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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神仙的心意难以揣测。不过,将军猜测的也不无道理,铁门关主要防御的便是孔雀和黑炎两国。九国照会又在下月中旬召开,老神仙提前在排兵布阵上面做些功夫也可以理解。”
“可是,老爷子一直拒绝我的拜访又是何意?把我大老远的叫回来,却又不愿意见我——就算是有什么想法,那也应该提前和我面授机谊不是?想来我最近一些日子也没有做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
“这个卑职就不得而知了。”宋拂晓自然不愿意过度的去掺和宋家父子的家事。虽然他也姓宋,可他心里清楚,自己并不是真正的宋家人。
宋玉沉思片刻,摆手说道:“你去吧。按照计划行事。道歉要诚肯,要让整个天都城都知道,不是我宋家没有容人之量,而是燕家胆怯懦弱连自己的嫡系子弟都保护不来。他们甩过来的那口黑锅,我们宋家不背。”
第711章 灭门惨案!
自从陆氏叛变失败之后,天都城便进入了血腥清洗时代。
千年皇城风声鹤鸣,每日都有那些原本身居高位或者让人耳熟能详的名字被推到午门斩首。抄家灭族,子女家眷沦为贱籍。还有一些被发配到偏远蛮荒之地的更是凄惨,披枷戴锁,长长的队伍走过长安大街,怕是不少人要死在路上,此生再难回天都。
原本这些事情应该和普通老百姓没有什么关系,但是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天都百姓仍然觉得头顶乌云笼罩,每个人都有种精神绷紧的感觉,就连说话的声音和爽朗的笑声都刻意压低,就像不小心会把谁给惊扰到了似的。
就像是即将沸腾的油锅,就像是即将暴雨的夏季。
每个人都有种呼吸不畅喘不过气的感觉。
这两日,天都城突然间再次热闹起来。
事情的起因是宋家的宋拂晓打伤了燕家的燕相马,燕家不仅仅没有去找宋家理论,反而将燕相马给驱逐出家门。燕相马一怒之下离家出走,不知所踪。
正当大家议论宋家权势滔天以及燕家的孱弱无能时,宋拂晓突然间跪倒在燕家门口,负荆请罪,请求燕家将燕相马给找回来。倘若燕相马一日不回,他便一日不起。
燕家的家主燕东楼亲自出门相请,且说燕相马音讯全无,他们也在努力寻找——
燕家和宋家你来我往,闹得不可开交,天都百姓也乐于看一眼热闹。这一年多的时间里天都城死气沉沉,好久没有这么有趣的事情发生了。
朱育人也是看热闹的人之一。
朱育人是西风帝国的言官,有监察百官,闻风上谏的职责。言官是一个比较特殊的群体,他们的权力说大很大,说小很小,关键就看帝王胸怀是否能够包容天下,有着纳策听议的度量。
有的言官铁骨铮铮,悍不畏死,就是对君主的过失都直言规劝并使其改正,就连帝王也畏惧害怕,避之不及。
朱育人就是那铁骨铮铮的言官之一,至少他自己就是这么认为的。
朱育人早就知道燕宋两家的那点儿“矛盾”,只不过他却并没有就此上本的打算。普通百姓不清楚西风的皇权更替,朱育人却是极其清楚的。
这一回先皇逝世,陆氏倒塌,宋家和崔家是最大的利益方。其次便是以燕家为首的这些顶级家族了。
燕家又以崔家马首是瞻,他们这些神仙打架,那就定然是利益分配不均。与已何干?
朱育人虽然直,却并不傻。要是傻也没办法成为这身居中枢的台谏。
清晨,朱育人正在家里喝着二米粥吃着小咸菜的时候,突然间家里的管家朱力来报,在他的耳朵轻声说道:“老爷,门口有个乞丐要见你。”
朱育人听了脸色大变,冷冷的盯了朱力一眼,说道:“是不是那天都城所有的乞丐我都要见上一面?这样我还用不用吃饭?用不用当差?”
