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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低头像是跟她说了些什么，逗得她的笑里充满温情。
61
圣方济各站直身子，从苏丹的身旁退开。
他所见到的过去，即使他再冷漠也不可能无动于衷。
看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人，拥有如此丰富的表情和感情。微笑，吃醋，牵手，亲吻，相依相偎……
人类的生命是短暂的，可是精灵却是无比漫长。
他除了看见苏丹跟他算是前世的人相恋之外，还看见了这之后苏丹一人在暗精灵的世界中打拼的过程，看见了她在人类世界中疯狂寻觅他的转世的过程……
她一直在等他。
她无数次被暗精灵挑战，无数次濒临死亡，但眸中总有一份牵挂叫她再次站起来冲上去。
暗精灵们尚武，她坐上首领，而这一路是靠自己的血肉铺垫过来的。
她终于找到了他，而他却是教皇。
时光翩然轻擦，让她成了暗精灵之首，使他身居教皇之位。
不知道为什么，圣方济各隐隐觉得，她对暗精灵之首的位子并不是很感兴趣，就连要这个位子，都是为了有更多的手下可以帮忙寻找他。
人的执念如果不能完成，在漫长的等待和寻找中只会越来越鲜明，深入骨髓，难以磨灭。
对他的执念，已然成了她戒不掉的习惯。
他闭上眼，吐出一口浊气。
他是圣方济各，他是教廷的圣方济各，而不是苏丹的爱人。
她可以将他们弄混，可是他不行。
他是他，他的人生中没有一个叫做苏丹的精灵跟他相爱过，他一路风雨无阻地走上教皇的位置，他的职责是消除一切污秽不洁。
他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坐下，回忆着教廷的教典，尝试着把脑海里的一切都埋起来。
可是那些鲜活的人鲜活的事却更加鲜明起来。
他闭上眼，干脆不去想，只管放空自己休息。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圣方济各感觉到有人靠近自己。他敏觉地感觉出是苏丹这个暗精灵，他并没有睁开眼，而是依旧闭着眼不去管她。
他感受到她的气息离自己近了些，她的手落到了自己的发上，珍惜地抚摸着：“圣方济各……”
如此温柔缱绻的声音，像是在茫茫沙漠中寻到了自己的绿泉，渴了许久的人视之比自己的生命更加贵重。她在苍茫的等待中找到了他，一瞬间所有的其他都不再重要。
已经不能再装睡下去了。
她的手指快将他灼伤，明明暗精灵的体温要比一般人类低，可他却觉得很烫。
圣方济各睁开眼，眼神冷漠地盯着周语。吐出的字带着寒意：“我并没有给予你直呼我名字的权利。”
他是圣方济各，他是教廷的圣方济各，他还活着，他还没有死去。
给他看了两人之间的过去，可是他却选择不去理会依旧当自己的教皇。
周语在心里头有些无奈。
不过没关系，瞧瞧，如果是以前，他肯定不会在意自己怎么叫他，甚至都不会说一句话。可是现在，他好歹对自己的称呼有了要求。
他还是受了影响，想要从记忆中剥离出来。
可是记忆这种东西，一直都是越是想要忘记却越难以忘记的。
一旦看了，就再也忘不来了了的可怕东西。
“抱歉阁下。”周语顺着他的意思，从善如流地换了称呼。
“请问您休息好了吗？天已经亮了，我们需要继续寻找出路。”
他们并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也不知道出路是哪里，只能靠着周语作为精灵的那些本能直觉走着。
他们失联的时间越长，这外界的动荡就越大。
周语并不担心她的那群暗精灵们，按着他们的性子，恐怕现在早就推出了新的勇士来担当首领，带领他们与光明教廷对抗。
暗精灵之中，强者为王，周语与圣方济各共同坠入这陌生的森林里，哪怕再出去也要重新一个个挑战过，再回归自己的位子。
只是，她已经找到了圣方济各，也就无心暗精灵的首领位子了。
就是不知道光明教廷那边是不是如此。
人心饕餮，那剩下的十一位红衣主教，想必不会错过这个机会，争相去登上那个位子。
周语倒是乐得看到他们去当教皇，这样她攻略圣方济各就又少了一个阻力了。
两人前行在森林之中，虽然受了伤，但是他们的速度并不慢。
圣方济各似乎急着出去，他一个比周语伤的还重的伤员不肯停下来休息，周语自然也不会停下来。
但是，对森林的未知很明显将两人引到了一个相当危险的境地。
他们误闯了一个大型动物的狩猎场。
这里的树木很粗壮，上面有很明显的抓痕爪印。一些树枝上，甚至还吊着各种腐烂的内脏器官。
相比刚刚他们走过的地方，这里死寂一片，安静的叫人害怕。
这是一个狩猎场。
而他们是误入其中的猎物。
退出去已经来不及，周语靠近圣方济各，浑身戒备起来。精灵们能依据吹来的风判别自己所处的情形，而这一次，她的感觉很不好。
很浓烈的臊气，这很有可能是一只成年的并且体型巨大的熊。
而随之而来的咆哮也证实了她的猜测…………一头皮毛黑的发亮的熊缓缓地出现在他们对面，它的肚子并不是很鼓，它看着他们的眼神饥渴无比。
