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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作为裁决者的楚氏,突然间发现自己变成了一个赛跑者,成了和崔家陆家处于同一个位置的“决战者”。
直到这个时候,他们才感觉到了害怕,感觉到了恐慌。
他们要夺权,他们要重新做回裁决者。
可是,他们的努力一次又一次的失败了。
脑袋上被敲的棍子多了以后,楚氏的继任者们也就习惯了这样的局面。
又这样相安无事数百年,宋家不仅仅没有被削弱,而且还越来越强大。
宋家越强,皇族就越弱。
皇族越弱,就越是需要宋家的支持。
以前是宋家想要将女儿嫁与皇室,后来是皇室急着央求宋家将女儿嫁至皇室为后。因为他们担心宋家不这么做的话,两家关系会疏远,宋氏会有其它的想法。
可是,这终究不是长久之道,终究不是为君之选。
楚先达很早就察觉到这种情况的存在,在他还是太子之时,便已经主动交好宋家,保持崔家,敲打陆家。
等到他为君之后,更是将这种事情发挥到了极致。他一次又一次的当众想要找陆行空讨要军权,而陆行空也一次又一次的和这位君王进行着讨价还价的游戏——乐此不彼。
所有人都知道楚先达和陆行空君臣不和,却不知道,他们俩人早就暗地里有过秘密协议。
陆家是西风的陆家,是帝国的陆家。却不是宋家的陆家。
陆家拒绝了宋家一次又一次的招揽,拒绝了福王一次又一次的示好。最终,也将自己给逼上了绝路。
陆行空不赞成楚先达反应激烈,楚先达也不敢反击激烈。因为这个时候跳出来和宋家决斗只有死路一条。
他们想慢火煲汤,想要小刀割肉。
但是,终究扛不过宋家那个老家伙火眼金睛老谋深算——
在宋家发现楚先达和陆家的意图之后,立即行使雷霆手段,将陆家铲除,让帝位易主。
以前机会还不成熟,宋孤独困于破境之苦,风雨欲来,却终究只不过只是刮过阵阵凉风飘来几片乌云而已。
当宋孤独踏破星空,步入神游之境时,所有的桎梏都被破解,所有的条件都已经成熟。
宋孤独也没有任何的犹豫,当即便发动了这最惨烈的政变和攻击。
星空之眼,何其智慧?
福王站在原地没动,一脸同情的看着鲜血满身的楚先达,看着他的生死挣扎。
“胜负已分,何必如此?”福王轻轻摇头。“保持一些皇族体面不好吗?”
砰!
楚先达的脑袋突然间爆炸开来。
他的身体仍然保持着前冲的姿态,等到力竭之时,“扑通”一声栽倒在了地上,扑倒在了福王的面前。
像是认输,更像是膜拜。
一代君王,帝国之主,就这么死于谋逆,死于自己的兄弟臣子之手。
楚先达死得悲壮,更死得屈辱。
崔洗尘的身体从高空之上降落,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擦拭掉手帕上的血渍,对着福王重重跪下,高声喝道:“请新皇即位。”
哗啦啦——
地面之上,跪倒了一大片。
“请新皇即位。”无数人齐声喝道。
崔洗尘,崔家当家之主,以手刃旧皇楚先达第一个站出来恭迎新皇即位的泼天功劳,将自己的崔家和新的西风君王给紧密联系在一起。
福王脸上的皮肉轻微抽搐,他强行压住内心的激动,快步上前将崔洗尘给拉了起来,说道:“崔公,何须行此大礼?当年先祖就曾经说过,崔在楚在,楚在崔存——朕今日再和崔公说一遍这句话,只要楚在,崔必定和楚同位一体,一荣俱荣,一辱俱辱。”
崔洗尘弯腰鞠躬,声音感激地说道:“谢陛下隆恩。”
……
……
为了安全起见,西风君王楚先达早就已经被身边护卫带到望风亭暂歇。那里远离神剑广场和观战台,就算陆行空和宋孤独打死打活也不会伤及他们。
仍然瘫倒在神剑广场中央的李牧羊距离西风君王楚先达所在的位置极远,而且一颗心思全部都放在了与宋孤独决战的陆行空身上。
在那个时候,他是并没有注意到楚先达所在位置的情况,更不知道那些人胆大包天,竟然敢行此疯狂之事。
造反者,诛九族。这是写成帝国法典里面的第一重罪。
倘若没有必成的把握,谁敢做出这等掉脑袋的事情?就是露出一些苗头也是极度危险的啊。
当李牧羊看到在身边照料着他的陆叔陆清明一直朝着远处张望时,便也跟着看了过去——
李牧羊的身体孱弱,体内真气几乎耗费殆尽。
但是,经过与龙魂的融合以及龙血的洗礼,他的视线却是异于常人。能够将那远处望风亭的情景给完全的看在眼里,一举一动皆非常的清楚。
当他看到西风君王楚先达情绪激动的与人争执时,他还觉得非常的奇怪。
帝国之内,还有人敢忤逆这个男人不成?
当然,除了宋家的宋孤独以及之前战死的木鼎一——或者再加上一个正在与宋孤独大战的陆行空老爷子。
当李福突然间扑进楚先达的怀里,并且一刀刺向他的胸口位置时,李牧羊已经惊叫出声。
“他们杀了楚先达——”李牧羊出声喊道。“他们杀了皇帝——他们怎敢如此?”
疯了,李牧羊觉得这个世界上的所有人全部都疯了。
他是第一次来到天都,他所知道的事情不多,认识的人也不多。但是在这短短时间里却有太多的讯息涌到了他的脑海,然后让他去思考,让他去消化——有些他能够想明白,更多的他想不明白。
为什么他们要杀了楚先达?
他们不想要这个皇帝了吗?