朱力知道老爷生气,赶紧解释着说道:“可不是嘛,我就是对那乞丐这么说的——但是没想到那乞丐扑通一声就跪倒在咱们家门口,好说歹说就是不愿意起来。我都准备让护卫去把他抬起来丢得远远的时候,他却从怀里摸出这么一样东西——说是只要我把他呈现到老爷面前,老爷就一定会见他的。”
说话的时候,朱力将手里握着的一块玉佩放到了饭桌上面。
玉佩纯白,颜色剔透,里面隐有浮云流动,一看就知道不是凡品。玉佩被雕琢成麒麟形,雕工精美,麒麟美伦美焕,犹如活物。
朱育人脸色瞬变,瞪大眼睛盯着饭桌上的玉佩,就像是发现了不可思议之物。
朱育人的脸色阴睛不定,沉吟良久,出声问道:“那乞丐现在何处?”
“府宅后门,我见到他衣衫破烂,瘦如干柴,却能够掏出这等信物,想着可能当真认识老爷也说不准。”朱力小心盯着朱育人的脸色,出声说道:“所以就将他带到了门房,让他稍作等候。老爷若是不愿意见,我让人给几个碎钱打发了便是。”
“悄悄带他进我书房。”朱育人沉声说道。“吩咐门房里的人,谁也不许说出此事,不然把腿打断。”
“是,老爷。门房里面值守的都是咱们的老家人,他们识得轻重。”朱力答应一声,立即退了出去。
朱育人伸手抚摸着那块玉佩,喃喃自语着说道:“三解兄,你这又是何苦呢?事过多年,我就是有心想要替你申怨,怕是人轻言微,难以让老友如愿啊。”
早餐已经没有了胃口,朱育人将那玉佩抓在手里,朝着书房走去。
果然,朱育人刚刚走到书房,推开房门,就有一个中年男人扑通一声跪倒在面前,抱着他的小腿哭喊着说道:“伯父,我是文锦,我是你的侄儿文绵啊——”
朱育人沉沉叹息,伸手将那乞丐给拉了起来,沉声说道:“我知道你是文锦。看到这麒麟玉佩,我就已经猜测到你的身份——这麒麟玉佩是你出生时,我亲手佩戴到你脖子上的,为的是恭贺三解兄喜得麒麟儿。只是你们一家不是葬身在那江洋大盗红孩儿之手,满门皆亡,无一逃生嘛,消息传至一都,我悲痛欲绝,还特意派遣得力人士去盐城寻你们,结果却一个人也没有寻着,只看到那密密麻麻排成一排的尸体——文锦是如何逃生的?又为何来到了天都?”
“伯父,你要替我们一家老小申怨啊——父亲娘亲他们死得太惨了,他们都是被人给杀的。我们黎氏一族是被宋家人给杀的。”中年乞丐再一次跪伏在地,砰砰砰地对着朱育人磕起了响头。
朱育人脸色冷峻,说道:“文锦,你起身说话。既然我让人把你带到这书房,就已经是担了干系——你把事情真相告知于我,然后我们从长计议。”
“是。伯父。”中年乞丐从地上爬了起来,眼睛血红,声音悲痛地说道:“小妹黎婉自小就有丽人之姿,又擅长琴艺,名动京城。只因见到那宋家宋玉的时候露出惊骇畏惧之色,便被宋玉怀恨在心。在一次雅集聚会之时,他暗中跟踪小妹将其掳走,可怜小妹惨遭糟蹋,好不容易寻机逃脱,却被那追赶而至的宋玉当街——当街撕成碎片——”
想起小妹惨状,黎文锦悲痛之极,说话声音都哽咽难言:“可怜我的小妹——就那么被他们给杀了。被那宋玉给杀了——我——家父前去宋家追责,却被宋家权势所迫,先是找人替那宋玉顶罪,然后又将父亲给调到盐城并命我们一族立即赴任——世人皆以为我父亲是被权势所收买,所以牺牲了小妹的性命,可是谁又知道家父日日以泪洗面痛苦不堪?”
