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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太子言重,永和公主乃敝国嫡出公主,一向受陛下宠爱,陛下爱女心切,且当时那件事太过蹊跷,陛下才没有交出永和公主以消太子妃之怒。如今天下战事连连,百姓苦不堪言。常某知晓云太子一向仁爱臣民,定然是不忍见百姓受战火之苦,敝国圣上和殿下也认为这场战没有必要再打下去,以免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他沉吟一会儿,道:“是以敝国圣上才将永和公主送到玉伦关,交由太子妃处置,希望云太子以天下大局为重,各自退一步,具体事项敝国太子殿下已经相邀云太子详谈。”
云墨挑眉看着他,忽然道:“常大人好一张巧嘴,黑的也能说成白的。明太子能让你来做这个使者,的确有眼光。”
“不敢。”
老常很客气的拘礼,“云太子心思缜密能言善辩,天下无有不服。”
云墨只是笑了笑,“常大人该说的话也都说完了吧,那本宫就不送了,请!”
老常怔了怔,似乎没想动他就这么下逐客令。
“云太子,那…”
云墨收起了那封请函。
“七日之后,本宫定当赴约。”
老常松了口气,站起来拱手道:“如此,常某就告辞了。”
等送走了常大人,凤君华才瞥了眼身旁的云墨。
“今日你怎么那么好说话?我还以为你得挖苦他一番呢。”
云墨漫不经心道:“他不过一个使臣而已,又不是明月殇,我何必如此小气?”
凤君华哼哼两声,心想太子殿下你就没大度过好不好?这天底下就没有比你脸皮更厚的人。
顺亲王开口了,“殿下,南陵明皇向来奸诈狡猾且心狠手辣,此次议和只怕也没那么简单。”
云墨含笑点点头,“无妨,既然是议和,他们也表现出了诚意,我们太过计较就显得咄咄逼人了。反正只要结果不坏,过程如何,都不重要。”
顺亲王一惯知道这个侄儿心思难测,此番开战固然是天下大势所趋不可避免,但也有暗自和明月殇较量的成分儿在。他都没想到,明月殇会主动提出议和。不过照现在双方情势来讲,议和的确是最好的方法。
“那明月清已经出嫁为妇,他这样做也不怕得罪朝臣。”
云墨抬头看他一眼,淡淡道:“在明月清启程赶赴的前一天,宁安侯已经递交了辞呈,然而在离开京城的途中全家被杀,举族倾覆。”
顺亲王微微一惊,战场上对于别国这些事儿传播得还是比较慢的,况且他之前一直在养伤,还真不知道这事儿。
“他还真狠。宁安侯世代忠君爱国,没想到就这么…”
凤君华冷笑,“忠君爱国又如何?我义父不也是对他忠心耿耿么?最后落得一个什么下场?他们南陵皇族的人向来如此,自私自利唯我独尊,尤以明若玦为最,其心之狠,无人可敌。”
顺亲王不说话了。
云墨站了起来,拉过凤君华的手。
“走吧。”
回到自己的营帐以后,一个白色的物体立即窜了过来,正是已经被云墨丢给魅颜看管几个月的火儿。此刻一入凤君华的怀抱,它立即十分依赖的霸占着她,一双碧绿色的眸子诉说着哀怨,好似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凤君华好笑的抱着它,又看了眼云墨。
“魅颜不是把你照顾得挺好的吗?天天吃好住好的,你还有什么不满的?”
