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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诗韵重伤,秦云舟为保护楚诗韵,战死。
尹枫和云依一起失踪。
茵城,破。
潭渊带着剩下的人马退守兰城,沐轻寒在头一晚上离开皇宫,远赴兰城。留下一方圣旨,召淮安王回京,偕同右相殷少安共同协理朝政。
……
马蹄声渐渐融入夜色,凤君华面容清冷而神色焦急。
大哥,你究竟要做什么?
既然早知道沐清慈还活着,为何放任不理?既然发现狄展书早已背叛,为何不除?为何,要将治理雪灾瘟疫一事交给她?没有他的允许,沐清慈怎么可能在西秦的地界逃脱?知道她会察觉端倪赶赴国都,为何又只身前往兰州?
凤君华心中隐隐划过一个想法,但她还未抓住,便一闪而逝。
她心中的担忧更重了。
……
茵城攻破的同时,云墨引发邺城之北的江春河发大水,洪水决堤,滚滚而来。原本玉伦关也是要受池鱼之殃的。然,几年前被易水云用移山倒海搬走的那几座山又被他给移了回来,挡住了洪水。
洛水兮用阵法阻洪水,云墨在军营中摆隔空阵法阻挠,最终洛水兮伤,阵法破。
大水淹没邺城,百姓死伤无数。
凰静睿无奈,只得下令全城百姓以及将士搬离邺城,他却不走。任洛水兮如何劝,他毫不动摇。他是三军主帅,只有战死沙场,绝无退的道理。
洛水兮再好的脾气也不由得微怒,“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先退守泸州,日后再夺回邺城便是。”
凰静睿却说,“你可曾见过有人能从云墨手中抢夺一城半池?”
洛水兮一噎。
凰静睿淡淡而笑,听着外面百姓的呼救奔跑以及水流滚滚声,目光深远,隐有苍凉之色。
“皇姐既赋予我重任,我便不能让她失望。”他目光坚决,道:“你带着所有将士先走,即便战到最后一口气,我也绝不退让。”
他拔出佩剑,铿锵有力道:“我誓死与邺城共存亡。”
“你——”
洛水兮眸光震动,渐渐失了言语。
帐内几个副将面面相觑,随后目光变得坚决,齐声道:“末将誓死和将军守护邺城,不死不破。”
声如洪钟,仿佛连天地都能震裂。
“好。”
凰静睿目光灼灼,“尔等随我一起出去迎战,咱们和邺城共存亡。即便要死,也得多杀几个人为咱们陪葬。他日史书工笔,咱们也不至于太寂寞。”
副将们站起来,同样拔出佩剑,齐声附和。
“和邺城共存亡。”
洛水兮捂着胸口,看着这一帮看起来柔弱的女子,在她们身上,却有世上许多男儿也不曾有的坚贞和勇敢。
她们的衷心,源自于凰静睿这个从不苛待下属的号将军,源自于礼贤下士的凰静芙。
如果身在盛世,她相信,金凰便是以女子为尊,也同样可以统御天下。
“洛姑娘。”凰静睿回头对她温和道:“你是明太子的贵客,陛下也曾吩咐要好好保护你。如今邺城大难在即,你身上有伤,我会让人护送你出城逃生。若我死,还望姑娘保我金凰十万女兵性命,守住泸州。”
他握剑抱拳,真诚道:“拜托了。”
未等洛水兮回答,他便转身大喝一声。
“走。”
踏踏的脚步声远去,外面响起冲杀声。
洛水兮久久一叹,或许是经历不同,也或者是生长环境不同。她重生一世,所思所想就是报仇。在此之前,无论多难她都要好好活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只要活着,就有报仇的机会。
但凰静睿显然不同,他是金凰的皇子,是将军,他身上肩负着守卫国土的重任。如果他退缩,士气大减,金凰国威不存。
这便是皇权的可悲之处,永远不能只为自己而活。
也罢,既然凰静睿有所托,便是看在他这一腔忠君爱国之心的份儿上,她便帮他抱住这十万女兵罢。
……
凰静睿带着人出去准备应战,可就在这个时候水退了,迎接他们的正好是东越的兵马。
血与火的厮杀,毫无疑问,金凰败!
凰静睿引颈自尽,临死身躯不倒,微微侧头,看着金凰皇都的方向,永久伫立。
慕容于文带人追来的时候,看到他伫立不倒的尸体,久久叹息一声。
他敬凰静睿算条好汉,对着凰静睿三鞠躬,下令将他厚葬。
十里之外,云墨亲自带人追洛水兮,手下将领得令,保护洛水兮逃走,只是伤亡惨重,死伤近三万。
云墨并没有趁机穷追猛打,只是重新攻占邺城。
西秦那边失了茵城,金凰失去邺城,看起来双方都各有所得。
……
“殿下,您要去西秦?”
慕容于文诧异的看着云墨,“如今我们刚攻占了邺城,不正是南上的好机会么?您怎么会想到要去西秦?”
云墨不语。
易水云眸光微闪,笑道:“殿下是否是为了太子妃?”
云墨抬头看了他一眼,也不隐瞒。
“西秦正值多事之秋,离恨宫在西秦的势力又全都被明月殇拔除,她一个人总归不安全,我不放心。”
慕容于文不说话了。在女儿的事情上,他无法做到公私分明。
慕容琉风走上来,“姐夫,我和你一起去。”
云墨摇摇头,“金凰经此一役元气大伤,便是明月殇来了也无法再开战,你们就在这里守着,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话说到这个程度,也没人反驳。
慕容于文思索一会儿,道:“殿下准备何时启程?”
