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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白火红的蚕蛹立在屋檐上,承接着月色柔和的光辉。
“姐——”
凤含莺不知何时已经可以动了,她上前一步,凄厉的叫了声,眼泪无声落下。
而就在这时,奇迹出现了。
一缕光慢慢闪现,那是一条缝隙,被柔白月色和火光结成的蚕蛹忽然裂开一条缝隙,光芒便是从那缝隙透出来的。
那光起先很微弱,渐渐的开始强烈起来,而后蚕蛹接连不断从中间裂开缝隙,从一条变成两条,从两条变成四条,从四条变成八条…
光芒越盛,蚕蛹也开始从顶部慢慢散去,如荧光如烛火,一寸寸一点点消失在空中。
而那女子,半蹲着的姿态也慢慢呈现在所有人眼中。
月色为背景,她一身红衣如火而更加鲜亮,三千青丝如绸缎倾泻而下,垂下的眼睫如蝶衣双飞,半敛着的眸子漆黑深邃,又隐着慑人夺魄的光芒。
妖艳,而魔魅。
圆月渐渐隐去,她缓缓回头。
有风吹来。
发丝飞扬。
刹那间,所有人睁大惊艳的双眸,人群在这一刻寂静无声,落针可闻。
她还是那张脸,可眉眼五官似乎展开,眉更柔软更纤细,眼更深邃更明亮也更妖冶,唇色饱满而温润,鼻尖挺直小巧,莹润如玉。
无论从哪个角度,都完美到无懈可击。
如果从前的她是还未展开的花苞,此刻她便是刹那绽放的彼岸花,艳丽而光华蕖蕖。
凤凰诀,需历三次生死劫。每渡一劫,容颜就更胜从前一分。
“凤凰、涅槃。”云裔目光游离,喃喃道:“浴火、重生。”
云墨坐在地上,面色苍白浑身是伤,却欣慰而寂寞的笑了。
他看着那个一瞬间美得令人睁不开眼睛的女子,温柔而喜悦道:“恭喜你,度过地火劫。”
“姐姐…”
凤含莺遥遥看着她,眼底含着欣喜的眼泪。
云依也松了口气。
沐轻寒温和的微笑。
火儿从地面窜了上去,扑倒凤君华怀里,亲昵的蹭她的下巴。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凤君华摸了摸它的头,一瞬间心境百变,刹那间沧海桑田,不过如是。
哐当——
有人席卷凌厉的风急急而来,人未至声先至。
“绯儿——”
云墨一顿,沐轻寒脸色一变,云裔面色微臣。无数暗卫刹那间涌动,直冲来人。
“住手。”
红影一闪,凤君华已经落在了所有人前面,速度之快,令人惊叹咂舌。
凤含莺简直睁大了眼睛,“原来姐的武功这么高啊。”
云裔却皱了皱眉,似讶异也似了然。
“千里渡?”
他声音很小,凤含莺没听清楚,不由得问道:“你说什么?”
云裔却没再解释,而是看向来人,面色微微有些寒。
凤君华拦住所有暗卫,背对着那人。那人站在月下,身姿隽秀而挺拔,由于站在凤君华身后,被挡住了视线,只隐约看见他的侧面俊美而风姿秀逸,尤其一双眼睛,似月色洒落夕阳霞辉,再荡漾着岸边湖水,圈圈涟漪泛滥成柔软的光。
而这可以令全天下女子都忍不住芳心大乱的温柔目光,此刻只落在背对着他的红衣女子身上。
他看着凤君华,眼神痴迷而怀念,隐着久违的欣喜和不敢置信的惶惑。
“绯儿…”
凤君华抬头,额头上隐约有火莲流动如水,又渐渐淹没。她缓缓转身,绝代妖冶的容颜印入那人眼底,他目光里满是惊艳。
“绯儿。”
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凤君华冷冷看着他。
“站住。”
他果然顿住脚步。
“绯儿?”
