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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要让那些人完全不讲理,站你的立场,替你硬刚一个同门,需要更深的关系,更大的人情和代价。
而现在这种情况,他们需要做的,就只是送个顺水人情而已。
一个同门家族在上一辈死后出现遗产纷争,影响到了社团,于是同门有阿叔、阿公身份的家族站出来人,说几句话,主持一下公道,合情合理。
换个说法,如果钟承期自己有能力说动他们出面帮忙,这件事其实早就可以这么解决,只是他做不到罢了。
…………
晚宴,据说名义上是招待那位近期的风云人物,傻爱国,毕竟是能生钱的人,随手拉拢一下,怎也不亏。
这一点在于钟家而言并不重要,他们现在还没空顾及这个部分,但是钟家钟承德、钟承运、钟放,两代三位核心人物都来了,他们想的是能一次奠定同门的认可,把事情坐实。
这样哪怕仍是找不到钟承期,他们也可以安心许多。
至于那个大陆仔和他的人,跑了,而且带走了钟家姐妹,这固然有些麻烦,也照样不是眼下最紧要的问题……
钟放有两个判断:
第一,那天来救人的五个人,并不隶属港城大圈帮之类的社团,应该就是大陆走海的,从海上上岸,做事就走。
第二,大陆仔百分之九十九已经带着人偷渡,逃回去了。异地弱势,他没任何道理留下来找死。
既然这样,钟家人就可以暂时把这件事搁置。钟放知道江澈的老窝,见过他的家人,等将来抽出空来,自然会去处理这个问题。
当然,这里头也有被雷管五壮士吓住的成分,他们一时有点摸不准江澈这半年来的情况了,并不敢贸然来内地找麻烦……
因为那很可能会是一场火拼。
总而言之,钟家继承权兄弟纷争过程中,江澈这条顺手一捞的鱼,这个小插曲,已经基本被钟家人遗忘到角落了。
晚宴现场,江澈和郑忻峰、曲冬儿、陈有竖第一时间并没有露面。
“好像就是那个傻爱国。”坐在桌旁,钟放给父亲和二叔指点了一下另一张桌上,正和人喝酒的胡彪碇。
钟承德和钟承运看了看,有点不屑,但是毕竟今天这个场子名义上他是主客,一点面子不给也不好。
“你去打个招呼好了。”钟承德对钟放说。
“好。”钟放起身,倒了一杯酒,走到胡彪碇一桌,逮了个空挡,站着把酒杯往前递一下说:“看来这位就是股神了,久仰,我敬你一杯,还望股神以后带兄弟发财。”
胡彪碇回身看看他。
钟放微笑颔首,颇有风度。
但是老彪问他:“我为什么要带你发财?”
这,为什么,钟放自己也不知道啊,那不就是句客气话么?
答不上来,心头微怒,钟放勉强克制住了,淡淡一笑。
“知道自己错了吧?”老彪教训说:“缺钱自己去赚,知道吗?莫名其妙地,凭什么别人要带你发财?”
钟放:“……”他咬紧牙根点了点头,准备转身就走。
偏偏老彪又问:“对了,还没请教,兄弟你是哪位啊?”
是了,他也不知道我是谁,粗鲁惯了大概,而且最近有点飘,钟放决定不跟老彪计较,隐忍下来,微笑说:“我是钟放。”
“哦。”胡彪碇点头,凝神开始思索。
他这个反应让钟放颇为满意……
然后,胡彪碇抬头,问:“放什么?”
“……”这个问题,钟放一样答不上来,他只是叫做钟放而已,从小到大,他也没想过这个问题,我叫钟放,放什么……
没再压抑自己,钟放一甩手转身走了,酒水撒了满手。
…………
宴会厅侧面,小包厢,江澈刚跟钟家姐妹通完电话,确定她们那边马上会由让钟承期站出来,通过大律师出面,宣布对钟家产业的合法继承。
挂上电话,江澈目光转了转,困惑道:“老郑呢?”
曲冬儿把舀着水果羹的勺子放下,一样左右看看,一样困惑说:“明明刚刚还在的。”
此时的郑书记,已经出现在了刚回到座位的钟放面前。
两人目光对上,钟放刚还没回过神来,郑书记微微一笑,先开口,缓缓说:“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莫欺少年穷。”
说完,他就起身走了,江澈说过的,说这句话,一定不能歇斯底里,否则就落了下乘。
在他身后,钟放和两位长辈,一头雾水。
郑书记绝对没想到的事情有两件:
一,这句话到底是个什么所指,钟家三位没听懂。
二,钟放没认出他。
第一点,差不多等于把媚眼抛给瞎子,有点可惜,但是惋惜之余,郑书记也不至于生气难过,顶多待会儿再嘲笑一番。
相对而言,第二点就真严重了。
被软禁的四个人,钟放就最开始见过一次。当时,他记住了高大魁梧的陈有竖,因为这人一看就很能打,要防范;他也记住了可爱的曲冬儿,这个是软肋,可以用做威胁,让江澈投鼠忌器,不敢反抗;至于江澈本人,就更不用说了。
所以,当时在四个人里,郑书记作为最没特点的一个,被完全忽略了。
这不能忍啊。
第一卷 再见当年潮 第二百八十八章 吃完再谈其他
“没反应。”扒了一会儿门缝,郑忻峰转过身来,神情不解地问:“他们为什么不慌?没道理啊,我都跑他面前那样说了。”
跟着,他看到了江澈欲言又止的神情,是那种,我知道,但是不能说,说了怕你扛不住的状态。
于是郑忻峰转向曲冬儿,说:“冬儿,你说,你觉得是为什么?”
曲冬儿想了想,抬头看看江澈,再去看郑书记,小心翼翼地问:“是不是他不认识你呀?”
