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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田教授又指着“竹山老汉”的纹身,说道:至于这幅纹身呢?我刚才也跟你很明
确的说过了,我非常喜欢,山水画似的纹身,技法浑然天成,有灵魂有情绪,实在
是上乘的作品,但是,技法非常落后,可能这也是老艺术的一个特征,为了保证老
艺术的纯粹,会放弃更加先进的创作技法,这个就比较可惜了。
楼指导也说道:是啊……于先生,除了田教授提到的那些,我总结两个——秋末的纹
身,光影方面,无可挑剔,但是,太过于西洋,咱们这次的纪录片是闽南老手艺
嘛,这幅刺青,明显和主题不符合;那于波的竹山老汉的纹身呢,传统有余,但
是,精致不够。
接着,田教授又说:老实说,这两幅纹身,比起我这次挑选的手艺人作品,水准上
是旗鼓相当的……但是,就因为缺点太过明显,所以,我们只能遗憾的选择放弃。
“是啊!”楼指导苦口婆心的跟我说道:缺点太过明显、优点太过于明显,这样的作
品,是十分有个性的!但我们这次面对的群体,是普罗大众——大众不太喜欢接受太
有风格的东西,确实是遗憾。
说完,田教授站起身,伸出了右手,说道:我们不接受你的刺青进入纪录片的拍
摄,并非你们纹身店的刺青水准不够,反而是相当的高,可惜……有各方面的原因
吧,导致我们不能和你们合作,这个抱歉!同时,我还要为我刚才的傲慢抱歉。
他说完,脱下了头上的帽子,稍微把帽子放在胸前,缓缓的低了低头——给我行了脱
帽礼!
“于先生,私下我们谈一谈吧,你的刺青作品我非常喜欢,我的下一部纪录片,我
想找你们。”楼指导也跟我抛出了橄榄枝。
这一次我就没办法了,田教授和楼指导都仔细看过作品,然后给出了否定的答案,
这次我死得心甘情愿。
我也伸手,跟田教授和楼指导握握手——想来,这次电视台的推广,八成没戏了。
我心里有些稍稍的伤感。
田教授拍了拍我的肩膀,一扫刚才的傲慢,取而代之的是尊重,他说道:秋末和你
说的那位于波先生,都是很出色的刺青师,如果这两个人的个性,能中和到一起,
那我绝对是愿意把你的作品,推送到纪录片里的……哎,就差一点点,继续加油,你
们还年轻,往后你们一定会成为刺青行当里的一代宗师!
我刚才心里有些伤感,把一件事给忘记了,现在,我听了田教授“个性中和”的话,
我猛然想起来了,我紧紧的握住了田教授的手,说道:田教授,麻烦你们再给我一
次机会!我还有一幅作品,是我、于波和秋末三个人一起刺的一幅刺青,完美的融
合了我们三个人的刺青风格!
“哦?”
田教授看着我,说道:真有?
我说真有。
“那我们是愿意大开眼界的。”楼指导继续坐着。
田教授也坐下来了。
倒是那个女旅游局长,对我们有一些不爽了,她哼了一声,问我们:那还要等多久?
“不知道!”我说:找我们刺青的客户,是一位产科医生,她也许一个小时之内就
来,也许几个小时之后才过来。
那王宜辛很是恼火,发了一点牢骚,抓起了面前的文件,不轻不重的拍在了桌子
上,说道:我们都很忙,你为什么要欺骗我们?
咦?
这女局长怎么提到了欺骗两个字?
我问王宜辛:怎么还欺骗上了呢?我说的都是真的。
“你少来这一套,你这样的人我见得多了。”王宜辛说道:你无非是听了田教授和楼
教授的点评,然后偷偷的发消息,让自己手下的刺青师去新纹一幅刺青——我们这次
纪录片挑选的手艺人,手艺好自然不用多说,人品也必须是能推敲的!你这人品,
不行。
好家伙,王宜辛直接把“人品差”的帽子往我的脑袋上面扣,这个锅,我真的不背。
常青就是一个产科医生啊——我一句假话都没说。
我对王宜辛说道:我不想辩驳,只要你给我时间,我们的作品,能还我清白的,田
教授和楼指导都懂行,到时候一看就知道。
“还要等看到你的作品?我们工作都很忙的,你说要我给你几个小时的时间,就给
你几个小时的时间?”王宜辛有点盛气凌人。
田教授却哈哈一笑,说道:这么好的作品……我宁愿等上一个星期。
“都说千里马好找,伯乐难寻,但这文化圈,其实是千里马难寻,伯乐到处都是
啊!现在瞧到了一匹千里马,我们这些伯乐啊,都耐住性子吧。”楼指导也在旁边
跟我说着话。
王宜辛还想说着什么,但是楼指导和田教授开口了,她只能把话头给吞下去了。
莫子茹悄悄的趴在了我的耳边,说道:田教授是美院教授,而且当过两次巴黎卢浮
宫画展的嘉宾,楼指导嘛,咱们国家火的那几部纪录片,他都是总摄影,这两位是
市里面从北京和上海请过来的牛人。
她的话意思再明显不过了,田教授和楼指导对我的作品感兴趣了,这事,就成了一
半了。
剩下的,就等我最中意的那副刺青作品出现了。
我们等到了晚上十点半,终于,我接到了常青医生的电话。
她直接跟我说对不起,又迟到了,我说迟到没什么的,你现在在哪儿?
