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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准死!”在她不断呕出血水时,他忙想补救她这副在他错手之下已毁的身躯。
在身躯似要四分五裂的剧烈痛楚中,晚照只是侧过脸看著远处的晴空。
“你说过不会再放开我的手……”她费力地低喃,“千万,不要忘了这句话……”
“不准,我不准……”无酒转过她的面颊,直在她耳边大喊:“晚照!”
下一刻,已在无酒怀中断气的晚照,不顾晴空的心痛再次合上眼睫,她那副由无酒重新为她塑造还魂的身躯,在无酒怀中化为颗颗留下住的细沙散落了一地,没来得及救回她的无酒,仅仅捉住了部分她四散的魂魄。
目睹这一切的晴空,微张着嘴想唤晚照的名,却似遭人硬生生掐住了咽喉般,在他无法喘息之余,第一世时所历经的销魂蚀骨之痛,再次回到了他的身躯里,无所不在的恸意将他淹没在这片生死别离之海中,无声灭顶。
后悔难当的无酒握紧了双拳,凶狠地转首看向晴空,毫不犹豫地朝他送出一掌。不能动弹的晴空,恨意无限地张大眼眸,看着不肯放弃的宿鸟飞扑至他的面前代他再受一掌,而后静静倒在他的身上。
在无酒下一掌再起之前,紧要关头赶到的轩辕岳,先以金刚印击中正欲下手的无酒,随後自知不是无酒对手的他,朝后唤出打手。
“藏冬!”这种对象就交给大人物了,他这个小人物还急着去替晴空解咒。
“手下败将,你就老老实实的再输我一次吧!”早想再扁他一回的藏冬,兴高采烈地接下轩辕岳的位子。
“臭老鬼……”一见来者是这个死对头,无酒当下打消了再杀晴空的念头,脚下一转,急着去搜集晚照四散的魂魄。
藏冬追在他身後大吼:“喂,你别跑!”一招半式也没出就走,太不给面子了。
抢时间的轩辕岳,将晴空身上的宿鸟拉开后,自袖中掏出一张黄符,将利用自无相口中所套出的解咒之法烧烙在黄符之上,当黄符在他掌中烧尽之时,他一掌印向晴空的胸口。
“晴空?”他焦急地看着满面痛苦的晴空。
“我没事……”晴空困难地启口,担心地看向一旁的宿鸟,“他怎么样?”
“这家伙有佛印护身,死不了。”追丢人的藏冬走至宿鸟的身旁蹲下,不客气地以掌拍著宿鸟的面颊,“喂,别装死,快点活过来!”
“宿鸟……就拜托你们了。”稍微移动都感全身剧痛,晴空咬牙地在地上坐正,试图将丧失的佛法都给找回来。
“你想做什么?”轩辕岳忙按住不安分的他。
“救晚照。”
轩辕岳看著远处一地的细沙,遗憾地摇首,“她已经不在了。”
晴空没将他的话听进半分,兀自勉力将手结成佛印,他那忍痛的模样,看得轩辕岳不得不出声阻止他。
“晴空,她烟消云散了!”
“不会的。”闭着眼的晴空,表情显得很镇定。“只要她身上有我的血,她的魂魄便永不会灭。”无酒为她还魂所造的身躯虽灭了,但她的魂魄仍在,若要再为晚照还魂,他得赶在晚照的魂魄被鬼差拘走前抢回来。
“你早说嘛!”藏冬听了,当下就把手中准备抱往一旁的宿鸟扔下置之不理,打算先处理完晚照的事再说。
“死山神……”刚醒过来就被摔得七荤八素的宿鸟,恨恨地瞪著好神只做一半的藏冬。
平定下紊乱的气息后,晴空正襟危坐,施法将心中之眼放至远处,在众生众界中寻找著那方离开人间的芳魂。
“找到了吗?”一人一神挨在他的身边等着听结果。
找得满头大汗的晴空,眉心愈锁愈紧,不一会,他难以置信地张开了眼停止寻魂。
“晴空?”
