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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爱穿女装,有受虐倾向的中年男人,大半夜穿成这样和年轻的同性恋人在野外交‘合,放在世俗的视野里,完全可以当成变态的典型了。
说得再直白些,他有那个资格吗?
在他沉默又激烈地质问自己的同时,徐闻野开口了:“为什么这么问。”
这句话的语气乍听上去平静无波,尾音却无声无息地消融,像在叹气,像无奈,像示弱,也像从窗户缝隙递出的小纸条。
又皱又软,连塞出去都需要准备多份的勇气。
避开了正面的回答,往往等于间接承认。戚铭正经历压倒性的内心挣扎,听到这句话,心里突然绷紧,又缓缓地松下来。
对不起。
他要为心里面那个小可怜向徐闻野道歉,承认太过艰难,哪怕是说出来也很难受,徐闻野大可以咬定是自己多心,说他不过是太喜欢自己,占有欲强些罢了。
而占有欲,是爱情中最为常见的东西。
这些说辞,戚铭想得到,徐闻野必然也想得到,更有可能的是,在生出那些危险的念头之初,他已经如此宽慰过自己。
但徐闻野没有。
徐闻野不是小可怜,哪怕屋子里是个小孩儿,也是个尤为坚强的孩子。
门没有那么容易打开,于是孩子递出了纸条,隔着门板与他喊话。明明是勇敢的孩子值得嘉奖,可现在却反过来,他被徐闻野嘉奖了。
不躲不避,对他展现出愿意沟通的姿态,这是徐闻野授予他的资格。
戚铭偏过头去亲吻他的耳后,后颈,徐闻野上周才去了趟理发店,后颈上的一截短发还有些粗硬,扎得嘴唇麻麻地痛,但他还是一丝不苟地亲吻了一遍,像对待曾经的校区那样,严肃而认真。
“小野,我想知道。”
没有人不想在喜欢的人面前表现自己最好的一面。戚铭会为了徐闻野格外用心地挑选裙子,会无论如何也要找机会悄悄换下不好看的内裤,也会在两人无事的时候,突然与徐闻野分享一个绝妙的店铺设计灵感。
想把自己的世界装点得精致有趣,再署上他的姓名。
这是一个幸福的过程。
徐闻野的世界,是一片白皑皑的雪景。空中地下,屋顶窗台,全是绵软可爱的白雪。徐闻野给他堆雪人,挂铃铛,与他在雪地里嬉闹亲热,浑身滚上雪的他们,也是纯白色的。戚铭非常喜欢这个世界,他知道。
可冬天总会过去的。
万物回春,冰雪消融,徐闻野最害怕的就是这个时刻。
他的世界没有漂亮的花,没有可爱的溪流,树木是死气沉沉的,屋顶上的瓦片稀稀落落,窗台上还残留着死在去年秋天的飞虫。
全世界都鸟语花香,他却糟糕透顶。
就是这样一个灰暗的世界,因为戚铭一句想看,他便只能咬着牙,将人带进来。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样总比戚铭自己发觉要有尊严一些,到时候戚铭脸上遮掩不住的惊讶与失望,只会加重他的难堪。
“我其实是个很没用的人。”
戚铭听出他在假装平静,细小的颤抖像昆虫振翅,总是一不小心就容易忽略,徐闻野注意力全在如何剖开自己,这一点不明显的漏洞很轻易就被他放过去了。
戚铭又亲了亲他的脖子。
“我……先跟你说个事。”
戚铭含糊地嗯了一声,埋在他脖颈间没有动。
“其实那片果园,现在是我的。”
戚铭消化了几秒,猛地抬头,“什么?”
话题仿佛跳频,戚铭懵了懵:突然炫富?为什么要现在说这个?转而一想,不对,那刚才自己紧张半天不是都白瞎了?
