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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神妖有别,蒋遇雁并不想多生事端。
于是他垂眸望着一脸期待的银淼,清淡开口,“你的心意我领了,但报恩大可不必,也别再跟着我。”
这样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话语让银淼挂在唇角的笑容慢慢僵硬下来,似乎,蒋遇雁与他想象中有所不同了,他以为蒋遇雁会让自己跟随在他身边的。
“可是。。。。。。”银淼还想说些什么。
被蒋遇雁不留情面的打断,“我知晓你已精疲力尽,所以,回你该回的地方去。”
两百年前,蒋遇雁救下银淼,也让银淼回他该待之地,二者意思相同,但语境却大相径庭,银淼有些委屈,他费尽心思,即使法力撑不住也不愿离开蒋遇雁一步,结果蒋遇雁一句话便要打发他,难不成,他真有那样遭人嫌弃?
蒋遇雁是上神,自有一番风骨,面对银淼这样的小妖之时,只稍一眼,便足以让银淼畏惧,他虽明白妖有好坏之分,但神界与妖界几万年来势不两立,他不想和银淼有太多的纠缠。
银淼扁着嘴不敢说话了,只得眼睁睁的看着蒋遇雁离他越来越远,眼泪便又想下来,他急忙伸手抹去,紧紧抿着嘴,倔强固执到了极点。
银淼放在心里整整两百年的存在,怎可能因蒋遇雁三言两语便退却,他不想前功尽弃,天下大道,路通四方,就许蒋遇雁走,不许他走吗,只要是他想跟着蒋遇雁,蒋遇雁也拿他没有办法。
于是银淼吸吸鼻子把眼泪逼回去,收拾好心情,又挪动着脚步跟上了蒋遇雁。
蒋遇雁不用回头看也知晓是银淼跟上来了,他只微微蹙眉,但也加快了赶路的步伐,风呼啸而过,他竹青色的身姿如同飞过竹叶,利落而干净,不多时便将银淼远远抛在后头。
因着天气有放晴的趋势,消沉了几日的邬都市集又变得热闹起来,君免白和楚季因着外貌过于出众,加之邬都又多人知道君免白这号人物,每每出门定引人注目,因此这一次一共决定共乘马车出外。
马车外寒气逼人,车内烧着银炭,还铺着厚厚的软被褥,纵是不畏寒冷的楚季也觉得这样的日子过得未免太过舒坦,怪不得君免白要到人界来赚个大满贯。
君免白掀开车帘子的一角,让冷风稍微灌进来去了些闷,等马车里空气流通了,才从暗格里抓了把炒熟的栗子塞到楚季手心,道,“离金玉满堂还有段路,道长吃着解解馋吧。”
楚季不知他何时准备了栗子这东西,拿在手中怔了一会,心里有些动容,但面上还是不动声色的,“谢了。”
便慵懒的靠在软垫上一口一颗栗子,吃得津津有味,但唇角却因为君免白记着他的喜好而微微卷着,心情愉悦的模样。
君免白乐得见楚季心情好,也有了靠近的由头,靠在楚季身上讨栗子吃,“道长,喂我一颗。”
楚季看他一眼,想栗子本来也是他准备的,又见他张嘴一幅等待投食的模样,便也由着他,不扭捏的往他嘴里丢了一颗栗子,见他弯了眸,忍不住调侃,“也就小黑狗会这样向我讨食物了。”
君免白哼哼唧唧的,不以为然,“不管,道长再喂我一颗。”
楚季拿他彻底没辙,正欲把指尖的栗子往他嘴里送,目光恰好落到被掀起的车帘子的一角,顿住——那是,仓夷的道服?
可惜他只瞧见衣物一角,晃神之间,君免白竟是直接咬住了他的手指,楚季蹙眉将手收回来,笑骂一句,“说你是狗你还咬人啊,莫非你真身真是狗?”
君免白咀嚼着栗子,关于真身这事可不得儿戏,当即哼道,“我才没狗这么蠢,”又问,“刚才道长看什么呢,那么入神?”
楚季斟酌了实话实说,“我好像看见仓夷的弟子了?”
