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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顿了顿,道:“孝贞皇后如今已经怀孕五个月了,而且太医也确定是男孩儿,明年开春就能诞下皇子。如果沐太子真的出了什么事儿,孝贞皇后腹中的孩子,便是西秦皇室里唯一的皇子了。”
话说到这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凤君华早就从云墨口中知晓西秦那孝贞皇后和国师有勾结,那沐清慈看着也不是个安分的,上次在南陵碧霄殿,刺杀小莺的那些暗卫八成也是沐清慈的。想来为了今天,孝贞皇后和国师已经算计很久了。
“孝贞皇后俱于沐太子在朝中威望,不敢太过想逼,不过这应该只是暂时的。我们刚得到消息,沐太子如今正在着手搜集国师和皇后联合勾结叛乱的证据,裔世子为了洗脱和沐清慈的瓜葛,也留在了西秦帮助裔世子。”
“小莺怎么就去了南陵了呢?”凤君华揉了揉太阳穴,忽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又道:“罢了,先不管这件事了。”
魅颜魉佑点点头,道:“那宫主您好好休息,属下先出去了,您有什么事就唤一声就行了,我们立即进来。”
“好。”
魅颜魉佑出去了,凤君华却有些失神的坐在床上,茫然的打量这间房,很惊讶的发现这件屋子里的布置和曾经在慕容府里她母亲的闺房一模一样。忽然想起来,她娘和云墨还是师姐弟。那也就是说,那个叫天机子的,很有可能知道她的身世?
她又想起了云墨,刚才她故意探听其他事,故意让自己不要去想他,此时平静下来,心口那种炖炖的痛楚又开始加剧,几乎要割裂了她的灵魂。
与这种痛楚相比,那些身世什么的,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她在床上躺了会儿,很快又睡了过去。只是睡梦中有些不安稳,老是觉得床边有人在看着她,那眼神深沉而炽烈,像火又像冰,似乎要将她烧焦又似乎要将她冰冻,充满了浓浓的质疑和痛恶。她不断挣扎,他却已经慢慢离去,她立即去抓住他。
“不要——”
她猛然惊坐而起,额头上冷汗涔涔,这才发现,原来刚才自己在做梦。
魅颜魉佑听到声音齐齐奔进来,“宫主,怎么了?”
凤君华抬头看向窗外,这才发现天色已黑,她怔了怔。
“现在什么时辰了?”
“戌时一刻。”
“这么晚了?那我睡了多久?”
魅颜想了想,道:“宫主您是未时睡着的,到现在已经睡了三个时辰了。”
“那你们怎么不叫醒我?”凤君华说着就翻身下床,睡了一觉,她感觉精神好了点。
“天机子前辈说您之前消耗太重,如今定然十分疲倦,要您多睡会儿。”魉佑边说边将刚才就准备好的饭菜放在桌上,“宫主,您饿了吧,属下已经给您准备了晚膳,快用膳吧。”
凤君华倒还真是有些饿了,坐到桌边,突然又问:“他呢?”
魉佑自然知道她问的是云墨,叹了声,道:“云太子之前伤得实在太重,虽然现在醒过来了,但和宫主您一样,功力还未恢复。不过他稍微好一点,并没有功力尽失,只要好好休养几天就恢复了。如今刚用过了晚膳,在打坐练功。”
凤君华神情显得有些呆愣,不知道又再想什么。
魅颜实在看得有些不忍心,道:“宫主,您也别太伤心,云太子对您如此情深意重,一定不会就这么忘了您的。您只要对跟他接触,属下相信,他迟早会想起您来的。”
凤君华低着头,嘴角扯出一抹苦涩。
魉佑也道:“宫主,实在不行,您可以让他重新爱上您啊。”
重新爱上她?
凤君华愣了愣。
魅颜在一边附和道:“是啊宫主,您和云太子那么相爱,若不是因为那个误会,说不定现在已经喜结连理了。如今他不过是因为吃了忘情丹才忘记了您,这也正说明他对您用情至深所有人都记得独独忘记了您啊。您别灰心,属下相信只要您努力,云太子还会重新爱上您的。”
凤君华只是笑了笑,“你们不懂…”
她忽然声音一顿,魅颜和魉佑也察觉有其他人靠近,齐齐转身,却见云墨站在门口,一身黑衣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而那双漆黑的眸子深沉内敛如浩淼眼波,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
凤君华浑身僵直,呆呆的看着他。
魅颜和魉佑则是暗中高兴,忙悄声走了出去,把空间留给二人。
云墨站在门口不动,平静的眸子似乎带着淡淡疑惑的看着凤君华。凤君华也看着他,几乎都已经丧失了言语,半天不知道该做什么。
他走了进来,她下意识的猛然起身,说话都开始结巴起来。
“你…”
“不想见到我?”
他已经来到她面前,面色依旧波澜不惊。
“不是,我…”凤君华显得有些手足无措,低着头轻声道:“你不是在练功吗?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你好像对我的一切很是关心?”他语气有些漫不经心,仔细听似乎还带了三分戏谑的味道。
凤君华怔怔的看着他,不明白他此刻来她这里到底想做什么。
“我不该关心么?”
