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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这种小事都看在眼里?”
“你又不是没听说过‘跟红顶白’四个字,”马厂长笑着答他,“范董的眼光可不在这么一小片上,不过有人想讨好领导,又有人想顶掉小刘……狐假虎威一下嘛。”
“你们厂子也没多少人嘛,复杂得跟凤凰市的官场都有得一比了,”陈太忠叹一口气,“我还以为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要比地方上好一点呢。”
“别的厂矿不好说,我们临铝还真的比较有人情味儿,”马厂长憋不住了,解释了起来。
说句实话,范如霜的眼皮子还真的扫不到这点小事上,而一中的刘校长做人比较谨慎又有眼色,在临铝人中口碑也算是不错的。
要说他是张永庆那一系的,纯粹是胡说,最起码是算不到铁杆里面去,他没命巴结张永庆的弟弟张大庆,也不过是想借此要点钱,把一中的旧楼翻新一下,同时把在图纸上酝酿了多年的新教学楼盖起来——十年前临铝一中的名声在临河首屈一指,眼下是没落了,不过有点重拾当年风采的冲动,也很正常吧?
张永庆也算给他面子,拨了二百万过来,谁想就在旧楼翻新完毕,新楼盖到一半的时候,张副总出事,工程顿时就瘫在那儿了。
而眼下厂部的意思是,张副总工作调整了,你看这遗留问题……小刘你只能二者选其一,要么把剩下的一百五十万拨付到位,要么就是提你为副处长,何去何从,你自己选择吧。
站在范如霜一方的角度上来说的话,这么做确实算得上较为公平了,要钱要权随便你选,也不愧马厂长说的那话——我们临铝还真的比较有人情味儿。
可是站在刘校长的角度上,真的无法满足,在临铝,副处待遇和副处是绝对的分水岭,别的不说,只说这个中层干部大会,副处就能参加,而副处待遇就只能看家……参加和看家,一音之差谬以千里。
可是要刘校长选择上进放弃要钱,那也行不通,他只是按惯例兼职教育处副处长,主业还是在一中,别人一说刘某某升了副处了,可眼下这楼就留了半拉子在这儿——这算怎么档子事儿啊?
说要他不兼这个校长?那更好了,只要有空位,就别愁没人愿意上,先不用说其他地方,一中就还有俩副校长,可是他进了教育处做个没实权的副处只为了“参加”,还不如老实窝在一中享受副处待遇“看家”呢。
“嘿,挺有意思,”陈太忠听得就是一乐,心说这临铝的人别看是企业,这歪门邪道的点子还不少,眼下这局面看起来是二选一,实则是堵死了姓刘的上进的路,偏偏还让人说不出什么长短——搁给谁怕是也不好意思选择权而放弃拨款吧?要不留半拉子楼在那儿,天天打脸,恶心也能恶心死刘校长。
“有时间的话,帮着跟范董说一说吧,”马厂长低声叹一口气,“要是不方便,你跟铁秘书说一声都行,他打个电话就管用。”
小铁……那个二十七八的秘书?陈太忠看着刘校长正搬了铝合金的折叠梯过来,打算去擦屋顶的吊灯,这心里也不可能没点感慨。
小年轻若是能说一句话,就能让四十岁开外的副处待遇不用大老远从临铝赶来,爬上爬下地搞卫生,权力的魅力……可也就在这里了。
“这个我可不敢答应你,”陈太忠摇一摇头,心说范如霜送我六七百万的流水单子,也让我勒索陈小马,这百十来万的钱根本不成问题,关键这是人家临铝的事儿,性质不一样,乱伸手犯忌不是?
“我知道你忌讳什么,”马厂长见他这样子,心领神会地笑一笑,“也没要你答应,过年你跟范董肯定要联系,方便的话就说一说……你看,刘校长这不是挺会来事吗?”