朱育人点了点头,说道:“这件事情我知道一些内情。只是事发之后,你们黎氏一族一夜之间全部消失,你父亲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到了盐城赴任,我就是有心想要替你们说话,可是也没有苦主在,难以成事——”
还有一句话朱育人没有说出来,那时候世人皆以为黎瑞刚,也就是黎三解被宋氏收买,用盐城城主之位来换取女儿性命。朱育人虽然不信挚友是这种人物,但是,当他前去和朱育人对质之时,却发现黎三解一家已经消失不见,过几日便传来已经在盐城就任的消息。朱育人冷笑三声,再也不提此事。
“父亲哪能不走?宋家派人捉了五弟去了盐城,限父亲三日之内赶至盐城,说是晚到一日,便砍掉小弟的一只手臂,倘若迟到三日,就把五弟给杀了——父亲不敢耽搁,行馕都来不及收拾,便带着家人赶往盐城——我们知道自己力量薄弱,难以和宋氏这样的大族相抗衡,没想到的是,那宋玉被送往军中之后竟然大有出息,很快就累功成为骠骑将军——家父一直在关注那宋玉的动向,每当他晋级一次,父亲的脸色便黯淡一些。一次铁门关大捷,宋玉竟然连升三级,父亲面如死灰,将我们一家老小召集在一起,让我们收拾行李,他要连夜将我们兄弟几人送走——”
“当时我们还不明其意,明明是宋家杀了我的妹妹,明明是宋家亏欠我们,为何还要如此惧怕这些恶徒——再说,我们一直安居盐城,从来不曾表现出对宋氏有什么不满,我们为什么要逃?宋氏为什么要杀我们?父亲说,宋玉的职权越大,军衔越高,当年他所做的事情就越是成为他的眼中之钉肉中之刺,他必须要把这根钉子给拔掉不可,不然的话,随时都有可能被政敌抛出去攻击——父亲说,最好的办法就是将我们给杀了。只有死人才能够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死无对证。我们还没来得有逃跑,那江洋大盗便带人杀过来了,冲进了城主府,将我们黎氏一族灭门——”
黎文绵用漆黑的衣袖抹了一把眼泪,出声说道:“当时有朋友邀请出去饮酒,我恰好肚子不舒服去了茅房——等我回来的时候,我的那些朋友也全部死绝。我想起父亲的话,知道他们是冲着我来,我没有回家,而是直接跑到了荒野躲了几日,直到官府发出通告,我才敢混到人群中去看了一眼我黎氏一族的尸体——”
黎文锦匍匐在地,泣不成声,说道:“伯父,我——我求求你,替我黎氏一族做主,不然我爹娘他们死得冤枉啊——”
听了黎文锦的讲述,朱育人怒不可竭,却又犹豫不定。
他自然相信黎文锦的控诉,这也着实是宋家人的行事手段。他们以读书人自居,所以那些肮脏事都是由其它人来处理。黎文锦才不会相信黎氏会得罪江洋大盗红孩儿,更不会相信一个江洋大盗因为一点儿利益之争带人杀进城主府将一府之主以及他的家眷屠杀殆尽。
也只有宋氏有理由这么做,为的就是为宋玉掩盖罪名,为了他最终掌控铁门关做铺垫。
可是,自己当真要趟这池浑水吗?
他们面对的是谁,是宋家。
是权倾朝野的宋家,是将楚王高高的拱在前面的幕后君王。
只要自己暴露出替黎氏翻案的意图,甚至只要被宋家打探到自己与黎氏一族接触过的消息,怕是自己也将要遭遇不测。
自己死不足惜,自己的一家老小怕是也难以幸免。
黎氏一族的遭遇不就很好的说明了问题吗?宋氏的行事风格从来都是斩草除根。先皇只不过在后宫对宋氏的专权骂了几句重话,结果先皇就被陆氏给杀了——
看到朱育人沉默不言,黎文锦只觉得一颗心直往下沉。
“难道那些人欺负了自己,他们说只要自己当着朱伯父的面讲述了事情的真相,他就一定会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