为什么是他们来动手杀楚先达?难道他们不是和楚先达一伙的吗?
陆行空没有和他说过这些。
陆清明也没有和他说起过这些。
或许,他们还当自己是个外人,或者当自己是个孩子——
可是,当这一切荒谬的事实都推到他的面前时,他有种完全呆滞的感觉。
“这到底是怎么了?这个国家到底是怎么了?”李牧羊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一切?到底谁才是搅弄风云的无形大手——”
“我们要立即离开这里。”陆清明也发现了这一幕,他将李牧羊从地上抱了起来,急声说道。
“离开?去哪里?”李牧羊出声问道。他看着观战台之上的陆行空,说道:“陆爷爷怎么办?”
“这是父亲的交代——”陆清明眼眶泛红,咬牙说道:“他要我务必将你安全带出去。”
“可是,陆爷爷怎么办?”
“父亲自有脱身之法。”
李牧羊急了,指着陆行空在风雪之中显得悲凉瘦小的灰色身影,说道:“我们走了,陆爷爷只有死路一条,他不可能从宋孤独的手里逃出去——”
陆清明表情犹豫,难以决断。
他也知道,倘若自己带着李牧羊提前逃跑的话,恐怕自己的父亲很难离场,只能像木鼎一一般命陨当场——
一边是父亲,一边是儿子。此事两难全。
很快的,他便咬牙说道:“留在这里也与事无补,反而会增加父亲的负担——我们先走,不然就走不了了。”
说话之时,陆清明已经带着李牧羊腾空而起,朝着岚山山脚飞窜而去。
雪球看到李牧羊被带跑了,也“唧唧唧”的嘴里带着泡泡追了上去。
狼王紧随雪球的步伐,看到雪球跑了,他也浑身浴火的朝着远处飞逃而去。四蹄腾空,仿若奔跑。
福王抬头看了一眼,寒声说道:“把他们给我留下。倘若反抗,格杀勿论。”
“是,陛下。”
数道身影腾空而起,朝着李牧羊逃离的位置追了上去。
“谁敢阻我将军?”神剑广场之上,陆家嫡系的数名将军飞身而起,手持长剑朝着那些朝廷供奉冲了过去。
乘风长老正在犹豫不决之时,石君子石陶“呛”地拔出手中长剑,剑锋指向那些陆家嫡系,怒声喝道:“陆行空判乱谋反,止水剑馆拨乱反正,护我新皇——杀——”
“杀——”百名白袍拔出长剑,朝着那些百战将军杀了过去。
一方着铁甲,一方着白衣。
两方人马凶狠的碰撞在一起。
风在吼,血在流。
地面之上,白雪铠铠,被那殷红的鲜血给冲出一条又一条的壕沟。
……
……
轰——
陆行空的身体再一次被击飞了出去。
他的脊背撞在石亭之上,将那石亭给撞得粉碎,巨大石柱咔嚓断裂,然后化作巨石朝着那岚山峡谷滚落而去。
眼见身体后背即将撞落到山脊之上时,陆行空手里的天王枪调转枪头飞速后扎,“咔嚓”一声,天王枪枪头插进了巨石里面,然后枪头一路向前,直入末梢。
陆行空的脊背重重地撞在山石之上,然后一手抓着天王枪枪杆,身体悬挂在悬崖之上,脚下是白雾缭绕,雪沫纷飞的无尽深渊。
“噗——”
陆行空的嘴角再次喷出一口鲜血。
不行。
还是不行。
他做了好几种尝试,将陆家的天王枪法给使到了极致。
可是,还是不行。
仍然没办法伤到宋孤独,仍然没办法达到自己的企图和目标。
宋孤独不死,李牧羊就要死。
宋孤独不伤,李牧羊他们就没有任何逃跑的希望。
因为,步入了神游之境的宋孤独已经是半神之体,西风之大,怕是没有人可以是他的对手了吧?谁又能够拦截他前行的步伐?
一境一重天!
自己和宋孤独相比,相差的距离何止是一重天啊?
嗖!
宋孤独的身影缓缓降落,然后落在一块凸起的巨石头之上,若有所思的看着他。
他终于动了。
在他面对陆行空的第三枪时,他不得不从那观战台之上逃离,然后飞到半空上去面对那一枪之威。
那是毁天灭地的一枪。
那是让人心生威严和惧意的一枪。
“还是不够啊。”宋孤独站在那里,风雪难以近身,身上的灰袍一尘不染,肩膀上也不落一片雪屑。他看着陆行空,说道。“《须弥枪》何止如此?”
“恐怕要让你失望了。”陆行空沉声说道。
这真是莫大的讽刺啊。
他已经竭尽所能,可他的对手还在说你要努力啊你要拼命啊我还不够爽啊你再加把油么么哒——
就像是一个男人已经在床上施展了九九八十一式姿势,女人还满脸嫌弃的说啊这就完事了?
没有比这更侮辱人的事情了。
“如果是这样的话,怕是你的意图要落空了。”宋孤独一脸平静地说道。就像是在说一件理所当然的事情。“你想拖住我让自己的孙子李牧羊有机会逃走,想在这世间多留一份香火——怕是不能如愿。”
“我还没死。”陆行空咬牙说道。
“是啊。”宋孤独出声说道:“同僚一场,我愿意再给你一次机会。”
“身为臣子,不忠君侍君,却叛逆谋反,你会被记载在历史的耻辱柱上面。”
“史书吗?”宋孤独的脸上难得的露出一抹笑意,说道:“那是我家写的。”
“无耻之徒。”
陆行空已经存了必死之心。
正如楚浔和宋孤独所说的那般——李牧羊是一头龙。
“我的孙子是一头龙。”
他知道这一切,他比所有人都知道的更加清楚。
当那高空之上的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