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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逐与救赎-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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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桥上的女人》。1953年他出版的第一本书。
  白唯夫随意翻了翻后,弯腰把时安叫醒。
  时安不好意思地赶紧坐直身体,手下意识地去抚平沙发的凹陷。
  白唯夫将书放到桌上,拿起冷透的咖啡啄了一口,“你还看这种书?”
  时安的脸上微微浮现红晕,“你写的,都很好。”
  白唯夫笑了笑,“黄色废料罢了。”
  时安飞快地摇头,“不是的,异性之间也有这样的性爱,只不过你选择写的是同性。”
  白唯夫擦了擦嘴,“没想到你知道,也能接受。”
  他说完又扭头道,“不是别的意思,只是真心的称赞,你比大多数人,看到的还要多。”
  时安看着他,露出浅浅的笑。
  白唯夫之后就对时安下意识的留意,他又发现了很多之前根本没注意的事情。
  比如时安非常喜欢在他的书房里看他写的书,也很喜欢去下厨,咖啡机和那些杯子也被清洗过很多遍了。
  白唯夫预留请阿姨打扫卫生的钱,都省了下来。
  他用这些钱替时安买了不少东西。
  其中最受时安喜欢的,是和他一个厂出来的金头钢笔。时安也会在他的桌案上写字,他有时会看一眼,时安写的是白话诗。
  这些都让白唯夫感到惊讶,他同时安这么久,似乎还从来没问起过有关他的事情,向来都是时安来问他。
  “给你买了一沓格子纸,回去也可以写。”白唯夫将用牛皮纸封起来的一沓纸放到桌上。
  时安将手掌覆盖上去,细细摩挲着,看得出来很珍视这份礼物。
  “你写了这么多诗,要我帮你找出版社吗?”白唯夫抬头看着他。
  时安一听,连忙摇着头。
  白唯夫也没继续问下去,他怕时安又闹别扭,上回无意捧着他的诗朗读,时安似乎是在生气,许久没有来找他。这回他知道注意了。
  。
  小公寓里日子过得很和谐,但总有意外来打破现状。
  那天是个狂风大作的阴天,白唯夫同往常一样窝在书房里看书。
  “笃——笃——”
  门被敲响。
  白唯夫抬起头,来的不是时安。
  他放下书,走过去开门,外面站着一位年轻女性,提着一个黑色牛皮双排扣的女士提包,烫着时兴的小波浪卷发,不过已经被风吹得有些凌乱,素白的脸小小的,抹着大红的唇膏,一双丹凤眼很有精气神。
  白唯夫在脑内回想一番,觉得有些熟悉,但又想不起来是谁。
  她勾起鲜红的嘴唇,双手握着手提包笑容有些羞涩,“表哥,我是音甀啊。”
  音甀。
  白唯夫恍然,拉开门来,“进来吧。”
  “怎么回国了?”白唯夫到厨房倒水。
  许音甀在玄关弯腰解着皮鞋扣,笑声很清脆,“因为想你了呗。”
  白唯夫端着水走出来,放到客厅的茶几上,“伯父伯母回来了么?”
  许音甀坐到他身旁,将手提包往沙发一放,端起水喝了一口,“只有我回来了,他们总是有事情忙。”
  白唯夫哦了一声,这个小表妹他其实不算很熟,只初中一同上过三年学,初中一毕业,他就被带到首都上高中,这个小表妹也随着父母移居到了日本。
  他不知道她为何突然回来,也一时找不出什么话聊。
  但许音甀是个活泼的性子,叽叽喳喳没停过。
  “表哥,好多年没见,你变化好大呀,其实昨天我就到了,不过先去拜访了一下表叔,不然我还真不知道你在哪儿呢。”许音甀笑起来眼睛眯成了缝。
  白唯夫应了一声,“你一个人回来诸多不便,找好住所了么?”
