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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里,两袭长袍在烈风中飞舞,飞雪如霜般落满他们的肩头。
……
“李牧羊?杀了崔照人躲进星空学院的李牧羊?”百里长河一脸的惊讶表情,说道:“此子竟然敢返回天都?难道他不怕崔家报复将其剁成肉泥?”
“所以易容而回,不敢显露身份。”木浴白出声说道。
“易容?哼,他是欺我天都无人乎?天都浩大,强者众多,他能够蒙蔽所有人的眼睛?”百里长河冷笑不已,然后恍然大悟,说道:“难道馆主早就知晓此子身份,所以一直隐而不发,就是想要其自行暴露身份?如此一来,此时杀他就名正言顺了。谁让他毁了陛下的整个监察司呢?”
“知又如何?不知又如何?”木浴白看了百里长河一眼,说道:“与此无关。”
“怎会无关?”
“倘若他不是李牧羊,难道就杀不得吗?一个马夫而已,一剑斩了,难道陆家还能够为其与人拼命?就算是李牧羊又如何?诛杀崔家崔照人,毁帝国监察司——将其杀了,无数人欢呼叫好,就连皇室都会大力嘉奖。”
“馆主的意思是?”
“这不是我的意思,是那一位的意思。”木浴白出声说道:“不管他是谁,都要他死。所以,他到底是谁,反而不是一桩多么重要的事情了。”
百里长河面露凝重之色,冷笑着说道:“此子倒也是倒霉。原本以为自己能够瞒天过海,却不知其早就已经落在了有心人的眼里。在某些大人物的心里,不管他是李目还是李牧羊,也不过是顺手除掉的杂草而已——谁让这把杂草让他们觉得碍眼呢?”
“众生皆棋子。谁又能够逃脱这棋盘之外呢?”木浴白仰脸看天,天空中被那尊灭世大佛破开的窟窿已经弥合起来恢复原状,又有凉风呼啸,飞雪降临。“除了这日月星辰,又有什么可以永生不朽?”
“馆主何必如此消沉?只需一夕悟道,便可踏破星空,进入那未知之境。与日月同辉,与天地不朽。”
“不是消沉,只是前路艰难,令人感叹。”木浴白轻声说道:“去吧。将他的脑袋割下。”
百里长河神情微震,然后大喜,躬身行礼,说道:“是,馆主。”
百里长河身形一展,身体便如大鹏展翅般朝着李牧羊所在的方向掠去。
呼!
人在半空之中腾飞之时,手里的长剑并不出鞘,就这么连剑带着剑鞘硬生生的朝着李牧羊所在的方向拍了过去。
轰隆隆——
剑身沉重,犹如横亘在天空之中的一根巨型铁尺。
铁尺之上燃烧着蓝色的火焰,如天之蓝,如海之色。
风入那火焰之中,变成了有颜色的蓝色之风。
雪飘荡进那火焰之中,又变成了有颜色的蓝色之雪。
奇怪的是,风还在,雪亦在。
它们并没有被那看起来来势凶猛的火焰给烤焦炼化。
那火是有形之火,却是无温之火。
是水中之火!
《止水剑法》!
第396章 自取其辱!
梅园。
陆行空老爷子站在书房窗口,看着园子里的两只雪鸠在树枝间鸣叫争食。额头带着红斑的那只雪鸠也不知道在哪里找到了一条蚯蚓,另外一只额头带着黑斑的雪鸠虎视耽耽,一次又一次的扑过来想要抢走那条蚯蚓。你来我往,啄眼衔毛,两只鸟儿打的不可开交。
老管家陆叔推门走了进来,将银须炭火上冒着泡泡的小铜炉提了起来,为陆行空的茶杯加满开水,出声说道:“老爷又在赏雪呢?说来也是奇怪,今年的雪不仅下得大,而且一连几天不曾停歇,据说西山的松柏都压折了不少。这可是百年难遇的雪灾啊。”
陆行空指着那两只厮杀正酣完全不在意旁人围观指点的雪鸠,出声说道:“你看,陆家像不像是那只雪鸠?”
