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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怎么会把这两个人凑在一块儿呢?隐面侠像夜,诺斯像日,却统统到她的梦里来。或许,不算果里神父,这两个人是她生活中仅有的异性吧!
无论如何,每次梦见那两人,她总会在极难耐的热度中惊醒,然后是许久的面红耳赤、心跳加速,整个人陷入一种从未有过的缠绵情思中。
她知道这些不应该存在的,但又不由自主的梦见,只好醒来之后,在冰冷的石地上走来走去。
天上月儿圆,但却一样千古以来皆寂寞。年纪小时,还满怀希望,常在月夜中伫立,那期待着费罗姆姆的小莉琪是多悲哀呀!
她走到大厅堂,黑暗的空间,只有圣母雕像的白瓷映着冷冷的微光。有一阵子,圣母脸上的慈悲,不但没有给她宽慰,反而让她想哭。
她真要在这里活到三十岁,怀着冤屈及恨意死去吗?
她将身体靠墙,找一个能看见铁栅门的角落站着。突然,夜有些不同了,在她尚未真正察觉到什么之前,一只手捂住她的嘴,那人的身体比她更燥热。
“嘘,是我!”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莉琪猛转身,看见熟悉的黑面罩及黑袍子,先是惊讶,再是惶恐说:“你来做什么?你不怕危险吗?”
诺斯并不直接回答她,只带着轻笑说:“半夜里四处游荡,似乎是你的习惯。”
他还如此故作轻松!莉琪不由分说的把他拉到院子,绕过菜圃,来到钟楼后面。
这是孤儿院最隐密的地方,一边是爬满葛藤的高墙,一边可以注意栅门的动静。
“你怎么又来了?”莉琪小声地问。
“送钱来的。”诺斯说着,拿出一袋银币给她,“你曾断言我不会再回来,但你瞧,我不是在这里了吗?”
“就为了这袋钱?”莉琪并未接受他的说法,“你也未免太大胆了!”
哦!他的莉琪非但没有感动,反而在蓝紫的眼眸里燃起两簇小小的火焰,真是有趣极了。
莉琪被他看得很不自在,退一步躲在月光的阴影下,说:“在你劫富济贫的事业中,我们这个孤儿院是极小的一站,你毋需再回头,如果是为了我说的那些话,就更没有必要了。”
“你也知道我不是普通的小偷?”诺斯好玩地问。
“你走之后,抓‘隐面侠’的告示到处都是,不想注意都难。”莉琪说。
“你对我的所做所为有什么看法?”诺斯问。
“当然是钦佩啦!”她说:“但我认为你的目标应该是远大的,不该拘泥于一个城或小小的孤儿院……”
“我从不拘泥,我回来,只是因为你。”他说。
莉琪愣在那里,多么震撼她心弦的一句话呀!她的眼眶微微泛着泪水,如璀璨的晶钻。
“因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诺斯加了一句,随即深陷在她的眸子中。多美的女孩呀!即使面纱遮去她一半的脸……慢着,面纱!对,此刻他们站得如此近,他只要略伸出手,就可以看见她想掩藏的一切,然后迷惑就会散去。
他感觉自己的手抬起,一寸又一寸。面纱后是什么呢?一片剥落皱缩的烧伤疤痕?几条丑陋扭曲约刀痕?几块腐烂不平的疾病残迹?
只要揭开,莉琪的美、神秘、冷傲、自尊都会不见。他会视她如一般残废的女孩,暗淡无光,没有再看第二眼的欲望……不!不!他不要那种结果,他要保持心目中的莉琪,能够和他抗衡,不会消失的。
她罩着面纱,他带着面具,不是很公乎吗?