  许音甀悄悄看了他一眼,嘻嘻笑了一声,“表叔叫我住你这儿。”
  白唯夫干笑几声,“他说笑的,我这里住不了两个人,何况你是个女孩子家,不好。”
  许音甀扁了扁嘴,一把把手提包拽过来,打开金属扣,在里面翻了翻,拿出一张卡片来,“逗你玩呢,呐,这是我住的那个宾馆的名字。”
  白唯夫接过,宝庆酒店,离这里很近。
  “我要是住过来,怎么能不拖上行李?这酒店是表叔帮我找的,觉得还不错。”许音甀撑着下巴看他。
  白唯夫应一声,把卡片放在茶几上。
  “表哥,我好久没回来了,你带我玩几天呗?”
  “这里也没什么可看的。”
  “啧,我不管,我想吃小时候吃的东西,还想去松湖划船,你陪我一起嘛。”许音甀拉了拉他的袖子。
  白唯夫动了动嘴皮,想拒绝,许音甀又补上一句“求你了”,他只好点了点头。
  在白唯夫回卧室换衣服的时候,许音甀跑到他的书房,喊道,“表哥,我看看你的书。”
  白唯夫应一声,脱下睡袍。
  许音甀走到书桌旁,低头看着那些摞得高高的稿纸,又拿起搭在墨水瓶盖上的钢笔,摸了摸,放回原处。她转了转身,发现了放在书架上用黑色办公夹夹住的一叠稿纸,她将它抽出来,一看,眼睛微微睁大。
  这是一叠情诗,很短,像日本俳句,用词很是细腻,像一个女人的语气。
  许音甀翻着,不禁入了迷。
  这时,门口传来换鞋的声音,许音甀走出书房,看见一个青年提着菜走进来,和她对视。
  许音甀微微皱起眉,青年也面露惊异,两人呆呆站着。
  白唯夫扣着扣子走出来,扭头看到了时安。
  “时安,你怎么来了。”白唯夫理了理衬衫领口,走过去。
  今天是周三,时安中午一般不会来。
  时安看着他,默默将手中提着的菜放到地上。
  “她是……?”时安垂在身侧的双手握紧了衣摆。
  白唯夫看过去,“音甀,我表妹。”他又同音甀道,“这是时安。”
  许音甀哦了一声,走过去,空出一只手伸出去,“你好时安,我叫许音甀。”
  时安没有同她握手,他看见了她另一只手里捧着的诗集,肩膀有些发抖。
  许音甀疑惑地歪了歪头。
  白唯夫也看向他,发现了他的不寻常,“时安?怎么了?”
  时安抬手把诗集一把抢过来,转身飞快地跑出了大门。
  “时安!”白唯夫扭身追了几步,站在玄关处看着消失在拐角的身影。
  许音甀被刚刚那一下吓到了,呆了呆,慢慢走到白唯夫身边,“表哥,我是不是做错什么了?”
  白唯夫皱了皱眉,回头去把散在地上的菜装进袋子里。
  “表哥,你生我的气吗?”
  白唯夫提起菜,放到厨房,“没有,你去把包提着,带你出去吃点东西。”
  “哦……”


第5章 
  下了楼,出铁栅门时,保卫室的门窗都闭着,白唯夫有意看了看,里面没有人。
  他走出去,拦了辆小车,带着许音甀坐了上去。
  兰城的大街小巷他闭着眼都能说遍,有些老地方已经被拆了建大楼,许音甀想吃的东西走了一圈就吃得差不多了。
  最后两人坐在晓春楼的二楼喝茶聊天。
  许音甀从包里拿出一枚精致的雕花镜子,开始补妆。
  “表哥,其实我在日本也一直有听说你哦,我觉得表叔就是太古板了,我爸妈还挺喜欢你写的小说。”
  白唯夫“嗯”一声。
  许音甀收起镜子,看着扭头看风景的白唯夫,撅了撅嘴,“今天那个时安,是你什么人啊?”
