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脚刚露出来,刑鸣就怯了,忙不迭地往后躲。
虞仲夜不允许刑鸣逃跑,腕上使力一拽,又把刑鸣拽近自己,箍在原位动弹不得。
他将他的袜子褪下,露出脚踝。
脚踝依然又青又肿,一看就知道没好好照料过自己。
“怎么那么不小心。”
虞仲夜垂着眼睛替刑鸣按摩,修长手指在那隆起的脚踝上游动,幅度轻微,力度得当,很是细心的样子。
这儿可是台长办公室,说起来就跟太和殿似的,都是群臣朝拜的地方。刑鸣简直受宠若惊。他不由自主地再次后撤身体,试图把自己那条伤腿收回来。虞台长不似肉身凡胎,惯于睥睨众生高高在上,难得这么体恤温柔,反倒教人不自在了。
“别动。”
虞仲夜沉声下了命令,刑鸣便真的不敢再动了。他直着眼睛,一眼不眨地望着对方。虞仲夜的眼帘低垂着,眼皮的褶子很深,像刀刻在眉骨下头似的,睫毛又密又长。这双眼睛确实令他很着迷。老实说,一个贪婪的商人或是冷血的政客,实在犯不上长有这么一双诗意的眼睛。
虞仲夜始终没抬头,却似知道刑鸣的目光一直落在自己脸上,问他:“看什么?”
“没什么。”刑鸣慌忙挪开眼睛,仿佛被当场拿赃的贼。他突然撇撇嘴,骂了声,“老狐狸。”
“我是老狐狸,你呢。”虞仲夜终于抬起眼皮,一向波澜不惊的眼睛里生出丝丝谑意,“小狐狸?”
刑鸣也觉得这称呼挺可乐,怎么也遏制不住地笑了:“小狐狸那是你儿子。”
虞仲夜问:“见着了?”
刑鸣“嗯”了一声,乖巧地把脸凑过去,枕在虞仲夜的肩窝上。
比起如火如荼的性事,他更享受当下这份亲昵。他被虞仲夜身上好闻的香水气息拢着,突然胆子就大了,他撒了个既无破绽也不高明的谎,说上期《东方视界》的节目还有疑点尚未解释,但这案子最早的牵线人张宏飞无端端失联了。他想把人找回来,查清楚来龙去脉。
刑鸣想着以虞台长的人脉,要找回区区一个狱警该是一点不难。
但虞仲夜却说,不要再查了。
作者有话说:
文里分别引用了柴静和陈虻书中的两句话,一句是“想要看见,就要从蒙昧中睁开眼来。”一句是“你比观众又高明在哪儿呢?”
第80章
虞仲夜说,不要查了。无论是这件案子还是其它,都不要再查了。
刑鸣不太理解。通常情况下虞台长不会涉事太深,不会左右他的思想,也不会干预他的决定。
然而今天虞仲夜甚至说,《明珠连线》以深度报道为主,行舆论监督之实,作为明珠台传统王牌栏目敢于出新是好事,两档节目两个视角,即使改版也并不冲突。《东方视界》作为新节目表现抢眼,半年试播期即将期满,就留下吧。
如此一来,《明珠连线》可以革新,《东方视界》也不受影响,它们如在不同的经度与纬度,各有各的生存空间。
是个皆大欢喜的决定。但刑鸣高兴不起来。他好一会儿才彻底琢磨过来,这是虞仲夜在跟他谈条件,为了不让他继续追踪刘劳模的案子。或者说,不准许他重揭旧事,重提过往。
梦里他感到自己被勒得喘不过气,梦外头这种窒息感依然强烈。
就像某天他被人从考场带走,他看见尸床上父亲伤痕累累的躯体。皮肤像刷了厚厚一层石灰,青棱棱的血管全都爆出来,他闭着眼睛,看上去总算安享宁静,但旁边的狱警以开玩笑的口吻说,这个男人死在便盆旁边,并未瞑目。
刑鸣直直盯着虞仲夜不回话,办公室外忽然有人敲门,听声音是骆优。
虞仲夜很自然地将刑鸣肿胀的脚踝与小腿放开,让他进来。
刑鸣刚把脚踩进自己的皮鞋,骆优就出现了。他睨他一眼,明明白白一脸轻蔑。
但当目光尽头的人物变成虞仲夜,骆优的眼神突然就多情起来。他说今晚《明珠连线》首次直播,想请虞老师在一旁坐镇,给他点鼓励与信心。
