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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春生什么都知道。
那天下午,焦誓一直在想何春生的话,直到陈辰来找他一起回家,焦誓都处于走神的状态。
“你看了没啊?那信?”陈辰的脸上露出奇怪的笑容。
“什么信?”焦誓一头雾水。
“情书啊!”陈辰推了焦誓一把,惊叫道:“你还没看?”
“啊。”焦誓从书包的角落里翻出那封信,心想可不能拿回家,被妈妈看见了又要惹麻烦了。
焦誓打开情书,阅读了一遍。上面的字很漂亮,也很有文采。里面并没有像过去那些情书一样提到他很帅,希望和他做朋友,反而是说听说他的成绩很好,希望能够有机会和他一起讨论学习上的问题。落款是空的。
焦誓对这封情书的主人有了些好感,但是这封信不像别的信一样有落款,他抬头,问陈辰:“谁写的?”
“你猜。”
“那就不必了。”焦誓把情书还给陈辰,“拿回去吧。”
陈辰拿着那封情书,笑得贱兮兮的,说:“是你称赞过的女孩写给你的。”
焦誓回忆不起自己到底称赞过哪个女孩。他仔细想了想,似乎在年级中他最有好感的女孩就是隔壁班的陈倩,她是隔壁班的班长,为人落落大方,擅长主持、唱歌和民族舞,焦誓确实觉得她的才艺很令人钦佩。
“你是说陈倩?”焦誓问道。
“说对了。”
“可是陈倩不是认识我吗?”年级的班长有一起讨论过活动,他和陈倩并非没说过话。
“她跟我更熟。”陈辰脸上贼笑不改,小声说:“我跟你说,你就从了吧,咱们年级,不,咱们学校找得出比她更漂亮的吗?”
漂亮?焦誓想起陈倩的样子——他对于漂亮不漂亮似乎没什么审美,他觉得长得好看的人并不多,大约何春生算是好看的。
由于对陈倩抱有钦佩和好感,焦誓并不认为这封信是求爱信,他觉得这只是一封想交朋友的信。他考虑了一下,对陈辰说:“我写一封信给她,你帮我拿给她吧。”
焦誓的回信很简短,大意是谢谢她对自己的肯定,如果有空的话,可以一起讨论一下学习。陈辰好奇要看,焦誓也没作遮掩,让他看了个够。
“道貌岸然。”这是陈辰的评语。
焦誓大约想过,如果和一个不同班的女孩在下课后讨论学习会有什么影响,可能会被人视为谈恋爱吧。不过,焦誓心里想,这和谈恋爱还是不一样的。他想起陈辰的那些黄色漫画,告诉自己那才是谈恋爱。
他不想拒绝陈倩,因为他对陈倩有好感,不想让她觉得尴尬,将来绕着他走。他愿意和陈倩更加接近一些,成为朋友也可以。
学生时代的朋友能干嘛呢?像他和陈辰这样的朋友,一起吃吃食堂,打打篮球,一起相约回家,大概是这样吧。
焦誓没有过多地把心思放在这件事上,何春生的事情反而让他更烦恼。在回家的途中,焦誓对陈辰倾诉了这件烦恼事,陈辰听了之后就说:“那就捐款呗!去年4班那个不是摔伤了没钱做手术,就全校捐款了。”
焦誓问:“可是每个人捐一块两块的?”
陈辰嗤笑:“我就捐了两毛钱。”
两毛钱也够在学校里吃一顿饭了,如果只吃酸菜的话。
学生们有什么钱呢?焦誓一阵苦恼:“三千五千”,怎么可能啊?