陆叔走了过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阵,出声问道:“老爷,你说的是哪一只?”
“红顶雪鸠发现了一只蚯蚓,引来黑顶雪鸠前来争抢。双方战斗激烈,互相雕啄近百回合——你说,到了这个时候,红顶雪鸠是应当缴械投降将自己嘴里的蚯蚓拱手相让,还是拼杀到底,无论如何都要捍卫尊严以及对这条蚯蚓的所有权呢?”陆行空沉声问道。
“老爷,答案不就在眼前吗?”陆叔指了指那两只缠斗的鸟儿,笑着说道。“雪鸠为了一口吃食,尚且知道舞动利爪奋战到底。何况人乎?”
“是啊。雪鸠尚且如此,何况人乎?”陆行空将视线收了回来,走回座位上面喝了口茶,出声说道:“让他们都回去吧。就说我今日不见客。”
“你就这样把他们给打发了?那他们的心可怎么能放得下来啊?李可风那边正带着巡城营和监察司那边的崔见火拼,双方互有死伤,正打得不可开交呢。现在城防营的万和友以及京兆府伊的罗本源也掺和进去了——外面都打得乱成一锅粥了,你不给他们一个准话,他们会就这么不明不白的走了?”
“你的心里是怎么想的,总得有一个章程。也好让他们按序就班的去执行不是?都是一群粗人,打不让他们打,和也不让他们去和,就让他们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等着,那不是要了他们的亲命?”
陆叔看到陆行空杯子里的茶水再次空了,再次提着小铜炉走了过去,帮杯子里注满开水,脸色严峻地说道:“再说,牧羊少爷还置身险境。等在外面的那些人不知道,你心里就一点儿也不着急?这次站出来的可是止水剑馆,止水剑馆号称弟子三千,那些不成器的弟子可以忽略不计,但是止水三君子和止水三狂客的剑法都有可取之处——听说止水剑的传人木浴白还亲自出马了。你就这样把少爷一个人落在那里,身边只有红袖姑娘一个人,他们俩能不能扛得住安全回来还得两说。”
陆行空捧着冒着热气的茶杯,也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神情恍惚,一幅心事重重的模样。
“老爷,是应该下个决断了。”陆老再次出声提醒。
“你想过没有,能让监察司和止水剑馆木浴白站出来和我陆家打擂台的人是谁?”
陆老想了想,指了指头顶,说道:“是那位?”
“如果他的目标仅仅是诛杀牧羊一人而已,直接让止水剑馆暗地下手,或者让宫里的那些供奉们直接把事情给做了就成了。悄无声息,以牧羊此时的修为境界,自然难以抵挡。”陆行空眼神阴冷,像极了外面那只争食的雪鸠,怒声说道:“他们却偏偏当街行凶,将场面给搞得这般热闹宏大——意欲何为?”
“图我陆家?”陆叔轻声说道。“即如此,仅仅是诛杀一个牧羊少爷又有何意义?至少,外面的那些人暂且不知牧羊少爷和我陆家的关系——”
“展示筋肉。”陆行空轻轻叹息,说道:“止水剑馆站出来斩杀一个家奴而已,那个马夫还被监察司给包装成朝廷钦犯,陆家作何选择?倘若不作反击,牧羊惨遭毒手,怕是命陨长街。倘若陆家作出反击,那是直接和止水剑馆、监察司以及监察司背后的西风楚氏撕破脸。陆家是否做足了准备?”
“老爷的意思是说——他们意欲逼迫陆家和楚氏真刀真枪的对上?逼迫我们陆家——”
那两个字,陆叔终究还是没办法说出口。因为任何人或者势力和那两个字牵扯上“关联”,怕是都难以善终。
“正是此意。”
“可是——牧羊少爷也不能不救啊。”
陆行空虎目里面有精光闪烁,嘶声说道:“星空之眼,难道这星空之下,当真什么事情都瞒不过那条老狗?”