这是不幸之中的更加不幸。
他们遇到了一只饥饿的成年黑熊，并且它似乎很满意他们作为自己的盘中餐。
“阁下，您先上树。”
周语几乎在瞬间就做出判断，她打不过这只熊，而圣方济各现在的战斗力基本是零，他们只有躲避。
圣方济各也知道眼前的危机，他并没有再顾及自己的形象或者是其他，直接找了最近的一棵树往上爬。
周语飞到黑熊附近，吸引着它的注意力，以此来给圣方济各争取更多的时间。
不过，我们的教皇虽然是个正直正义的人，但他显然没有受过良好的爬树教育。
这一棵至少生长了千年的老树，对他而言，爬的有些痛苦。
树皮粗糙不平，划破了他的手掌，这上面还有一些小虫子掉下来，不停落到他的身上钻进他的衣服里去。
圣方济各抿了抿嘴，他抓住树干施力往上引自己的身体，但是那树干上的树皮却不像他脚下的树皮那么粗糙，在那上面布满了青苔，湿滑无比。
他的手一滑，身体又滑下了一截。
周语见到他爬得困难，她分出精神来，用自己仅存的精灵之力去帮助他，自己一边依旧吸引着黑熊的追捕。
圣方济各能感受的到，有一股很温柔的力量托着自己上升，那力量柔和极了，甚至还有些不稳定。但它还是托着他，直到他在树干上站稳。
他又欠了她一个人情。
圣方济各站稳后，垂下眼眸去看她，却看见她一时不查，被那黑熊一爪子拍在了树根上面。
纤细的精灵被拍得当即吐了血，那墨绿的血液顺着透白的肌肤蜿蜒流下，配上她那痛苦的表情，叫施虐者有一种别样的快感。
黑熊很明显更加暴躁起来，它怒吼着朝周语冲过去。
周语撑起身体，翅膀无力地扑腾了几下，好不容易才从它飞舞的爪间溜出，往圣方济各所在的大树飞来。
她贴着地面飞着，途中又咳了一口血。
那黑熊在后面紧紧跟来，圣方济各都能感觉的到它每次移动时，自己所在的树枝的颤动。
一米，两米，三米……
还差一点点周语就能登上他所在的树枝了。
可是她却是像是丧失了所有力气似的，冲他虚弱地笑了笑，整个身体猛地往下坠去。
大概真的是天要亡她了，黑熊不停不止的追捕让她没有时间进行伤势的修复，这让她飞的极为吃力。
躲避它的追捕花了她太多的力气，她还受了伤，这让她的飞行变得更加困难起来。
看来，这个任务也要跟贺栗一样失败了，周语自暴自弃地想着。
她放任自己向下坠去，那失重感瞬间席卷全身，她并不厌恶这失重感，却是有些害怕即将迎接她的黑熊的撕扯。
原来她也是会害怕的。
即使不会死，也总归是会很疼的。
她的身子又坠了坠，但并没有她所想的那样直接落入底下黑熊的爪子中。
她的右手上有温暖的触感传来。
她抬眸望去。
那个冷漠的连头发都要一丝不苟梳起的教皇，此时狼狈地趴在肮脏的树枝上，俯下身来牢牢地抓着她的手。
他金色的发丝垂落下来，扫着她的手背，痒痒的，却又暖暖的。
他狭长的凤眸中此刻总算出现了除了漠然以外的神情，叫他整个人都变得生动起来。
他紧紧地抓着她的手，眸中带着几丝焦虑，对着她道：“再坚持一下，我拉你上来。”
愤怒的黑熊猛地撞击了一下这棵大树，圣方济各身子随着这撞击不由自主地晃了晃，他手中那细腻的手也随之往下降了降。
那个虚弱的精灵扯出一个笑容，她的深绿的眸中似乎有盈盈水光，嘶哑的嗓音让圣方济各这辈子都忘不了：“阁下，其实我很怕疼。”
她一点一点地松开抓着他的手，带着释然和轻松：“但是，还是请您放开我吧，谢谢您这几日的陪伴，我已经心满意足。”
那紧紧抓着的手，被她一个手指一个手指地掰开。
然后，她向下坠去，翩飞的墨绿长发如海藻一般散开在她身后，让这个暗精灵此时美的叫人心碎。
62
谁都不知道圣方济各跟周语是如何从那凶残的黑熊手下存活下来的。
教廷的人在森林外头等候了近一个月。
期间也派人进去寻找过几次，但是因为森林的里头实在太危险，都没有人敢深入进去探索。
就在他们以为年轻的教皇已经遭遇了不幸要撤走时，那一身血污的教皇总算是慢慢地从森林的深处缓步而来。
他的红色教袍上血污一片，脏乱不堪。金色的长发都落满了鲜血凝结的血块，凝结在一起，一绺一绺地叫人看了反胃。他的表情还是那般冷淡，这叫等候的众人都舒了口气…………的确是教皇本人没错。
若不是手里的冕冠，几乎没有人认出他就是那个对自己一言一行衣着吃住苛求到了极点的教皇。
他不是一个人出来的，在他的怀里还抱了一个身形娇小的人，她全身上下都被他的教袍护着，叫人看不清楚里头到底是谁。
他似乎伤的很重，走得极为缓慢，甚至还时不时停下来去看怀里的人的情况。看起来，他很重视怀里的人。
教廷的人见了圣方济各，赶紧迎上去。只是，他们还没走几步，就被他喝令待在原地别动。
他们看见他蹲下身来，把怀里的人身上的教袍又紧了紧，将她散落在外面的头发全部都拢进衣服里，这才继续站起来慢慢走。
早就等候多时的侍者伸手去接，却仍旧是被他不理不顾地轻轻撞开。
侍者心里诧异，这教皇看似冷漠，但对教廷的人都还算和蔼可亲，何时有这样直接的时刻？
仿佛是为了解答侍者内心的诧异似的，那狼狈的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