“总比没有好嘛。如果他真的那么穷,那捐一点也有用的吧。”陈辰事不关己地说,“不过何春生那么讨人厌,大家可能就捐一点点吧。”
“他怎么讨人厌了?”焦誓听到陈辰这么说,有点不太高兴了。
“啊?他不讨人厌吗?上次还打了方函。”陈辰说,“他根本就没有朋友。”
“他……他是不得已的。”
“打方函不得已?”陈辰嘲笑道,“你别帮他说话了,不是人穷了,做什么都有道理。”
焦誓不再说话。
期末考试前,何春生缺课了十多天,也没请假,也没告诉老师他在做什么。那段时间,焦誓撰写了一篇稿件,描述了何春生的困境,然后交给已经成为朋友的陈倩——陈倩在校广播台当台长,让她把稿件播出,倡议大家为何春生捐款。
可能是大家都有救急不救贫的想法,也可能是焦誓的稿件不够感人,或者正如陈辰所说,何春生恶名远播,捐款的数额非常惨淡。别的年级基本上没有当一回事,初二年级整个年级收到了五十九块两毛的捐款。其中有十块钱是陈倩拿给焦誓的。
至于老师们那边,每人捐了五块十块,加起来也就百来块钱。总共一百八十九块两毛。
焦誓拿到钱以后,把自己这两年的压岁钱都拿了出来,也才两百块钱。上个世纪九十年代的压岁钱,一封里边也就五块十块。
陈辰在捐款结束后问过数额,还嘲笑了焦誓一顿。后来见焦誓的信封里装了三百多块钱,还特意问焦誓捐款怎么多了那么多,焦誓才告诉陈辰自己把压岁钱放进去了。
“你对何春生很好嘛。”陈辰不怀好意地说。
“我对你更好。”焦誓说。
“这我还是相信的。”陈辰鼻子里哼了口气。
上世纪九十年代中期的物价刚刚开始微涨,但食物的涨幅不大:快餐一盒一块钱,在食堂的话三四毛钱可以吃饱;可是衣物不便宜,都得二十以上才能买到一件稍微好点的。焦誓家算工薪阶层,但从不愁钱,由于爸爸职务的关系,经常有人往家里送东西。烟、酒、茶叶、食物、衣服,什么都有,焦誓不知道有没人送钱,爸爸妈妈从来不许他问,也禁止他谈论这些话题。
焦誓从来没有吃和穿上的烦恼,他的妈妈每一季都会给他买新衣服,永远不会让他穿得不合时宜地去学校。他有零花钱,一周二十块钱,除了中午吃饭外,大多时候他拿去买书,经常是花得精光的。他喜欢天文、地理,还喜欢集邮。他的书架上都是关于宇宙和地球的书,还有每一年的邮票。
也就是那段时间,他有几个星期不去买书,每周可以存下十几块钱。一个月下来,他存下了五十块钱。
那是初二下学期暑假的前一段时间,1995年的夏天。
他和陈倩成为了好朋友,以往是陈辰和他一起回家,现在变成了三人一起回去。陈倩活泼开朗,是个外向的女孩,很爱说话,可是又有一种端庄大气的感觉。她谈话的内容是学习、主持、广播站,还有自己参加的歌唱和舞蹈比赛。焦誓有些羡慕这个女孩,虽说自己经常当班干部,也在同学面前发言或主持,但并没有陈倩那样成套的经验,有时听陈倩介绍演讲经验,焦誓很有心得。陈辰听了他们俩的对话,却嫌他们极其无聊。依他的看法,这两个少男少女明明互相很有好感,却总是拿他当挡箭牌,一本假正经。
趁着有一天陈倩有课外活动,不能和他们一起回去,陈辰对焦誓说:“你们俩不要磨磨蹭蹭,早点把关系确定了吧?”
“什么关系?”焦誓有些糊涂了。
“你喜欢她,她喜欢你,不就是谈恋爱关系呗!什么关系!”陈辰目光中流露出鄙视:看你再假正经。
焦誓说:“你别瞎说,陈倩没有说喜欢我,我们只是很谈得来。”
“她难道还自己开口对你说喜欢?你怎么一点都不懂女孩子?”陈辰痛心疾首,“她还不够明显吗?你是不是傻瓜?”
“我……”焦誓一时语塞,他是觉得陈倩很好,可是这和恋爱是一回事吗?