“现在。”
“…”
云墨是行动派,说走就走。当日他安排好了所有事,便只身前往西秦。
而此刻,金凰皇宫。
凰静芙听说前线战败,凰静睿战死,久久不语。朝中大臣惊惶自危,人人请求派兵援助。
沉默了半晌以后,她做出一个决定。
亲自御驾亲征。
朝臣哗然。
……
下朝以后,她独自回了寝殿,看着窗外的风景,神色微微恍惚。
皇宫里景色美轮美奂,但日日这么看着,也觉得烦腻。
“十二妹与明月笙的婚期要到了吧?”
贴身女官低声应道:“是。”顿了顿,她又道:“陛下您忘记了么?前几天十二公主还来信说,三个月后孝期将满,公主会和齐王在军中大婚。”
凰静芙怔了怔,恍然失笑。
“是有这么回事,我都差点忘记了。”她默了默,长叹一声。
“四皇弟战死,十二妹定然十分伤心。他们兄妹俩虽然自小分离,但骨肉亲情总是斩不断的。”
女官没有说话。
凰静芙又沉默了好一会儿,看着窗外飞花落叶,怅然道:“你看这富丽堂皇的皇宫,谁能想到前线是如何的血雨腥风尸横遍野呢?”
女官抬头看着她孤寂的背影,几次欲言又止。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喧哗声。
“皇太君,您不能进去啊,皇太君…”
“走开,该死的奴才,不要命了吗?”
冰冷的呵斥声后是急乱的脚步声,直冲内室而来。
女官听着外面的动静,对凰静芙道:“陛下,是太君来了。”
凰静芙脸色有些不耐,“定然是因我要御驾亲征之事来劝我的。”她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是。”
女官前脚刚走,皇太君后脚就走了进来。一身的雍容华贵艳丽四射,然而那双眼睛却满含怒意。
凰静芙转身,对着他恭敬一礼。
“儿臣见过父后,不知父后今日来有何事?”
皇太君面有怒色,一拂袖道:“你还记得有我这个父后?”
凰静芙面色温和,“父后这是说什么话?是不是这段时间儿臣忙于国事鲜少陪您?是儿臣不对,您若觉得寂寞,可…”
“我说的不是这个。”
皇太君恨铁不成钢的打断她,看着她一副从容冷静的模样,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从前这个女儿是他的骄傲,如今他却越发看不透她了。
凰静芙神色自若,“那父后是为何?”
皇太君咬牙,开门见山道:“为何要御驾亲征?我堂堂金凰,难道就没有可上战场驱敌的将军?需要你这个一国之君御驾亲征?”
“不是没有,是没有谁比儿臣更合适。”
皇太君一时失语,怔怔看着她。
凰静芙叹息一声,心里知道,父后不蠢。当年母皇后宫三千,后宫子女众多,母皇能从一个妃子熬到皇后,且扶持自己成为皇太女,并非一般的宫妃,而是一个很有头脑的政治军事家。
如今金凰的形势不容乐观,父后如何不懂?
“父后,现在只有儿臣御驾亲征,才能鼓舞士气。”
皇太君抿唇不语,只看着她,眼神里却蒙上了浅浅水雾。
“父后。”
凰静芙深吸一口气,道:“儿臣不仅是您的女儿,儿臣还是金凰女帝,还是金凰万民之主。金凰所有百姓,都是儿臣的子女,如今国之大难,儿臣怎能安于朝堂享受太平而眼看自己的子女受苦?我东越将士死伤者众,我不能让她们冤魂不安。”
皇太君还是不说话,手指却有些颤抖。
“父后,身在这个位置,儿臣早已没有了选择的余地。”
最后一句话,如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皇太君隐忍多时的情绪终于忍不住爆发了。他颤抖着,蠕动着唇瓣,好半晌才戚哀的摇头。
“早知有今日,我当初何苦费尽心思将你扶上这个位置?”他仿佛一瞬间苍老了十岁,扶着旁边的桌子,叹息道:“芙儿,你可恨我?”
再强势的人,也不免有脆弱的时候。皇太君身居后宫多年,历经大半生风雨,什么没见过?最后在面对自己孩子的事情上,终究还是流露出脆弱的一面。
凰静芙摇摇头,笑道:“当初父后若不那么做,儿臣只怕早就已经死了。”她顿了顿,认真道:“乱世天下,早晚会有这么一天的。儿臣身在这个位置,便不能推诿。”
皇太君不说话,眼底隐隐痛楚蔓延。战场是什么地方,他自然是清楚的。这一去,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他就这么一个女儿,如何舍得?
凰静芙知道他在想什么,淡淡一笑。
“父后,这是我的责任。”
……
入夜,茵城。
月色洒落枝桠,透过窗纱照进屋内的纤细身影,浅浅而寂寞,寂静而哀伤。
信纸从指尖脱落,凰静贞呆呆的坐着,不发一言。
明月笙推门而进,捡起脚边的纸,看了眼,又看向面无表情眼神朦胧的凰静贞,推着轮椅走了过去。
听到声音,凰静贞恍然回过神来,脸上下意识的扬起一抹笑容。
“你来了?”
明月笙直直的看着她,看得她脸上表情越来越僵硬。
“为…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明月笙收回目光,淡淡道:“想哭就苦出来吧,没人逼你一定要忍着。”
凰静贞张了张嘴,话未出,眼泪却已经在眼眶打转。她连忙别开脸,抹了抹眼角,故作坚强道:“谁说我要哭了?四哥他为国捐躯,死得光荣。他临死都不投降,作为他的妹妹,我怎能哭哭啼啼给他丢脸…”
“静贞。”
手被他抓住。
她声音一顿,目光缓缓睁大,不可思议的看着他,不知道是惊是喜或是感叹是失落。隐忍多时的泪水破涕而下,一滴滴落在他手背上,他控制不住的颤抖了一下。
三年了,他除了对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