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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包袱甩到背上去,楚季冷着脸回过头来,望着面色岔岔的君免白,略一抱拳,声线很低甚至让人觉得有些薄情,“这些日子多谢你的照顾,若他日有缘,江湖再见。”
君免白依旧是看着他不说话,纹银黑袍一半落在日光中一半隐在黑暗里,连君免白的脸都明暗交加,使得他素日都笑吟吟的脸生出几分难以泯灭的寒气。
楚季也不理他,将斩云剑提在手中,大步就要往外走,他心里憋着一股莫名其妙的气,自然是不会有好脸色,而君免白的沉默,更是让他恼怒。
他们好歹相处了一月多,如今他要走了,两人反倒闹了个不欢而散,楚季纵然觉得有些可惜,但却是绝不会表现出来的人,只会一味的把自己最锐利的一面展示于人前,用来遮掩自己的不满。
待快走到君免白身旁时,一动不动的君免白终于有所动作,他竟是快速的便抓住了楚季的手臂,也不讲话,就像往常缠着楚季那般,只是紧紧抓着。
楚季低头看了一眼,君免白纤长的五指死死握着他的手腕,那力度大得他隐隐有些生疼,仿若君免白是克制了极大的气力。
“松开。”楚季冷声道。
君免白还是不讲话,一双眼慢慢褪去了寒意,静静的落在楚季的脸上,楚季被他的目光一看,微怔,那眼里隐含的情意和委屈看得明明白白。
预感了点什么,楚季眉头皱了又皱,刻意压低了声音,“君免白,你说不会拦着我走,但愿你言而有信。”
君免白深深的看着他,掷地有声,“不,我失信了。”
那话语里的坚定让楚季的心没来由颤了一下,楚季心中有气,故意恼他,“我若非走不可呢?”
君免白抓着他手腕的力度越发沉重,定定的望着楚季的脸,许久都不说话,他们像两座正在互相碰转的冰山,只待其中一个人率先投降。
妥协的那个是君免白,他慢慢将面容的冷凝褪去,神情松动,可依旧不肯松开楚季,继而弯着唇,浅浅露出个苦笑来,深邃如黑曜石的眼锁定楚季,眼神有点软,像是往日那个会对着楚季撒娇调笑的君免白又回来了,但更多的却是饱含无奈。
楚季喉咙微微发紧,君免白的眼神让他胆战心惊,有什么不一般的情绪要呼之欲出似的。
“道长,”君免白低低的唤他,捏了捏他的手腕,“你是真不明白,还是假不明白?”
手腕顿时一僵,麻麻的,传到心里去。
楚季面色凝重,“我该走了。”
“道长若还是不明白,那我和道长说个清清楚楚。”君免白的身子骤然压进了些,眼里流光尽显。
楚季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静静看着君免白。
“我喜欢道长,”君免白音色泠泠,掷地有声,“打第一面就喜欢。”
楚季喉咙发紧,见君免白神情认真至极,用手抵住他越来越近的胸口,施力往后推了一下,淡淡回,“我没有龙阳之好。”
“可我有。”君免白说得毫不犹豫,一双眼深如潭水,要将楚季吸进去似的。
楚季咬牙,这样的场面对于他而言实在有些难以招架,他在仓夷山上何曾被人这般直白的表明心意,即使是平日不羁惯了,也不免有些无措。
“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憋了半天,楚季只憋出这么一句勉强的话语来。
君免白又凑近了些,整个人都要贴到楚季身上去,捏着楚季的手腕不曾松开,正色道,“这不是玩笑。”
楚季因为君免白的步步紧逼又退了一步,表情依旧浅淡,但只有他知道,他已经心乱如麻。
“道长,你真的不知道我对你的心意?”君免白低低的问,嘴角的弧度浅浅,有点难过的样子,“难不成道长以为,我对谁都那么好?”