“她不在人间也不在鬼界……”他频喘著气,在搜遍各界後眼中泛满了心急,“她不在五界……”
“怎么可能?”藏冬与轩辕岳互看对方一眼。
晴空顿了顿,猛然想起一事,“须弥山。”
“什么?”
“放眼众界,我的佛法仅有一处到不了……”他勉强自地上站起,踩著不稳的步伐走向门边,“晚照在修罗道,无酒将她带回去了。”
“等等,以你现在的身子,你还不能——”轩辕岳忙想拦他,欲碰上他衣袖的指尖,突遭一股力道猛然震开。
淡淡的光芒将晴空包围住,他闭著眼,两脚悬浮在空中。
“这是怎么回事?”轩辕岳拉过藏冬,可藏冬也对他摇着头。
宛如从极长的睡眠中悠悠苏醒般,晴空缓慢地睁开双眼,感觉所失的力气已重新汇聚重回体内,另一股新生的力量,冲破了他身上长年来无法突破的桎梏。他恍惚地回想,当他还在佛界时,他曾苦苦修炼,渴望能在佛法上更上一层,却每回只能触碰到边缘,而此时的这份感觉,则是冲破了那始终阻拦著他不能前进的枷锁,领著他来到一个新领域。
“我已渡过最後一劫。”虽然他不愿承认,但在晚照消失在人间后,他即通过了他在人间的试炼。
“那个……”藏冬一手指着上方,“晴空,佛界来接人了。”
晴空仰首瞧着笼罩他的佛光,光源的尽处,是一座座浮飞在云彩间的层叠寺宇,熟悉的梵乐自远处悠扬地传来,声声催促着他回到他原本的地方。
“要回去吗?”轩辕岳瞧着浴沐在七彩光线下的他,不知他将会有何选择。
晚照在阳光下的笑脸,根深柢固地眷留在他的脑海中不肯离去,而她死前仍惦念着的誓言,也还在他的耳边。
晴空仔细地将眼前这幅他等待了两千年的情景收留在眼底,半晌,他褪去身上的僧袍将它往旁一扔,而后转身大步走出佛光之下,准备前往须弥山。
“很遗憾,神之器的传说已成真,我无法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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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光照下穿云雾,栖身在云朵间的须弥山,在云海中忽隐忽现,袅袅白雾徘徊在山顶的宫阶上,宫阶尽处,巨大的宫门门扉深深紧闭。
夜半不眠的无酒,坐在大殿上独饮,丛丛火炬下,他的身影有些孤单,他静看着手中收藏着晚照魂魄的水晶球,在球里,他看见了晚照深藏在心底的过往,那些关於梧桐树下的故事。
他不想让她醒来。
虽然他可以令她再度还魂,可是他却觉得,或许就这么让她活在过去之中比较好,只因为,那是她人生最快乐的一段时间,而他,没把握也能给她那么多。
聆听着此时的心声,他不禁想起总是在黄昏时分高站在皇城上的皇甫迟。以往,他从不知这些年来皇甫迟是带著什么样的心情,去缅怀那一段过去,又是在何种心情下拱手将心上人让出,他虽不明白爱是怎么一回事,可现在,他却有点明白皇甫迟那份想成全的心情。
“臭皇甫,连我也被你给带坏了……”
震耳欲聋的巨响声突然在他身后响起,他速将晚照的魂魄收至袖中,这时远处承受不了撞击的宫门,在晴空起脚用力一踹之后应声倒下,无酒怔愕地看着就这么大剌剌直闯须弥山的晴空一行人。
“你没回佛界?”都已渡过四十九劫了,他不是该回去了吗?