常青说:我就在电视台,在你们开会的会议室门口。
“行,等我们。”我直接跟常青说完,一口气跑到了门口,我把会议室的门给拉开,
常青医生,真的来了。
她今天,打扮得格外漂亮,身材高挑的她,穿着一件露背装的晚礼服,是真的给足
了我们面子。
不过,常青可能因为职业的关系,所以即使穿着一件露背装,也批了一个坎肩,遮
挡住了身后的刺青和裸。露的皮肤。
我把常青领了进来,关上了会议室的门,对田教授和楼指导说:作品我带过来了。
“那就别等了,让我和老楼,大开眼界吧。”
我点点头,让常青露出她背后的纹身。
她转过身,拿掉了坎肩。
雪白的肌肤,色彩繁杂的纹身,顿时露出来了。
就这么一下子!在场所有的人都站起来了。
田教授直接把眼镜给取了下来,然后完全不顾及形象的,抓过衣角,缓缓的擦了擦
眼镜片后,带上去,一边看,一边摇头,说道:好!好!好!
评价词汇非常丰富的田教授,这一刻,甚至只能用“好”这么一个最简单的词语,来
表达他对我们纹身店里纹身的评价。
楼指导则长大了嘴巴,说道:不可思议。
别说这两位懂行的看得目不转睛,就连不懂行的正副台长,还有那个王局长,都看
入了神。
“厉害!真厉害。”田教授说道:这幅纹身,真的不能算纹身了,哪怕是传统的山水
画,也画不出这样的韵味来!我在这幅纹身上,看到了“生气”,看到了一种我不曾
见到的情绪。
楼指导直接指着常青背后的纹身,问我:这个纹身,是不是一个蕴含了一个故事?
第八百三十九章 四维浮雕(瓜瓜冠名)
所属目录:第一卷 发布时间 : 2017…8…15
楼指导对常青背后的纹身,看出了一个大概,问我这纹身里,是不是蕴含了什么故事?
我说当然有。
要说这幅纹身背后的故事,得先说说这幅纹身的内容是啥,这是怎么一副纹身呢?
常青背后的纹身内容是一个曾经闽南的巫师神婆,她将一把草药,递给了小孩,但
是,她的身后,有七八个凶神恶煞的人,脸上带着轻蔑、傲慢和野蛮,其中一个,
用长矛捅入了巫师神婆的背部,矛头直接扎出了心脏。
巫师神婆的脸上表情,正如我昨天晚上,从常青医生的脸上看到的表情,那副表
情,本身就是一件艺术品——坚毅中带着不忍,挣扎中带着对保护生命的执着。
这幅表情带来的冲击力,无以伦比,像昨天震撼我一样的,震撼到了田教授和楼指导。
除去内容本身,纹身的手段,也废了很大的心思。
整副纹身图案,是秋末运用了“3D技术”,对刺青的架构,进行了一个创新——3d纹身。
这纹身图案上的人,像是活人的似的,栩栩如生的站着。
但纹身上面的每一笔,都是于波做出来的类似山水画式的线条。
传统和现代的结合,像是立在人心里的、“活了”的山水画!
当然,这幅纹身厉害,技术是一个方面,内涵更是一个方面。
我对田教授说:在我们闽南,巫教曾经是一个很主流的宗教流派,相传,在民国的
时候,有一个村子,那村子里的巫师神婆,其实是一个很有本事的人。
当然,不是说这个神婆真的有法术,而是说她的医术非常高超。
中医就是几千年前巫术的分支,很多神婆,会法术是假,但会医术是真。
不过民国时候,村子里有个年轻人回来了,他接受了西洋教育,说村子里的人都是
迷信,很多东西都是假的,并且,要村里的人,赶走神婆。
有人说神婆救过很多人。
那个年轻人说神婆的医术是假的,中医是假的,只有西洋医术,才能救人。
村子里的人听信了年轻人的话,把神婆赶到了深山里,让神婆自生自灭去。
很不幸,在神婆走了一个月后,村里忽然来了一场瘟疫!
每天都要死人。
那个年轻人就说——瘟疫肯定是那个神婆被赶走了,但是心怀不轨,给村子里下了毒
弄的。
于是,村里的人又漫山遍野的去找神婆。
三天之后,他们在一个小孩的家里找到了神婆。
那神婆正递给小孩一把草药,那草药,小孩也嚼了几口。
村民们看到了这一幕,顿时群情愤起,他们觉得神婆肯定是在给那小孩喂毒药——村
子里的瘟疫,真是这个神婆下的毒。
他们直接用长矛,捅死了神婆。
但又过了两天,村民惊讶的发现……那吃了神婆草药的小孩,本来是有“瘟疫”的,但
奇迹般的好了。
村民才开始查看那神婆留下的草药,接着去山上找了一些,给村子里的人吃,瘟疫
真的好了——原来……瘟疫不是神婆下的毒,神婆是来用草药救下整个村子的人的。
整件事,就是一场误解。
神婆不计前嫌,只为了救下更多的生命,下山喂草药,但却死在了野蛮的、听信了
谣言的村民手里,这是生命中最残酷的“误解”。
虽然后来村子里的人帮神婆报仇了,合伙打死了那个年轻人,但是……神婆却永远不
能活过来了。
听了我讲的这个故事,田教授叹了一口气:你这幅刺青图,实在是好图,一场误
解,在一张纹身图里,淋漓尽致的体现出来了,这个神婆的表情,也非常动人,她
似乎知道自己承担着误解,但依然要拯救生命,可她挣扎的神色里,却又有对被村
民误解的不甘心,一个千古的难题啊——向左还是向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