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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娘。”
周嬷嬷走过来。
皇后看了她一眼,“父亲离开帝都了吗?”
周嬷嬷点点头,“已经安全离开了。”
皇后眯了眯眸子,又叹息一声,嘴角露出淡淡笑意。
“父亲是个明智的人,只是哥哥…”她垂下眼,眸中难掩伤怀和悲楚,更多的却是了然后的释然。“这样也好,没了王爵富贵,好好的做个平凡人也不错。”她又拿着帕子捂唇咳嗽两声,“墨儿还是顾及我的…”
“娘娘…”周嬷嬷给她捏了捏被子,语气里带着叹息和怜惜。“您这又是何苦呢?陛下素来爱重于您,您何必让裔世子…”
皇后摇摇头,“木秀于林,风必摧之。孟家原本可以安安分分的做一个王侯,可是哥哥太过自负了。如果不那么做,只怕整个孟家都会被他给毁了。皇上爱重本宫不错,但他不止是我的丈夫,还是一国之君。我又岂能因一己私欲,让他为难?”
周嬷嬷叹息一声,没有再说什么。
皇后又笑了笑,“墨儿会是一个好皇帝。”
“娘娘,恕老奴直言。”周嬷嬷犹豫着开口了,“殿下行事素来有分寸,此次却为何…”
皇后眸色深了几分,随后淡淡笑道:“墨儿向来稳重,他此举必有用意,陛下已然默许,便足以。”
……
云皇站在外面,将里面主仆二人的对话听了个一清二楚。他负手而立,目光深幽而遥远,隐约含着几分愧疚。想起前几天收到来自金凰的消息,他眼神又更深邃了几分。
那个女孩儿,当真是…
他又向内室看了看,然后转身离开,刻意将脚步放得很轻,似担心扰了皇后。
无座城池…
他透过巍巍宫墙,看向某个方向,眸色深沉而微微叹息。然后无声离去…
……
七天以后,云裔终于来到杨城,与云墨等人回合。下一站就是中城,此刻他们住在驿站,明日再赶路。云裔一来,就直接去找了云墨。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想的?”他一坐下就丢出这个困扰了他很久的疑问,等缓过劲儿来他才又瞥了一脸淡定的云墨一眼。
“别告诉我又跟那个女人有关。”
云墨正在看方才收到的情报,闻言面色无波。
“是母后授意你对梁王出手的?”
云裔撇撇嘴,“你都知道还问?哎不对,别给我顾左右而言其他啊,你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他脸色不大好看,“这些年我也算看明白了,只要碰到那个女人,你就跟正常不挂钩。”他又向后靠了靠,懒散而凉薄道:“不过我原来以为,你就算再疯再倔也得有个度吧。这次为了那个女人发动战争,好吧,姑且就算你只是顺便而为之吧。可明明大好的机会,为什么将龟燕给了金凰?你费心算计那么久,最后就得到一个烫手山芋,你脑子没发烧吧?”
说到最后他都有些暴走了。原本他都要离开金凰了,若非云墨传信让他相助,他何苦跑去跟凰静蓉那个女人周旋那么久?结果最后目的达成了,金凰也大伤元气了,偏偏云墨只要了五座城池,而且还是与南陵的分界线。他到底想干嘛?难道他不知道,如果南陵和金凰下定决心联姻,这无座城池根本就是小问题。他何苦费尽心机还自找麻烦?
云墨没有回答他,而是垂着头,神色异常沉静。
云裔实在忍不住了,“你倒是说话啊。”他站起来,负手来回走动。
“当初是你让我先去南陵,半途中又让我去做什么狗屁监军。好吧,这也就算了。我可是完全按照你的吩咐做了,就连不知道你是脑子被驴踢了还是真的被那女人迷得神魂颠倒而变傻了下这么荒唐的决定,我也没问什么,仍旧带着大军来了。可事到如今,你总得给我一个理由吧?”
云墨依旧不说话。
云裔看了他半晌,隐约明白了什么,神色渐渐暗淡下来,而后他坐下来,目光里一片死寂。
良久,他低低问:“非她不可吗?”
问这话的时候,他语气有些复杂,淡淡的叹息微夹杂几分和明了的无奈。
云墨终于有反应了。他抬起头来,目光依旧平静。
“这个问题,你四年前就已经问过了。”
“那么…”云裔纠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还是和四年前一样么?”
云墨又不说话,云裔却已经从他眼中看到了他的答案。他不知道心里什么滋味,释然而微微又郁闷。终是忍不住问道:“她到底有什么好,值得你这么迷恋?”
他就搞不懂了,不过一个嚣张蛮横又恶贯满盈的小丫头而已,云墨想要什么女人没有?非要喜欢那样一个一无是处的女人。
云墨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他也不指望能从他口中得到答案。这个问题他十二年来问了无数遍,每次云墨都沉默。然而他总能从他眼中看到微微的忧伤疼痛以及无悔而深沉的执着。
就如同十二年前,他义无反顾的回去,在一夜杀戮后倒在血泊里,然后又在痛苦悔恨后满天下的寻找。
没人比他更了解云墨有多冷血薄情,天下几乎都可以被他玩弄于手掌间。然后就是这么一个人,却又无怨无悔的对一个女人执着十几年。
这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他常常想,如果那个女人死了,云墨会如何?或许会很痛苦,但至少他不会再漫无目的的找下去,痛过以后或许就忘了。然而当那个女人出现在猎场的时候,当云墨那般珍惜而又微带惶恐的抱着她的时候。他知道,如果这个女人真的死了,云墨会痛不欲生。
所以即便讨厌那个女人,他也不得不庆幸,她还活着。
她活着,云墨便不会再如从前那般死气沉沉。
果然,她出现后云墨就变了,不再如从前行尸走肉的模样,会笑会怒会损人会毒舌。他终于,变回了一个正常人。
这样没什么不好。
但他对那个女人的感情似乎比他想象的还要深。
这次战争,或许早在云墨意料之中,但若不是因为那个女人,绝对不会发生得这么快。
他垂下眸子,又低低问。
“天下与她,谁更重?”他想要知道,云墨到底能为那个女人做到何种地步?