他心里腾地窜了个火气小苗苗,又在他一口咬在徐闻野肩膀上之后灭了下去。
“你骗我。”
徐闻野诚诚恳恳地说了声“对不起”。
“不过这个没想瞒你,原本准备今晚回去后跟你说的。而且,这个果园很快也不是我的了。”
果园当然不是徐闻野买下的,是徐闻野的爷爷当初花钱,雇了这里健壮有力的山民,自己亲自上山督工,费了大工夫开垦出来的。一开始全种了梨树,因为奶奶喜欢看梨花,后来又跟着政策加种了些核桃。
“其实收益还不错,但我把它卖了。”
“卖了?”
徐闻野轻声说:“我打理不好。”
徐闻野的爷爷去世时,果园留给了徐建海,徐建海每年在这上面也花了不少心思,直到11年后惨剧发生。
“还剩28年的使用期,卖了两百来万。”徐闻野也不知用什么表情说这些,刚扯起嘴角,想起戚铭让他不想笑就别笑,又放了下去。
“果园是爷爷给奶奶的金婚礼物。奶奶说,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不讲究那个,爷爷不答应,还是去办了。”
“在他们还走得动的时候,都要去看梨花的。”
“现在被我卖了。”
戚铭被他的情绪逐渐感染,也跟着感到可惜难过,他轻轻问道:“什么时候卖的?”
“四月底。”
那时候他还没遇见自己,戚铭想。
徐闻野像是知道他在想什么,说道:“你有你自己想做的事。”
“徐建海的两个厂子,我也给卖了。”徐闻野又说,“我现在的房子,是卖了徐建海的房子换来的,这么多年的吃穿用度,全是靠着家里。而卖了这些手上的钱,注意着些,再活个几十年也差不多了。”
“用我爸欠的来做挡箭牌,放纵自己懒惰无能。一边恨着他,一边又靠着他的钱生活,明知道或许自己再努力一些,经济独立才能彻底摆脱家庭,”徐闻野抿了下唇,“结果到他死,甚至直到我死,或许也还是这样。”
“跟你相比,我只是个废物而已。”徐闻野掰开他腰上的手指,轻轻吁了口气。
“不是。”戚铭说,“这不能比较,你只是不擅长。你读书很好,待人也周到,做的菜也好吃——还有你的班级,不是才被评为优秀班级吗?”
“钱不能说明什么,那些家产留给你,也不代表你有必须经营的义务。”他想了想,继续说:“虽然你的父亲很不好评价,但我觉得,起码在他允许你选择这个专业的时候,并没有强迫你接手这一切的心思。”
“况且你爷爷对奶奶的心意,也并非必须一个果园来证明。”
“你只是被自己困住了。”戚铭微微皱起眉,带点儿不满地说道,“你怎么看不见自己的好呢?”
他不等徐闻野说话,将人转过来,揉开那紧蹙的眉头,稍微提了提身板,在那上面点了一下。
“你该来我的世界里看看,”他柔声说,“我的世界里,树是你,花是你,随便什么,只要在我这里,全都是你,也都不及你。”
“小野,你真的特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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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闻野用力眨了下眼,风吹得他眼角冷嗖嗖的,眨完又觉得有点儿痒,抬手飞快地擦了一下。
“我会去的,”他说,“你等等我,你要等我。”
戚铭笑了笑:“好。”过了两秒,他又说:“徐老师,你哭了。”
徐闻野反应非常迅速,“没有。”为了证明,还特意冲他睁大了眼睛,只不过由于用力过度,导致看起来更像是在瞪人。
戚铭撇了下嘴角,手快地在他眼睛旁蹭过去,舌尖一舔指腹,挑着嘴角冲他笑:“咸的。”
“……”徐闻野还是瞪着眼,奈何一句重话说不出来,卡了半天壳,最后捞起地上的背包衣服,不自在地喊了声“回了”,领着戚铭转身一步步往山下走。
山并不陡,他们离山脚也不远,一路都是很平缓的斜坡,徐闻野走在前面,戚铭落他一两步的距离。也不知戚铭在后面看到什么想到什么,徐闻野又听见身后传来轻微的气音,带着笑的那种,似乎还担心被他发现,刻意憋住了。
戚铭真以为徐闻野听不见,山里有动静,远处的河水也有动静,他们脚下步子不算轻,走路能踢出土块儿来,于是他就回味了一下徐闻野眼睛红红要哭不哭的样子,像只受了委屈还要装凶汪汪汪的小狼狗,觉得新鲜又讨人疼。
刚刚动作快了,应该再捏捏脸蛋儿,他想。
想得有些入迷,他就没注意到徐闻野向后伸了半天的手,直到徐闻野停下来扭头看他,才后知后觉地问:“怎么了?”