“你就回答我,你喜欢不喜欢她?”陈辰问道。
焦誓想了一想,肯定不是不喜欢,但是喜欢分了很多种,他也说不上来,在陈辰的逼问下,他回答道:“当然喜欢,不喜欢怎么成为朋友?”
“那不就结了?你们互相喜欢,早该在一起了。”
“在一起做什么?”焦誓莫名其妙地问,“现在不也每天在一起吗?”
陈辰若有所思地看着焦誓,似乎理解了他的喜欢是个什么意思。于是他又问:“你想不想和陈倩亲嘴?”
焦誓的脸刷地红了。一时气急攻心,不知该怎么回答。
陈辰见了他的样子,哈哈大笑:“你说在一起干什么?”
可是陈辰误会了焦誓的表情。焦誓为什么脸红,只是因为想起陈辰那本黄色漫画,在接吻之后的后续。如果在一起意味着只是为了要进行那些活动,焦誓只觉得完全是侮辱了人家女孩子。
可是,焦誓心不在焉地想,哪个男孩不想真的试一试呢?反正想与不想,在这个年龄段,早晨也会一把火烧地起床的。
第26章 26
去给何春生送钱的那一个周末前的周五; 焦誓找林老师要了何春生的住址; 回家后问了妈妈怎么去这个住址。
妈妈平时管教得比较严,但无非是不让焦誓夜不归宿,交的朋友要交代来路; 不让他谈恋爱; 其余方面并不加限制。她问明焦誓要去这个地方给困难的结对子同学送捐款; 赞许了儿子的行为,并向同事打听了怎么去这个地址。
“先去韭菜园坐公交车; 到了铜钵村以后下车; 然后步行几公里就到了。你到了铜钵村后问路就好了。”妈妈是这样告诉他的。
奶奶却告诉焦誓:“焦誓啊,台风快过来了,明天可能会变冷; 你出门要穿长袖,记得带雨伞。”
可是今晚还挺热的呀,已经快七月份了。焦誓没有说出口,只是对奶奶说:“好的,我明天穿长袖。”
早晨起床,焦誓对着柜子里的衣服发了愁。他觉得热; 可奶奶说他去得远; 可能要在回来的途中变冷; 让他穿上长袖。焦誓想着既然是去何春生那儿,也不好穿得太新了; 于是就穿上了长袖校服。这段时间天气反覆无常,周一时才穿过秋冬校服升国旗; 后来几天就热得不能穿了。
他穿上那套蓝色的长袖校服,初二上学期,他刚换了一套,当时穿着还要卷起裤脚,现在却刚好遮住脚踝,他想起何春生的校裤,已经半吊在小腿上了——何春生大概是穿着初一时买的校服吧。
他要去见何春生。这个念头让他有些雀跃。他也不知道为什么,最近他一直盼着何春生能够来上学,何春生却一直没有来。林老师交代说一定要说动何春生来参加期末考,否则他可能要留级。
何春生如果留级,又要多浪费一年时间,多出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吧?他不能留级。
焦誓怀着这样的想法坐上了开往大山里的公交车。沿着十八弯的山路颠簸了近一个小时,才到了铜钵村。沿途看见了连绵的山,还看见了煤矿——焦誓从没见过煤矿,惊奇地看着那黑乎乎的矿山矿厂,那座山倾泻下来一道墨色,在山坡上有着黑乎乎的山洞,山脚下是运输火车的轨道,奇特极了。
而在那之后就是山、田野,以及缀在山间的小村庄。
原来岩城还有这样的地方。焦誓在这个不算故乡的地方生活了十几年,只在城市里长大,从来没有去过这儿的农村。他们不是本地人,他小时候,爷爷奶奶还是一口东北话,他们家里来往的人也都是外地人。他的同学中虽有本地人,可和他玩得好的同学也都是城里的。
这是何春生的家。焦誓心里想,他在这里长大的。
焦誓下了公共汽车,独自走在乡间的路上,周围没有一个人,只能听见鸟叫和田里的牛叫,偶尔有远处的汽笛声,那大概是每天几班去另外一个较大村子的公交车和私自载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