云墨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起身,走到门边的时候才淡淡说了一句。
“天下在我手中,而她,在我心中。”
云裔一震,霍然抬头。
云墨却已经走了出去,“所以,这两者并不矛盾。”
云裔怔怔的坐着,耳边还响起他临走时飘出的最后一句话。
“当你遇到那个人,就会明白了。”
那个人…
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张娇艳而绝美的容颜,一双桃花眼灼灼诱人,似碧流搅乱了春水,荡起圈圈涟漪。
心中一动,而后眉头一蹙,立即甩头,想要甩去那张脸。
……
云墨走出去,便看见站在走廊上的凤君华。她一身红衣迎风而立,远处天边红霞遍洒,几乎容纳了她整个身姿。然而她又是那般艳丽而独特,从这个角度看过去,就如同站在夕阳下飘然沉静的仙子。不知是这夕阳给她添了颜色,还是她点了黄昏的色彩。
他走过去。
“在这儿做什么?”
凤君华低着头,“没什么。”
“是不是累了?”他体贴道:“要不然在这里休息几天再走吧,你伤势还未复原,不宜舟车劳顿…”
“不用。”她摇摇头,“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
“什么事?”
她抿了抿唇,吐出两个字。
“颜诺!”
云墨目光微闪,没说话。
凤君华深吸了口气,“我想,有些事是该了断彻底。”
他眨了眨眼,而后微笑的拉过她的手。
“我送你回去。”
“云墨。”她捏了捏手指,抬头对上他的眼。“我跟他…”她低头沉默了会儿,才道:“我们…”
“姐姐。”
慕容琉风不知道突然从哪儿闯了出来,笑嘻嘻拉过她的手。
“你在这儿做什么?”
凤君华要说的话被他打断,心里倒是松了口气。
“这么冒冒失失的做什么?你找我有什么事?”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他瞥了眼云墨,脸色不大好。“姐姐,刚刚爹来信了。”他从怀里掏出一封信,递给凤君华。
凤君华蹙了蹙眉,她对这个父亲没什么记忆。
“上面说了什么?”
慕容琉风抬眸睃了她一眼,挺直腰板对云墨道:“我有话和我姐说,请云太子暂时回避一下。”
云墨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看得他有些心虚,仍旧瞪着一双漂亮的眼睛不回避。
云墨收回目光,对凤君华道:“我先走了。”
他一走,慕容琉风就赶紧拉过凤君华,道:“姐,爹来信说了,你不能跟那个云墨在一起。在回到南陵之前,你还是离他远一点吧。他那样的人,一生算计筹谋还不是为了江山天下。就算现在他喜欢你,你能保证他一辈子就守着你一个人?别傻了,趁着现在还来得及,你赶紧和他保持距离,千万不能爱上他。”
凤君华有些好笑的看着他,他才多大?不过十三岁而已,懂什么叫做情爱?嗯,也不对,照云墨的说法,他十二岁的时候就认定她了。古代人向来都比较早熟,更何况贵族?
“就为了这事儿?”
慕容琉风用力点头,“姐姐,我觉得师父和爹说得有道理。而且你从前不是说过吗?他们皇家人,素来薄情。你要是嫁给他,以后一定会很痛苦的。所以姐姐,你千万不要被他的甜言蜜语给迷惑了。”他又皱了皱眉,有些沮丧道:“师父说他不太了解你体内的封印到底是怎么下的,不然给你解了封印你也就恢复记忆了。或许你想起一切以后,自然就会远离云墨了。”
“我以前…”凤君华眼睛闪了闪,“当真那么讨厌他?”
慕容琉风连连点头,“从猎场回来以后,你发了好大的脾气,把屋子里的东西全都砸碎了,还有一块玉佩…”他想了想,有些不确定道:“那时候我太小,记不太清楚了。只知道你当时特别生气,发泄一般将那玉佩给扔了出去,幸好千姨接住了,还因此罚你晚上不许吃饭呢。”
“玉佩?”凤君华目光微动,“什么玉佩?”
慕容琉风摇头,“你扔得太快,我没看清,只隐隐约约记得,好像是银白色的。而且看千姨的表情,那玉佩似乎还价值连城。”
价值连城的玉佩?银白色?
凤君华眼底划过疑惑。
“不是我的吗?”
“不是。”慕容琉风回答得很肯定,“小时候我天天跟在你身边,从来没看见你戴过那玉佩。你倒是有一块玉佩,不过是血红色…”
“绯儿。”
身后响起沐轻寒温润的嗓音。
她回头,“大哥。”
慕容琉风对沐轻寒印象不错,因此很有礼貌的叫了声。
“沐太子。”
沐轻寒对他笑了笑,眼神里流露出一种怀念的情绪。
“当年我见到你的时候,你才一岁多。如今十二年过去了,你都这么大了。”
慕容琉风有些惊讶,“沐太子以前见过我?”
“嗯。”沐轻寒又看向凤君华,“是绯儿带我去见你的,不过那时候你正好在睡觉,所以不记得我罢了。”
“哦。”
慕容琉风瞄了眼凤君华,又看了眼沐轻寒,觉得他们两个站在一起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虽然沐轻寒也是皇室之人,但他和云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