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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呃,你这个样子实在太像隐面侠了!”她没话找话说,想除去尴尬,“他是你的堂兄弟,应该也会参加这个仲夏夜舞会吧……或许他太老了?”
诺斯说不出内心的百味陈杂,只问:“在你的心目中,隐面侠永远比我重要;而你和我在一起,全是为了他的缘故,对不对?”
“我……他和你是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只结巴地说。
“不一样?哈!你难道看不出来吗?我和他其实是……”
诺斯的话被从走廊来的一群人打断,他们此刻才发现,中庭的音乐已停。
莉琪匆匆的说:“我该回座位了,待会儿又轮到我唱歌。”
她连等都不等他,一个人跑掉。诺斯顿觉拥抱的虚空,如果是隐面侠,她会不会毫不抵抗地让他吻呢?
诺斯从没想到他会嫉妒自己,他甚至开始讨厌那个爱出风头、坐收名利,又一辈子见不得人的隐面家伙了。
莉琪回到会场,心情久久不能平息,后来的几首曲子,她都带着微微的颤抖。
她需要去分清楚自己对隐面侠及诺斯不同的感觉吗?于前者,她是尊敬、崇拜与信赖;于后者,她是不安、烦躁,又带点期盼。她真的不知道这代表什么。
当席塔琴的最后一个音结束,她的指尖隐隐作痛。
忽然,一直守在旁边的雷米笑出来说:“诺斯的祈祷没有应验,他的伊娜小姐还是赶来赴宴了。”
“谁是伊娜小姐?”莉琪好奇地问。
“诺斯的未婚妻呀!”雷米还好心地指示她方向说:“看到那个带尖顶帽子的女人吗?就是她!哈!她的帽子一次比一次高,我想,她嫁过来后,一定会重建大宅邸及城堡所有的门,以便她和她的高帽子能畅行无阻。”
如果不是事关诺斯,她一定会觉得很好笑,但她现在脸皮紧绷,看着那一身艳红,又拖着鲜紫长巾的伊娜,像一团火球般,向黄太阳前进。红一旦勾住了黄,便紧紧不放,成为会场最显著的目标。
莉琪的内心冲上一股又怒又羞又悲的情绪。诺斯既有未婚妻,就表示有爱与承诺,为何还想强吻她呢?
他终究还是视平民如草芥的贵族份子、还是放荡不羁的纨裤子弟、还是表里不一的伪君子!她想把他当成真正的朋友,实在太自不量力了。
莉琪抱紧席塔琴,有一种想马上离开的冲动。
宴会愈来愈放浪形骸了,大家吃着、笑着、舞着,酒杯在手间传递着。
一个土耳其战士歪到莉琪的面前来,因为站不稳,手上的酒倾倒在她的衣服及琴上。
“啊!”莉琪惊叫一声。
“来!陪我跳跳舞!”那人咕哝地说。
“戈伯,你别借酒装疯了,诺斯有指示,不准任何人来打扰她!”雷米挡住他说。
哦!莉琪这才想起,那人是诺斯的堂弟。
“为什么不?诺斯可以和她跳舞,为什么我就不可以?”戈伯摔破酒杯,伸手要拉莉琪。
雷米打掉他的魔掌说:“戈伯,你醒醒吧!”
“你竟敢打我?别以为诺斯宠信你,你就可以对我无礼!你毕竟还是我们贝里特家族买来的奴隶!”戈伯老羞成怒地说。
雷米不想理他,只催促莉琪说:“我们避一避吧!”
“避什么?”戈伯红了眼,追上去说:“你也想和她亲热,对不对?我早就不相信她是孤儿院的莉琪那一套,瞧她的身材模样,火辣辣的美人一个,若她的脸上真是坑坑疤疤的,诺斯怎么会爱不释手呢?”
“戈伯,你别再闹了,事情会被你搞砸的!”雷米叫道。
“砸什么呢?我只不过是要掀掀她的面纱,看看她的真面目而已!”被酒醺昏了神志的戈伯,别人愈阻止他,他就愈是固执,“只一下嘛!既是诺斯的情妇,有何不能看的呢?”