晴空踱至他面前,面无表情朝他伸出一掌,“把她交出来。”
“她死了。”他不忘提醒。
“我要她的魂魄。”累积过多的愤怒,使得晴空的神情更显冷冽。
无酒扬手将两袖一振,“休想。”
“咱们闪远点。”藏冬忙拉著小跟班轩辕岳往旁躲,以免等一下被战火波及。
阴森幽暗的大殿,在晴空抬眼看向无酒攻来时,殿上插放火炬之处忽燃起朵朵佛火,霎时殿中大放光明,刺目的光线直刺眼底,晴空偏首闪过一拳,随意以一掌袭向无酒的胸口,无酒忙以掌回挡,却遭他的掌劲震得止不住退势,晴空两眼一眯,一手掐住无酒的咽喉,另一手飞快地自他袖中抢走魂魄,无酒忙要将它抢回,晴空立即以一记重拳将他拽倒在地。
“不自量力。”晴空低首冷睨着狼狈的他,“我早说过你不是我的对手。”
“哼,就算你抢回她又如何?”无酒坐在地上拭去唇边的血丝,“她不过是只鬼,鬼后迟早会将她索回阴间。”两个和尚没水喝,这下谁也别想得到她。
“再让她还魂一次。”他当然知道这一点,若不是指望无酒能让晚照还魂,方才他何必手下留情?
无酒得意地回拒,“我不会为了你而让她还魂,我要你抱著遗憾过一生。”
“不劳费心,这种小事用不着麻烦你。”藏冬朝他微微一笑,随即转身向晴空说明,“我有法子救她。”希罕啊,会还魂大法的又不只他一只。
“燕吹笛?”晴空边问边将手中的魂魄交给他。
“正是。”藏冬看了看外头的天色,“我会尽量赶在天亮之前让她还魂。”
“不许走!”无酒纵身往前一跃,急着想将魂魄抢回,晴空迅速来到他的面前挡住他的去路不说,在无酒还来不及反应前,狠狠将手中的佛印朝他的胸坎一印。
“你……”
晴空露出冷笑,“我不需要你了。”
正往宫门处走的藏冬,一听晴空开口说出此话,猛然踩停脚步,转身急急忙忙走回原处,满心不安地瞧了晴空好半晌后,他叫糟地掩着唇。
“要命……”这小子气昏头了。
“你还不快走?”走至宫门边没见著藏冬跟上来,轩辕岳折回原处拖着同伴。
“轩辕小子,你留在这看著晴空。”藏冬镇定地藏起一脸惨色,正经八百地向他交代。
轩辕岳一脸不解,“看着?”
“必要时使出你的看家本领尽全力去拦着,千万别让晴空毁了整座须弥山。”他一骨碌地将所有重责大任都推至不知情者身上。
“他是个佛,我怎么拦得住?”不嫌实力差太远了吗?
“所以才叫你尽全力呀!”他以为没事带他这跟班来这是为了什么?
“等等,咱们为什么要拦著晴空?”满头雾水的轩辕岳在他走神前拉住把话说了一半的他。
“因为无酒不能死。”他可不想让晴空铸下大错。“修罗道只有六个修罗,申屠令已经干掉了一个,而咱们又不小心打死一个,你家师父则是跑去人间不干修罗,再死个无酒,你想毁掉修罗道让六道失去平衡吗?”
“我怎么想并不重要,只是无酒这回恐怕是死定了……”轩辕岳一头冷汗地看著晴空手中高扬着一朵浮屠之火。
藏冬转首看去,只见很少发火的晴空,此时并非只想拦住无酒,而是摆出一副非置无酒於死地的模样,他连忙按住轩辕岳的肩头。
“这样吧,在无酒被打死前你快去找个帮手。”朋友就是交来这时陷害的。
“找谁?”
“那里有扇门不是吗?”藏冬扬手指向角落,含蓄地给他一个小小的暗示。
说得真简单,他跟神界的神又不熟!
不给轩辕岳丝毫拒绝的余地,赶时间的藏冬把话说完了就走,任由轩辕岳恨恨地瞪着他不负责任的背影。
眼看晴空又开始一路压着无酒打,他没好气地跑至门前用力敲著门扉,“门神,你在的话就快出来!”
门板文风未动。
“门神!」”他重重再敲一拳。
“你叫我?”难得听到有人这么需要他,神荼兴匆匆地自门里探出头。
找错神了。轩辕岳皱著眉,忙伸出两手将他推回去。
“不是叫你,快去叫另一个来!”这只道行差太多了,来了也没用。
神荼吸吸鼻子,可怜兮兮地钻回门里。
“都不重视我的存在……”呜呜,欺负神嘛。
不一会,夜半正好眠的郁垒,就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