了,你伤口……不要紧吧?”
“破皮而已,护士包得有些夸张,依我看贴个创可贴也就完事儿了。”厉海双手搁在膝盖上,遥遥看着江瑜头顶翘起的一小搓头发,“倒是你,没事吧?手能动吗?”
“不能。”江瑜一直侧着身子,受伤的手吊着绷带固定在身前,“一动就痛,我现在就没哪儿不痛的,脖子上好像也被挖了条口子,嘴巴里也破了,腮帮子肿着呢。”
厉海沉默了一会儿,突然笑了起来,“你小子……自己哪儿被揍了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江瑜咳嗽两声,也有点绷不住笑,“当时脑袋一片空白,什么都不知道了。”
“确实看着挺吓人的啊。”厉海回想着当时的情景,说:“还以为你这人永远不会生气呢,做什么都懒洋洋的,好像什么都不在意一样,没想到一旦触了底线这么恐怖呢。”
两人傻兮兮地笑了半天,慢慢地,这笑声又降了下去,最后回归一片沉静。
厉海听着江瑜沙哑的声音很是心疼,他也看不到江瑜此刻的表情,可他知道江瑜一定不想自己可怜他,所以只有装作自己也不在意的样子,力图将这件事彻底揭过去。
厉海正绞尽脑汁地想话题,江瑜突然单手撑了撑床板,厉海赶忙过去扶他,好不容易把他转了个身,坐了起来,江瑜脸色很差,嘴唇也没什么颜色,眼底满是疲惫。
厉海为了扶他,离他很近,两人视线一对,江瑜有些抱歉地笑了笑,“本来是想冲你发火的,不过现在也发不出来了。”
厉海心头一揪,看他坐稳后顺势坐在了床边,给他压了压被角,“对不起,我不该擅自去探听你的隐私。”
“……”江瑜沉默了会儿,摇摇头,“你也是好心,说来说去,还是怪我自己。”
“你?”厉海听得一愣,“这又关你什么事了?你也是受害……”厉海话音一顿,因为江瑜用不赞同的眼色看了过来。
“受害者?”江瑜扯了扯嘴角,“这种像是媒体新闻报纸上的说辞……听着怎么就这么矫情呢。”
厉海垂下眸光,“可这是事实。”
江瑜抖了抖腿,“谁都会说自己是受害者,江明兴会说,梁冰也会说,受害者三个字这么廉价,我才看不起。”
厉海:“……”江瑜有时候真是,让人完全摸不着头脑。
江瑜慢吞吞地说:“我顶多就是比较倒霉,你也别看得太严重。不过这事儿我没跟谁说过,除了老杨无意中发现了,我从没主动跟任何人说起过。友情提示,我不希望你把这件事传出去。”
厉海点头,他此时心里头有些复杂,一方面是为江瑜愿意对自己说真心话而欣喜,开心,甚至有点受宠若惊;另一方面却是为这样的江瑜而心疼。江瑜在某些方面真的很倔,很要强,脆弱的一面他永远不想让另外的人看见,而此时让他自己说出来,无疑是让他亲手去揭开一层伤疤,无疑是让他自己打自己一个耳光。
有的人喜欢将自己弱势的部分、自己脆弱的一部分拿出来不停地撕开,不停地让它流血,让它无法合上,以此来显示自己的与众不同,博得他人的同情,善意和爱,他们一边痛苦着,一边想让他人注意到自己的存在,用身体力行不断不断地刺激着外界,告诉外界,你们要爱我,我渴望爱,我需要爱和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