凤君华眯眼看着他,第一眼觉得这个人面目五官熟悉,熟悉得让她从内心里十分憎恶。
她眼神写满了陌生和潜意识的厌恶,他看见了,心中一痛,哀伤道:“绯儿,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明月殇啊…”
凤君华目光一缩,刹那间如波涛汹涌,浪花激打在海面上,激起惊天骇浪的荡漾。
她眼神一寸寸森寒而阴冷,尘封的记忆被一只手拨开,记忆里,有雪亮的刀剑刺破夜空,照亮那少年眉眼温润眼神急切,想要对她解释什么。彼时她怀着满腔怒火,提剑就刺了过去。
血色咋开,淹没了他的衣袖。
有人从角落里跑出来,将她推倒在地,用一种愤恨而仇视的眼神瞪着她。
……
自那以后,天下就流传着慕容三小姐嫉妒长姐勾引姐夫的谣言。
凤君华闭了闭眼,摒去脑海中破空而来的记忆。
“明月殇。”
她睁开眼,对上明月殇惊喜的眸子。
“绯儿,你想起来了,我…”
“是,我想起来了。”凤君华慢慢的走过去,妖冶的目光似掺了冰雪,一寸寸浸没在眼角,凝结了面部表情。
“我怎么能忘记你明月殇?以宽厚仁义闻名天下的南陵皇太子?”她一字一句说得缓慢,看似漫不经心,实则暗含冰冷恨意,如一把把刀剑,狠狠刺穿明月殇的心。
他心中一痛,“绯儿,你听我说,那件事…”
凤君华不给他说话的机会,她移开目光,仰头望着月光。这个角度看过去,她侧脸的肌肤如玉似雪,流动着水光涟漪,让人忍不住想要探索其中的滑腻与温柔。
“流年泻落了时光,明月倾尽了繁华。”她呵的一声轻笑,手指温柔的抚摸着火儿的头,嘴角扬起浓浓嘲讽。
“说得真是好啊。”
明月殇面色微白,眼神里溢满疼痛和悔恨。
“绯儿——”
凤君华猝然回头,眼神冷如冰雪。
“慕容琉绯已经在十二年前就死了,现在活着的是我凤君华。”
最后三个字,她说得掷地有声,甚至用了内力,带起一阵风,震得她发丝飘飞,容颜隐在月色下,美艳而妖魅,眼神泠泠而冰寒。
“她死了。”她一个字一个字说着,“被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明氏皇族逼死的。”
她摊开手,手心不知何时多出一把剑,不由分说就朝明月殇刺了过去。她这一举动来得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明月殇回过神来后就急急后退,“绯儿,你听我说。”
“没什么可说的。”凤君华手中招式凌厉,隐约带着火光,如火龙般刺向明月殇,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一般。心里的积压多时的恨再见到明月殇那一刻如决堤的洪水,顷刻爆发。她目光里暗恨渐起,冷冷道:“你躲什么?十四年前你不是不躲吗?你不是愿意死在我手上吗?”
她一剑刺过去,另一只手将火儿收拢在袖中,掌心运气红光,朝着他胸口劈过去。
明月殇被她那番话晃了晃心神,招式一顿,然后感受到凌厉掌风袭来,下意识躲过,左手抓住了她的剑刃,回头看着她。触及她满目的冰冷和厌恶,心尖又是一痛。
“绯儿,你还在恨我?”
凤君华一把抽出自己的剑,瞬间划破了他的掌心,鲜血汩汩而下。她冷冷看着他,“你们明家人,不配让我恨。”
明月殇脸色又白了白,想解释什么,最终只是苦涩的说出一句。
“你要怎样才肯原谅我?”
“想让我原谅你。”凤君华抬头,目光里杀意一闪而过,伴随着冷冷的剑锋刺过去,她声音也冰寒似雪。
“那你就去死吧。”
明月殇浑身一震,手指下意识运用内力挡住了她的剑锋,在光圈里看着她,目光哀伤而绵长。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可以原谅我?”