“你在搞什么鬼?”后面一声如雷大吼传来,戈伯立刻被诺斯由衣领提了起来。
“放开我!”戈伯挣扎开,人跌倒后又站直说:“别小题大作,我只是要看看她的脸,确定她是不是莉琪罢了!”
“你把嘴巴闭紧些,好不好?”诺斯怕莉琪的身份曝光,干脆拎着戈伯,往喷泉处走去,按着他的头,想淋醒他。
这本是他们堂兄弟常玩的游戏,向来无伤大雅,但今晚戈伯喝得烂醉,又沾不得那神秘的女歌手,再加上他狼狈着一张脸时,已有群众围观,哈哈大笑。嘿!他可是英勇的土耳其战士呢!
他想也不想地拔出腰间的剑说:“诺斯,你伤…………我的名誉,我向……呃……你挑战!”
“小心,诺斯!”雷米大叫。
诺斯往后退一步。哦!好得很!他正愁气没地方出呢!先是莉琪的拒绝,再是伊娜的纠缠,偏偏戈伯又来触他的霉头!
“剑!”诺斯大喊一声,立刻有一把剑递到他手中。
“诺斯,不要!”赶过来的莉琪急着说。
“我们阻止不了了!别担心,不曾有事的。”雷米安抚她说。
雷米说得不错,这场剑根本比不下去,只见戈伯整个人像泡在酒里似的,脚软手软的,诺斯没两下子就缴了他的武器。
“投降吧!乖乖回去睡觉!”诺斯收了剑,走向喷泉洗手。
戈伯似乎还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只怔怔的望着自己的手,样子极为滑稽,惹得众人轰然大笑。这笑刺激了戈伯,他不知又由哪儿掏出一把短剑,竟往毫无防备的朝诺斯刺下去。
“诺斯!”莉琪凄厉地叫着。
雷米冲了过去,现场一片混乱。
“懦夫!竟取用暗算的,算什么武士?”有人叫骂道。
血腥味充斥着中庭,在黑暗中,女人尖叫、男人激动,酒又让情况更严重。一些人想揍戈伯、一些人想救诺斯,身体挤身体、拳头撞拳头,莫名其妙下,竟然一派人对一派人,大伙打起群架来了。
“诺斯!”莉琪急着想知道诺斯的伤势,却怎么也无法穿过这些疯狂的人们。
突然,有人用力拉着她往后退,她回头一看,是果里神父!
“快走!此地不宜再留!”他毫不放松地说。
“可是……诺斯……”她不愿离开。
“诺斯自然会有人照顾。”果里排开群众,带着她往无人的走廊跑去,“现在有危险的是你,你若再不走,恐怕会死无葬生之地!”
她不懂,也管不了自己,她只想到自诺斯的腹部涌出的血,心就一阵阵绞痛。
他不会死吧?!哦!上帝,她真恨不得能止住他的血,除去他的痛苦……但她只能被迫向前跑,和他相反的方向,距离愈来愈遥远……
※※※
在钟楼后,果里神父来回地走着,他不断地自责说:“都是我不好!明知道会出事,还答应诺斯。天呀!撒旦的诱惑、天主的惩罚,我不该让你去舞会露面的!”
莉琪躲在树后,由亚蓓帮她换衣裳,惊魂未定地说:“神父,这绝不是你的错。事情出乎意料地发展,只怪我太不会处理了,现在诺斯受伤,恐怕还会连累到你和孤儿院……我好抱歉!”
“这里你不必担心,自己赶紧逃命要紧。”果里说。
“莉琪非得要离开吗?”亚蓓问。
“事情闹这么大,最后的帐一定都会算到莉琪头上。这是制造混乱的罪,加上她私出孤儿院,重者有可能被绞死或处以火刑。”果里沉重地说。
“有这么严重吗?莉琪根本什么都没有做,杀人的是那个戈伯,要判罪也应该是他呀!”亚蓓说。
“戈伯是贵族,不会有罪的。”莉琪回答她的疑问,再转向果里说:“难道我永远不能再回塞提城了吗?”