话是这么说,他的心里却有点不以为然,临河铝业根本就是范如霜的独立王国,你知道独立王国是怎么个意思吗?她是一言九鼎的土皇帝,这点小事,以你俩的关系,只要你张得开嘴,她估计问都不问就点头答应了。
“嗯嗯,”陈太忠胡乱地点点头,脑子想的却是别的,敢情他刚才想到自己勒索陈小马,就情不自禁地想起了昨天林海潮的事情,一时间懊悔不已。
我不合适以个人名义勒索姓林的,可是可以把他推到范如霜那儿的嘛,就像范董不合适收陈小马的钱,就把那厮推到我这儿一样,这个人情范如霜肯定不介意收下的。
由此将思路引开,他甚至发现了另一个变通的受贿方式,当然,这原理基本上也是“交换”二字,不过就是我代你受贿,你代我受贿,只要两者之间看起来没有什么必然的联系,双方又彼此信任,那么这个事情其实是很好操作的。
他想的倒是没错,但是官场中没有必然的联系却又彼此信任的双方,实在是太难找得到了,像他和范如霜之间的信任,只能说是阴差阳错和机缘巧合,两人一是国企领导一是地方官员,还不在同一个地区,而且先期还是对手,后期才转为密切合作,天下事无巧不成书,但是巧到这个份儿上,也真的不多见。
当然,陈太忠没心思考虑这个,事实上他经历的巧合实在太多太多了,别的官员就算打拼十年,也未必能如他一般,短短两年仕途生涯就遇到这么多的人和事,他心里的不平衡真的可想而知:啧啧,大好的机会,浪费了,浪费了吖。
他这里暗暗捶胸顿足,注意力当然就要适度地分散一下,所以就没怎么在意马厂长的话,老马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有心多说两句吧,一时又难以插口。
就在这个时候,“咚”地一声大响,两人齐齐侧头,却是刘校长从梯子上摔了下来,这铝合金梯子是人字形,本来就是个室内用的轻便玩意儿,好像是马疯子给拿过来的。
前些日子陈太忠的房间装修用的就是此物,不过工人们踩来踩去的,梯子就变得稍微有点不稳了,眼下刘校长不小心摔下来,直接将梯子扯成“S”型了。
“啧啧,怎么回事,摔着没有?”两人忙不迭走上前问候,刘校长坐在地上捂着腰抽着冷气,挤眉弄眼地回答,“咝!哈,没事,好像……扭了一下腰。”
陈太忠的客厅铺的是木地板,梯子也不高,按说摔这么一下不要紧,不过人家好歹都是四张的主儿了,身子也有一百五十斤左右,看这架势没准还真的摔出什么毛病了呢。
所以,他就劝对方去医院看一看,刘校长倒是挺坚强的,连连摇头说不用,佝偻着腰挪到客厅沙发处坐了下来,张爱国赶紧去收拾地上四溅的水和砸碎的俩杯子——至于说崭新的根雕木茶几被划了好大的口子,那也就没办法说了。
刘校长呲牙咧嘴地抽了半天凉气,才艰涩地发话了,“真不好意思,陈主任,这个茶几,回头我给你重买一个。”
“你这是哪儿的话?人没事就最好了,”陈太忠的眉头微微皱一下,转头看着忙碌的张爱国,“我说爱国,刘校长这么大岁数了,你怎么能让他上梯子呢?”
“本来就是我要上的,”张爱国小心翼翼地回答,心里虽然是委屈,还不敢表露出来,“刘校长说他个头高,能站得低一点……安全。”
他才一米六八的个头,在一般人里不算太低,但是跟刘校长那一米七八的个子相比,就差了太多,身材差距加上手臂差距真的不小。
“啧,你还有理了,”陈太忠白他一眼,异常恼火——他心里确实不怎么舒服,本来就没打算帮这姓刘的,得,这下人家在自己家里摔倒了,想不帮也有点不好意思了。
一边说着,他一边走过去,将刘校长的身子放平,“来,我给你按摩一下,”啧,又要用仙灵之气了……你说这亏的慌不?哥们儿求你给我擦灯了吗?