火儿还是趴在她怀里,哼都不哼一声,只是眼睛瞥向云墨时带了几分怒意和控诉。
云墨瞅着它,若有所思道:“我觉得你以前那个提议不错,是该给它找只配偶,省得以后它天天打扰我们。”
火儿立即瞪大了眼睛,飞扑过去就朝着他的脸抓去。
凤君华吓得大叫,“火儿住手。”
云墨轻易的抓住了它扑过来的爪子,悄悄在它耳边道:“你要是聪明的话就该讨好我。”
火儿愤懑的瞪着他,显然十分生气。
凤君华已经坐到了云墨身边,一只手把火儿踢过来。
“他说得对,你要是伤了他,心疼的还是我,我还是得天天照顾他,到时候就没空管你了,又要把你丢给魅颜她们。”
火儿气得吹胡子瞪眼,那眼神明明就在说。
“你见色忘宠,你没爱心,你…”
凤君华揉了揉它的耳朵,“没办法,谁让你只是只宠物不是人呢?不过话说回来,你要是个人也得是个男人,他更不会允许你呆在我身边了。所以啊,你应该十分庆幸你是只宠物,知足吧你,别整天对谁都瞪眼。这么漂亮的一双眼睛,瞪怀了多可惜?他都说你全身都是宝,视力比好多江湖人都要好。这眼睛用处那么大,你舍得我也舍不得啊,对不对?”
“假惺惺,虚伪,见色忘宠。”火儿气呼呼的别过头,打算不理这个没良心的主子。
云墨凑过头来,“几个月不见,它好像对你生疏了。大约给你养也不习惯,正好,还是给魅颜她们吧,你也少些事儿。”
火儿又猝然回头,死死的瞪着他,眼睛几乎都要喷出火来。
云墨眨眨眼,又将它提了起来。
“这还没到夏天,火气就那么大,再过几个月可怎么得了?不行,得给你降降火。”
“你要做什么?”
火儿叉腰瞪着他,眼神怒问。
“行了,别逗它了。”
凤君华将它接过来,“你一个大男人,跟一只宠物计较什么?也不怕别人说你小肚鸡肠。”
云墨一点不觉得羞耻,很理所当然的抱住她。
“它要是雌性的我就大度点。”
凤君华哭笑不得,“以后你干脆就把我绑在你身边得了,最好也不要让我再见其他男人,否则你这醋坛子又得打翻了。”
“这主意不错。”他很认同的点点头,“你现在不就在我身边吗?至于不让你见其他男人,这种事儿我还是做不出来的。当然,如果你有这个自觉,我会非常开心。”
后半句他说得那叫一个一本正经义正言辞,凤君华听得嘴角直抽搐。火儿张牙舞爪,心里骂着。
“黑心,无耻,卑鄙,自恋,脸皮厚。”
“议和了我们是不是就回去了?”
“嗯。”云墨道:“南陵和西秦的战事也已经告一段落,我们这边议和过后子安和你妹妹很快就会回东越。”
“好像我们才出来不久吧?感觉我好像天天都在东奔西走的,才打了一场仗就又回去了。”
“你要是觉得这仗还没打过瘾呢,以后还有机会,不必急于一时。”
“说的什么话?”凤君华嗔他一眼,“好像我特好战似的。”
云墨只是笑,也不说话。
火儿一见两人又不理它了,聋拉着脑袋十分悲催的变小了想跳入凤君华怀里,可刚行动,就被云墨给揪了出来,随手抛了出去。
“都养了几个月了,也不在乎多养几个月吧?”
一只手接住了它,听得魅颜脆生生的回答:“是。”
火儿吱吱的不满声很快就熄了下去。
凤君华瞅着他,觉得这个人心眼儿太小了,得罪了他的人绝对没好日子过。
“七天,为什么要七天?七天后你们俩人的伤估计好了一半。怎么,难道他还想再跟你打一架不成?”