诺斯缓缓地把手放下。
在寂静中,莉琪努力将泪水咽回去,并没有察觉他心里的变化,好半天才说:“你的好意,我领受了,但我不希望你再这样冒险。我救了你的命,可不愿你又因我而丧生。”
“不会的,我行事一向很小心。”诺斯不自觉地温柔起来,“以后我们要见面也不是很容易,不过,我虽然不在此,但我会请我的朋友诺斯多关照你,有任何问题,你都可以找他。”
“诺斯?贝里特家的诺斯少爷?”莉琪吃惊地说。
“没错。”他点点头。
“但诺斯少爷怎么会是你的朋友呢?他出身贵族,而你为平民请命,是完全对立的关系啊!”莉琪想不通。
“有时候,人的出身并不重要,个人的观念及想法才是最具有决定性的。”诺斯微笑说。
“可是……他竟然允许你打劫他妹妹的婚礼,这太违背常理了。”她又说。
“那你就太不了解诺斯了。他是我见过最有正义感的人,虽是邦主之子,但完全没有纨裤子弟的习性。他热情豪爽,对穷苦大众也是抱着诚恳与悲悯的态度;若不是他的身份太引人注意,我这‘隐面侠’就由他当了。”诺斯趁这个机会把自己褒奖一番。
“哦!你不说,我真的完全看不出来。”莉琪说。
“诺斯说,你对他有成见,总是冷冷淡淡的,令他非常难过。”他再进一步说:“现在你知道他是我的朋友,会不会对他好一些呢?”
“你和他常见面吗?”她没有回答,只反问他。
“我和诺斯亲如手足……不!应该是胜过手足,几乎是一条心,我们常会尽可能地碰面。”他强调地说:“你看到他就如同看到我,所以,我希望你对诺斯不要有防备心,和他相处,就像和我相处般亲切自然,好吗?”
莉琪突然有种纳闷的感觉,隐面侠为什么那么在乎她和诺斯之间的关系呢?彷佛他今天来,就是为诺斯说情的。
“他是贵族……”她很勉强地说。
“你似乎对贵族很反感,能告诉我原因吗?”诺斯试探性地问。
“这不需要原因。贵族与我们是不同阶级的,他们高高在上,视百姓如蝼蚁,可以随意捏碎践踏……”莉琪发现自己说太多了,忙改口道:“不过,诺斯既然是你的朋友,也就是我的朋友了。”
诺斯并不满意,他已经触到她的心了,想再问下去时,大厅那儿有说话及脚步声传来。
“哦!一定是亚蓓在找我,我得走了!”她急急的说。
莉琪深怕有人会往钟楼来,连再见都没说,就匆匆跑回去,留下他一个人在草丛中。
轻轻地解下面具,再脱下斗蓬帽子,他微笑地自言自语说:“诺斯,下一步就该看你了!”
言妍……忘情之水……第四章
第四章
贝里特家的三餐,不分一年四季,都是席开好几桌,除了他们自家人享用外,还有一些外地来的使者、官吏、客人、音乐家、诗人等。
这是关乎他们塞提城的财势及气派,千万省不得。有几次娜塔嫌浪费,想裁掉一两个食桌,但是女儿老写信来,说阿帕基城的餐宴多豪华热闹,用的是金杯银盘,菜式精美,醇酒如水般消耗,所以欧洲的名人都会投帖前来,使欧泽家族拥有更庞大的声望。
“他们一天的花费,就足够我们用一个月了。”翠西亚写着。
在这种情况下,娜塔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儿科了,所以还是硬把场面撑下去。
今天的菜单是烤乳猪,农民刚由乡下运来的,当然又吸引了许多闻香下马的人。
蒙德看着一桌桌的杯盘狼藉,心疼着钱,忍不住对儿子说:“我们干脆把婚礼提前举行,就在秋收前,好不好?”
诺斯当然不愿意,连忙说:“那可不行!我还有一趟船货要出,得花两个月,你忘了吗?”
“我怎会不记得呢?”蒙德小声说:“只是你秋收后娶伊娜,今年纳耶家的葡萄收成就没我们的份,制酒的事业也得延到明年,那不就损失一大笔了?”
