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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老大既无法逃走,只好紧闭上眼睛,听凭摆布。
脏老头走在前面,踅到船老大身边,笑道:“果然有个瞎眼强盗,哦!你是船老板,怎的不好好睡觉,却做起买卖来了?”
说着凑近身去,用手拍拍他肩膀,道:“船老板!你为什么还赖在角落里,不肯起来呢?
我老头子一上船,便和你说过,有生意,大家帮,咱们是线上的朋友,自己人。你偏要装糊涂,不但不理会我,还要拿药酒来想我我蒙倒。
你将‘灵丹子’放进酒葫芦去的时候,我不是在你耳根前说,叫你多放些,少了没力量,你分明听到了又不理会,我真不懂你存的什么心?”
船老大听了这话,才知道这脏老头是个大奇人,果然自己瞎了眼睛,只得苦苦哀求。
这时却听脏老头对船老大道:“我老头子并没捆你,又没打你,求我作甚?”船老大一试手足,果然已经可以活动,原来老头已经在那一拍之下解了他的穴道,赶紧翻身过去,一连磕了几个响头。
脏老头怒道“我老头子最怕人做磕头虫,你好好的把这年轻人送到地头就是了。”
接着用手一指对岸笑道:“啊啊!我老头子到地头啦”
他话没说完,脚步歪斜的踅近船边。
一面说话,一面梯里他拉地蹬着水面,往对岸走去。
船老大仿佛见了神仙显灵,直吓得目定口呆,跪在船头上,不停地叩头。
令狐玉记得,老头走时,只是用一种怪怪的眼神看了看他手中的扇子,拎起酒壶就径自下船去了。
船老板还跪在地上,令狐玉觉得用不着和这种下三滥的强盗为难,平举前掌,对准前舱的桅杆一推,只听得“哗啦”一声,粗大的桅杆被掌风拦腰切断。
他不再望那强人一眼,一个人下得船来,飞也似赶上老头。“老伯,请留步”令狐玉喊道。
“小伙子好聪明!开始我还给你蒙住了,只当你不知道。”老头笑道。
“前辈,你真的记不得我了?”令狐玉问道。
老头子诡谲一笑,没有搭腔。
“老前辈,能向你请教一件事吗?”令狐玉不肯罢休,决定单刀直入。“说吧,孩子。”老头懒洋洋道。
“告诉我,这是什么?”令狐玉拿出扇子。
“一把扇子罢了,还问我。”老头道。
“为什么你特别注意我这把扇子?这已经是第三次了,你是第三个注意我的扇子的高人。”
“别胡扯了,孩子。”老头呵呵一笑。
“老前辈,你今番不告诉我,我就缠定你了。”令狐玉不依不饶。
“你跟得上我吗?”老头再次诡谲地一笑。倏忽不见,看不出来用的什么手法。
令狐玉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正待往回走,却听到老头对他传音入密:“管好你的扇子,千万别丢了,它会救你的命”
这是第二个人这样对他说话;最先说这话的是他的师父。
司马越。
令狐玉觉得自己给弄糊涂了。怔怔地回到镇上,到市场上买了一匹马,取道望万县方向而去。
这日日中,到了一个名叫五斗谷的小镇子。
令狐玉腹中饥饿,一看见前面酒旗招儿,连忙就策马过去。
到得酒店门前下马,却见门外还栓着一匹白马,四蹄如雪,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昂首顾盼,十分神骏。令狐玉心中暗暗喝了声彩,围着那匹马来回转了几圈,恋恋不舍转身步上酒楼,找了一个空席坐下。
要过饭菜之后,令狐玉方吃了一口,想起从前一直和师姐一起,如今却是独自一人,鼻子就是一酸,却又想起每次到了生地方,师姐总要将环境细细审视一番,方才能放心吃喝。不禁也就学了师姐的样,将这酒店里诸人审视一番。