凤君华想也没想道:“是。”
明月殇再次一颤,而后对着她露出温柔笑意。
“既然是你所愿,那么。”他手指慢慢落下,“我成全你。”
凤君华毫不犹豫,在所有人震惊不可思议的目光下刺了过去。
“不要。”
一声惊叫划破夜空,而后凌厉的风声一闪,直逼凤君华。
“小心。”
沐轻寒轻呼一声,隐在暗处的暗卫全数涌动。凤君华猝然回头,长剑在空中狠狠一划,强大的真气划伤了明月殇的胳膊,震得他后退一步。
铿——
暗器掉落,碎裂成片。
有人影快速一闪,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明月殇。
是凰静芙。
“阿殇,你没事吧?”
明月殇摇摇头,抬头看向凤君华。
凤君华目光落在地面上,被她一剑劈碎的玉佩。月色洒下来,隐约可见那玉佩曾银白色,上面图案雕刻精致而精美,其中一块碎玉上有字的痕迹,虽然只是冰山一角,但她却早已猜出拥有这块玉佩的主人是谁。
她目光一颤,缓缓抬头。
门扉处,倚着长身玉立眉目清华的男子,月色洒下来,照亮他容颜凄绝而艳丽,倾国绝色,不外如是。
明月轩!
云依目光一缩,脸颊开始泛起红晕。
云墨原本一直坐在地上,此时抬起头来,他没有看明月轩,而是看着凤君华。她依旧保持持剑的姿势对着门口,然而在明月轩出现的那一刻,他清晰的看见她眼神隐约的波动,甚至软化了原本覆满的冰雪。
“是你?”
她声音平静,然而却似乎含着若有似无的复杂。
“嗯,是我。”明月轩负手而立,眼神平淡又隐着看不见的惊涛骇浪,眼底深处隐约迷离而惊艳,又叹息而惆怅。
凤君华淡漠的看着他,“你是来救他的?”
“不。”
明月轩摇头,眼神隐约叹息。
“这一天还是来了。”他目光落在地面上已经被劈成五六块的碎玉上,眼神凝定如深渊。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凤君华总觉得,有那么一刻,明月轩身上散发出无限的落寞和悲痛。那是一种,了然而不可得,和已知的自嘲悲怆。
“这块玉佩…”他眼神有些恍惚,“第一次,是你从我身上盗走的。”
云墨抬头看凤君华,沐轻寒惊异而了然,云裔皱眉,眼神有些不善,看着凤君华的眼神大有指责的味道。凤含莺挑眉,云依则是面色惨白,眼神里有了然后破碎的疼痛。明月殇也怔了怔,凰静芙皱眉,不语。
沐清慈一直没有说话。
凤君华抿唇,目光里浮现十四年前的那一天。她重伤未治加上淋了一夜的雨以至于发烧晕迷七天七夜,醒来后听说大哥走了。她二话不说,掀开被子就追了出去。身后丫鬟在喊,她不理会,牵了马就跑了出去。那时候她不会骑马,刚跑出街就从马背上摔了下来,大街上人人对她指指点点,骂她扫把星,让她去死。
她心中愤怒,却知道不能再惹祸,不然娘会生气的。
于是她咬牙又爬了起来,一路上不知道被摔倒多少次,终于追出了城。然而晚了,大哥已经走了,马蹄溅起了浓浓烟尘,似在嘲笑她的迟到。
她重伤未愈加上身体虚弱,不过是强撑着一口气才追到这么远,心中坚持的信念倒塌,她再也支撑不住的从马背上坠落了下去。
可她不能放弃,不能。
于是她咬着牙,一步一步的向前爬,她要追上大哥。
午日的阳光很毒辣,她热得出了一身汗,手指脚背被石子磨破,斑斑血迹印染,再被太阳一烤,就如滚烫的烙铁落在皮肤上,痛得她面色惨白。
然而希望就在前方,她不可以放弃,快了,就快追上了。
体力终究耗尽,她快要绝望了。
这时候,天边飞来一个人,他踏云而来,似降落凡尘的谪仙。
她眼神迷蒙的看着他,他落在她面前,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