她喃喃自语着,目光里含着缱绻的痴缠和微微暗淡。
他沉默了一瞬,终于很认真的凝眸看她。她站在桌边,烛火摇曳微明,洒落她身影如杨柳轻摆。夜色寂静而深幽,她一袭红装如盛放的曼珠沙华,妖艳而凄美。或许是刚睡醒的缘故,她还未来得及好好梳妆,一头青丝如墨半倾洒肩背,越发衬得一张脸肌肤如雪如凝脂。而那五官形容,更是美得惊心动魄。尤其一双眼睛,漆黑得看不见丝毫杂质,镶嵌在如远山黛眉下,完美而契合,又于夜色中绽放如明亮璀璨的星辰。不过一垂眸,恍惚间竟流荡出月色的流光,洒落在柔软的唇瓣上,仿佛要将人给吸进去一般。
她察觉到他的打量,越发显得不安起来。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
他忽然伸手揽过她的腰,打断了她的话。
凤君华微惊,抬头对上他还未从恍惚惊艳中回过神的眼睛,心跳漏了半拍,然后就听他低低道:“你真美。”
她脸色微红,低头不语,这种话他以前也说过。
他又笑了笑,却没放开她,反而拢了拢手臂,将她整个的带入自己怀中。
她心慌意乱,下意识的伸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僵了僵,仍旧没有放开她,手指捻起她一簇发丝,在鼻端嗅了嗅,很有几分风流轻浮的味道。
凤君华不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只是借着他的手臂不让自己摔倒,低低道:“你…”
“师父刚才告诉我。”他忽然开口了,眼神仍旧是从前那般温润又漫不经心的笑意,然而又似乎带着别样的惊心的美和蛊惑。
“你是我的未婚妻?”
她怔怔看着他的眼睛,为他眼中的陌生击中,心口又开始痛起来,然而她却不能怨怪他,因为这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活该她受此罪过。
“你相信吗?”
她有些忐忑,不知道他此刻的温纯到底是温柔的陷阱还是对她有朦胧的记忆。
“我?”
云墨又笑了笑,忽然松了手臂,漠然看着因失了依靠只有扶住桌沿才能稳住身形的她。
“你之前说你给我吃了忘情丹?为什么?”
他声音是一惯的温凉,却是她不熟悉的。因为无论他如何的冷漠如何的冷血,在她面前最少也是温和的。
凤君华凄然一笑,再次品尝到自作孽的苦果。如今她要怎么解释?说她以为自己要死了想让他忘记她?他会相信么?她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在遇到她之前的他,在她的认知里,也不过是天下广为流传的那些事迹或者赞美。而真正的他是如何心性,她却是不知道的。
如今他忘了她,是不是就做回了从前的他?
那么从前的他是什么样子的?多疑?心机深沉?那么对于一个记忆中完全空白的她,她说的任何话,他会相信吗?
“我…”
他却先一步打断她,“不要找借口。”
她呼吸一滞,面色黯然神伤,幽幽道:“既然你不相信我,又来问我作甚?”
这话有些赌气的味道。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说,大抵是习惯了他对她的温柔热情,对于他突如其来的冷淡才会觉得不习惯而隐隐心痛吧。
想到这里她又暗骂自己矫情。他之所以变成这样,不都是她自己惹出来的事儿么?
“对不起,我…”
他又好笑的看着她,“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为什么要给我道歉?”
“我…”
她咬牙,想起刚才魅颜和魉佑说过的话,其实想想挺有道理的。既然是她让他忘记了她,那么就再让他想起她来就是了。
“是这样的,我们…”
他又是一声轻笑,“不用解释了,我不想听。”
凤君华瞪大眼睛看着他,觉得他好像在故意逗她。
他却已经转身坐了下来,并且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坐到他身边来。她虽然不解,还是顺从的坐了下来。
“师父说,你是我的未婚妻。”他好整以暇的瞅着她,“那么以前我们俩的感情一定很好喽?”
她点头。
“是。”
“那好。”他眼神里仿佛有流光划过,一刹那归于寂静深海。
“你现在回答我几个问题。”
“你说。”
他瞥她一眼,似乎觉得她此刻温顺的模样十分可爱,无声的笑了笑,又不知道想起了什么,面色又变得冷淡起来。
“我最喜欢吃什么?最不喜欢吃什么?”
她张口就要答,然而脑海里忽然一片空白。
他喜欢吃什么?不喜欢吃什么?
很简单的问题,可她却很悲哀的发现,回答不出来。
是的,她不知道他最基本的爱好。
记忆之中,好像从来都是他在细心体贴的照顾她,她的衣食住行包括所有喜好,他都记得一清二楚。然而她却从未细心的去观察去思考他的喜好。
记忆一幕幕划过脑海,而他的问题却如两把利剑,生生将那些画面给劈得一干二净,转瞬皆无。
她捂着胸口,低低而嘶哑道:“我不知道。”
“不知道?”
他似乎又轻笑了一声,三分冷漠然。
“你不是我的未婚妻么?怎么连我最基本的喜好都不知道?”他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又满含讽刺,“如此说来,好像你这个未婚妻,有点不合格。”
她呼吸又是一滞,眼底闪现出泪花,伸手去拉他。
“子归,我…”
他却皱了皱眉头,似乎不喜欢她的触碰,非常冷淡的拿开了她的手。
“你叫错了,我叫云墨,不叫什么子归。”他面色越发的冷毅,“你说是我的未婚妻,却连我的名字都叫错。似乎…”他忽然一笑,眼神里有妖冶而邪魅的光色流动,慢慢凑近她,以一种微带诱惑的语气说道:“你心里的那个人,不是我呢。”
她浑身一僵,不可置信的看着他,眼神里蔓延着浓浓的凄楚和荒凉。
“你…你怎么可以…”
他却又别开了头,“下一个问题。”
她一顿,方才已到嘴边的指责刹那消失,只怔怔的看着他近乎冰冷的目光。
“我的出生时期。”
这个她知道,张口就要回答,他却又微微一笑。
“我说的是,时辰。”
她一呆,完全失了言语。
她知道他出生的日期,却不知道时辰。那时年幼,她于他人口中听到种种关于他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