这话说得太假了,刑鸣几乎嗤之以鼻。这人在东亚多得是大型节目的直播经验,何必装得跟初出茅庐的新人一般。
但虞仲夜也不点破对方这点心思,微笑道,好。
骆优是虞仲夜叫来的。没一会儿老陈也来了。
老陈进门就说:“今天让你们一块儿到虞叔这儿来,是因为文娱中心的老蒋为了台庆晚会的事儿求我们帮忙,他想跟我们新闻中心借两个男主持人。”
台庆晚会几乎每年都办,唯一停办的一次是前年湖北涝灾,直接改成了赈灾义演。但今年的台庆晚会不比以往,明珠台建台五十周年,上至中央领导,下至亿万百姓,每个人都看着。
这是举国瞩目的大事件,娱乐中心提前三个月就开始准备了,新闻中心倒是一切如常。台里这会儿提前放出晚会筹备细节与邀请哪路明星的风声,无非是想把前阵子闹得沸沸扬扬的老影厂迁址的事情掩盖过去。观众大多是健忘的——人们对于与己无干的事情大多是健忘的。这不,为了谁家的偶像能登上明珠晚会的舞台,粉丝们已经大打出手,网上全是骂战。
老陈继续说下去:“文娱中心那些个,资历够的形象稍逊,形象好的气场不足,有几个太闹腾,有几个太死板,有几个倒是各方面都不错,但这么重要的场合,娱乐咖们到底镇不住场。”
老陈说话向来喜欢吹抬自己贬损别人,言过其实得厉害,但他这回的意思显然就是虞仲夜的意思,他笑吟吟地看着眼前两个年轻人,说,你们俩是当之无愧的人选,明珠双子星,能力旗鼓相当,站在一起也很养眼。
筹备的时间不算宽裕也不算紧,但对于刑鸣这种没有大型直播晚会经验的新人而言,台里比他适合的人选数以百计,这么大的馅饼掉下来,不得不说是万岁爷莫大的荣宠。
老陈把自己兼自己治下的新闻中心捧舒坦了,眉开眼笑地对骆优说:“还记得前两年台庆前夕,中央领导来台里视察工作,临走之时,老爷子特意在演播室里题词:群众喉舌,政府镜鉴,激浊扬清,挥斥方遒。”到了某个地位,人走了,茶也不敢凉,老陈把老爷子的话记得一字不差,对骆优也毕恭毕敬:“今年台庆晚会,务必还请老爷子来看看。”
“当然。”骆优笑着点点头,又看了虞仲夜一眼,“他和虞老师还得约着下棋呢。”
虞仲夜说,这个周末你们两个商量一下。
骆优说好,刑鸣却不说话,他跟虞少艾上午已经定下周末一起出差,去调查清楚刘劳模一案中的疑点。
虞仲夜不带表情,向他确认:“听见了?”
虞台长目光里的逼迫感不容忽视,刑鸣不得已“嗯”了一声,别别扭扭不情不愿。
调查一事,儿子想去,老子不同意。他是老子的下属,却是儿子的上司,他违拗不得老子,却忽悠得了儿子,刑鸣一回到办公室就跟虞少艾说,不用出差了。
刑主播是那种喜怒都写在脸上的人,许是打小优秀,自己把自己惯的,他心情不好的时候脸色通常很差,一般稍有点眼力见的人也不敢在这个时候惹他。但虞少艾初来乍到,没领教过,还想再争两句,结果刑鸣毫不给面子地扭头就走,说那个亲吻嘴唇的视频清清楚楚就是猥亵无疑,没必要一查再查,你要真闲得慌,再去别的组帮忙吧。
众目睽睽下,一再被当众打脸的虞少爷脾气也来了,他追上几步一把拽过刑鸣,脸迫近,唇也贴上去。
“哟!”阮宁在他们身后发出惊呼,大办公区里这么多双眼睛都瞪圆溜了。
看似激吻,实则无事发生,借着位呢。
放开自己领导,虞少艾敛起玩笑的心思,一脸严肃地说,这么近的距离现场看着,都有可能发生误判,那个一晃而逝的镜头根本说明不了问题。
险些亲密接触,刑鸣完全板起脸,面色铁青。从简历来看,虞少爷纡尊降贵来新闻中心当实习生根本就是玩票性质,他的主要兴趣在音乐,去文娱中心历练才合适。刑鸣不理解,你为什么非查不可?
