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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世姻缘,哈哈,这是最后一世,最后一世。如果这一世你们不能白头到老,生生世世你们都别想在一起。”她咯咯的笑个不停,他可以不爱她,凭什么那么折磨她?她已经决定断情弃爱安然度过凡尘两世,从此历劫归去,不再有他想,可他偏偏逼得她走投无路。
好,既然要痛,那就大家一起痛。
“是,我是输给了你,可那又如何?如今你看着她疯癫成魔,你心里是什么滋味?呵呵…你解得了她的梦相思,解不了她的心结。一旦她恢复正常,她还是会寻死。她死,你也死。我等着,等着那一天的到来。哈哈哈…”
云墨冷眼看着她,眼神森然似掺了冰雪。
洛水兮趴坐着,大仇得报,她却只觉得心底哀凉疼痛。
这世上最伤人莫过情爱二字,她那一世不就如此么?原本以为报了仇她便可无牵无挂的消失在这世间,可老天爷不放过她,偏偏让她想起一切。爱和恨在血液里交织成泪花,一滴滴坠落。
她已经不知道那到底是因为前世之痛,还是三世爱而不得的嫉妒不甘。
嫉妒?
那已经是上上辈子的事了,不是吗?
曾经她想方设法要得到他的关注,他却连看她一眼都不愿。
爱得累了,也就不想再爱了。
可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他终究是不会放过她的。
“你们不会幸福的,不会,永远不会…”
云墨已经不想再听她的疯言疯语,一挥手,她啊的一声,随着金光消没无踪。察觉身旁有异动,他回头,凤君华眼睫微颤,慢悠悠的醒了过来。她虽然神志不清,但武功还在。体内真气自行运转,自然解开了穴道。
“醒了?怎么不多睡会?”
她眼神空茫的看着他,而后又露出一脸惊怕,猛然坐起来,身体蜷缩着靠在床最里侧。
“走开,别碰我,走开,别碰我…”
她又发病了。
云墨蹙眉,想要再次点她穴道,她却突然捂着耳朵失声惊叫,浑身颤抖得厉害。
“血…不要,走开,走开,不要靠近我,不要…”她双脚并用,不停的踢着被子,好似上面有什么脏东西一样。
云墨知道,她又想起刚出生之时那个死在玉无垠手上的产婆以及普济寺那三百多条人命。
那些事情虽然早已过去,但一直是她心头的伤。如今她因弑母冤杀玉无垠而疯狂,最受不得的刺激便是血腥和人命,否者就会崩溃成狂。
“青鸾,没有血,那是幻觉。”他双手按住她的肩,轻声道:“那是假的,别自己吓自己…”
她却捂着耳朵根本不听他的话,甚至对于他的触碰很是害怕,叫得更大声。用力去推他,推不开就直接抓着他的手臂,一口就咬了下去。
他揽着她的身体不动,任由他又抓又咬。她每当疯癫痴狂的时候就会如此,好似心里积压了太多东西需要发泄。有时候打破了碗直接抓起碎片就朝他割,或者干脆用尖锐的指甲在他身上乱抓。她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绝世武功,但偶尔怒火上涌,真气爆发,她会突然了悟,一挥手就毫不客气的用业火烧他…
这些自然是不能让其他人知道,否则便是云皇,大抵也会有意见了。
凤含莺后面又来过两次,她起先呆呆的坐着,手里有时候拿着什么东西发呆。有人靠近,她立即就发狂发癫,逮谁咬谁。
云墨没办法,又不忍伤她,只能点她穴道让她安静下来。
后来,他便不让凤含莺来看她了。
凤含莺每次走的时候都失魂落魄,回去后老顺亲王问她,她也什么话都不说,将自己关在屋子里痛痛快快的哭泣。
……
血腥味在唇齿间蔓延,她陡然睁大眼睛,眼前忽然划过一个画面。
“还给你。”
“我不想欠任何人,尤其是你们姓明的。”她仰着头,满脸倔强。“你不用担心我赖账,你放心,欠你的恩情,我会还。”
“送出去的东西,岂能再收回?你当天下所有人都与你这般小气不成?”
他的毒舌和讽刺换来她的瞪眼,她捏着玉佩,却没有恼怒,而是耐着性子道:“那天我昏迷了,也没见到你长什么样子,只有拿了你的玉佩以便日后确认。”顿了顿,她又继续道:“现在我已经确定那天帮我的是你,这玉佩也该物归原主了。”
她郑重的看着他,“放心,我是不喜欢你们皇室中人。但你对我有恩,我不会迁怒于你的。”末了她又十分骄傲的仰头,道:“我娘说过,不可以不分青红皂白冤枉好人。你在我最绝望的时候对我伸出援手,所以你是好人,就凭这一点,我不会将你和明家其他人相提并论混为一谈的。”
“小丫头。”他忍不住道:“一个人是好是坏,可不是用眼睛看的。”
她沉默,似乎被那句话触动,面色黯然而苍白。却不愿让他看见她心中所想,所以她立即转身,将那玉佩重新递还给他。
“总之,我会报答你的,这玉佩还给你。”
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却不知,他早已看见她眼底深沉的痛和悔悟。他笑笑,这小女孩儿身上有不同寻常的故事。
“收着吧,或许它以后会救你一命。”
“我的命何须你明家的东西来救?”她神情冷漠,转身就拉过他的手,将玉佩重新塞回他掌心。
“丫头…”
她忽然低头,狠狠咬在他的手腕上。
血腥味充斥在鼻息间,将遥远的记忆从十六年前拉回来,再与眼前情景重合。
她呆住了,脑海里忽然就涌现一个人的名字。
明月轩!
明月轩是谁?