却见食客多是些不起眼之人,只是南面临窗的座头上有一位书生却还服饰整齐,腰上挂着一柄鹅黄穗子的长剑,微侧着头,正在凭窗远眺。从侧面看去甚是俊逸潇洒,只是身子略嫌纤弱,敢情是位读书的相公。
令狐玉正如此这般想,谁知那书生也蓦地回过头来,两道清澈如水的眼神,正和令狐玉碰个正着。却才看清楚这位书生打扮的少年,年纪和自己不相上下,却生得脸若傅粉,唇若涂朱,两条斜飞的风眉,一双秋水也似的眼睛,转动之间,黑白分明,一张俏脸笑容可掬,看着就使人舒服。
那少年书生和令狐玉四目相接,敢情有点脸嫩,只见他赧然低头,慢慢地转过脸去。令狐玉也就只得转过头来自顾吃喝。
少顷,酒店里又来了三个商贾打扮的客人,说说笑笑,一付财大气粗的样子。
待得这三人身子方始坐定,忽听门外又有马嘶之声,来在店前止祝立刻楼梯上又登登闯进来两个彪形大汉。来人向这三个商贾横了一眼,就在另一桌上坐下。
令狐玉见这两个大汉清一色的劲装,背上各负长形包裹,一脸强悍之色。落座之后拍着桌子,高喊酒保,要酒要菜地忙个不停。
酒保也自看出这两人是江湖中人物,情知不好应付,故也侍候得特别小心。不一会儿就酒菜齐上。两上大汉吃得甚是匆忙,待得狠吞虎咽,风卷残云之后,两个人会过钞,回头又看了三个商贾一眼,方才匆匆下楼。
却不料这一切都让那少年书生看在眼里,但见他嘴角微露冷笑,跟着站起身来,取出一锭银子递给店伙,回头望着令狐玉露齿一笑,也匆匆下楼而去。
这令狐玉终脱不了少年心性,早已看出那两个大汉不是善良之辈,如今又见这少年书生走得蹊跷,情知今日又有好戏可看,也便三口两口吃饱了肚子,付了酒饭钱,也跟着走出酒楼。
走到门口,心里惦记着那匹浑身雪白的骏马,一眼望去,哪里还有影子?心知必是那书生的坐骑,心想这俊人配俊马,却也正当。想到这里,令狐玉才牵过自己的马来,估计了书生去的方向,上马追去。
走不多远,依稀可以看到三个商贾在前面纵马疾驰的背影。令狐玉只是不慢不紧跟在后面,看看已走了三、四十里,天色逐渐接近黄昏,群鸟投林,牛羊归村,四野慢慢地昏暗起来,三个商人已不知去了哪里。
少年觉得老大无趣,想起自己尚有正事要办,却是不该追了这么远来看热闹,遂掉转马头,策马回去。
谁知刚转过一道山坡,穿出树林,就猛听一声吆喝:“快点,莫非你想找死”令狐玉抬头一瞧,却见松林前边停着三匹健马。两个蒙面大汉,一个手持齐眉棍,一个手执明晃晃的单刀,正在大声吆喝。
令狐玉须着那单刀的指向,定睛一看,却见方才那财大气粗的三个商贾,此时正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掏出珠宝,向这两个强盗捣蒜似叩头求饶。又赶上了一场好戏!此番出门,竟是处处碰上翦径的强人。令狐玉感到甚是好玩。
想起方才这三个阔佬在那店中神气活现的样子,如今须是让他们吃点苦头。
想至这里,令狐玉抿嘴一笑,一闪闪到一棵大树后面,要看这戏怎地演下去,打定主意等这戏临近尾声时再出手干预。但有人比他令狐玉更性急。
只听得来路上一声马嘶,银铃齐响,一条白影飞也似窜。
入这抢劫现场。
令狐玉一看,嗨!马上不是酒店中那少年书生却又是谁?骑的正是那匹栓在酒店门口的白俊马。
好俊的马!这书生好俊的骑术!
果然戏中有戏。令狐玉好生兴奋。
两个强人见来了生人,一使眼色,刀棍齐上。
只见那书生闪身避开来势,鞭交左手,呛啷宝剑出匣,喝道:“不长眼的狗强盗,让你们试试少爷的剑锋也好。”
说罢手挽剑花,一招“金针飞渡”分刺两人。
两个蒙脸大汉哪知这招数的厉害,两人齐上,同时刀棍齐砸,“呛”的火花飞溅,剑锋过处,单刀给截了一道缺口,齐眉棍也被直震开去,两个歹人给那少年的一剑震得双臂发麻,目瞪口呆地那里。
一个强盗惊道:“哥哥小心,这少年手底硬扎”
一声未落,那书生的宝剑已疾如狂风暴雨般杀来!