第1482章 除夕
陈太忠对医术不算太精通,不过那天眼不是白给的,细细检查了一下刘校长的腰腿,发现确实没什么大问题,倒是胳膊肘撞得肿了起来——木地板都砸出来半个乒乓球大小的坑呢。
被随意按摩两下,刘校长就感觉好多了,他跟马厂长又坐一阵,看到有人陆续登门,终于站起身来告辞,今天都除夕了,两人还得往临铝赶路呢。
等这二位离开,陈太忠才跟张爱国叨叨,“爱国你看,我不是说你,以后谁想跟你手里抢活,别给他们机会……那家伙来是求我办事的,你知道不?”
“我已经很认真地拒绝了,他非要上手,”张爱国这心里,是要多冤枉有多冤枉了,心说来的这位我又不认识,我要拒绝得狠了,万一那个站在那里说话的马厂长不爽的话,那岂不是又是帮领导你得罪人了?伺候人的活儿,果然是难做啊。
“行了行了,下不为例,”陈太忠不耐烦地挥一挥手,蹲下身子帮着他按住对联翘着的两头,“胶带胶带,快贴……我这次都不知道该不该帮他了,害得人家摔一跤。”
“哼,”张爱国哼一声不做声,将对联贴好之后,终于是忍不住又解释一下,“梯子我一直扶着呢,就是去卫生间换一盆水的工夫,他就掉下来了,没准……是苦肉计。”
“啧,”陈太忠非常不满意地看他一眼,有心狠狠地训这家伙一顿吧,又觉得这个解释似乎也不无道理,论起耍心眼来,谁比得上官场中人?
不过,他显然不能坐视小张同学推卸责任,最后还是哼一声,“就你心眼多,以后在我跟前,少胡乱歪嘴……要学会先审视自己的缺点。”
正说着呢,张智慧敲门进来了,身后两个人抱着三箱子年货,按说这个时候他是最忙的,根本不可能来陈太忠这儿,不过几天前他不是帮林海潮说了说话吗?
他这算是欠了小陈的人情,所以就把宾馆里给市里领导的东西拿来一点,还亲自上门走一遭——年轻的副主任这也算是享受上市领导的待遇了。
听到陈太忠在训自己的侄儿,张总肯定要问一问,听完陈述之后,笑嘻嘻摇一摇头,“摔得好啊,太忠你不要帮那个临铝的。”
“你也看出来人家是假摔了?”陈太忠瞥他一眼,阴损话张嘴就来,“那我没反应,他是不是该过来撞一下我的下巴?我痛苦地倒地?”
他其实不喜欢足球,不过去年刚过去的九八世界杯上,阿根廷的“小毛驴”奥尔特加假摔未果,反倒是因为冲撞守门员范德萨,又“被假摔”了一次而吃了红牌出场,算是挺轰动的笑话,所以他也知道一点。
“你看你这脾气吧,一点就冒火,”张智慧不在意地笑着摇摇头,“他摔了,所以你不帮他办事,这很正常啊……因为你怀疑他不够稳重嘛。”
呃,陈太忠听得眨巴眨巴眼睛,愣了两秒钟才反应了过来,扑哧一下笑出了声,大拇指也伸了出来,“哈,张总啊张总,佩服,太佩服了……姜是老的辣,这话真的一点都没错。”
“呵呵,这点小事都要算老姜的话,那我现在就是野山椒了,”事实上,张总的俏皮话也不少,搞酒店的,怎么可能嘴皮子跟不上?
“我这么说其实跟我本人没关系,现在的领导根本就都是这么看问题的……太忠,不是我说你,你这还是没有做惯领导,你得学会从领导的角度考虑问题。”
陈太忠愣一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接着又苦笑一声,“你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是这么回事,我就经常被人这样看,可是这年头,不做事的人才不会犯错误。”
“啧,看看,这不就对了?”张智慧笑着点头,“同一件事情,两个不同的角度嘛,你不要总把自己看成是小媳妇,媳妇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