“老爷——”
陆行空摆了摆手,说道:“让碎星去将少爷给带回来。另外,持我的请柬去城外宋家老宅,就说我要去拜访国相。”
西风帝国有左相,亦有右相。但是百年以来,能够被人称之为“国相”的,仅有宋孤独一人而已。
“老爷——”陆叔大惊。多少年了,两家不曾有任何的走动。现在老爷让人送柬去给宋家那位老爷子,这简直是——自取其辱啊。
“去吧。”陆行空摆了摆手,态度坚决地说道。
陆叔深深的看了陆行空一眼,然后轻轻叹息,转身朝着外面走去。原本伛偻的身体显得更加低矮几分。
……
……
心如止水,剑如流水。
此为《止水剑法》。
《止水剑法》能够威震西风,响誉神州,自然有其可取之处。
拍字决!
以剑为棍,挟剑气之凛冽以及棍气之豪放,剑棍为一,将磅礴力道于一体。
以力伤敌,以气杀人。
一剑劈来,犹如有无数道剑棍铺天盖地而来,无数道剑棍上面燃烧着无数团蓝色的火焰,将李牧羊方圆数十丈的位置都给笼罩其中。
风是蓝色的,雪是蓝色的,被蓝色火焰包裹的李牧羊也变成了蓝色。
李牧羊感觉不到焦灼,感觉不到热浪。
甚至感觉不到任何的异样,他能够自由的呼吸,他有着正常的心跳,就像是周围一切皆是迷障,皆是幻影。
可是,越是这样,李牧羊心里也越是担忧。
《止水剑法》威名赫赫,西风人士皆有耳闻。创立止水剑馆的木顾北挑战天下豪杰,战无不胜,被时人称为神州第一剑客。现在的止水剑馆馆主木浴白是剑神的后人,想来剑法也不同凡响。
李牧羊不待其剑势大成,便已经握拳想要反击。
《破体术》的破拳是凶猛刚硬之拳,而《止水剑法》的拍字诀也同样的大气磅礴。
李牧羊准备以硬碰硬,以强对强。
这是他脑海里的第一反应。
可是,当他伸手握拳时,却发现自己的双手就像是被束缚了一般。一条无形绳索将他五花大绑,让他的身体如雕像木头。腿不能抬,拳不能发。而且体内劲气紊乱,丹田之处的气体也四处分散难以聚拢。
翱翔在半空之中的百里长河自然将李牧羊脸上的细微变化看在眼里,心里冷笑不已。
米粒也敢与皓月争光华?
这就是剑势,是百里长河的一剑之威。
剑气成势,势大压人。
被其势所困的李牧羊就只能够被他压着他。一剑斩首级,一剑拍成肉泥是应有之意。
千钧一发!
生命危在旦夕!
李牧羊的身体就像是一块人型大石,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任由无数巨型大剑朝着他的脑袋以及全身劈打而来。
“白痴,快躲啊——”
红袖出声喊道。
因为百里长河将全身剑意都锁定在李牧羊身上,所以同样处于剑势之中的红袖倒是不受这剑势影响。
她伸手去推李牧羊,李牧羊的身体却纹丝不动。
红袖大急,身体一百八十度旋转,身上的破旧灰裙也迎风飞舞。
她置身于在那蓝色火焰之中,然后身体高高的跃起,以掌化剑,主动朝着百里长河攻去。
以肉掌所化之剑气来抵抗那已经形成剑势的止水大剑,这样的冲锋其实是死路一条。
可是,这是她此时唯一能够做出来的反击了。
当百里长河一剑将其劈成肉泥的时候,她也可以替被剑势锁定的李牧羊争取那么一线机会。
只有那么短短瞬间,这样才不负陆家的救命以及抚养之恩情。
红袖的身体跃到了半空之中,她的头顶是无数把压来的大剑。
手掌劈出来的剑气在那巨型的大剑面前是如此的脆弱无力,却又勇敢坚决。
“快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