楚季暗暗咽了下喉咙,面色冷寂,唇紧紧抿着,其实他知道的——君免白特意在他眼前表现的点点滴滴与他平时在他人面前全然不同,还有他对自己无微不至的照顾,哪怕是自己嫌弃他,他也永远笑吟吟的凑上来,仿佛不会因为自己的嫌弃受伤一般。
但知道是一回事,事情明明白白摆在面前又是一回事,楚季自谬是个洒脱之人,但他活了近二十载,从未经历过情爱之事,他不知道该如何去接受,只能一味的佯装不知晓。
小黑狗只是一条导火线,但楚季没想到,君免白竟然会如此大胆的就捅破这层窗户纸。
楚季抬眼望着君免白,他眼里倒映自己的面容,竟是发现现在自己的眼神甚至是有些逃避,有些仓皇的,只得暗暗握了拳,压下心里升腾的异样。
纵然他再怎么顽劣,但修道之人本就不该为情爱所困,他此次为修炼下山,更是不能枉顾仓夷的规矩。
楚季不再犹豫,趁着君免白看他的空档,提剑的手微微往上一抬,横在两人面前,然后施力一推,将自己和君免白拉开了个安全的距离。
君免白似早就料到这样的局面,但眼里还是闪过些微受伤的痕迹,无声唤了声道长。
明明没有声音,但楚季却觉得这一声直达到他心间里去,令他回忆起两人相识的日子,从嫌弃到习惯,其实也不过短短一个多月。
纵是如此,楚季还是生硬的开口,声音是刻意的疏离和冷淡,“君免白,我是修道之人,俗世的情爱与我无关,况且,我们两人皆是男子,这本是背道而行之事,我多谢你的抬举,但我只能将你当知己看待,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他清楚的看见君免白的脸色在一瞬间有些发白,楚季心里一紧,像有只手在挠他似的,令他很是难受。
屋里过分安静,君免白很久都没有回话,眼神有些闪烁,半晌,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来,却显得可怜极了,“道长,我方才是开玩笑的,知己便知己,我不再说那些胡话,你也别走,成吗?”
明明知道楚季最受不得他这幅模样,他还是委屈至极的用商量的口吻和楚季讲话,楚季其实有些心软,这些日子两人的相处并非虚情假意,他是真心待君免白,若不是今日因为小黑狗两人闹了场脾气,他或许还会在君府住上一段时日。
可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楚季迟早要走,加之如今他得知君免白的心意,就更是不能留在这里。
连他自己都说不清心里隐隐浮上的不安是为了什么。
于是楚季慢慢的握住君免白抓在他手腕上的手,轻轻的拉开,君免白起先还挣扎着不肯松开,但楚季看着他,用难得的轻柔的语调说,“别让我为难。”
君免白这才一点点的艰难的松开了自己的五指,眼睛带点儿水雾看着楚季,整个人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楚季不忍再看,伸手轻轻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以后有机会,我会回来看你的。”
说着便绕过君免白,打开了房间的门,让外头的秋日落进来,秋日薄弱,但楚季还是微微眯了眼挡去一半的光亮。
一只脚迈出去,便听得君免白在身后哑哑的唤他,里头的挽留和不舍清晰明了,“道长。”
楚季脚步一顿,庭院里小黑狗嗷嗷的叫着在等他,君府特有的清香萦绕,楚季骤然生出几分离别的伤感来。
他只是扬手摆了摆当做告别,然后脚步有些匆忙的走到庭院,一把将小黑狗捞起来抱在怀里,大步往外走去。