“不认识我?”郑书记:“怎么可能不”
最怕空气突然的安静。
郑忻峰最后虚声说了个脏字,然后就不说话了。太伤自尊了,这个故事他构建了剧情逻辑,揣摩了人设,争分夺秒说出了关键的铺垫性台词
然后,对方看看剧本,说我的剧本里好像没有你。
现在郑书记心里在想什么,江澈没法揣测,总之应该不会太善良。
他本身也没办法太善良——这回来港城,江澈只和钟放见过一面,就是被软禁的当天。
当时的钟放,看起来似乎并没有什么穷凶极恶的举动,甚至连软禁都没有太过严苛,但是那并不是温和或宽待,那只是因为,他根本就把江澈一行人当成了随时可以踩死的蚂蚁。
尤其在门口,他先凝神看曲冬儿几秒,再转回来朝江澈微笑的那一幕,那里头的意味,到图穷匕见后再回想,是江澈迄今为止受过最大的,最狠毒也最无耻的威胁。
而且,他知道江澈的家乡和家人所在。
这其实是十分糟糕的一个状况,先前江澈一直选择不说出来,是因为不想给其他人,尤其冬儿,感受到这些东西,但是他本身心知肚明,所以,钟放一家,不应该再有什么机会。
钟放一家并不是什么感受都没有。
人的身体有一种奇怪地感官,当很多目光不时偷偷落在你身上,意味深长,你是会感受到的,钟放现在就感受到了。
整个氛围和气场让他有点不适。
而且,他看见胡彪碇跟其他人喝酒,豪爽热情,那么,为什么第一次见面,他就要当众落我的面子?还有刚刚那个突然冒出来说怪话的人,他又是什么情况?
反正,事情就是不对劲了。
“阿放,三十年前,你欺负过谁穷么?”二叔钟承运很朴实地根据字面意思,问了一句,成功把三个人的思维带回了遥远的过去
三十年前,钟放才十来岁,他欺负过的人多了,但是哪里还记得清楚啊。
“我找找那个人。”钟放起身说:“他刚刚大概往那边走了。”
宴会厅档次不低,但很小,四张桌子在大厅,钟放两眼就看完了,回忆不出来任何可能相关的面孔,而侧包厢,只有一个。
他站在门前,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门开了。
他看见了开门的陈有竖,记起来了这个人,接着再看到郑忻峰,还是不认识,但也能推测,目光落在曲冬儿身上片刻,再左转几分,江澈坐在那里,微笑对他说:
“钟兄,是在找我么?很高兴再见到你。”
这一句平常得就像是旧相识之间的问候。
所以,大陆仔没走,而且出现在这里,冲我来的,他想干嘛?钟放站在门口,迅速整理思路
两种可能:
一,他用看风水那套,搭上了外面那些人中的某一家或两家。
二,他的依仗,是那个内地人傻爱国。
不论哪种,应该都不至于要命,钟放冷静下来,转头冲身后跟着聚拢的人群赶过来压阵的钟承德和钟承运小声说:“跑了那个看风水的,他是。”
“哦。”钟承德和钟承运第一次见到江澈,观察一下,点了点头,不动声色。
“确实没想到这么快又见面了。”钟放转回来,看着江澈,淡定说:“小大师不辞而别,不回大陆,却在这里出现,真是惊喜。”
“那你笑一个。”郑忻峰插话说。
钟放困惑一下,转头看他
“不是惊喜吗?那笑一个。”郑忻峰说。
所以,钟放笑,还是不笑呢?在心底默默判断了一下形势,不管江澈背后是谁的支持,钟放考虑轻重,决定暂时忍这一口气,他笑了一下,说:“电影票房分成那点钱,不至于的,小大师为求财而来,我钟家也不差这点钱,你为求财而来,不如咱们就”
郑忻峰接话,说:“和气生财?”
钟放欣喜道:“对,和气生财。”
郑忻峰:“为什么不早说?”
钟放:“”他又搞不懂了。
郑忻峰是知道和气生财的,所以,他有些遗憾说:“太晚了啊,你应该早说的早说就没有这些事了。”
这话意思要算账,钟放觉得自己不能再一味退让了,眼神一沉,“那,几位今天在这”他把眼神递给江澈,意思,你划下道来。
“哦,我等个外卖。”江澈微笑说。
跑宴会上来等外卖么,听起来像是个玩笑。
“笃笃。”
敲门声。
门开了,一名穿着白色厨房帮工服的年轻人两手各一大摞捆扎好的餐盒,抬头看了看宴会厅,顶上的水晶灯,桌面的菜,屋里的人。
“是这里要外卖吗?”他看了看送餐地址,小心问。
“是的,辛苦了。”江澈走过去,给钱,又加了一百块港币小费,说:“麻烦再这张桌子上,替我全部摆开。”
“好的,谢谢先生。”
小哥有些紧张但是麻利地动作起来,他猜测这应该是社团聚会或谈判什么的,只是想不通,为什么帮派聚会、谈判,要点
“是卤肉饭啊。”
餐盒打开,有人带着笑意和不解说出来。
“之前承蒙钟兄招待,铭记在心。”江澈转向钟放,说:“一直惦记着,回去之前,无论如何要回请这一顿。”
外卖小哥收拾停当走了,桌面上赫然摆开来,28份一模一样的卤肉饭。
这是江澈精确算出来的,他们四人在被软禁期间,吃掉的卤肉饭总数。
曲冬儿看了一眼,转过身去,愁眉苦脸拉了拉江澈的手,可怜说:“哥哥,我看见还是有点恶心,怎么办?”
江澈低头摸摸她的脸颊,说:“我也是啊。”