“这要看诺斯怎么处理了。”果里不太有信心的说:“不过,以目前的局势看来,你是永远都不要回来比较好。”
“这怎么可能?孤儿院是莉琪的家,她八岁起就住在这里,你要叫她去哪儿呢?”亚蓓说。
这也是莉琪心里的话。她一直恨孤儿院锁住她,然而,一旦要飞离,却又四顾茫然,没有一点安全感。
“科索磨坊的那对夫妇很值得信赖。”果里说:“你可以先到那儿安顿一阵子,再慢慢想下一步。”
“也只有如此了。”莉琪叹口气说。
“莉琪,我不许你忘记我们,或许有一天我会去找你喔!”亚蓓拉住她的手,声音逐渐哽咽。
“不是或许,而是一定。亚蓓,如就像是我的姊姊,我们过去相依为命,未来也要相依为命。”莉琪拥住她说。
“莉琪,天要亮了,趁还没有人追捕你时,快点走吧!”果里催促着。
“诺斯他……”莉琪迟疑着。
“忘了他吧!他已经给你带来太多的麻烦了!”果里直截了当地说。
再一次的匆匆地逃亡,她人生中的离开,为什么都属于永不回头式的呢?
莉琪流着眼泪,由后面的海岸森林逃出城去。她哭得伤心,一方面是为情同姊妹的亚蓓,一方面是为自己多舛的命运,还有一些是为了伤势未明的诺斯。
她真的再也见不到他了吗?因为这次舞会,她真的走出孤儿院,但却是以这种狼狈的方式,是否算她与生俱来的命定悲哀呢?
月已淡,星已稀,是太阳的光尚未显透,森林中最黑暗的时候。她心事太多,早已顾不得害怕或疲累,只有一步挨一步的向前跨。
这些年来,多少次,她站在海崖边,想一直走下去,不再回孤儿院,但,她又能去哪儿呢?
曾经,她指引隐面侠这条路,想象他来去自如的广阔世界,没想到她也有用到的一日;而在这出了大事的时候,劫富济贫的他又在何处呢?
莉琪在心思混乱中,居然也走到了主要道路。
此时天刚亮,充满泥泞车辙的黄土路上,已有在城邦间奔波的人。果里叮咛她要她千万走在大路上,因为小道里有盗匪流窜。
“选择与老实的乡下人同路,避开奸诈的城里人。”他又叮咛。
她朝科索的方向走,由于动作慢,最后就混在一堆老弱妇孺中。有一位老妇人对她极有兴趣,不断的与她闲谈,她按住面纱,小心的应答。
太阳升到半空中了,莉琪取下包袱,吃半块干面包,一半给老妇人,再拿腰间的皮囊去河边汲水喝。
突然,远远传来急速的马蹄声。莉琪刚直起身,全副武装的士兵就奔到眼前来,拉着嘶扬的马,大叫:“停下来,统统站好!我们要找一个叫莉琪。费罗的女人,她是会施法术的女巫,脸上有魔鬼式的疤痕,你们谁看到了?”
“啊!女巫!”众人议论纷纷,莉琪则一下子失手,使得皮囊随河水流走。
“快!戴面纱的全脱下来,一个都不能漏!”士兵转了一圈,凶狠地说,莉琪脸色惨白,手脚瘫软。天呀!她死定了,她辜负了果里神父的苦心安排,就要被抓回去了!
马蹄停到她面前,士兵指着她说:“为什么不拿下你的面纱?!”
她怎么能拿呢?她不敢拿,手也没力气呀!
“勇士,别吓着我的小女儿了!”老妇人走过来,笑嘻嘻地拉下莉琪的纱巾。
莉琪闭上眼,等待着被逮捕;然而,奇迹似的,士兵只哼了一声,就喝马离开,走向下一个人。
“姑娘,没事了,你可以张开眼了!”老妇人说。
前面的树还是树,河还是河,天地并没有变色。莉琪摸摸自己的脸,平滑柔嫩……哦!太久了,久到忘了自己并不是一个真正的伤残者!
世间没有脸颊带疤痕的莉琪,所以,他们根本抓不到她,不是吗?
她吁了一口气,对前程稍稍有了信心。举起脚步,她赶上了老妇人说:“谢谢你,呃!我的面纱呢?”
“别再戴面纱了,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