君免白随即从他身上起来去掀开帘子,“那道长不下去看看?”
楚季摇头,“我也只看见一角,可能是看错了吧。”
这时候仓夷弟子是不可能下山的,更何况千里迢迢到邬都来,楚季自嘲自己眼神不好。
他拍拍沾了些栗子碎的手,突然想起什么,笑问,“对了,我听小牡说你怕狗,什么缘故?”
君免白当即反对,“什么叫怕,我只是讨厌罢了。”
楚季盯着他有些气岔的脸,看来这其中真有缘故,不禁循循善诱,“哦,说说原因。”
他难得也有套话君免白的时候,自然是要问个清清楚楚。
君免白冷哼一身,“当年我还没修炼人形之时,被条疯狗咬了一口,疤痕到现在还没消呢。”
想他当时不过是在树林里啃草,不知道哪里突然蹦出只穷凶恶极的大狗来,对着他的后腿就是一口,若不是随从发现得及时,他定丧命于那时,从那时候开始,君免白便极其厌恶狗,看着都忍不住退避三舍。
“这样,”楚季实在忍不住噗嗤一声笑出来,轻轻点着头,“那你的真身是什么?”
君免白正陷入被疯狗咬的回忆之中,张口欲说话,忽然便明白过来自个竟是被楚季套话了,急急转了话,“好啊,道长,原来你也会使坏。”
楚季见他吃瘪,爽朗的笑出来,“谁让你不肯告诉我,我只便能自己问了。”
君免白吃了亏,整个人扑到楚季身上去,楚季被他一吓,来不及推他,被他抱了个满怀,便听得君免白得逞的声音,“那就罚道长这一路都让我抱着好了。”
楚季象征性挣了几下,也便由着他,马车里一片欢声笑语,而马车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细碎小雪,一道白衣身影穿过小巷,如梓温润的眉目微微敛着,放眼偌大的邬都,忽感有些大海捞针,轻叹——师弟,你究竟在何处?
作者有话要说:
糖和玻璃渣一起洒~
第44章 第四十四章
君免白和楚季一到金玉满堂,便被簇拥着上了地字号客房,外头天寒地冻的,客房里倒是温暖如春,一进去,楚季便觉得浑身都舒畅了,甚至还伸了个懒腰,转身便躺到了贵妃塌上。
对外一事向来是君免白负责的,他都是闲着懒洋洋看君免白点菜,又吩咐小二上了一壶碧螺春,这才让小二退出去,回过头来看楚季,“你倒好,就等着吃了。”
金玉满堂是邬都数一数二的大酒楼,君免白托了些关系才订到地字号,但现在看楚季心满意足的模样,觉得那些心思都值得了。
楚季从贵妃塌坐起来,卷着塌上的流苏玩儿,悠哉悠哉道,“论吃,还是你君公子在行不是,我一个外行人,就不和你抢功劳了。”
君免白轻笑,待小二将碧螺春端上来,便招呼楚季过食桌,“他们这家的云片糕配茶极好,道长过来尝尝。”
楚季一蹬从美人塌起身,大步走到食桌,拈了一层薄薄的云片糕在手中端详,云片糕中夹了些红豆,闻起来清香可口,吃进嘴里软糯不粘牙,再小饮一口碧螺春去了甜味,唇齿留香而回味。
对于美食楚季是不吝啬夸赞的,“好吃。”
“那是自然,不过垫垫肚子就好,要不待会主菜上来得吃不下了。”君免白提醒着,替楚季将眼前的茶杯满上。
外头的天色渐渐暗下来,金玉满堂的小厮提着灯笼挂上屋檐,大红灯笼将烛光映照得红澄澄的,照亮了街面,祛除了些冷意。
地字号的烛也点起来了,两人就着噼里啪啦燃烧的银炭在客房里饮茶吃糕点,一派惬意。
酒过三巡,金玉满堂的大厅忽然热闹起来,楚季正夹一块烟熏鸭,眼皮子一睁问,“外头怎么了?”
君免白在人界是流连惯风月之人,消息十分灵通,挑眉,“听闻金玉满堂请了金缕街花满楼的新晋花魁,秦七娘到场唱曲,道长可想去看看?”