“没那个必要。”云墨道:“与其两败俱伤,不如保存体力以后再战。明月殇是个聪明人,知道该怎么做才是对他最有利的。”
凤君华耸耸肩,“你们两人的事儿我不插手。”她伸了伸懒腰,有些困倦道:“我累了,先睡一会儿,不要叫我啊。”
云墨知道这段时间她天天照顾他,几乎都没睡一个好觉,不禁心中又怜又愧,躺在她身侧将她揽入怀中。
“睡吧,我陪你一起。”
“嗯。”
凤君华迷迷糊糊的应了声,很快便睡了过去。
……
七天后,明月殇和云墨在玉峰山会面,其实也就是谈判。这里地势说高不高说低也不低,恰好还有一座凉亭,不知道是用于就别重逢故人把酒言欢呢还是早预示着今日的谈判。
这是自那次两人交战以后的第一次会面,明月殇先到,站在山峰上负手而立,目光遥望云海飘渺。
“在下是不是来晚了?”
身后响起那人的声音,依旧清雅冷淡,带着独属于他的雍容华贵和自信从容。
明月殇转过身来,面上几分微笑。
“不晚,只是在下早到了一步而已。”他做了个请的手势,示意云墨步入不远处的凉亭中,亭中石桌伫立,上面摆着酒水点心,身旁有美婢伺候着,看起来不像是谈判,倒是像两个就别多年重逢后的朋友一般。
明月殇首先举杯,笑道:“这一杯,我敬云太子。”
“明太子客气。”云墨从容应对,“不知这一杯酒有何说法?”
明月殇一顿,目光有些漂浮,想起去年七月初六姜太后寿辰那天。彼时伊人红妆妖娆,眉目如画亦如火,纤纤素手执白玉杯,与对面白衣男子酒杯相撞。朱唇轻启,遥诉重逢之喜。
彼时二人含笑以对,酒液入腹,却是穿肠毒药。
而那人身中剧毒面不改色,依旧面容柔软眼神痴缠,仿佛诉说此生不换的爱恋。
她又素手举杯,一言道尽此生相托,喜酒贡献,却不知那字字句句,化成的利剑,伤的是多少人的心?
时隔不到一年,往事原本如过眼云烟,此时想起来却如昨日之影象,在脑海中回荡不休,仿佛依稀还在眼前。尤其是,那人从未对他展现过的笑容,嫣然如花。
而笑意的背后,是森冷的刀光剑影,斩断那些仿佛嘲笑他的一切自作多情和痴心妄想。
他低着头,面容微微苍白。
其实那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他都在想,当初她敬玉无垠的最后一杯酒,大抵也是想敬给他敬给南陵所有皇族之人吧。
他们各自的立场各自的利益,都注定了彼此注定不死不休,黄泉生死,永不相见。
所以,这才是她当着众人的面和玉无垠恩断义绝的关键吧。
她是那般决绝而倔强的人,一旦认定就绝不反悔。
“你很幸运。”
他这样说,眼神恍惚而微微遥远,隐约又透着几分冷淡亦或者不甘。
云墨微笑,“在下亦觉得如是。”
明月殇嘴角微勾,清风扫在他面容上,他如月般的脸颊微微的白,眼神若零落的月光,斑斑而涤荡不休。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她为何要选择你?”他转过头来,面色平静而眼神冷漠。“毕竟她的选择其实有很多,不是吗?”
“明太子说得不错。”云墨依旧从容不迫,一语双关道:“所以就如明太子方才所说,在下很幸运,也自然懂得有些东西得来不易,才更要惜福。上天眷顾,在下一定会牢牢抓住,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夺走的。”
明月殇还是在笑,眼神却又冷了两分。
“云太子是在向在下炫耀还是在宣誓你的所有权?”
云墨不气,“或许都有,端看明太子如何想。不过我觉得,明太子是何想法,似乎于在下无关,更与拙荆无关。”
明月殇笑了一下,长长叹息一声。良久才道:“知不知道有时候我十分痛恨你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不过我也不得不承认,你有炫耀和得意的资本。我想,换做任何一个人大抵也会如此。”
他端着酒杯,看着杯中清冽,似乎还飘散着浅浅而清幽的香味,萦绕在鼻端,像一个久远而迷幻的梦。那梦很美,然而要坠入那个梦河中便就得跳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