其实他问的同时就瞧见了。
徐闻野的手还保持着朝后的方向,不过又抬高了些,很倔强地没去主动牵戚铭,但五指都张着,很方便那种十指相缠的握法。
这还不好意思上了。
戚铭乖乖递出右手,牵上了,手被徐闻野牢牢扣着,比用绳子绑紧多了。
“等你调整好了,”戚铭被他拉着,走路更稳当些,便开始分心乱七八糟的想法,徐闻野还没恢复状态,他的话自然就变多了些,“还会想要把我那样吗?”
徐闻野还没回答,却攥得他手骨头疼。
“哎!”他叫了一声,手上的力道立即小了些。
“大概……不会。”
徐闻野回答得极其犹豫,戚铭猜他自己也不清楚,他以为这是戚铭想要的答案,所以就这么说了。
“不行。”
徐闻野没理解他的意思,顺口追问:“什么不行?”
“你不想绑我,这不行。”他们几乎已经来到了山脚,往前再迈两步就要上小路了,路上也没什么需要注意的危险,徐闻野想松开,被戚铭使劲儿一捏,他又立刻收紧了。
“你快些,”戚铭催促他,“我等着呢。”
徐闻野低低应了,想了想又笑了起来:“你是不是还挺想……”
“是。”戚铭迅速截了他的话,不让他往下说了。
“但是你得先调整好,”戚铭小声补充,“不然绳子丢掉都不给你用。”
“我尽快。”徐闻野保证。
戚铭以为今晚的入睡不会太顺利,没想到一挨上床,困意便势不可挡地将他拖进梦乡。徐闻野没让他睡楼上,毕竟房间太小不舒服,拉着人进了楼下的大房间。徐闻野大概是每次来都睡在这里,房间陈设还比较新,尤其是厚重的欧式窗帘,与整间房子的风格都格格不入。
托这条窗帘的福,戚铭醒来时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徐闻野不在旁边,他只当人去了卫生间,迷迷糊糊地想等他上床,谁知左等右等也不见人,伸出胳膊去摸手机,这才觉得被窝外面好像比昨天回来时要凉,胳膊上起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
“闻野?”
没人应答。
他摁开手机一看,刚过六点。拨了个电话过去,下一秒熟悉的铃声就在床头响起。
一大早就出门了?手机也不带?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
戚铭在床上待不住了,下床去找人,走到门口又觉得冷,顺手从衣架上抄了件外套披上,冲着楼上又喊了一声:“徐闻野!”
“怎么了宝贝儿?”
戚铭愣了下,声音不像是从楼上传来的,而像是在他身后——
徐闻野一身雨衣滴滴答答,手上还提着昨晚他丢进河的蟹笼,一边回身锁门一边答应着。再转过身一看,先笑了:“怎么穿着我衣服就跑出来了?”
戚铭刚刚着急,哪顾得上看是谁的,昨晚剧情一波三折,折腾到最后他只记得徐闻野有点儿心理上的坎,等好了就一块儿玩新游戏,最初的目的倒是忘到九霄云外去了。这会儿看徐闻野这身打扮,哪还能不明白,眼一横,嘴里差点儿打个磕绊,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