楚季回想起到花满楼的那次经历,顿时兴趣缺缺,“不想。”
如今想来,那日君免白必定是借醉装疯,他怎就一点异样也看不出来,又想君免白总是去那些烟花场地,不知道为何心里有些不痛快,连口中的烟熏鸭也不是滋味。
楚季兴趣阑珊,君免白却显得很感兴趣的模样,拉着楚季的手臂,哼哼道,“就当凑个热闹?”
他语气稍软,楚季心里咯噔一声,忽然想起在花满楼那次君免白说他有龙阳之好,顿时面色有些不自然,他怎么都想想不到,竟是一语成真。
楚季面色有些挂不住了,轻咳两声,怕君免白看出他的异样,佯装轻松道,“既然你想去,那便走吧。”
君免白微微一笑,目光悄然掠过楚季发红的耳朵,腹诽,道长你若真这么淡定,耳朵倒是争气些。
自然,他还不会傻到去揭发面子比天大的楚季,欣喜的应了,然后和楚季出了地字号客房。
两人出了客房,金玉满堂的喧闹便更加明显了,耳边萦绕的是附和起哄声,看来是那秦七娘到场了。
楚季虽说是兴趣缺缺,但都到外头来了,也便觉得既是要凑热闹那边好好凑个够,脸色也隐隐带了点期待,绕过二楼的雅座,走廊上聚集了人,都是来看新晋花魁秦七娘的。
君免白找了小二使了些银两,找了个视野好的雅座坐下来,对着的正是金玉满堂临时搭建给秦七娘唱曲的高台。
这家酒楼叫做金玉满堂倒是名不虚传,大堂张灯结彩亮如白昼,一派奢华,高台铺了红色软绒,摆了一只雕花木椅,左右挂两只巨大的灯笼,高台场景一目了然。
不多时,便见得高台左侧由人引出了一个曼妙身姿的女子,一身得体的橙色罗裙,外披绯红马甲,柳眉含春眸,勾着唇,踩着小碎步摇曳的走到雕花木椅旁。
这样风情万种的女子,顿时便吸引了金玉满堂食客的注意,楚季听闻四周都是吸气声,不由多看了一眼,心中想美则美矣,但他实在不爱这弱不禁风的调调,很快便收回了目光。
便见君免白似笑非笑的看着他,楚季心中一咯噔,似乎觉得君免白看出了他心中所想,不禁移开了目光。
“道长觉得如何?”君免白含笑问。
楚季不咸不淡的,“不如何。”
“我倒觉得是个容貌上乘的,花满楼许久未出过这模样的花魁了,”君免白端详着楚季的脸色,见楚季紧紧抿着唇,末了轻笑,“不过,世间千万再美,都比不过道长。”
楚季看他一眼,没说话,但自己都未意识到抿着的唇稍稍松动了些,目光又放往高台。
只见一个侍女抱了台琵琶上来,秦七娘接过后,坐于雕花木椅上,朱唇微启,音色甜而不腻,“七娘今日献丑弹唱一曲,还望各位看客莫要嫌弃。”
金玉满堂的食客自然是喝彩连连,甚至有鼓动着拍起了掌,楚季手肘撑着栏杆上,把脑袋放上去,看秦七娘熟稔的调制琴弦,凤仙花染过的指甲很是艳丽,流畅的试了几个音,琵琶声脆,落在偌大的大堂中,余音绕梁。
看客皆屏息以待,就连楚季也竖起了耳朵,他生在仓夷,少听得琴箫管乐,如今乍一听觉得很是新奇。
秦七娘不愧是新晋花魁,面对这么多食客面不改色的,美目盼兮,笑得妩媚,修长的五指按住琴弦,顷刻间便有清脆的琵琶声流淌出来,而她朱唇张张合合,吴侬软语,似要酥进人骨子里似的。
不识乐曲的楚季也不禁刮目相待,眼露欣赏之色,君免白见他前后转变之大,心中不禁有些吃味,试图用美食吸引楚季的注意,“道长,吃点杏仁酥吧。”
楚季这才回过头来看他,接过他递过来的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