  白唯夫扭头看她,“一个朋友,怎么了。”
  “表哥你把房子钥匙都给他了。”许音甀仔细看着他的表情,挑了挑眉,“也给我一把呗。”
  白唯夫没理。
  许音甀哼哼几声,慢慢靠到藤椅背上,手指搭在细细脖子上,转着珍珠项链,“哎呀,表叔给的任务不成功呀,我就说嘛,你怎么会看得上我。”
  白唯夫闻言有些不舒服,“不是看不看得上的问题,你是我妹妹。”
  “那他是你什么人嘛?”许音甀追问。
  白唯夫端起茶杯,低头看着浅褐色的茶水中倒影着的窗沿雕花,里面茶梗上上下下起伏着,把倒影划开又划开。
  “是我朋友。”
  许音甀黑黑的眼珠转了又转,“你那个朋友会写诗?”
  “嗯。”
  “你看过么?”
  “怎么?”
  许音甀双手交叉摸着指甲,“他写的是情诗诶。”
  白唯夫笑了,“不一定情诗的形式讲的就是爱情的内容。”
  “那他在讲什么?”许音甀手肘搭上桌几,上身往前倾,“表哥你教教我。”
  白唯夫看着她,指甲点了点桌面,“明日送你去轮渡。”
  “诶!怎么能这样嘛!”许音甀翻了个白眼,人倒回椅背,“不问了不问了。”
  白唯夫笑了笑,扭头去看窗外。
  。
  晚上回去时,白唯夫下意识往保卫室一看,里面亮着一盏灯,但是没有人,连猫也不在。
  他往家里去,上了楼,钥匙插进锁孔开了门,在玄关换了鞋后扭身把门关上。
  进去走了几步,才发现乌黑之中,似乎坐了个人在沙发上。
  白唯夫抬手把客厅的灯打开。
  低着头的时安慢慢抬起头,扭头看向他,“你回来了。”
  白唯夫走过去,坐在他对面,“怎么不开灯?”
  “浪费电。”
  白唯夫看了看他,“用不了多少电。”
  时安漆黑的眼睛看着他,嘴唇嗫嚅了一阵后,轻轻吐出三个字。
  “对不起。”
  “我妹妹不对在先。”白唯夫靠上沙发,抬手松了松领带,“吃过了么?”
  时安看着他,缓缓摇了摇头。
  白唯夫站起身,一边脱着外套一边往卧室走,“厨房有水果,先吃点,我换了衣服再出来。”
  时安看着他走进卧室,低头看着桌几上那张酒店卡片。
  白唯夫换上睡衣出来时,时安还是保持着刚刚那个姿势,像一尊石像。
  他走过去,“煮点面吃?”
  时安抬起头仰望着他,“你吃了吗?”
  白唯夫同他对视,点了点头。
  时安站起身,“我还是走吧,隔壁中学应该还有饭。”
  白唯夫按住他,“煮面吧,很晚了。”
  。
  厨房灶台升起白色的水雾,锅内是滚开的水,时安敲了颗鸡蛋,打进去,蛋黄被煮熟的蛋白渐渐包裹起来,面汤边缘滚着白色泡沫。
  白唯夫没下过厨,他抽着烟站在门边同他讲话。
  “今天你去哪了?”
  时安抓起一小把面放下去,“没去哪。”
  “看你不在保卫室,你也没什么地方去,我担心。”
  时安用筷子搅拌面条的手微顿了一下,没有回头,那张泛白的脸在水雾里若隐若现。
  “回租的房子里坐了一下,就出来了。”
  “哦。”
  白唯夫夹着烟,觉得气氛有些滞涩,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眼看着时安下青菜,捞面,洗锅,端面出来,都没再说过话,白唯夫退到餐桌边,看他坐下吃。
  “我妹妹说,你的诗写得很好。”
  时安吃面几乎没有声音,他咬断面,轻声说了句谢谢。
  白唯夫把烟按进烟灰缸内掐灭,坐到他对面。
  “你……”白唯夫似乎有些话差点脱口欲出,但又立马截住了,他充满了疑惑和犹豫,脑子里塞着矛盾。
  时安抬头看他。
  白唯夫端起桌上的白开水,喝了一口,“没什么,吃吧。”
  。
  白唯夫有时候忍不住想,他同时安在一起时,为何总是有双双沉默,无言以对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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