“爸,制酒的事现在谈,不是太早了吗?”诺斯问。
“不早!不早!”蒙德摸摸胡子说:“翠西亚说,柯伦的银行愿意投资金钱,我们任何时候都可以开始。”
“柯伦?你为什么要让柯伦插手呢?”诺斯很讶异,有些不悦地问。
“为什么不?”蒙德说:“儿子,时代不同了,我们不能再做小额小本的生意。你瞧瞧,以往制酒业的两大巨头,法国正和英国打仗,希腊又有土耳其人的威胁,这不正是我们崛起的最好时机吗?有了欧泽家的钱、纳耶家的葡萄园和我们家的船,鼎足而三,保证可以成为全欧洲最大的酒商。”
“爸,鼎足而三是你的美梦,到时候我们的船、纳耶家的葡萄园,全会纳入柯伦的口袋,难道你还看不出来吗?”诺斯警告的说。
“是又如何?好歹我是柯伦的岳父,你是他的小舅子,难不成他会吃了我们吗?”蒙德很有信心地说:“你想想,这不就是政治婚姻的妙处吗?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哈!哈!”
“柯伦可不这么认为。”诺斯急急的说。
“孩子,我知道你对柯伦有很多偏见。”蒙德不疾不徐地说:“柯伦一出生就是衔金含玉,又加上他少年得志、锋芒毕露,自然会引起许多人的妒恨。因此,关于他的那些谣言,都是听不得的。”
“所谓无风不起浪,若柯伦行得端、坐得正,也没有人能编派出他的心狠手辣。”诺斯强调说。
“对敌人当然要心狠手辣,但我们是亲人,柯伦的方式就会不同……”蒙德见儿子一脸的不以为然,明白多说亦无益,便转个话题:“我们不谈柯伦,言归正传好了,你的婚礼就提早在秋收前,至于你的那趟船,我会叫你弟弟由米兰回来接手,以后你就专管葡萄园的事了,如何?”
“不!这趟船我非跑不可。”诺斯灌了一大口酒说:“鸟儿都要入笼了,别连它最后的飞翔都要剥夺吧!”
蒙德听不懂这句话,直到诺斯起身离开,他还是一头雾水,这孩子为什么老有这么多牢骚呢?
外面晴空万里,人们为躲懊热,全聚在阴影中。
诺斯直接冲到广场的石鹰喷泉冲凉,那儿已聚集了一些大人小孩,都咧嘴和他打招呼。
“诺斯!”戈伯站在教堂的石阶前大声喊他。
诺斯甩甩头上和手上的水珠,走了过去。
“嗨!我一直在找你,但你这几天老是很忙,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戈伯往“什么事呢?”诺斯问。
“嘿!你还真忘了!奥古斯节的仲夏夜舞会呀!往年你都很来劲儿地筹画,怎么,今年有了未婚妻,就失去兴趣了?”戈伯说。
这仲夏夜舞会是专门为年轻人办的,所有的未婚男女都可以参加。在美丽的星光下,海风微拂,有香甜的酒,浪漫的音乐,大家拋开平日的束缚,尽情地欢笑。
在那儿,男孩可以任意调戏女孩,而女孩也不再故作矜持,甚至挑逗回来,彼此舞得毫无顾忌。
以前诺斯非常喜欢这个活动,一方面是可以发泄青春的热情;一方面是有大人的监督,也比较不会失去控制。
今年他的心思全在莉琪身上,居然忽略了这件事。
“不必愧疚啦!”戈伯看诺斯一脸的空白,干脆说:“我们知道你忙,不敢打扰,都自己打点好了,现在,只要你出点经费而已。”
“那是当然,要吃的玩的都没问题。”诺斯爽快地说。
“吃的玩的,因为有往年的惯例,都不必发愁。”戈伯说:“最麻烦的是请歌手的钱太贵了,没有音乐,怎么像个舞会呢?”
诺斯明白,前有翠西亚的婚礼,后有他的婚礼,仲夏夜舞会的规模就得缩减。
这季节,贵族不是狩猎,就是度假,处处要歌手,想找个声音优美、气质出众的,价码太低还不成。
诺斯突然灵机一动,论歌声及气质,他们塞提城不就有现成的一位吗?
他还来不及细思,就兴奋地说:“你认为孤儿院的莉琪的歌声如何?”
“很美呀……慢着,你不是要请她来吧?”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