两个大汉,这时势成骑虎,明知不是人家对手,欲罢不能,只好拼命进招,居然也刀光霍霍,棍影如山。
令狐玉见那书生身法美妙,盘旋进退,有如一团电光,滚来滚去煞是好看!
两个大汉,被他杀得步步后退,一脸惊恐,汗流满面,那少年书生却仿佛在舞花剑,一招一式似在表演,口中还念念有词,将自己的剑招一一叫出名字,仿佛一个诲人不倦的剑术教师爷。
“两个蠢货,看清了,仙人祝寿!”
在花雨缤纷的剑光之中,少年书生声含笑意,中呼剑招,剑光一闪,“拍达”一声,那条齐眉棍被震脱手,“呼”的一声一飞老远。
两个蒙面大汉似也看出这书生不存伤害之意,呼地一齐跳出圈外,喊声——“住手!”
那使棍的空着手向书生抱拳,道:“小哥,咱,技不如人,今日承认栽了,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小哥,请留个字号”
少年书生笑道:“凭你们两个草包,也配问少爷的字号?却是告诉你怎的?还不快滚,待小爷下次再遇见你等,定叫你等血溅荒原,滚罢”
两个蒙面大汉一声不吭,捡起棍子恨恨而去。
三个商人这才清醒过来,对了那少年千恩万谢,其中,—人从地上捧起一把金银珠宝向少年走去,抬眼却见了少年的一脸怒容,却又搭讪着将东西收起,再对这书生拜了一拜,慢慢去了。
“那躲着不买票就看戏的相公,下场锣鼓都敲了,却还待不出来?”那少年书生待得三个商人走远了,突然对着令狐玉藏身的方向笑着喊道。
令狐玉闻声吃了一惊:“这老兄却是怎生知道我躲在树后?今番莫不是又逢了个技高一筹的好汉。”
赶忙从树后转出,抱拳道:“相公好身手,若不是相公出手相救,此三人性命休矣。不知相公如何称呼?”
少年书生道:“萍水相逢,未便告之,相公就叫我无名弟罢。”令狐玉道:“这样也好,无名兄弟,你也可我叫没名没姓兄。”
说毕望了这少年书生一眼,两人一起大笑。
少年书生对令狐玉道:“我猜兄长也属武林中人,如蒙不弃,咱俩一齐去前面镇上找个地方吃饭聊聊如何?”
令狐玉正在佩服这书生好手段好侠义心肠,闻言大喜道:“如此最好。”策马过来,与这书生并骑缓缓而行。
行得不久,二人已来到小镇。两个美貌少年牵了马东钻西逛,终于选了一处酒楼。这少年书生将那匹漂亮的白马仔细栓好,方才与令狐玉一起上楼,找了个雅座坐下。
四周却是些一般客人,正在喝酒猜拳,高声谈笑,整个酒楼上,都是乱哄哄地一片。
这令狐玉再次将这红唇白齿的少年书生打量一回,只觉得那音容笑貌好象师姐,不禁心里又是一酸,端了那酒却是喝不下去。
“此番却是怎的了,不是想妈妈了吧,没名没姓兄?”
这少年书生邂逅相逢了一个与自己年龄相若,脾气相投的漂亮伙伴,兴头正高,看了哭丧着脸的令狐玉,不禁刺了他一句。哪知这令狐玉从小就没了妈妈,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就是师父和师姐莫小娟,这书生无心之言再次戳了他疼处,脸上越发不好看。
“怎么了,若是兄长嫌小弟在此累坠了你,直说了出来,小弟另找一桌坐了就是,何必捞出这付借了你黄谷还了你糠的样子?”这少年书生快人快语,竟不肯放过令狐玉。
经这少年书生如此说,令狐玉心下老大过意不去:“兄弟休怪,我是见了兄弟的模样想起一个人,故此心里嗟伤,不想就得罪了兄弟,为兄的罚上一杯如何?”
说毕,倒了一杯酒一饮而荆“我这模样却是让你想起谁了?”少年书生狐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