随着这三个字出现,脑海里又浮现那个炎炎夏日,她趴在地上努力向前爬,他出现在她面前。如此飘逸如此美好,而她却如此狼狈如此丑陋。
下一刻,另一个画面随之跳跃脑海。
纷扬的大雪,漆黑的夜晚。
她站在他面前,他半撑着身体,抬头看着她。满头黑白发丝交错,眼角细细皱纹清晰而刻骨。
……
她半张着嘴,眼神无光的看着某个方向。
云墨惊讶于她突然的安静,低头见她神色呆滞却隐含深刻的痛。那种痛,或许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是为什么,却那般清晰的出现在她眼中。
一个神智失常的人,往往会露出心底最深处的脆弱和痛苦来。
“青鸾?”
她松开了他,双手环着屈起的双脚,下巴搁在并列的膝盖上,怔怔的喃喃自语。
“他老了呢。爹说,他为了救我,以寿命为代价。所以,他老了。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头发,一边白,一边黑?为什么…”
“青鸾…”
她发疯那一晚,看到了明月轩的真面目,没想到由此在心里留下了阴影。
凤君华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绕着自己的头发,茫然而空洞的说着:“我也白发过,情劫…情劫!”她猝然瞪大眼睛,亲自给玉无垠奉上毒酒那一幕又在脑海里重现。
“师兄…梦相思,我给师兄喝了梦相思,我杀了师兄…我杀了师兄…”
她神情又开始癫狂,浑身颤抖如筛糠。
“师兄死了,是我杀了他,是我杀了他…”
云墨用力抱着她,她不停的挣扎,不停的嘶吼。
“娘不是师兄杀的,是我,是我杀了娘,是我…师兄是冤死的,是冤死的…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是我是我是我…啊…”
她尖叫,浑身真气爆开,嗖嗖嗖没入他体内。
肌肤被割裂出深深伤痕,他脸色微微发白,却依旧抱着她不松手。
“青鸾,不要想那些事,不要想,那不是你的错,那不是你愿意的…”
凤君华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她已经完全疯癫,没了理智。
“放开我,你放开我,我杀了娘,我还杀了师兄,我该死,我该死…”
云墨闭了闭眼,终于狠下心来,敲晕了她。
她呻吟一声,倒在了他怀里。
云墨半阖着眸子,紧紧的抱着她。
“青鸾。”
洛水兮说得对,他能解她的梦相思,却解不了她的心结。
要么她一生疯癫神智混乱,要么就醒过来然后…没有然后了。她心中最大的执念,原本就是母亲的仇恨。如今想起来那个罪魁祸首是她自己,她怎还会心安理得的活着?
他算得过所有人,唯独算不过天。
她注定是他此生之劫,无处可逃。
就像当年她跳跃到她眼前,他甚至来不及准备更无法拒绝,就那么让她入了他的心,从此再也无法逃避。
她痛,他只会更痛。
“青鸾,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每一次,他的无可奈何,都是因为她。
十六年前她失踪,他满天下寻找,终无收获而无可奈何。
四年前她出现在他面前,面对她的失忆冷漠,他无可奈何。
她因兄妹误会离去,他无可奈何。
每次她都会让他险些绝望,索性都过去了。
然而这一次,似乎才是真正的绝望,毫无转机的绝望。
凤君华闭着眼睛,只有这个时候,她才是最安静最乖顺的。
云墨手指落在她腹部上,她已经怀孕三个多月,肚子还不凸显。她又经常记忆混乱发疯失常,根本记不得自己还有孕在身。但偶尔一时清醒,就会双手捂着自己的肚子,生怕有人会伤害她的孩子。
就这样断断续续时好时坏的循环往复。
那夜她受刺激太大,又在怀着孩子的时候发狂,同时梦相思发作流入血脉之中,已经渗透胎儿。唯一的办法,就是打掉孩子。但她体质太特殊,早些年又练功走火入魔伤了身体,这几年细心调养好了很多。但那晚她不止梦相思发作,还险些走火入魔伤了身体根本。如果打掉孩子,她可能这辈子都无法再受孕。
他怎能如此自私的剥夺她做母亲的机会?
而且如果孩子没了,就算能保住她的命,她日后清醒过来,定然会恨他。
他什么都能承受,就是不能承受她的恨。
……
十月初五,也就是凰静芙发动反攻的那一天,三十万大军兵临城下,两军交战甚为惨烈,眼看欣城即将沦陷,这时候,皇都忽然传来消息,后宫接连妃嫔无故死亡,有人看见是皇太君动的手。
朝廷哗然。
要知道,从开春之时,凰静芙便已经选秀扩充后宫。后宫妃嫔基本都是出生高贵的富家公子哥儿,这下子这些人无故死亡,罪魁祸首居然还是皇太君,群臣如何不怒?
中山令御史台以及几位元老大臣拿出魄力,将皇太君囚禁后宫之中。毕竟眼下战乱,国内不能自乱阵脚。但后宫死伤妃嫔众多,不拿出点诚意来如何平息众怒?
皇太君的娘家人原本全力压制,但皇太君此时却十分明事理,他知晓自己中了别人的奸计,要是这样闹下去,外站未平内乱开始,于边关战事不利。所以他阻止了娘家人的维护,自己安安分分的住到了冷宫。
刑部大理寺卿着手彻查此事。
原本死几个妃嫔也就罢了,这个时候大臣们还是不至于分不清是非囚禁太君的。关键的是,这些人死得很是蹊跷,而且死得很惨。要么肠穿肚烂,要么眼睛被挖舌头被割四肢被斩,头发连同头皮一起被剥下来。还有的是直接从头到脚人皮剥得干干净净,还有看起来好好的,实则全身骨头俱碎。轻轻一碰,便软倒在地。更可怕的是,浑身上下没有流一滴血。
如此这般种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