虞少艾眼睛一眯,又极花哨地笑了,新闻人的直觉。
两人对峙一晌,刑鸣再次转身而去,你去《晚间新闻》的杂务组帮忙,现在就去。
回到自己的办公室,刑鸣通过电话把自己的困惑告诉苏清华,没想到苏清华的意思竟是一样的,案子的真相留给公检法,公众有知情权,媒体有监督权,你在这件事上发声,已经尽到了一个媒体人应尽的职责,错不了。
可如果……如果真的错了呢?挂了电话,刑鸣不觉宽慰,反倒更感难安,他心里那一点点疑惧正被不断放大。
周五晚上,《新闻中国》之后照常是《明珠连线》,新改版第一期,万众瞩目。刑鸣没想到,骆优在节目中的直播部分竟也报道起了刘崇奇的案子。
两档栏目深入报道同一个新闻,切入点当然不一样。但与《东方视界》讨论性犯罪者信息能否公开的立足点完全不同,《明珠连线》把观众视线全都聚焦在了刘崇奇本人身上。
刑鸣犀利,骆优更犀利,刑鸣质疑,骆优质疑得更深远,角度更刁钻,他甚至现场连线赫赫有名的当地电视台,质疑地方媒体在整个全国劳模性侵案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负面作用,他们盲目放大人性中某一瞬间的善念,刻意塑造英雄博取民众关注,从而放弃了媒体应有的审核义务,对英雄背后的真实一无所知。
譬如刘崇奇获“感动中国年度人物”那年,各大媒体包装甚至重塑其事迹并对民众进行狂轰滥炸,引得各界人士爱心泛滥,对民工小学捐款了三百来万。
然而据记者调查,刘老师在受到社会各方面对其民工小学的资助之后,先后几次给自己的大女儿一笔买房基金,累计金额差不多也接近百万。
而民工小学里的桌椅仍旧有一半是坏的,校内设施大多年久失修,墙面油漆斑驳。
这些信息都来之不易,刑鸣完全不知道骆优什么时候做了这些调查,可能在他定下这个选题之初,对方就已经卯足了劲,要挖深,挖狠。
刘劳模案子的热度持续发酵,一天一个新高潮。《明珠连线》晚于《东方视界》播出,累积了《东方视界》前一天的观众基础,相当于踩在《东方视界》的肩膀上更上一层楼,所以实时收视率毫无争议地就赢了。但不得不说,演播室里的骆优太完美,就跟绢花一样,鲜艳隽永,毫无破绽。
最资深的制片人都说没想到东亚能把人打磨得如此全面,连在后台看着的虞仲夜也被惊艳了一把。
小骆确实不错。他说。
《明珠连线》的直播还未结束,虞台长就走了,台里没几个小孩子敢主动留台长看节目,更没几个真有这么大的面子,能把人留下来。
老林载着虞仲夜回虞宅,穿过茫茫夜色,拐过僻静街角,突然没话找话说:“昨天的《东方视界》与今天的《明珠连线》都报道了同一个新闻,虞叔怎么看。”
虞仲夜反问他,你怎么看。
怎么看?还能怎么看?骆主播那点心思是越来越藏不住,偏偏虞台长稳如泰山,八风不动,对那位不安分的主儿有多迫切渴望,对人骆主播就有多冷淡克制。
老林记得也就前两天,载着结束应酬的两个人驶在回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