小黑狗将头趴在楚季肩上,正见君免白缓缓从屋里走出来站在门前,脸上哪里有方才悲戚的模样,他面无表情对小黑狗做出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黑狗直冲他吐舌头,挑衅的把脑袋往楚季脖子上拱,洋洋得意的样子让君免白差点就崩不住追上去。
但君免白气归气,还是安安静静的站在原地看着楚季一点点远离,直到走出了门庭,消失在庭院里头,他都未曾收回目光。
君免白微微抬头,抬起方才握着楚季手腕的手,秋日透过他的指缝落在他白皙的脸上,他带点儿宠溺,又有些无可奈何般,轻轻的对着无人的院落说了声,“道长,你这个胆小鬼。”
末了,垂眸微笑,再抬眼时,眼里承载的不仅是秋日的晶莹,还有几分势在必得的执着。
作者有话要说:
甜吗~
顺便想问问大家十五章有被锁吗,为什么我能看,而有的小可爱说看不了,急死我了TAT
第26章 第二十六章
夜色浓厚,月色凄清,人界万籁俱寂之时,异界魑魅魍魉出行,偏远山丘,浓雾茂林,人烟罕至,是为妖物栖息之地,能闻细微的嘶吼和鸣叫声,鸟雀栖树干,走兽满地行,偶有化为人形的妖物行走期间,便能引来满林注目。
君免白一袭黑袍融于夜色之中,面色清冷如月,一路畅通无阻的越过樟木林,高灌木,有些修行尚浅的小妖自动给他让路,纷纷打量着他。
他已经有一百三十多年未曾踏足此地,自当年妖界举尊,他厌倦其间尔虞我诈,便自动放弃追逐一角,只身前往人界,一去便是百来年,如今若不是因为要事再身,他或许不会再踏足此地。
一声惊喜的喊叫令他停住脚步,“三公子。”
君免白只觉这音色有些熟悉,一时之间却想不起来,便回过头去,只见一条银灰色小蛇盘踞在油绿树干上,头顶一簇鲜明的红,正对他眨着眼睛,煞是可爱的模样。
君免白在妖界生活了近八百年,认识的妖物何其之多,原先还不知道这小银蛇的身份,但见他头上一抹红便明了,笑着喊这银蛇名字,“银淼。”
银淼听得君免白还记得他,咻咻咻的从树干里窜下来,不多时便爬到了君免白的脚边,顺着君免白的衣摆往上爬,君免白也由着他,待他盘到君免白脖子上,银淼才兴高采烈的问,“三公子你怎么回来了?”
他可是记着在修炼人形的这百来年,三公子便在妖界销声匿迹了。
回想起当初三公子离开的原因,银淼至今还是无法释怀,这般如月如玉之人,竟被那样对待,实则可恨。
若是可以,他宁愿三公子永远都不要回这龌蹉之地。
君免白捏着银淼的颈部,避开他往自己脸上拱的粉红信子,没有因为回想起往事而丢了笑容,“有些要紧事,来问问槐叔。”
槐叔是妖界的老人了,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活了多久,但据说他经历了当年异界动荡,三道换主,异界之事便没有他不知晓的。
银淼悠悠荡荡的甩着蛇尾,犹豫着问,“那你还走吗?”
君免白笑了下,不置可否,盯着银淼的蛇身,问到,“都三百年了,你还未修成人形?”
银淼被这么一问,有些尴尬,蛇尾也不动了,就耷拉在君免白的肩上,“我天生愚钝,自然是要比其他妖怪慢些,不过也快了,”他的蛇身又盘了盘,吐着信子,“再过个把月,我估摸着就能成人形了。”
君免白点点他头上的一抹红,“那便提前恭喜你了。”
银淼兴高采烈的在君免白身上动了动,想起君免白还有事在身,乖巧的从君免白身上爬下去,“三公子有事便去忙吧,我不打扰你了。”
虽然不知道下回见面是何时,但只要银淼成了人形,到时候便可到人界去找君免白,自然是件开心事。
君免白垂眸看着在地面仰头向他道别的银淼,不禁有些恍惚,一百多年过得实在是太快,那条当时连话都不会说的小银蛇竟也要成人形了。
他不再逗留,身形一虚,顿时便消失了在这片密密麻麻的树林里,银淼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